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從碎裂的窗戶裏灌進來,陸嘉行手被劃破了幾道口子,他鬆開聞澈,抽了紙巾無所謂的擦著,似乎一點都感覺不到疼。


    許梨始終靜靜的坐著,陸嘉行帶著傷痕的手摸了摸她的臉,緩了語氣說:“之前你妹妹在工作中把別人的裙l*q子弄壞了,對方要找她麻煩,我讓吳朗出麵幫過忙。後來你頂著她的名字去拍賣會,因為鐲子的事,我也讓秦昭去找她協商過。就這麽兩次接觸,但我沒有出過麵,也沒跟她接觸過。”


    陸嘉行耐著性子跟她解釋,說罷許梨還是呆呆坐著,陸嘉行掐了掐眉心,說:“算了,我先帶你去醫院。”


    聞澈和李閑這才把剛才的內容消化了,聞澈搡著頭過來,“哥……”


    “給我滾回去長點腦子!”陸嘉行暴吼一聲,要抱許梨起來,這下許梨終於有了些反應,手擋了擋,小聲說:“……我自己能走。”


    ……


    陸振東用得就是緩兵之計,樓下撞見,他攔著陸嘉行不讓走,“讓別人送,你吃了午飯再走,這麽大的人了,你也不看看這是什麽場合,現在撂挑子走人,你讓別人怎麽看!合適嗎?”


    理智上,是不合適。


    但是理智是什麽東西,在剛才許梨的淚落在他手背上的時候,就已經都丟了。


    趙亭跟幾個貴婦聊得不亦樂乎,瞧見這邊,帶著人過來,“兒子,這是你王阿姨,快來打個招呼。”


    陸振東圓著場,“對對,見見幾個長輩,馬上要用餐了,咱們去餐廳吧,夏嬸,你去請老太太。”


    場麵熱絡和諧,陸嘉行被一群人圍著脫不了身,他看了眼後麵的許梨,勾了下唇角,抬手撞到了趙婷端著的那杯茶上。


    剛沏好的茶,冒著白煙,滾燙的澆在陸嘉行的胳膊上。


    趙亭尖叫:“啊!嘉行!”


    周圍跟著嚷起來,“呀,茶水燙到嘉行了!”


    “這水很熱,要趕緊看一下啊!”


    陸振東眼發暈,“趙亭你好端端潑嘉行幹什麽?”


    趙亭:“我沒有啊,他自己撞過來的!真的!我就是潑你也舍不得潑兒子啊!”


    周圍亂糟糟的,大家都手忙腳亂的來幫忙,陸嘉行把袖子翻起來,小臂皮膚紅了一發片,有一塊像是皮都開了,他說:“抱歉,剛才不小心燙到了,臨時狀況,需要去醫院處理下,真的不好意思。”


    燙傷要請專業的醫生治療,去醫院合情合理,旁邊有人說:“嘉行快去吧,別耽誤時間了。”


    “對對,我們是來給你慶生的,今天以你為主,別顧及我們!”


    陸嘉行給李閑使眼色,擋開人往外走。


    這下子陸振東再也沒理由攔了,他站在原地,氣得頭暈眼花。


    ******


    陸嘉行讓李閑帶著聞澈滾,自己開了車載著許梨徑直去了歐陽華那。


    許梨看到不是醫院,拉住陸嘉行的衣角,“我們先去醫院吧,你燙傷了。”


    陸嘉行笑著動動胳膊,“沒事,我騙他們的。”


    他太過輕鬆,許梨腦子亂,想說什麽,終是放棄了。


    來得路上,陸嘉行就給歐陽華打過電話,對方早就準備好了診療室。


    歐陽華出來迎,“陸總,怎麽這麽突然來?”


    陸嘉行意味深長的看了歐陽華一眼,說:“可能想起什麽了,情緒不太好,你給她看看。”


    歐陽華抬抬眼,說:“好,你放心。”


    ……


    診療並不算順利,許梨表麵無恙,可是問什麽她都不肯說,後來歐陽華提議,做個淺度催眠。


    催眠治療的前提是患者要放下防備,否則太抗拒是無法進入催眠狀態的。這種方案之前歐陽華也提出過,許梨都很抗拒,這次他也沒報什麽希望。


    沒想到卻成功了。


    許梨躺在躺椅上,閉著眼睛。


    歐陽華問:“失憶對你來說是什麽感覺,用一個詞來形容。”


    許梨睫毛顫了顫,說了一個詞——“寧靜”。


    歐陽華把手捂在嘴上,思考了片刻,點點頭。


    寧靜是中性詞,用在有些地方偏褒義,加上許梨的反應,應證了歐陽華一直的猜想——許梨內心深處抗拒恢複記憶。


    這個結果情理之中,也是意料之外。大多數人失憶後都會出現驚慌的反應,急於找回自己的記憶。


    而許梨不吵不鬧,她在催眠中說出了自己真實的想法——“寧靜”,是因為失憶反倒更讓她覺得舒服。


    診療結束後,許梨似乎如釋重負,在躺椅上睡著了。歐陽華給她蓋了東西,先出來了。


    “怎麽樣?”陸嘉行就等在外麵。


    “睡著了。”歐陽華示意他到一邊,“讓她睡會兒吧,姑娘不容易。”


    陸嘉行皺了眉,“是想起什麽了?”


    “一部分,按她今天的狀況,應該很快都會想起來。”歐陽華看到陸嘉行臉色登時白了,說,“你沒事吧?”


    陸嘉行擺擺手,“你繼續說。”


    “我給她開點鎮定的藥,如果情緒波動太大,睡不著的時候可以吃一點。”


    “怎麽還用吃藥?”


    歐陽華看出他心急,解釋,“好比我們看一場電影,你從頭看到尾,自然明白劇情。但要是把整個劇打散了成一個個片段,錯亂播放,你肯定看得一知半解。她這種記憶的恢複就是這樣,若想起的事情不完整,她就會產生錯亂感。”


    陸嘉行聽懂了,但是不能接受,斂默幾秒說,“我能做什麽?”


    “順著她,她若對曾經的記憶有什麽偏差,不要硬去糾正,否則會讓她更加錯亂,也會造成她情緒的波動,不利於恢複。”


    陸嘉行咬牙,“要持續多久?”


    歐陽華拍拍他的胳膊,“按經驗,很快就會好。”


    陸嘉行倒抽了一口氣,歐陽華拉起他的袖子,一看懵了,“你這胳膊怎麽回事?”


    “燙的。”


    “皮開肉綻了你語氣還能這麽輕鬆!”歐陽華是研究心理的,他頓時有種一點都看不透陸嘉行的心情,“燙傷最疼了!你這半天哼都沒哼一聲!還有心情在外麵守著人家姑娘!我說你什麽好!就算動了心,也得要點命吧!”


    “我……”反駁的話說不出。


    陸嘉行喉結上下滑動,手臂上火燒火燎的疼他不是感覺不到,就是覺得疼了也好。


    歐陽華讓人買了燙傷藥回來,囑咐他,“去醫院看看,正好也帶許小姐做個身體複查,畢竟她這剛有好轉,不能掉以輕心。”


    陸嘉行點頭。


    人事萬物,都有個合不合脾氣,歐陽華治療過許多患者,許梨算是讓他覺得很舒服的一個,忍了半天的話還是對陸嘉行說了。


    “她是病患,按照隱私我不該跟你講這些,不過,剛才在裏麵她問我了一個問題。”歐陽華就是一種直覺,覺得這個問題跟陸嘉行有關,“她問我,要是有個男人說要一輩子做你哥哥,那是愛你,還是不愛你。”


    聞言,陸嘉行受傷的疼,似乎串到了心上,抽得他差點沒站穩。


    歐陽華看到他的反應,沒再繼續說下去。


    ……


    許梨醒來之後情緒好了許多,順從的跟著陸嘉行去醫院,她做檢查,陸嘉行去看燙傷。


    兩人從醫院出來,已是下午。


    陸嘉行的手機不停震,他索性直接關了機。


    上車後兩人都沉默不語,許梨揉了揉肚子,陸嘉行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拍拍她的頭,“餓了吧,帶你吃飯去。”


    許梨咬了咬唇,“您在這等我一下。”說罷拉開車門跑了出去。


    陸嘉行視線一刻都沒離開她的背影,小小的女孩,抱在懷裏像羽毛一樣沒有重量,似乎一不小心就會被吹跑了。


    他看著她跑進一家店,沒一會兒又跑了回來,許梨把一個小圓盒子放到他麵前,“給您。”


    陸嘉行看著那塊巴掌大的粉紅色蛋糕,紅了眼。


    “您怎麽了?”許梨小心翼翼的問。


    陸嘉行笑,“被你氣得,這麽甜的東西是想膩死你男朋友。”


    又是這個詞,許梨有點抗拒的沒接話。


    蛋糕沒有立刻吃,兩人找了家店隨便吃了些,都沒什麽胃口,吃飯的時候陸嘉行問許梨,“想起什麽了,跟我講講。”


    許梨很乖的搖頭,“沒什麽呢。”


    不肯說,順著吧。


    王姐今天放假,兩人回到公寓休息了一下,陸嘉行剛打開手機,周安時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嘉行,我們誰打你電話都打不通!怎麽回事啊?車都給你準備好了,兄弟們等著呢,快點來!”


    陸嘉行這才想起晚上的約,他有些累,卻也不想辜負朋友的心意,正猶豫著,許梨正好洗漱完出來。


    他問:“想看我開賽車嗎?”


    原本他以為她會說累了,沒想到許梨偏頭想了想,眼睛亮晶晶的說:“好。”


    ******


    夜幕下訓練場,大夥早就等在那兒了,吳朗和秦昭是周安時背著陸嘉行聯係的,就為了今天能給他一個驚喜,大家提前準備了好久。


    李治撒歡的過來,“梨子小妹妹也來了。”


    吳朗撇撇嘴,“你別煩小梨子啊,小心一會兒我哥開車懟你!”他招招手,“小梨子好。”


    許梨淡淡笑,“吳朗哥好。”


    大家在等陸嘉行準備,聊天說笑,隻有吳朗愣住了,撞了撞秦昭胳膊,“你、你、你剛聽到小梨子叫我什麽沒?”


    秦昭學他,“我、我、我沒聽到。”


    “誒我跟你說,學人結巴的,最後都成了真結巴。”他看著一邊安靜呆著的許梨,神秘的說,“她剛才管我叫吳朗哥。”


    秦昭不以為意,打趣道:“叫聲哥把你美的。”


    “不是,她!”吳朗頓了頓,“她很久沒這麽叫過我了,就以前,老早了,她沒失憶的時候,才這麽叫我的。”


    這時,陸嘉行從更衣間出來,一身紅白相間的賽車服,寬肩窄腰,挺拔瀟灑。大家圍了上去,誰也沒注意吳朗的話。


    “陸總帥爆!計時啊,要是跑不出曾經的輝煌,可就算你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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