安止聽明白了前因後果終於開口,聲音憤怒,眼睛盯著紫秀,話卻是對芯月說的,“不給!你是嫡公主,本就是公主裏身份最尊貴的,合該分到最多的。”


    “安止!”紫秀怒吼,滿麵怒容,她最討厭聽到有人說芯月的身份高於她。


    安止不理會她,轉頭看向芯月,“走!”


    芯月眨了眨眼,慌慌張張跟上了他。


    “明日我就告訴父皇,你們聯手欺負我!安止,你一個小小的禁衛軍憑什麽跟本公主過不去!”紫秀衝著他們的背影怒道。


    安止回頭,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你去吧,到時候正好讓陛下看看貴妃娘娘養出了怎樣一個尊卑不分的女兒!”


    紫秀從未見過他這般發火,不由愣了一下,待反應過來,頓時氣得放聲尖叫,聲音尖銳嘶啞,一陣一陣,像瘋了一樣。


    安止和芯月直到走遠還能聽到她的叫聲和碗碟摔碎的脆響聲。


    安止皺眉,轉頭對芯月道:“不必理會她,明日她若真的去找皇上,你便全都推給我,我跟皇上解釋。”


    芯月自然不會那麽做,她看著安止,攥了攥帕子,心跳的有些快,“謝謝你……”


    “沒事,我就是看不慣她如此刁蠻的欺負你。”安止想起剛才看到的那一幕還有些氣憤。


    芯月借著路邊燈籠的光芒,看著安止俊朗的眉眼,露出了一抹甜甜的笑來。


    第101章


    翌日吃早飯的時候, 祁禹看到安瑤還在府內,微微有些驚訝,但是沒有說什麽。


    安瑤今日的穿著打扮看著與平時無異, 但細節處還是能看出是經過細心打扮的, 柳眉描的更彎,口脂更加紅潤,臉頰上落著緋紅的胭脂。


    三人靜靜的吃完了早飯, 安瑤不時看向祁禹, 然後不動聲色的低下頭,眸底微微閃著暗光。


    吃過早飯, 稍一休息,安嫿便起身了,最近如雲樓正值月底清算庫存和收入,所以安嫿每天都要去如雲樓一趟, 安瑤自然跟著。


    上馬車的時候, 安嫿先進了馬車, 輪到安瑤時, 安瑤動作突然一頓, 伸手看了看左手的手腕, 又伸手看了看右手的手腕,上麵空空的沒有一物, 她神色慌亂起來, 焦急的對安嫿道:“姐, 我的手鐲落在房裏了。”


    “我讓丫鬟回去幫你取一下。”安嫿掀開車簾看著馬車下的安瑤。


    安瑤搖頭, 抬眸看著她,“還是我親自回去一趟吧,丫鬟不知道我把手鐲放在了哪裏。”


    安嫿點點頭,目送著她進了門,然後朝冬梨招了招手,低聲吩咐道:“看好她,無論她去哪裏你都緊緊盯著,如果她有什麽奇怪的舉動,立刻回來稟報我。”


    “是,小姐。”冬梨立刻悄聲跟了上去。


    祁禹吃過早飯,便來了書房,他沒有急著處理公務,而且先將外衫脫了,換上安嫿親手給他做的月白錦袍,剛剛吃早飯的時候,他怕沾上味道,沒舍得穿。


    他剛將外袍脫掉,隻餘裏衫,身後便咯吱傳來一聲門響,他動作一頓,回頭看去,陽光從屋外照了進來,有些刺眼,他不由眯了眯眼睛。


    安瑤抬腳踏入門內,朝他柔柔的笑了笑。


    祁禹神色一暗,沉著臉看她,“誰允許你私自進來的?”


    祁禹在書房時,喜歡清靜,所以屋外沒有人把守,但王府內都知道他的習慣,從來沒有人私自就這麽推門走進來。


    安瑤不但沒被他的麵色嚇到,反而又衝他笑了笑,然後關緊房門走了進來,她見祁禹身上隻穿了白色裏衫,眼裏蔓上喜色,軟著聲音叫了一句,“姐夫……”


    祁禹把錦袍拿起來,披在身上,聲音冷淡,“何事?”


    安瑤的視線從他寬闊的臂膀上滑過,落在他勁瘦的腰上,祁禹上過現場,臉看著白淨,身體卻比祁歎強壯得多,寬肩窄腰,透著一股男人特有的味道,就像一匹沒有被馴服的猛獸,那種男人味是祁歎那種溫潤書生比不了的。


    安瑤隻看了一眼,便覺得腿腳發軟,口裏也有些幹,她真是後悔,早知道祁禹這般俊帥,還會扶搖直上,她何必做出那換嫁的事來?


    如今真是悔不當初,還好一切也許還來得及,她昨夜跟這府裏的丫鬟打聽過,原來祁禹至今還沒有碰過安嫿,她當時便計上心頭。


    她低頭吞了吞口水,把昨夜想好的對白在心裏念了一遍,然後抬起頭來,楚楚可憐的看著祁禹開口:“瑤瑤私自前來,請姐夫恕罪,瑤瑤是想來跟姐夫道歉的,當初,娘親說姐姐是嫡女,隻有嫡女才配的上大皇子,瑤瑤心裏一直自悲,覺得您身份貴重,是陛下的嫡長子,瑤瑤身為庶女自知配不上,如果不是爹爹打勝仗立了大功,也不會有如此好事落在瑤瑤的身上,所以瑤瑤得知要嫁給姐夫之後,一直忐忑不安,擔心會辱沒了姐夫的身份,聽娘親如此說,瑤瑤便覺得娘親說的對,所以一時糊塗,就聽從娘親的安排,把姐夫讓給了姐姐,現在想來才知後悔,姻緣是天定,豈能說讓就讓?”


    她抬頭看著祁禹脈脈含情,朱唇微啟,欲語還休。


    祁禹麵無表情的回望她,臉上像覆著一層冰霜,讓人辨不出他冰霜下的神色。


    安瑤見祁禹不聲不響,不言也不語,從麵上看不出喜怒,不由心裏忐忑。


    她抿了抿唇,上前一步,一瞬不瞬的看著祁禹,繼續道:“就瑤瑤的觀察,姐姐每日忙著做生意,根本不懂得照顧姐夫,瑤瑤看著心裏難受,如果不是瑤瑤當初一時糊塗,姐夫何必過這樣的日子?姐夫這樣的英雄,自該受人崇拜,被娘子小心侍奉,若是瑤瑤嫁給姐夫,必定把姐夫當做瑤瑤的天,知冷知熱的伺候於姐夫身前,讓姐夫白天過得舒心,夜裏過的暢快,盡到娘子的本分……瑤瑤與越王並未行房,瑤瑤看到姐姐與姐夫夜裏也未住在一起,姐夫若是願意,換回來……也不是不行……”


    她走上前,靠近祁禹,眼角含春,眸裏蕩水,身上滿滿都是香氣,她柔聲道:“姐夫,讓瑤瑤服侍你穿衣服吧……”


    祁禹低頭看她,站著未動,安瑤心裏立刻狂喜,伸手便要去碰祁禹的衣襟。


    祁禹眸色下沉,在安瑤碰到錦袍前,猛地伸手扣住她的手腕,將她的手拉開,聲冷如冰,滿滿都是厭惡,甚至是惡心。


    “你是個什麽東西,也配和你姐姐比?還想要換回來?簡直是異想天開!我告訴你,嫿兒是我的,誰也別想從我身邊搶走,我若不是看在你姐姐和你父親的麵子上,我早就把你趕出王府了,豈容你在此放肆?”祁禹一聲比一聲音量高,一聲比一聲冷。


    一瞬間安瑤覺得自己的手腕要被捏碎了,劇烈的疼痛讓她霎時冒出冷汗,精心打扮過的妝容全都被汗水打濕,黏在了臉上,混做一團,漂浮在臉上,像唱戲的彩旦,出場便讓人笑話。


    她眼前陣陣發黑,感覺就要疼暈過去的時候,祁禹終於甩開了她。


    “滾!”祁禹掏出帕子擦了擦手,然後把帕子扔到了她的身上,居高臨下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一隻在地上掙紮的肮髒螻蟻。


    祁禹隻是說了一個字,安瑤卻覺得整個耳畔都在轟鳴,她顧不上疼痛,捂著手腕,再也不敢看祁禹一眼,也不敢再多說一個字,她踉踉蹌蹌的跑了出去,仿佛身後有追人的猛獸。


    直到跑出祁禹的視線她才停下虛軟的腳步,手腕赤紅透著青紫,安瑤靠在牆壁上,背後的青石磚透著森森涼意,即使是在炎炎夏日,她也覺得身上陣陣發冷,後背的冷汗打濕了裏衫,濕噠噠的黏在身上,讓她難受至極。


    安瑤從未覺得這麽難堪過,甚至比被李文兒的嬤嬤扇巴掌還要難堪,她忘不了祁禹剛才看她的眼神,仿佛安嫿是天上的九天玄女,而她隻是一個泥潭裏的挑梁小醜。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眼裏滿是陰霾的看了祁禹的書房一眼,聲音陰冷,“是你們逼我的,我本想再給你們一次機會,既然你們不知珍惜,便休怪我無情。”


    她扭頭朝屋外走去,腳步不再有絲毫停頓。


    回到馬車前,她把衣袖往下拉了拉,遮住輕紫的手腕,她疼的忍不住皺眉,卻強忍著痛楚舒展眉心,揚起笑容,掀開車簾走了進去,朝安嫿露出燦笑,“姐姐,我回來了。”


    “怎麽去了這麽久?”安嫿放下手裏的賬本問道。


    “手鐲被丫鬟收拾到櫃子裏去了,我一時沒找到,所以就多找了一會兒。”


    安嫿點點頭,然後微微掀開車簾朝馬車外的冬梨望去。


    冬梨看著安嫿,神色微不可察的動了動,然後朝安嫿緩慢的搖了搖頭,示意安嫿剛才並沒有特別的事發生。


    安嫿放下心,掀開放下了車簾,朝安瑤笑了笑,“如此,便出發吧。”


    馬車軲轆軲轆的向前,冬梨垂首跟上。


    安瑤挽著安嫿的手,靠在安嫿的肩膀上撒嬌,“姐姐,我好久沒吃過你做的糕點了,我以前就最喜歡吃你做的糕點,隻是我娘不讓我吃,我才強忍著,如今再沒人拘著我了,你做點給我吃,好不好?”


    安嫿低頭沉吟,今日去如雲樓清點完畢,便沒什麽事了,安將軍明日就要去邊關了,還她可以多做一點,讓安瑤把糕點帶回去給安將軍和安止,讓安將軍帶一些在路上吃,順便還可以給祁禹做一份,最近鋪子裏忙,她已經許久沒有給祁禹親手做糕點吃了。


    於是安嫿便答應了下來,問道::“你想吃什麽?”


    安瑤歡呼一聲,立刻道:“桂花紅豆糕,我想吃桂花紅豆糕!姐姐做的桂花紅豆糕味美香甜,我最喜歡了!”


    “好。”安嫿含笑答應下來。


    到如雲樓忙了一個時辰,便閑著無事了,安嫿本想回王府做桂花紅豆糕,畢竟如雲樓的廚房裏人來人往的,有些吵雜,可是安瑤說她急著回安府陪安將軍,不想再去禹王府一趟,浪費時間,安嫿想想也有道理,免得安瑤再跟她回王府一趟,便留在如雲樓裏做桂花紅豆糕。


    還好她對做糕點十分熟悉,如雲樓裏的食材又齊全,不用自己去準備,所以她做的很快,動作麻利,沒有用太長時間便做好了。


    等桂花紅豆糕稍微涼了涼,安嫿便將糕點分為了幾份包裝好,一多半讓安瑤帶回了安府,剩下的安嫿帶回了禹王府,她和祁禹兩個人吃正好。


    安嫿心情極好的哼著歌踏進王府,祁禹正坐在廳裏喝茶,看樣子是在等她回來。


    安嫿不由笑了笑,把手裏的桂花紅豆糕交給冬梨,冬梨很快就把桂花紅豆糕裝在盤子裏擺好,端了上來。


    安嫿在祁禹身邊坐下,把盤子擺在他的麵前,眼睛亮晶晶的看著他。


    白瓷盤裏裝著小巧圓潤的紅豆糕,紅豆糕上是透明的桂花糖水,裏麵能看到鮮嫩的桂花,還沒有吃,便能聞到撲鼻的香氣。


    祁禹不由眉目舒展,笑了起來,他拈起一塊放進嘴裏,紅豆糕口感軟滑,甜裏出沙,桂花口感清香,兩個放在一起相結合,甜而不膩,味道適中,祁禹不由誇道:“嫿兒手藝越來越好了。”


    “那你多吃一點。”安嫿開心的笑了笑,拿起桌子上白玉花瓶裏的蘭花輕輕撥弄,放到鼻前輕輕嗅了嗅蘭花的幽香。


    祁禹吃完一塊又拿起一塊放進嘴裏,輕聲詢問:“今日怎麽有時間做這桂花紅豆糕?”


    安嫿撫著手裏白嫩的花瓣,隨口道:“瑤瑤想吃,央著我做給她吃,我想起父親明日就要去邊關了,正好可以做些給父親帶著在路上吃,便答應了下來,而且最近忙,好久沒有給你做糕點吃了,今日便一起做了。”


    安嫿說完,半晌都沒聽到祁禹說話,便抬頭朝他看去,隻見祁禹吃紅豆糕的動作慢了慢,神情有些猶豫。


    安嫿看著他,疑惑道:“怎麽了?”


    祁禹看著她,放下手裏的桂花紅豆糕,擦了擦手道:“今日你和安瑤離開後,安瑤折返回來,私自進了書房,當時我正在寬衣,她上前來……說要幫我更衣。”


    安嫿拿著蘭花的手頓了頓,然後輕笑,慢慢的將蘭花插回了花瓶裏。


    安瑤終究是讓她失望了。


    她沉默良久道:“我不會再讓她進禹王府的門。”


    祁禹伸手將她的板凳拽到自己的身邊,安嫿坐在板凳上,跟著板凳移到祁禹的身前,被祁禹虛虛的抱在懷裏。


    “心情不好?”祁禹靠在她耳邊,從身後擁著她,低聲問。


    安嫿靠在他懷裏輕輕的點了點頭,沒有故作開心,而是把心裏最真實的想法說了出來,“多少有些失望,畢竟她這次能變好,爹爹很欣慰。”


    祁禹從懷裏掏出一隻草編螞蚱遞到她眼前,“這樣會不會開心點?”


    那草蜢編的極胖,看起來憨厚可愛,前麵的兩根須須在空氣中一顫一顫的。


    安嫿驚訝過後,不由咯咯笑了兩聲,把螞蚱拿到手裏看了看,“你編的?”


    祁禹點頭,眼神期待,“喜歡麽?”


    他知道自己這隻草蜢編的太胖,但這已經是他編的所有的草蜢裏,最好的一隻了。


    安嫿故意抿了抿唇,嗔道:“你見哪個姑娘喜歡蟲子的?”


    祁禹立刻皺起眉頭,語氣裏是藏不住的懊惱,“父皇怎麽騙我?我問他怎麽逗娘子開心,他說他當年給母後編草蜢,便逗的母後極為開心,還答應嫁給了他,因此我才編了這草蜢。”


    安嫿不由笑了兩聲,安瑤帶來的那點不快,全都消散殆盡,她把草蜢放在陽光下仔細的看了看,然後笑道:“騙你的,我很喜歡。”


    祁禹見她露出歡顏,長長舒一口氣,心道, 這編螞蚱可算是沒有白學。


    他低笑兩聲,心情頓時愉悅起來,安嫿靠在他胸前,能感受到來自他胸膛的震動。


    “下次等我再給你編一隻蝴蝶。”祁禹誇下海口,絕口不提他今日整整學了一和上午才學會編草蜢的事。


    今日景韻帝坐在龍椅上教了他一遍又一遍,他坐在龍椅旁的地上,沈公公給他屁股下放了一個坐墊。


    他一遍遍的學,可編的螞蚱總也不成形,不是歪了就是醜了,惹得景韻帝連連歎氣,覺得都怪自己小時候沒有親自教導,才讓祁禹冷的像個冰塊,一點也沒有繼承他哄娘子的手段,至今還沒有給他生個嫡孫出來。


    “你為何要問父皇如何哄娘子開心?”安嫿笑問。


    祁禹抱著她晃了晃,“我擔心你知道這件事會不開心,可是不告訴你,我又怕你被安瑤所蒙蔽。”


    安嫿的手指輕輕從草蜢的背上輕輕滑過,露出一個輕柔的笑來,柔聲道:“你做的對,夫妻就該坦誠相待,不應該有什麽隱瞞,你能如實對我說,我很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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