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女們依次走了進來,麵不改色的換下淩亂的床單,處理掉扔了一地的衣服。


    隻有冬桃給安嫿梳頭的時候忍不住紅了臉,她總覺得她家小姐變得不一樣了,可是她形容不上哪裏不一樣,她隻知道她家小姐變得更美了,是那種熟透了的美。


    安嫿看著鏡中的自己,忍不住有些羞澀的移開了眼,鏡子裏的她,臉頰微微泛著粉嫩,眉眼間有些慵懶的疲憊,眼角卻泛著春光,嘴唇比以往都要豔麗,她整個人就像屋外含苞待放的牡丹,驟然綻放,變得豔麗無雙,眉眼裏都是滿滿的春色。


    第117章


    祁禹換好了太子服走過來從身後抱住安嫿, 在她臉色輕輕吻了一下, 宮女們見此場景, 連忙低頭做完手裏的事, 不敢多看,悄悄地退了出去。


    祁禹輕輕嗅了嗅安嫿發絲上的香氣, 這是他今早親自搓洗的,柔順的發絲從他的手指間穿過的曼妙滋味, 實在讓人難忘, 他不由心情極好的勾起唇道:“今日我們第一日住進東宮, 按規矩要去向父皇請安。”


    安嫿輕輕點了點頭,柔聲道:“那等我換一身宮裝就出發吧。”


    她說著便想起身, 被祁禹輕輕俺這又坐了回去, 祁禹的手移到她的腰上,緩緩的揉了揉,然後低聲問:“能行嗎?如果不舒服的話就別去了, 我跟父皇說一聲。”


    安嫿忍不住瞪了他一眼,欺負人的時候一刻也不肯放鬆, 現在想起關心了又有什麽用, 身上該酸的地方還是酸,該軟的地方還是軟。


    祁禹摸了摸鼻子, 有些事即使是自認自製力極強的他也控製不住的, 誰讓娘子香香甜甜還誘人呢。


    安嫿抬眸看到他脖頸上明晃晃的牙印時, 心頭才稍稍舒服一點, 忍不住勾唇站了起來, “沒事。”


    身上雖然酸軟,但是哪能剛入東宮便不守規矩,更何況景韻帝現在還病著,她作為兒媳婦理應過去看看。


    祁禹低笑兩聲:“好,但是別逞強,等會兒要是累了,便牽著我的手,靠著我肩上。”


    安嫿點了點頭,便喚冬桃進來,服侍她更衣,祁禹立刻道:“我幫你換。”


    安嫿連忙將他推了出去,等著他幫忙換,還不知道要換到什麽時候呢。


    祁禹被推拒門外,看著緊閉的房門,無奈的歎息一聲,老實等在門口。


    待房門再次打開,他不禁眼前一亮,安嫿換上色彩明豔的宮裝,頭上戴著簪花和步搖,耳垂上綴了兩顆圓潤的珠子,襯得安嫿臉色極好,她的臉頰本就紅潤,嘴唇更加豔麗,整個人都散發著嬌豔欲滴的美。


    祁禹不由露出笑容來,走過去牽住安嫿的手,“娘子真美,我都舍不得帶出去見人了,真想就讓娘子待在這東宮,隻給我一個人看。”


    安嫿看了看周圍使勁低著頭降低存在感的宮人們,微紅著臉道:“快入宮吧,別讓父皇等急了。”


    祁禹笑著點了點頭。


    安嫿和祁禹並肩來到皇宮,身上穿著太子和太子妃的宮裝,尊貴而華麗,一路行過之處,宮人們無不屏息跪下,隻覺得威儀無比,讓人不敢直視。


    祁航站在遠處幽幽明明的看了他們一眼,然後勾唇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來。


    昔日高高在上的衛貴妃,此時正跪在靜寒宮滿是鵝暖石的地上,朝鳳栩宮的方向一下又一下的用力磕頭,景韻帝命她每日都要朝鳳栩宮的方向磕一百個響頭贖罪。


    旁邊的管事太監手裏拿著抽馬的鞭子,看著她的眼神滿是輕蔑,她磕頭的動作若是慢了,或者是不規範了,管事太監的鞭子立刻就會落在她的身上。


    這名管事太監以前被她懲戒過,如今特別被景韻帝派來看管她,她的額頭上磕的鮮血結痂,第二天又會再次磕破,滲出血珠,天天如此,她的麵色灰白,隻有一雙眸子明明亮亮,仍然閃爍著不甘心的光芒。


    景韻帝虛弱的靠坐在龍床上,看著門口的方向,昨日中秋,他硬撐著按照規矩在宮中設宴接受官員們的敬奉,今日便累的在床上爬不起來,早朝隻得免了。


    景韻帝的身體越來越弱,大臣們無不人心惶惶,還好新太子手腕強硬,處理起事情來滴水不漏,對一應政務處理的有井有條,大臣們這才略略定下心,就算景韻帝倒了,大祁還有太子撐著,不用他們這些臣子們操心。


    祁禹和安嫿走了進來,走至他麵前躬身請安。


    景韻帝勉強打起幾分精神看向他們,然後滿意的笑了。


    兒子今日容光煥發,看著愈發的出眾,身姿挺拔,真真的人中龍鳳,兒媳婦嬌美溫柔,站在兒子身邊郎才女貌,兩人就像生機勃勃的朝陽和綠柳,讓他這個落日黃昏見了便心情愉悅,不由也多了幾分活力。


    “東宮住的還習慣嗎?”景韻帝微笑問道。


    “一切都好,勞父皇掛念。”祁禹回答的疏離而恭敬。


    景韻帝明白他對衛海棠的處置傷透了兒子的心,也習慣了兒子冷淡生硬的態度,所以隻是麵色不變的,又含笑關心了祁禹和安嫿幾句,對生活起居無一不問,處處透著關心。


    他本來想再催催孫子的事,抬頭看到祁禹脖子上的牙印時,又把話咽了下去,那排整齊的牙印,一看就是太子妃咬的,太子妃那麽溫婉的一個人,必是被欺負的急了。


    景雲帝心情甚是開懷,這麽下去,孫子應該不遠了,如果孫女也不錯,長得最好能像阮覓兒就好了,景韻帝想著,忍不住微微笑了起來,覺得自己還能掙紮著再活幾年,說不定還能抱抱孫子或者孫女。


    景韻帝這麽想著,竟然覺得精神了幾分,他想了想開口道:“朕想為芯月選婿,你們看如何?”


    兒子現在是太子,他活著沒人敢欺負兒子,他死了,兒子是九五至尊,更沒人敢欺負。


    兒子他暫時放心了,便想補償女兒,他想趁著活著的時候,給女兒招一個好駙馬,如此他才能放下心,去地下給阮覓兒賠罪。


    祁禹想起昨日安嫿被芯月纏著不放的模樣,讚同的點了點頭,“兒臣也覺得芯月如今到了可以擇婿的年紀,可以先把親事定下來,什麽時候成婚再做打算。”


    景韻帝點了點頭,開懷道:“朕也是這麽想的,先幫她把婚事定下來,朕就放心了,不過朕還想把她留在身邊一年半載的再成婚,這些年朕對芯月關心的太少,想把留在身邊,再相處一段時間,她成婚後,就沒有時間日日進宮來見朕了。”


    安嫿出聲問:“父皇想如何為芯月招婿?心中可有人選了?”


    景韻帝想了想,道:“現在朝堂上人才濟濟,世家公子裏不錯的年輕公子也不少,不過能力雖然重要,人品也很很重要,所以朕想好好甄選一下。”


    祁禹點頭:“最重要的是真心待芯月好。”


    景韻帝沉吟道:“朕想為芯月舉辦一場比試招婿,隻是比試的內容還沒想好,你們有時間也幫忙想想 。”


    “是。”祁禹和安嫿低頭答道。


    景韻帝抬頭看向安嫿,溫聲叮囑道:“朕與太子是男子,不方便和芯月說此事,還要太子妃去將此事說與芯月知道,你們都是女人,說話方便一些。”


    “是父皇。”安嫿微笑答道。


    景韻帝願意親自給芯月選擇一門親事,這是好事,安嫿自然願意配合。


    還好之前衛貴妃隻是一心想要給紫秀先選親,沒有隨便給芯月指一門親事,否則現在就算景韻帝想待芯月好,也已經來不及了。


    並不是所有事都來的及彌補,例如祁禹心裏的傷痛,景韻帝永遠也無法撫平。


    安嫿低低的歎了口氣。


    祁禹留下與景韻帝商量政務,安嫿一個人去了芯月的宮裏,一路上她行的極慢,盡量維持著步履穩重,腰卻忍不住發酸,到了芯月的宮殿方才微微鬆了一口氣。


    走進殿內,芯月正坐在桌前,趴在桌子上,手裏拿著兔子燈看,神情專注,安嫿走進來了都不知道。


    芯月的貼身宮女笑著對安嫿解釋道:“公主今日睡醒了就一直在看兔子燈,舍不得移眼,奴婢還從來沒見過公主如此喜歡一個物件呢。”


    安嫿笑了笑,走了過去,輕聲喚道:“芯月。”


    芯月聽到聲音抬起頭,看到安嫿驚喜的站了起來,小心的放下兔子燈,然後開心的跑過來,拉著安嫿的手坐下,眉眼彎彎的道:“皇嫂,今天怎麽有時間過來陪我?”


    安嫿含笑道:“來給父皇請安,正好過來坐坐。”


    芯月點點頭,親自給安嫿倒了一杯茶,忍不住追問:“皇嫂,你和皇兄昨夜去哪了,我看了會表演,一轉眼你們便不見了,我擔心你們也走散了,想去找你們,可是人太多了,曲河讓我不必擔心,說他看到你們在一塊,讓我放心。”


    安嫿想起昨夜的事,臉頰不禁紅了紅,不好意思解釋,於是不答反問:“你昨夜何時回宮的?”


    “昨日看完表演,安止又陪我去當了河燈,是亥時回宮的。”芯月乖乖答道,想了想又含笑加了一句:“是安止送我回來的。”


    安嫿沒有多想的點了點頭,低頭喝了一口茶。


    芯月看著安嫿,忍不住有些撒嬌的道:“皇嫂你有時間,可要多來陪陪我,我在這宮裏實在是無聊,宮裏冷清清的,人本來就少,我和紫秀又聊不到一塊去。”


    安嫿低笑兩聲,“等你出了宮就不無聊了。”


    “出宮?”芯月不明所以的眨了眨眼,還以為安嫿又想帶她出去玩。


    安嫿笑看了她一眼,“以後嫁人了,不就出宮了嗎?”


    芯月臉頰羞澀的紅了起來,說話的聲音也低了下去,“皇嫂……什麽嫁人……”


    安嫿笑了笑,沒有繞圈子而是直接道:“我今日來就是想跟你說父皇想要過幾日便給你擇婿。”


    芯月臉頰一瞬間白了白,愣愣的抬起頭,緊張的看著安嫿,“什麽擇婿?難道父皇……已經有人選了嗎?”


    安嫿搖了搖頭,“還沒有具體的人選,父皇想要舉行一場比試,公開給你挑選夫婿。”


    芯月白著一張小臉攥緊了帕子,六神無主的晃動著眼睫。


    安嫿看她這樣不由輕笑起來,“你是不願意?還是害羞?其實能比試選婿也好,這樣你能有自己選擇的機會,總比讓父皇給你定下一個你從來都沒見過的男子好些,更可況父皇做這個決定本就是為了你好,你到時候喜歡誰,父皇一定會尊重你的意見。”


    芯月抬眸看著她有些緊張的小聲問:“京城裏的世家公子都會參加嗎?”


    安嫿點頭道:“應該是,父皇如果下令,身份夠的年輕公子們應該都要前來參加。”


    芯月的眼裏燃起了一束光來,安嫿想了想又道:“不過有一些沒出孝期的,例如小止,就不會參加。”


    之前為了不讓安止娶紫秀,已經把他要為朱香蓉守孝的事宣揚了出去,如今隻能繼續裝下去,還好也沒人急著讓安止成婚,等個一年半載也沒什麽。


    芯月眼睛裏的光倏地滅了下去,臉色變更白,皺著秀眉說不出話來。


    安嫿摸了摸她的臉頰,“怎麽了?不舒服嗎?”


    芯月輕輕的搖了搖頭,小聲道:“我沒事的,皇嫂,我知道了。”


    安嫿點點頭,她這般端正著身子坐著腰實在難受,既然該說的已經說完了,便起身道:“那我就先回去了。”


    芯月乖乖點頭,起來相送,她站在門口看著安嫿走遠,一張小臉仍然暗淡的白著,手指糾結的摳著門板。


    安嫿回到東宮,穿過長廊就看到安止正在草坪上喂兔子,不由頓住腳步走了過去。


    秋千和兔子都已經移到了東宮,兔子窩也建好了,裏麵鋪著軟草,兔子也許是慢慢適應了環境,膽子也大了一些,在草坪上活潑的跳躍著。


    安止手裏拿著一根胡蘿卜,晃來晃去,安嫿看他撅著屁股逗兔子的模樣,不禁笑了起來,“小止,你怎麽過來了?”


    安止抬頭看到她笑了笑,把手裏的胡蘿卜扔給兔子吃了,朗聲道:“我一個人在安府待著實在太悶,爹爹不在,二姐跑了,府裏連個能說話的人都沒有。”


    安嫿想起安止每日一個人住在安府,沒個人照顧,不禁有些心疼,忍不住道:“要不你搬到東宮來住?”


    安止忍不住笑了起來,“東宮是太子和太子妃住的地方,哪裏是臣子能夠亂住的,我雖然糊塗,這點分寸還是有的,姐姐,我知道你心疼我,我在安府雖然悶些,但是自由自在,我若來了你這東宮反而拘束,我今日就是想起姐姐你新搬到這裏,我還沒來看過,便過來看看。”


    “看過覺得如何?”安嫿笑了笑,想蹲下摸摸兔子,可是想想酸軟的腰,還是忍住了,她沒有再多勸安止,安止能住過來,固然好,可是若被有心人知道了,搬弄是非確實是平添麻煩,安止說的對。


    安止像模像樣的打量了一下周圍的環境才道:“這裏雖然華麗,但是中規中矩的,還不如這兔子窩有趣,也隻有那滿屋裏的畫像,是難得一見的盛況了。”


    安嫿臉頰不禁一紅,這才想起,今早走得急,那些畫像還沒有收拾好放起來。


    安止打趣完了自家姐姐,才問道:“姐姐,管家說你入宮給陛下請安去了,怎麽去了這麽久,陛下不是身體不舒服嗎?”


    安嫿走到秋千上坐下,酸軟的腰好不容易可以休息一下,不禁舒服的籲了一口氣,然後才回答道:“見過父皇後,我到芯月的宮裏坐了一會兒。”


    安止眼睛亮了亮,聲音有些難掩激動的道:“芯月……她昨夜玩到那麽晚才回宮,累不累?”


    安嫿坐在秋千上晃了晃:“看著精神還好,就是跟她說了父皇想給她擇婿的事之後,她的臉色有些白,不知道是身體不舒服,還是緊張的,女兒家對這些事總是有些羞澀的,更何況芯月的膽子小,可能有些害怕。”


    安止一愣,驚訝的抬起頭,“陛下要給芯月擇婿?什麽時候?”


    安嫿點了點頭,“應該快了吧,看父皇心急的模樣,想好比試的具體流程之後,差不多就要開始了。”


    “都有哪些人參加比試?”安止神色緊張的道。


    安嫿低頭想了想,“京城裏年輕有為又還未成婚的公子們應該都要參吧,畢竟是皇上下旨,大家不踴躍參與會被皇上不喜,更何況芯月是嫡公主,長得又可愛,性子也不像其他公主一樣刁蠻,反而平易近人,想要娶她的人應該不在少數,不過你不用緊張,之前你說要為朱香蓉守孝的事,大家都知道,父皇應該也知道,你就算不去參加,他也不會怪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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