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禹看著她,深邃目光中是藏不住的擔憂,“嫿兒,你可能懷孕了。”


    “……什麽?”安嫿怔住,一時沒反應過來。


    祁禹低聲提醒,“你這個月的月事沒有來。”


    安嫿的眉頭微微蹙著,神色慌亂,“我偶爾會晚幾天,這很正常……”


    祁禹緊接著道:“你最近還嗜酸、嗜睡。”


    “我……”安嫿慌亂起來,她最近確實有些反常,但是……她期待孩子的到來,可是不是現在。


    她現在滿心擔心安將軍,隻一心想要去邊關,這個時候祁禹突然告訴她,她可能懷孕了?


    祁禹將她抱進懷裏,“嫿兒,你先冷靜一點,我找了李太醫來,先讓他給你看看。”


    安嫿勉強冷靜下來,輕輕的點了點頭,祁禹扶她在桌邊坐下,然後喚李太醫進來。


    李太醫一直等在屋外,聽到傳召才走了進來,先是恭恭敬敬的給祁禹和安嫿請了安,然後在桌邊坐下,請安嫿把手伸出來。


    安嫿微抿著唇,伸出皓白的手腕,祁禹幫她微微將衣袖往上提了提,方便李太醫診脈。


    李太醫恭敬的將指尖搭在安嫿的手腕上。


    安嫿緊張的看著他,眼睛一下也不敢眨一下。


    安靜了一會兒,李太醫站起身,拱手道:“恭喜太子、太子妃,是喜脈。”


    祁禹瞳孔震了震,一雙冷眸落在安嫿平緩的肚子上,眸色變的柔軟。


    安嫿的手猛地攥緊,“……確定嗎?”


    李太醫頷首,“確定。”


    他多年來行醫經驗豐富,喜脈還是不會診錯的。


    祁禹伸手幫安嫿將衣袖放下來,忍不住輕輕摩擦了一下安嫿手腕上皓白的肌膚。


    安嫿一時間辯不清心裏是驚喜還是失望,她連忙追問:“那我可否遠行?”


    李太醫沉吟片刻,搖頭道:“現在是初期,如果遠行,恐怕孩子會有危險,臣不建議太子妃遠行。”


    安嫿失落的垂下眸子,眉頭緊緊的皺著,攥緊了手裏的帕子,心頭一片慌亂。


    祁禹看著李太醫,沉聲吩咐道:“這件事不要對外說,暫時保密,太子妃孕期的一切藥物都要由你親自負責,不可有所差池。”


    “是,臣現在便親自去給太子妃熬保胎藥。”李太醫應下,然後退了下去。


    李太醫一走,安嫿便忍不住撲進了祁禹的懷裏,“我一路上會小心,不會讓寶寶有事的。”


    祁禹輕撫著她的後背,柔聲道:“嫿兒,我這次去邊關,不止要去看望嶽父,還要去帶兵打仗,現在邊關第一道城門已經破了,我需要以最快的速度趕去邊關,不能陪你慢走,而且邊關現在戰火連連,我不能讓你去那裏冒險。”


    安嫿怔住,從他懷裏退出來,抬眸看他,“你要親自上戰場?”


    祁禹點頭,神色有些凝重的道:“此次邊關的戰事有些蹊蹺,大月國就像對大祁的行軍布陣,了如指掌一樣,戰無不勝,我必須得親自去鎮守。”


    安嫿微蹙起眉,“那京城怎麽辦?你這一去不知要多久才能回來,父皇的身體一天天變差,我擔心……”


    祁禹眸色沉沉的道:“我知道,可是我不能為了爭權奪利,把黎民百姓置於水深火熱之中,嶽父這麽多年對我精心教導,他如今病倒了,我得替他守住邊關,守住大祁。”


    眼淚從安嫿的眼眶裏流了出來,如今安將軍生死未卜,就連祁禹也要去戰場了。


    可是她不能哭,她不能讓祁禹有牽掛,她也不能阻止,因為祁禹說的對,安將軍守了邊關一輩子,邊關不能破,破了大祁會被戰火淹沒,必定民不聊生。


    這是她作為安將軍女兒從小就明白的道理。


    她擦了擦眼淚,她肚子裏現在有一個孩子,雖然來得讓人措手不及,卻是期待已久,她要堅強一些,她不能拖累祁禹,也要保護好孩子。


    她去了戰場,不但幫不上忙,還會拖累祁禹,讓他分心,她不能那麽做。


    她輕輕閉了閉眼,然後站起身,神情有些恍惚的道:“我不知道你要去那麽久,剛剛收拾的行李衣服有些少,我再去給你添置幾件……”


    “讓管家收拾就行了。”祁禹拉她坐了回來,抬手擦了擦她眼角忍不住又流出來的淚珠,聲音輕柔的叮囑,“嫿兒,我有幾件事要跟你說。”


    安嫿乖乖點頭,眼裏含淚,“你說。”


    祁禹看她如此,心裏忍不住泛起密密麻麻的疼,安嫿現在肚子有著寶寶,情緒本就敏感,卻要經受安將軍昏迷不醒的擔憂和即將分離的痛楚,如果可以,祁禹想寸步不離的陪在她的身邊,嗬護著她,可惜他卻無法做到。


    他心裏是滿滿都是心疼和愧疚,聲音越發的溫柔,“嫿兒,你懷孕的事,先不要聲張,我擔心我不在京城,會有人想要害孩子,所以暫時先不要說出去,能瞞得了一時是一時,盡量等我回來再說。”


    安嫿點點頭,摸著肚子柔聲道:“我一定保護好孩子。”


    “更要保護好你自己。”祁禹輕輕撫摸著她的發絲,“這段時間我一直派人盯著宋懿,我覺得他有些異常,可是他很警覺,我派去的人一直沒有發現什麽,你要小心留意。”


    祁禹從懷裏掏出一個令牌放到安嫿的手心裏,“我會把曲河和近衛都留下,我不在京城的這段時間,你盡量少出府,如果出去了,一定要帶上曲河,如果京城發生什麽變故,你立刻讓曲河和近衛護送你出城。”


    安嫿把令牌推回他的手裏,“我有爹爹給我的暗衛,這些人既然是你的近衛,自然該保護你,你帶著他們去戰場。”


    “嫿兒,聽話,你平平安安的,我才能放心離開。”


    安嫿攥緊又被祁禹塞回手裏的令牌,這一刻,她更希望祁禹塞給她的是一顆糖,而不是這冷冰冰的一塊牌子,她希望在戰場上哪怕多一個人保護祁禹也好,可是她知道這些暗衛不留下,祁禹是無法安心的。


    安嫿垂眸看著手裏的令牌,悶聲道:“我幫你換鎧甲吧。”


    祁禹點點頭,“好。”


    宮女很快就把鎧甲送了上來,然後識趣的全都退了下去。


    鎧甲堅硬而冰冷,泛著金色的光,安嫿拿著都覺得寒涼沉重,她曾經看安將軍穿過無數次鎧甲,沒想到如今她要親自幫祁禹穿上鎧甲。


    祁禹先脫下裏衣,上一次從邊關回來時受傷的地方露了出來,安嫿的眸色不由地黯了些許,手指輕輕摸過上麵留下的猙獰疤痕,低聲道:“這次不要受傷……”


    她自己也沒發現她聲音裏的泫然欲泣。


    “嗯。”祁禹輕輕抬手,將她擁進懷裏,驀然想起上一次他出征的時候,那時,他對戰場充滿了向往和豪情壯誌,連新娶進門的新娘子也未看一眼,就直接去了戰場。


    在戰場上,他一次也沒有看過管家送去的信件,因為那個時候,府裏根本就沒有值得他牽掛的人,府裏發生了什麽,他根本就不在乎,他的心裏隻有戰場和策略。


    如今他去戰場,心裏絲毫沒有了向往,反而是這東宮裏有了他最大的牽掛,他最愛的人和他的骨肉都在這裏,他這次去邊關隻想守護這片土地寧靜,守護他的娘子和孩子,給他們一個安穩的大祁和將來。


    兩人靜靜的抱了一會兒,安嫿才斂了斂微紅的眸子,抬起手繼續幫他套上鎧甲,金色的鎧甲穿在祁禹的身上,威風凜凜。


    穿戴好鎧甲,祁禹拿起牆上掛著的佩劍。


    “等等。”安嫿走到櫃子前,踮腳翻了翻,找出一個錦盒放到桌子上,她打開錦盒又翻找了一會兒,才找出一個綁著平安扣的劍穗,這是安嫿前段時間親手編的,本來是做著玩的,沒想到現在卻派上了用場。


    安嫿小心仔細的將劍穗綁在了祁禹的劍上,目光虔誠,好像這劍穗真的能保護祁禹的平安一樣,承載了她滿滿的期望。


    祁禹一直靜靜的看著她,眸色溫柔。


    將劍穗掛好,安嫿輕輕吸了下微酸的鼻子,才抬起頭,唇角微微往上揚了揚,柔聲道:“出發吧……”


    祁禹抬手摸了摸她的臉頰,黑眸定定的凝視著她,然後輕柔的撥開她額頭上的發絲,嘴唇在她的額頭上輕輕落下一吻。


    安嫿顫動著,下意識輕輕閉了閉眼,眼簾落下,眼眶裏的淚藏不住的滾落了出來。


    祁禹慢慢的將她臉上那滴淚珠輕輕吮去,停頓須臾,唇再次落在她微紅的眼角上,流連片刻,唇繼續下移,然後是挺翹的鼻尖,嫩紅的臉蛋,最後祁禹的吻落在了她微涼的唇瓣上,先是輕輕的吻,然後逐漸加重,唇舌糾纏在一起,心中激蕩的千種情緒,盡數縈繞在彼此緊貼著的唇間,極盡溫柔。


    第128章


    一吻終了, 安嫿微微喘息著伏在祁禹的胸口,手緊緊的抱著祁禹的腰, 冰涼堅硬的鎧甲硌得她身上疼, 她也沒有鬆手。


    祁禹將人抱得更緊了一些,在她耳畔低語:“別擔心, 我和嶽父一定會平安回來。”


    “嗯。”安嫿在祁禹的肩頭, 偷偷蹭去眼角的一滴淚。


    祁禹牽著安嫿在桌旁坐下,然後蹲下身,隔著衣服在安嫿的肚子上落下一吻,目光溫柔的低聲道:“寶寶乖, 不許折騰娘親,父親馬上就回來陪你們。”


    安嫿一直垂眸看著他,祁禹抬頭又在她唇上印下一吻, 深深的看著她, “照顧好自己。”


    祁禹說完,大步朝外麵走去,似乎不敢再多待一刻, 否則便更加舍不得離去。


    安嫿沒有動, 隻是坐在那兒含淚看著祁禹走遠,她沒有去送祁禹,她討厭離別, 也害怕離別, 如果她到門口去送祁禹, 一定會哭, 那樣祁禹會擔心的。


    安嫿揉了揉眼簾,懷孕好像真的會讓人變情緒產生變化啊,她本來不喜歡哭的,可是她今天真的好想哭。


    安嫿坐在板凳上,雙眼微紅的看門口許久,直到冬桃擔心的喚了她幾聲,她的眸色才微微動了下,伸手摸了摸肚子,似乎那樣能讓她略微感到一絲安心。


    寒風蕭蕭,天上有雪花落下來,太子殿下又領兵出城了,這一次城中的百姓接到消息,全來相送,他們全都聽聞了邊關的危機,但是他們不怕,有太子殿下去邊關,必能將大月國擊退。


    祁禹身穿鎧甲,坐於高馬之上,麵容冷峻,身姿挺拔,他最後看了一眼東宮的方向,然後駕馬而去,衣擺飛揚,瀟灑英姿,百姓們跟在其身後,見此場景,久久難忘。


    安嫿夜裏一個人躺在床上,輾轉難眠,既擔心安將軍,又擔心祁禹,不知折騰了多久,最後安嫿將祁禹送她的芙蓉簪攥在手裏,才終於睡了過去,可是第二日早晨卻早早的就從夢中驚醒了過來。


    她揉著額頭坐起身,在床上坐了許久才從惡夢中緩了過來,喚冬桃進來服侍。


    幾日下來,因為睡眠不足,安嫿的麵頰蒼白了很多,李太醫憂心萬分,想起太子臨走前的叮囑便緊張萬分,就擔心太子妃和孩子有什麽差池,太子回來了怪罪,因此雖然胎兒沒有什麽事,健健康康的待在安嫿的肚子裏,他還是又給安嫿多開了幾幅安胎藥。


    李太醫總是趁著夜深人靜的時候才來東宮給安嫿診脈,由管家偷偷的把他從後門帶進來,然後悄無聲息的來,悄無聲息的走,安嫿懷孕的事府裏隻有管家、冬桃、曲河和幾個值得信任的人知曉,其他人全都一無所知。


    李太醫開的那幾味安胎藥全都是極苦的,但安嫿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就一一喝了下去,以前她是極其怕苦的,現在心裏憂愁難安,不但吃進嘴裏的菜沒滋沒味的,就連這苦藥好像也沒有那麽苦了。


    更何況她答應過祁禹會好好保護孩子的。


    第五日的時候,祁禹終於派人送了信件回來,由曲河親自交到安嫿的手上。


    安嫿連忙接過拿在手裏,信封厚厚的,裏麵包裹著數張紙,安嫿將信封打開,手指幾不可查的微微顫抖著。


    祁禹的字依舊蒼勁有力,安嫿看著便莫名安心,待看到信裏的內容後,安嫿不禁鬆了一口氣。


    祁禹在信裏說,他已經平安抵達了邊關,一路上都十分順利,他抵達時,安將軍蘇醒了過來,軍醫說安將軍能夠醒過來,便脫離了危險期,隻是因為受傷嚴重,現在還無法下床,需要安心靜養,等安將軍可以移動了,他就會派人將安將軍送回京城來修養,讓安嫿放心。


    安嫿拿著信低低的籲了一口氣,提了幾天的心,終於稍微放下了一些。


    她平穩了一下情緒,才拿起信繼續看,祁禹在信裏問她身體有沒有不舒服,如果不舒服立刻找李太醫,又說了幾件他那裏發生的小事,然後大致說了一下邊關的情況,讓安嫿不要擔心。


    最後一張信上是祁禹畫的安嫿,簡單用毛筆勾勒的線條,卻極具□□,信件最後寫了兩個字,想你。


    安嫿眼睛一酸,她也想祁禹,從他離開的那一天就開始想。


    晚上睡覺的時候,安嫿把祁禹寫的信放到了枕頭底下,手輕輕的放在肚子上,那天夜裏,終於睡了一個好覺。


    第二天,她的麵色終於好了一些,李太醫十分欣喜,冬桃也忍不住高興了起來,她這些天一直擔心安嫿肚子裏的孩子,如今終於可以稍稍放心了。


    祁禹的信件每隔一兩天就會送到,大祁和大月國仍然對峙著,但從祁禹的信件中,安嫿可以看出他對戰事很有信心。


    接到祁禹的信件後,安嫿心頭稍鬆,便安心養胎,沒有事情絕對不出宮門半步,祁禹不在京城,她又懷著孩子,所以隻能萬分小心,還好孩子爭氣,李太醫說她這一胎懷的很穩。


    隻是她孕期的反應漸漸加重了,吃飯的時候會不由自主的惡心、幹嘔,所以安嫿隻好每日捧著金橘茶喝,整整十罐的金橘茶都快被她喝光了,還好祁禹臨走時,還不忘吩咐小廝每日給安嫿送甜橘子吃,隻是每次都要限量,不讓安嫿多吃。


    安嫿身體好了一些,景韻帝卻病倒了,自從祁禹去了邊關,他每日堅持自己上朝,身體看起來沒有什麽異樣,大家都以為他身體恢複了的時候,他卻忽然在朝堂上暈倒了,不由滿朝皆驚。


    祁禹如今不在京城,安嫿這個太子妃自然要代替太子去景韻帝麵前盡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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