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還沒等她想好怎麽解決這種“誤入原始叢林踩踏花花草草不小心順手打了對方獵物”的誤會,對麵又開口了:“雖然你犯下了極其嚴重的錯誤,需要謹慎的審判——但我們也不是完全不懂變通之人,作為一個新人,你雖然在禮節上一無是處,但是我們能夠看出你在蠻力,嗯,武力的使用上頗有獨到之處……”


    “所以?”


    “所以你要是能夠重新進貢一百頭——不,一百二十頭影獸的話,我們可以原諒你;如果你能送來兩百頭影獸的話,那麽我們可以考慮接納你,為你找一處地方做淨化之儀。”


    嘩,果然是碰瓷!


    林在心中瘋狂地叫了起來。


    ……


    斯塔圖丟失了道格的蹤跡。


    那個控製牧師身體的魔物比想象中的要狡猾。


    在追蹤的過程中不斷甩下影獸騷擾他的追蹤——雖然這種東西雖然智力極低,單體戰鬥力也不算太強,但和狼群一樣總是喜歡成群結隊地出現,處理起來要耗掉不少時間。


    如果隻是這樣,斯塔圖還是有把握能追上,然而魔物顯然使用了某種短距離的空間傳送。而他對魔網還有法術的痕跡向來不是非常敏感,因此很自然就跟丟了。


    情況不是太好。


    他判斷。


    然而心中卻沒有多少擔憂。


    並非是出於對同伴的信心,隻是因為“無感”。如果他的情感更豐富一些,那麽他就會知道,這種心情大概可以稱之為“漠不關心”。


    可任務就是任務。


    雖然存在失敗的可能性,但卻是必須要去做的,不存在任何違逆的可能性。


    (你是兵器。)


    那個人告訴過他。


    所以隻需要聽從命令就可以了。


    思考什麽的不是他所擅長的,違背指令之類的更不存在於他的思維當中。


    任務執行碰到困難,那就隻有盡力排除了。


    畢竟作為神殿騎士,他需要做到“清除一切汙穢與聖光的敵人”。


    作為此次護衛之一,他收到的指令是“看好道格拉斯”。


    向來對情緒與語言不敏感的他自然不知道“看好”的具體含義是什麽,但卻明白地知道,自己需要緊跟著那位牧師。


    但到目前為止,任務已經失敗兩次了。


    第一次是因為不可抗拒的原因,第二次則是因為疏忽——他應當在那個魔物劫持道格拉斯的第一時間就跟上去。


    至於因為什麽疏忽,隻有他自己清楚。


    當那個奇怪的“朋友”在他麵前炸開時,斯塔圖很難形容自己是什麽樣的心情。


    就像是大腦的位置突然變的很燙——和她最後殘留在他掌心間的溫度一樣,燙得讓他既驚訝又難受。


    太陌生了。


    事實上,在碰到這個“朋友”之前,他甚至連“心情”是什麽都不知道。


    也不曾有過那麽多的感覺,比如“燙”,比如“驚訝”,又比如“難受”。


    直覺地,他認為那個奇怪的“朋友”並沒有死。


    因為他也曾經有過類似的、關於“碎掉”的經曆。


    雖然他能感覺到那個女孩子和自己不完全一樣,但他確實從她身上感覺到了一種很難言說的熟悉感,或者說是親切感。


    就好像曾經什麽時候見過。


    就好像曾經什麽時候那樣麵對麵說過話。


    就好像他們曾經是同一類“存在”。


    所以她不可能死。


    所以她不可能消失了。


    隻是碎掉了。


    如果隻是那樣就很簡單了。


    一路影獸散開的方向和道格消失的軌跡基本接近。


    他可以一邊找她,一邊追蹤道格的痕跡。


    一切並不矛盾。


    他這樣說服了自己。


    堆滿白骨的坑穴中躺滿了影獸的身體——這裏是一處小型的巢穴。


    那些來不及逃跑的魔物被他一個一個釘在地上,然後破開。


    他看了看自己的掌心。裏麵是一小團淡黃色的、像是砂子一樣的東西,但卻不完全是砂子那樣暗沉的顏色,相反,有種金子般微微閃爍的感覺,可比金子又更加晶瑩一些。


    總之看起來很是……好看?


    他不知道是不是應該這麽形容。


    他捧著這一小捧砂子,仿佛還能感覺到她身上那種熟悉的感覺,感覺到她指尖最後留下的溫度。


    真是奇怪。


    他想,


    明明他對法術、對氣味、對聲音、對顏色——對這個世界上的一切都毫不關心,也毫不敏感,可唯獨在碰見她之後,就好像能感覺得到了。


    這真是一種奇怪的體驗。


    不管怎麽樣,等他重新找到她的時候,他想和她談一談,說出他心中的疑惑——她好像知道得很多,說話總是又多又快。


    她應該不會拒絕吧?


    他想。


    畢竟他們是“朋友”,畢竟他們之間還存在未盡的約定。


    也許是收拾了太多的影獸,也許是因為不熟悉的“思考”的消耗比他想象得要高,非常難得的,灰眼的騎士覺得有點累了。


    他並非完全不需要休息,隻是同其他的需求一般,總歸不是那麽強烈罷了。


    他直接找了一處相對平整的地麵坐下。


    ——恢複大約需要一刻。


    他這樣估計著,在影獸的屍體堆中默默地閉上了眼睛。


    然而疲憊的到來比他想象的要更加猛烈。不一會兒,他就開始做起了夢來。


    夢裏的光景既遙遠又模糊,朦朧得一切都籠罩著一層不明的光暈。


    他感覺自己像是半依靠著什麽坐著,但是胳臂的位置卻是空的。


    他想要動一下,然而身體卻沉重得像是石頭,完全不聽使喚。


    就在他打算看看能不能站起來的時候,他看到有人逆光朝他跑來,身子輕捷,腳步歡快。


    她如同一陣風一樣地衝到了他的麵前,將他的手臂仔細安好,然後後退兩步,非常滿意地審視:“真棒……完美無缺。嗯……我看看……你還需要一個名字。


    她垂首苦思,最後忽然想起了什麽似的,突然跳了起來,抓起他的手晃了兩下,聲音歡躍:””斯塔圖——對,你就叫斯塔圖吧,從今天開始,我們就是朋友了。”


    一時之間模糊了現實與夢境的分界,如墜舊日時光之中。


    第130章 控訴


    巫妖哈爾看了眼手中的清單, 在他出發前,還需要清理手中的事務:【催傻x回來(待辦)】


    ——魚人不知道路上遭遇了什麽, 雖然有回應,但到現在還沒從無盡之海裏滾回來。


    【訓練軍隊(待辦)】


    魚人、孢子獸和利維坦的那群娜迦長勢良好,再過一陣子就能至少擁有一個完整兵團的戰鬥力。魚人和孢子獸組成騎兵, 娜迦則負責水域的守衛和戒備, 這樣水陸戰力就基本成型。隻要那個蠢貨回來, 那麽配合先前娜迦的侍衛, 至少能訓練這些新手, 讓他們有點基本戰鬥的樣子……啊,對了, 裝備也需要提升。


    想到這裏,他抬筆在上麵慢慢補了起來:需要更多的務工人手, 擴建, 製造……


    裝備研發光靠他也不夠,還需要幾個智力正常的家夥……哦,那個硬骨頭的盜賊終於乖了。那家夥總歸是送回來了幾個有用的家夥——真是的, 幾個人類之間搞什麽血契。等改造完了以後就可以拿來用了,身體和靈魂都挺結實的, 打鐵操練什麽的應該都行……不過還是不太夠……


    實在不行就隻能讓金刃先把那個家夥帶來看一看了,那兩個法師還有他們新帶來的人……需要讓他們繼續發展, 看情況收些人過來, 當然, 來了以後就不要想著離開了……


    要做的事情堆積如山, 需要的各類人手茫茫多。


    不一會兒,清單草稿就密密麻麻地列了差不多得有一卷,黃色的砂紋紙垂下來,一直垂到他的腳邊。


    巫妖重新檢查了一遍,抬手將其中一部分文字抓取至手中,把一些不是特別緊急的、需要大量的工作提了出來,放到另一張紙上,然後卷好,標記上“利維坦”,打算等那家夥的臉皮恢複了以後,再給他送去。


    列完日程計劃之後,巫妖來到了隔壁的實驗室。


    裏麵,那兩個人類已經壞得差不多了。


    他們靈魂中的毒素已經充分地散發了出來,加上聖光術法的催化,原本的身子已經基本毀壞了。


    “做得不錯。”他稱讚。


    走上前抬起其中一人的手臂看了看,很滿意地看到裏麵已經沒有任何靈魂和魔偶融合的痕跡了。


    然而麵對巫妖極為難得的讚許,一旁的牧師少女卻隻是低下了頭。


    她早就已經過了質疑的階段,走到這一步,隻能相信眼前的這個“邪惡生物”。


    這樣安靜而聽話的態度顯然取悅了巫妖。


    他一掃先前碰到牧師少女時候的冷漠態度,難得地再解釋了一遍:“他們的靈魂出乎意料的強韌,也非常聰敏——經過三輪的催化,已經完全縮回了魔核之中。不用害怕,那種毒素隻能靠你用這種暴力的方法催發出來,就像是水蛭一樣,總得找到能吸附的地方——身體或者靈魂,隻能挑一個。”


    牧師少女沉默地點了點頭。


    顯然,這幾輪之所見,已經大大超過了她的心靈所能承受的程度,因此在適應過來之後,反而變得格外的平靜。


    “新的身體已經準備好。雖然是第一次用降臨種做這樣的實驗,但一切會順利的。”


    叫薇薇安的少女抬起眼,露出一個不算太勉強的笑容,算是表示感謝,然後又重新垂下了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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