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什麽也沒想起來。


    甚至連石板也調不出來了,無論她怎麽摳喉嚨。


    至於其他的裝備?


    先前那一次爆炸以後已經全部毀了。這衣服倒是不錯,隻是褪了點顏色,變破了點,聊勝於無。


    這一切,好像冥冥之中有一種名為命運的東西在告訴她,實現心願的代價就是失去曾經擁有的一切。


    所以就這樣了?


    林自問了一句,然後否認。


    去他媽的命運。


    她想。


    老子不認輸,絕不。


    這樣想著,她悄然爬了起來。


    剛才因為累得要死,所以金弓要把她扔到禁魔法陣裏的時候,她非常配合地照做了——有人幫忙守夜,不好好休息是傻子。


    不過……


    林伸出手指戳了一下地上的法陣。


    果然,碰到的時候,手指像是被冰凍的鐵條咬了一下。然而也僅限於此了。


    伸手,果然手臂直接穿過了法陣的範圍,除了有點凝滯之外,基本沒有任何影響。


    所謂禁魔的牢籠實際上隻是一種魔力反射陣法,主要就是針對使用魔力的人群,比如說法師這樣的。


    擁有的魔力越強大,越是難以掙脫。禁錮的時間還有對象自然有限製,由施術者水平決定,不過一般很難達到上限。


    她現在自然不屬於突破上限的那種情況。


    之所以能穿過去,不過是因為她法力消失了——或者說同身體一樣,像是被固定住了,因此很難被感應到罷了。


    她從一開始就知道,所以才能肆無忌憚地睡覺。


    林看了眼坐在法陣邊的牧師——這個時間正好輪到她看守。可少女大概不是很習慣這樣的熬夜,乍一看似乎是抵著臉在看守,可仔細一瞧,居然是就這樣抱著腿睡去了。


    另外兩人顯然經過漫長的戰鬥以後也累壞了,顧不得同伴的狀態,布置了基本的防禦法陣以後,睡在另一側更遠一點的地方。尤其是狂戰士,從躺下以後鼾聲就沒有停止過。


    林撩起衣擺,繞過了牧師,悄無聲息地朝著遠離金弓隊伍的方向走去。


    然而離開沒幾十步,就聽到背後有腳步匆匆傳來,雖然極力壓得很輕,但顯然主人還是非常急。


    林頓住了腳步,回頭。


    “你要走了嗎?”


    牧師抓著手中的祈福法杖,麵色蒼白而模糊。


    林沒有說話,但意思卻再明白不過。


    “我……”她咬了咬嘴唇,隨即仿佛用盡了最大的勇氣一般,小聲說道,“我能和你一起走嗎?”


    林沒說話。


    “帶上我吧,”她說,“我……我的大小治愈術用得都不錯——再過去的暗影裂穀裏麵邪惡生物很多,我……我的聖光護盾還有神聖之火應該也能幫上忙……”


    “我趕時間。”


    她說。


    “而且我不是現在去暗影裂穀——我需要先回去找我的同伴。”


    女孩停住了。


    “你見過兩個了——他們有點怪,長得也很一言難盡。”


    “我……”


    “而且他們很害羞,一旦你見了他們以後,就不能反悔了……不然會有很可怕的事情發生。”


    咦?


    “而且你路上跟不上的話,我是不會等你的。”


    這樣說著,她轉過了身去,繼續向前走。


    所以這是同意的意思?


    牧師大喜過望。


    頓時覺得腳步無限輕盈,當即跟了上去,同那身影一同消失深淵的黑暗之中。


    而在她們先前休息的地方,金弓不知道什麽時候早已起身。


    他慢慢地擦拭著手裏的武器,甚至都沒抬眼看一下同伴消失的方向。


    “就這樣讓她一個人……沒事嗎?”狂戰士突然停下了鼾聲。


    “如果擔心的話,你可以跟上去。”


    “我不是這個意思——”


    “她現在不會喜歡我跟上去。誰讓我是她最討厭的可鄙的人呢?”


    狂戰士啞然,但馬上就回味過來舍維爾話中那個“現在”的含義,當即心領神會:“她們兩人就這樣去暗影裂穀的話,走不了太遠的——那個法師身上已經沒有任何裝備,兩位女性法係正好是那些討厭的杜鵑還有魔物的最佳目標,非常危險……”


    舍維爾頓了頓,慢慢收起了弓箭,重新背好:“讓她吃點教訓也好——當然隻要小小的一點就夠了。好了,差不多了,暗影裂穀的魔物在等著我們。好不容易下來一趟,總不能空手而歸。”


    “那神殿和法師塔那撥人……”


    “等他們能找到我們了再說吧。”舍維爾不耐煩地擺了擺手。


    第105章 雙麵


    維克醒來的時候以為自己在做夢。


    他躺在地上,四肢被鐵鏈固定在冰涼的石台上。唯有脖子還能勉強扭動。


    明明前一秒的時候他還在灰風小徑, 眼看著就能脫離那群蠢貨, 可不過是一眨眼的工夫就來到了一個全然陌生的地方。


    這裏乍一看像是某座祭壇:除了正中的石台之外,周圍的牆體布滿了暗紅色的樹藤和青苔——空曠, 昏暗,潮濕, 帶著厚重的水汽, 還有某種仔細清理過後留下的腥味。


    是血,腐肉——還有黑鐵的味道。


    維克推翻了先前的所想。


    墓穴裏不會有這樣刻意清理過的痕跡。


    這裏是有主人的, 而且大概是因為熱愛清潔或者別的什麽原因,他利用了黑鐵加熱後吸收氣味的特性——也許還有法術——將那些容易讓“人類”不愉快的氣味清理得很幹淨。


    隻是曾經的痕跡太重, 已經滲透到了縫隙裏,並不是那麽容易就能夠除得掉的。


    所有出身下水道的盜賊都有著極佳的嗅覺, 就像是蟑螂或者老鼠之類的東西為了適應環境那樣,哪怕在重重氣味的掩蓋之下, 也能分辨出自己想要追蹤的氣息, 比如黑晶,比如血。


    所以這裏大概率是某種魔物的老巢, 從布置來看,還是凶殘的智慧魔物……


    維克試著動了動手, 感覺了一下。


    固定住他的家夥顯然不太明白下水道的手段——像他這樣的五麵骰子使用的替身魔偶經過特別的處理,並不是用傳統的晶石材料, 而是某種更加柔軟的樹脂混合晶石後做成, 犧牲了一定的堅固程度, 但卻更加的柔韌,方便他們操縱身體,更加符合盜賊的使用習慣。


    維克微微收緊了手部的肌肉,將手一點一點抽出來。


    而就在他即將成功的刹那,他的手被人摁住了。


    盜賊猛地轉頭,正對上一雙木訥的眼,黑暗中,那堪稱做工粗糙的表情上看不出太多的東西。


    “醒了?”他問。


    和盜賊不同,他是站著的。


    維克不語。


    先前傳送的情景再次回到他的腦中——定格在最後一刻戰士撲過來的身影上。


    顯然,那是張強製傳送卷軸,而這個戰士知道它是什麽,也知道這裏是什麽地方。


    再聯想到先前那個出現和消失都極為詭異的女法師……


    維克的心沉了下去。


    “我勸你不要想逃。”戰士說,“咕嘟剛剛出去取工具,一會兒就回來,他現在的心情非常不好。”


    維克不懂他說的咕嘟是什麽。


    隻能揣測出那可能是這裏的主人,以及戰士在威脅他。


    五麵骰子怎麽可能坐以待斃?


    戰士這句話無疑給他提供了一個非常重要的信息——更難對付的家夥現在不在,而他還有機會。


    隻要擺脫這張台子,潛入陰影之中,他就可以脫離。


    盜賊飛快地收縮左手,那隻不曾被戰士禁錮住的手如同橡膠一般扭曲著從鐵環中抽出,雖然刮掉了一塊,但盜賊吭也沒吭。


    擺脫第一環禁錮後,他當即朝著戰士的方向翻去,同時朝他細瘦的脖頸送出藏在左手袖中的釘刺。


    戰士果然撤手向後躲去


    而維克等的就是這一刻。


    他立刻抽出另一隻手,同時朝著腳上的鐐銬揮去,幾下削掉堪稱粗糙的禁錮,翻身而起,以最快的速度朝著出口的陰影飛撲而去。


    然而戰士的速度再次出乎了他的意料。


    他以兩倍於盜賊的速度躥了過來,同時飛起一腳朝盜賊心口踹去,角度之刁鑽,力道之凶狠,連下水道出身的維克也躲避不及,直接被踹飛出去。


    盜賊順勢一個滾翻想要爬起,不想對方速度居然更快,直接又是一腳踏來,卻是瞄準他承地而起的手上。


    ——哢嚓。


    伴隨劇烈的疼痛,盜賊的臉在一瞬間扭曲,差點沒直接趴下。他張了張嘴,習慣性地將痛呼咽了下去。


    “想跑?”戰士盯著他,“不要想的。”


    然後他從臉部撕開了身上的外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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