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人打架那樣獨占上風的?


    “嗯。”江崢衡竟也難得嚴肅,“在英國練過mma。”


    阮悠以為他又在逗自己,可看他麵色不像,倒是明白了,難怪那些人毫無還手之力。


    既然矛盾解除,是時候翻舊帳了。


    她哀怨道:“你去為難人家葉黎做什麽?”


    為難陸致也好啊,至少負罪感沒有那麽重,這下恐怕連韓小妹對他也有意見了。


    江崢衡挑了挑眉:“我為難他?”


    他有這麽無聊嗎?不過就是得知她躲起來後,一時沒控製住脾氣,踹了一下她們班教室的門,哪知那門還那般不經踹。


    阮悠點點頭,反問:“那還能有誰?”


    江崢衡思索片刻,供出了元凶:“展敘。”


    他得不到阮悠的行蹤,脾氣不大舒展,展敘在一旁添柴加火:“和阮大美女經常一起的那幾個女生一定知道,不好對女孩子下手,就對他們的男朋友下手,呐,咱們班就有一個現成的……”


    江崢衡側頭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他現下沒心情顧及他人。


    可展敘卻自以為他默認了。


    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不過就是在葉黎開展班長工作的時候各種不配合,帶頭起哄搗亂,以及將他的桌子椅子搞得一團糟罷了,他們又不會對葉黎動手。


    而葉黎同學一向好脾氣,左右不過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內心暗暗期盼阮悠趕快趕快趕快回來。


    阮悠立即道:“那你讓展敘去跟葉黎道歉。”


    江崢衡知道她在乎韓予瞳,頷首應下。


    阮悠還欲再說什麽,江崢衡打斷她。


    “你這幾天去哪兒了?”


    阮悠愣了一下,訕訕道:“跟何嫂回老家了。”


    江崢衡靜默地看了她半晌,擁住她,將她的發絲捋順,才緩聲道:“答應我,以後無論發生什麽,不要躲著我。”


    就算要躲,也要躲在他能找到的地方。


    咫尺天涯,他也會去找。


    蕪一每年四月份都會舉辦一場盛大的展覽,去年是書法展,今年輪到畫展。


    就讀蕪一的大多也不是渴望一朝高中飛上枝頭的寒門子弟,學校向來也不會隻單純重視學科知識,而是審美情操一應陶冶。


    自然,他們渴望培養出多樣性的人才,最好是每一方麵兼具,如此方能顯現出蕪一兼容並蓄的優越教育。


    去年邀請了國內幾位知名的書法家坐陣,今年自然也不落下風。


    近日,整個學校都籠罩在書畫研討的藝術氛圍中,可高三有一幫人卻渾然不覺,依舊樂得逍遙。


    江崢衡和展敘一幫人從花園拐角抽完煙出來,幾個人在後麵推推搡搡,開著帶顏色的玩笑,他一個人走在前麵,無視身後的嬉笑。


    不遠處是學校的大禮堂,下午有蕪一專程請來的知名畫家的講座,禮堂門口隆重有序地擺出幾張立形海報,海報前矗著一抹高挑纖細的身影。


    阮悠站在其中一張海報前,修身的牛仔褲長短合宜,將她長且直的雙腿包裹得嚴絲合縫,露出的白皙腳踝分外顯眼,昭示著主人那點跳脫的小心思。校服被她隨意套在身上,明明所有女生都是相同裝扮,卻獨獨叫她穿出綽約多姿來。


    她頭發隨意地綁了一個馬尾,鋪展在陽光的餘暉之下,染上一層淡淡的金色,卻連發尾微卷的弧度都是他喜歡的。


    阮悠手上拿著一瓶巧克力牛奶,偏頭咬著吸管,目光微凝,似乎在琢磨著什麽難題。身後傳來一陣足音,將她從思緒中拉回。


    未及回頭看,便被人勾住了腰,背脊貼上一方有力的胸膛。


    路過的人瞥見他們如此“傷風敗俗”,卻也說不出什麽話來。


    聞到那人身上的煙味,阮悠幾不可察地挑挑眉,鬆開吸管,誠懇建議道:“這位帥哥,你可以少抽點煙嗎?吸煙有害健康。”


    江崢衡不置可否,卻將手上挽著的校服外套穿上,隨即又將手置於她腰間,提議道:“好啊,你多看著我不就行了。”


    “凡事靠自覺……”阮悠微移著目光,察覺他動作,問,“你冷啊?”


    一向習慣了他不穿校服,左右老師對他們那群人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風有點大。”江崢衡麵不改色,“你看什麽呢?”


    他見她目不轉睛地站在這兒頗久,懷疑她幾乎要石化。


    阮悠麵上劃過一絲赧意,笑了笑,答:“看這次來的畫家……”她話鋒一轉,回頭,雙眸睨向他,“你看這個漂不漂亮?”


    說著,手指了指自己麵前的海報。


    江崢衡並未順她意看過去,但方才走過來時大致看了一眼,大約是個氣質高雅的女人,不過與他何幹?


    “玩上癮了是吧?”


    他微眯著眼,隱約有危險之意,臉上卻藏著笑。


    阮悠本想說什麽,卻被他的笑意打斷,似乎在一起之後,他的表情越來越豐富。她看著他的臉,忽生欣慰:“你要多笑啊,笑起來多好看!”


    江崢衡麵上的笑意收斂起來,隱約有些不自在。


    阮悠掩下心中情緒,適時轉移話題:“下午的講座你要來嗎?”


    江崢衡看她,慢條斯理地問:“我來了有什麽好處嗎?”


    “……沒有。”


    話是這樣說,可某人下午依舊不求回報地慢悠悠逛去了禮堂,結果卻看到糟心惹人煩的一幕。


    不知誰講了個笑話,周圍幾人都笑得前合後仰,唯阮悠板著臉不發一言。這倒沒有什麽,重點是陸致那小子竟然笑著去搭她的肩,刻意低下頭去與她對視,然後伸出了狼爪意欲去捏她的臉,當然,沒有得逞。


    半路被截胡的陸公子疑惑地抬眼,望向攥住自己手臂的人,對上江崢衡冷冰冰的眸子,後者一臉嫌棄地鬆開手,前者則不好意思地收回爪。


    阮悠訝然:“你不是不來嗎?”


    江崢衡冷淡不改,輕飄飄地掃了一眼她身旁的座位,韓予瞳戰戰兢兢地起身另覓良座,他倒是不客氣地坐下。


    阮悠手肘抵在扶手上,撐著下巴看他,眸中帶笑。


    江崢衡略一皺眉:“在我麵前能不能收斂一點?”


    阮悠笑出聲:“他可是你女朋友的親戚,你就不怕得罪了他,然後在我們家說你壞話?”


    他早就看陸致不爽,卻礙於他的身份……不過那究竟算個什麽不正經的親戚關係?


    此刻台上主持人已經請出了這次邀請的幾位知名畫家,兩邊的投影儀上也正實時直播著畫家們的風采。


    介紹到其中一位女畫家時,陸致倏地眨了眨眼,心下震驚異常,又忍不住搭阮悠的肩,被江崢衡一個眼神嚇退,卻仍沒有忘記言語,猶疑著使眼色道:“悠悠,那個,那個不是……”


    江崢衡抬眸,覺得投影儀上的女人似曾相識,若有所思片刻,忽而挑眉,想起來了,海報上那個……


    阮悠也正看著,臉上卻沒有太大的情緒變化,隻垂下眼睫,朝身旁的人道:“再給你介紹一個親戚……”


    她扯了扯嘴角,幹澀道:“台上那位,是我媽媽。”


    第40章 chapter 39


    似乎每一個在學校中的孩子, 從小到大都有一個隱隱的期待,期待學校舉辦某個活動,台上的人剛好是自己認識的人。


    不說認識, 但凡有一星半點沾親帶故的關係, 都可以沾沾自喜地向周圍人炫耀好久:看,台上那個人是我二舅姥爺的表妹的女兒的前夫。


    巴不得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表姑離過婚了。


    人往往如此, 希望能在暫時觸不可及的高台上綁一根維係關係的鐵鏈, 鏈子的一端係在自己身上, 拚命地往上攀爬靠近, 如果有幸結識台上的人,能夠讓他拉自己一把, 那真是太好不過了。


    可,往往並非無時無刻。


    阮悠甚至都不敢承認自己和台上的人之間有什麽關係, 她甚至也不知道那個人會來,如果不是上午看見了禮堂門口的海報。


    打光打在姚緋身上, 將她妙曼有致的身段勾勒出一個完美的剪影。一條裁剪得宜的新款長裙, 外搭一件小香風深色西裝外套,配著手腕上的鑽石手鏈熠熠生輝, 麵容精致而華美, 姿態優雅卻疏離,若猜她三十出頭也不過分,哪裏想得到她有一個正值妙齡的女兒在台下靜坐。


    江崢衡不知是否沒聽清,竟沒太大反應,隻雙目放空, 沉浸於回憶中。


    “是不是很漂亮?”阮悠側頭問他。


    江崢衡這才仔仔細細地打量起投影儀上的人來。


    他挑了挑眉,淡然道:“和你不太像……”


    確實不太像,阮悠的五官沒有一處與她相似,氣質也是迥然不同。以至於阮悠常常思索,或許姚緋並非她的親生母親,可如若事實如此,阮仲林又為何要千方百計軟硬兼施地讓她每半年來看一次阮悠?


    明明每次見麵時,氣氛僵硬又死寂,這樣給自己添堵究竟是為了什麽?


    “我和我母親也不像。”江崢衡打破沉默,“和我……”


    他微張的嘴凝住,似乎有什麽難以啟齒的事物阻礙了他表達的欲望,不動聲色收了聲。


    阮悠也沒太注意,隻靜靜地望著台上。


    攥在一起的手被人輕輕握住,那人的指尖微涼,手心卻有熾熱的溫度,一根根分開她的手指,十指交握。


    阮悠突然覺得有一股強勢的力量傳遞到她身上,浸潤四肢百骸,予她無限勇氣。


    以往種種難堪的經曆,那般感受無人能體會,她也隻能獨自舔舐傷口。可如果有那麽一個人,即使什麽都不說,隻在一旁靜靜地守著她,那也是莫大的安慰。


    似乎,沒有那麽難受了。


    她一動不動地聽完了整場講座,臨退場時,挽著陸致手臂的歐夕影小聲提醒她:“悠悠,你要不要去打個招呼?”


    阮悠咬了咬下唇,搖了搖頭。


    上一次見麵的場景猶在眼前,著實稱不上什麽愉悅,說她懦弱也好,但她實在已經沒有勇氣再次去承受傷害。


    “可是,會不會不太禮貌啊?”歐夕影擔憂道。


    陸致難得地皺了皺眉,似乎有些不悅:“什麽禮不禮貌的?熱臉貼冷屁股的事咋們不想做就不做啊悠悠。”


    歐夕影囁嚅著:“我不是這個意思……”


    陸致的心再次毫無原則地軟下來,立時放低聲音,柔聲道:“沒事沒事,沒怪你,你別多想。”


    阮悠沒說話,卻也坐在位置上未動分毫。


    待所有人都退場,禮堂內一時空空蕩蕩,觀眾席上的燈光將影子拉得無限長。


    阮悠突然想起小時候學校的文藝匯演,所有同學的爸爸媽媽都坐在台下看著他們,她也是這樣一個人,望著孤零零的席間發愣。


    動了動手指,掌心一陣酥麻,觸到冰涼的肌膚,心頭陡然轉暖,她看向江崢衡:“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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