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未落, 他人便已經一躍而起,如同突然露出爪子的猛虎。


    當他落於法師麵前的時候,對方堪堪反應過來, 想要再度向側邊避去。


    而多拉斯卻是沒給對方機會, 直接劍鋒藏於腰側, 在接近錯身的刹那,直接朝著她的脖子送去——動作赫然正是先前法師進攻時所用的那招,動作之迅猛,比先前法師的一擊更甚。


    如果這一劍落實了的話,這場對決基本就可以宣告結束了。


    然而像是為了報複先前被驚嚇的仇,多拉斯並沒有直接把劍送進法師的脖子,而是適時地止住了去勢——非常輕巧地,手腕一轉,劍尖微挑,就這樣貼著對方的脖子劃過,留下一道細小的鮮紅的傷痕。


    舉重若輕,收放自如。


    多拉斯得意極了。


    調↑教新人什麽的,實在是一件非常有成就感的事情——打碎那些家夥自以為是、不知天高地厚、不懂世情險惡的麵孔,欣賞他們蒼白的臉色、搖搖欲墜的自信什麽的——最喜歡了。


    多拉斯一劍揮完立刻轉身,打算欣賞自己的成果。


    可結果顯然讓他大失所望。不知道是不是他先前太溫柔的緣故,這細長的一道傷痕甚至都沒能引起法師的注意,她連哼都沒哼一聲,立即後撤拉開距離,麵上甚至連半點震驚也沒有。


    被多拉斯近身以後,法師當即後閃,非常聰明地以一道橫斜的石木為掩體,躲到了陰影之中。


    “真是聰明的小妞。”多拉斯稱讚,卻沒有給對方喘息的機會,而是朝她消失的位置直撲而去,揮劍而下,劍風掃過之處,半架著的石木直接轟然落下。


    多拉斯順勢再劈,石化的巨木向後滾去,粗暴地將來不及尋找新的藏身之處的法師給逼了出來。


    “啊,挺好,場地變大,視野也開闊了。”多拉斯感慨,“那麽現在熱身結束了,小妞。”


    ……


    “怎麽辦?好像形勢不太對啊。”大約百步開外的地方,狂戰士巴弗滅低聲詢問他的同伴。


    他們正落在一片尚未完全坍塌的石林高處,這個位置正好能勉強看清對麵爭鬥的情況,再遠的話,視線不允許,可更近的話,就有隨時被發現的麻煩。


    “難道你覺得很意外嗎?”金弓舍維爾反問,“一個法師被一隻老道的杜鵑給全麵壓製?”


    如果隻是一般的法師碰上了杜鵑,到現在還能打得有來有回,巴弗滅會感到異樣。


    ——可對麵是那個法師。


    不知道為什麽,巴弗滅直覺地認為,那個法師應該不至於被杜鵑像是戲耍一般地壓著打。


    先前的湮滅之後,他們通過邪惡偵測還有其他檢查,確定了這個法師是個人類——還是個有膽子不實用魔偶、真身下來的人類。


    但她身上有古怪是毋庸置疑的。


    先不說那先前堪稱強橫的法術實力——在獲得了法師之血後,突然所有法力消失的情況,就充滿了異樣的氣息。


    若是一般的法師失去了法力大概會直接崩潰。


    但這個女法師沒有。


    不僅沒有,她還有膽子直接脫離他們的監控範圍,獨自上路——不,不是獨自,這個狡猾的家夥還拐了薇薇安。


    巴弗滅不知道舍維爾是怎麽想的,事實上,在金弓表示要跟上她們之後,狂戰士有種中了圈套的感覺:不會是故意拐了薇薇安然後逼迫他們當保鏢吧?


    真是太狡猾了!


    雖然能識破對方的詭計,可現在這種情況到底要不要去幫忙呢?


    向來以金弓為主的狂戰士很是糾結。


    “薇薇安好像快支持不住了——”他提醒一言不發的同伴。


    從被女法師扔到樹幹上開始,牧師就緊緊地扒住身下的石刺。雖然不至於掉下去,但長時間跪趴在那種地方,對她的體力來說顯然是一種考驗。


    不過顯然,薇薇安非常優秀——從上去到現在,她吭都不吭一聲,隻是緊緊地盯著下方戰鬥的情形。


    ——好樣的薇薇安,不愧是金弓的隊友。


    巴弗滅為她感到驕傲,同時緊緊盯著牧師搖搖欲墜的身子。


    舍維爾的目光同樣沒有離開過薇薇安的方向。


    再等一會兒就好。


    他想。


    那個討厭的法師再過一陣子,大概就會因為體力不支,或者杜鵑失去耐心而倒黴。等到那個時候,他們再衝上去就可以了。


    現在上去隻會讓薇薇安感到反感——可等一會兒就不一樣了。


    薇薇安會知道,誰才是真正可靠的隊友。


    舍維爾希望薇薇安能認清這一點。


    這個距離很好,雖然不是非常清楚,但對金弓來說並不是什麽問題,能很好地發揮他的箭矢威力——哪怕重重疊疊的石林也不能阻擋他的箭矢。


    舍維爾甚至能想到,一會兒自己的箭矢飛至之時,薇薇安臉上那又驚又喜的笑容……那種失去了法力、隻有身體會自動痊愈的家夥,根本就不能保護她!


    再等一會兒。


    舍維爾想。


    隻能讓薇薇安再受一小會兒苦——等回到隊伍以後,他們之間小小的不愉快應該就會結束了,薇薇安會理解他的。


    “咦?”


    巴弗滅突然發出一聲疑問,打斷了金弓美好的計劃。


    “怎麽?”


    “你看下麵,好像情形有些不對勁?”


    “嗯?”舍維爾眯眼望去,在他看來,法師依然在狂戰士的劍鋒下上躥下跳,東躲西藏。


    金弓剛想說什麽不屑的話,但隨即就反應過來:“怎麽堅持了這麽久?”


    “不——”巴弗滅說,“你有沒有發現,那個杜鵑的動作好像慢下來了?”


    ……


    多拉斯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


    不僅如此,這次他是真的想罵人了。


    這個女法師狡猾得簡直像是泥鰍一樣,不,泥鰍都沒有這樣的身手。


    多拉斯曾經經常和五麵骰子維克相互切磋,因此對於敏捷型的對手有著良好的適應——甚至可以說是非常了解。


    但對方不僅反應極快,身手也柔軟到了一種不可思議的地步。她總能以一種不可思議的角度彎曲身體,然後躲過他角度刁鑽的攻擊。


    ——不,這不是最重要的。


    多拉斯想。


    最重要的是,他能感覺到,對方在學習。


    這真是一個可怕的詞。


    先前他雖然說是認真起來了,但所謂玩弄獵物的認真顯然有限。他幾次三番,甚至專挑難堪的位置攻擊女法師,並刻意在她身上留下調戲般的痕跡。


    但對方從頭到尾就像根本沒有女性意識那樣,壓根就不在意這些。


    相反,在開頭相對密集、但並不嚴重的受傷過後,她迅速地摸清了多拉斯的進攻方式與習慣,並以更加驚人的速度和學習能力,在偶爾的反擊之中,將多拉斯的劍招送回給了原主人。有那麽幾個角度刁鑽的攻擊,甚至再度將多拉斯驚出了一身冷汗。


    等到多拉斯意識到事情不對的時候,女法師仿佛已經完全記住了進攻的距離,適應了進攻的節奏——杜鵑的劍甚至已經很難再摸上她的衣角。


    ——這種眼力、記憶力還有適應力……簡直是堪稱可怕。


    杜鵑頭領隻能加快了進攻的節奏。


    可這片區域並不能算是開闊,一旦展開追逐,甚至可以說是阻礙重重。他習慣於將攔在麵前的石木直接砍碎。開始的時候他並不覺得有什麽,但時間久了,多拉斯就覺得虎口開始隱隱發麻,畢竟這片樹叢不是真正的樹木。


    ——這是對方的計策。


    多拉斯咬牙,承認對方體力消耗的策略十分成功。


    而他不願意承認的是,自己已經陷入了對方的節奏之中。


    這在戰鬥中十分危險,意味著狩獵身份的互換。


    “我說差不多了吧?”


    法師反手石刺橫揮,在多拉斯劈過來的劍上一格,斜斜推開,用力極巧。


    杜鵑頭領隨手又是一劍,用力極猛,直接將對方格擋的石刺劈飛了一塊,嘴上也不吭落了下風:“你在說什麽呢,小妞?”


    “我覺得你這劍是不是快不行了啊?便宜貨?”


    ——你才便宜貨!


    多拉斯咬牙。


    杜鵑什麽都可以搶,什麽都可以換,唯獨武器不行。對劍士來說,武器是等同於愛人般的存在。


    雖然很肉麻,但確實是這樣的沒錯。


    近距離下,法師不時打量他武器的眼神十分明顯,顯然對充滿了懷疑。


    “我說小妞,”多拉斯狠狠將法師手中的石刺劈碎,趁對方後跳落到石木上打算再拔一根石刺的時候,再次加快了進攻節奏,“與其擔心我——我覺得你不如擔心擔心你自己。”


    正說著,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口哨,落入多拉斯的耳中,簡直與興奮劑無異。


    他突然就停下了攻擊,盯著法師露出了猙獰的笑:“哦,不僅是你自己,我想你還需要擔心擔心你的同伴。”


    女法師也停住了動作,望向他的身後,一時沒有說話。


    “你是不是以為——我們會非常紳士地放過你的同伴呀?”


    他繼續桀桀地笑著,朝前走了一步。


    “是啊,”她說,“我也很奇怪,你為什麽會覺得,我們會放過你的同伴呢?”


    多拉斯瞪大了眼睛,然後又露出惱怒的神色:“休想騙我轉過去——你是想趁機偷襲是不是?”


    “不,我保證不偷襲,真的,你看一眼吧。”


    杜鵑首領微微側過身子,然後他看清了兩個弟弟的樣子:胖的那個在上爬的過程中,被帶得卡在了縫隙裏,瘦的那個想要去把他拽下來,結果落地的時候正好掉在了牧師的禁魔牢籠中,擠成了一團罐頭。


    “好了,那我動手了。”


    背上被人重重踹上了一腳,力道之大,猶如巨獸,痛得他眼前一黑。


    他直接被踹得飛了出去,哢嚓一聲嵌到了對麵石木的樹幹裏——先前法師已經把上麵的石刺剝得差不多幹淨了,因此僅僅是鑲嵌而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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