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啾啾心猛地提了一下,後緩神接通:“……謝指揮。”


    “我在陽台。”謝易之丟下一句便掛了。


    黃啾啾慢吞吞挪到自己陽台上,果不其然謝指揮站在對麵陽台處。


    華恒道這邊的公寓做舊的古樸風,樓層都不高,路邊的燈也做的精致。一到夜晚有別於繁華都市的風情,這是屬於華恒道獨有的美景。所以這季節很多人喜歡搬個椅子坐在陽台上,更多人會拎著自己的樂器站在陽台上練習。


    謝易之眉眼輕抬,看見黃啾啾之後,便低頭擺弄了一會。


    很快黃啾啾手機收到了對麵發來短信:【怎麽不坐在陽台?】


    謝易之全然忘記了當初自己找上門,凶神惡煞不讓黃啾啾在陽台拉二胡的事,導致黃啾啾從來不上陽台,隻敢每天打開窗戶,聽外麵的聲音。


    小傻子:【我練琴的聲音不好聽,怕打擾了別人。】


    對麵的男人收到這條短信時,身體一僵,瞬間回憶起往事。其實離之前他怒而敲門,也才過去不到半年的時間,卻仿佛過了一個世紀。


    謝指揮:【小提琴還是可以拉的,你二胡聽多了……好像還過得去。】


    黃啾啾反複看了看這條短信,確定謝易之沒發錯,又收到他的消息:【剛才找我什麽事?】


    將穀老爺子同意一起教兩人二胡的事情和謝易之說了一遍,最後黃啾啾問他的訓練時間,想知道有沒有空。


    謝指揮:【周四下午有空,周六也有時間。】


    確定時間後,黃啾啾心也放下了一大半。有謝易之一起學二胡,總覺得會好些,何況穀爺爺好像還有別的意思。


    兩人明明隻隔了一條不寬的街道,卻仍舊用手機聯係。黃啾啾也不覺奇怪,如果兩人說話能互相聽見,那同一棟樓的上下層其實也能聽得見。


    發完短信後,黃啾啾看見謝易之忽然用手指了指夜空,不免抬頭望去:無垠的天空在華恒道上方,繁星點點,黑色的夜空發藍,好看到讓人忘記語言。


    黃啾啾仰起頭,唇邊掛上了一絲笑,這麽久的時間她第一次擁有這麽純粹的愉悅感。不用擔心會有人將自己趕出來,也不用害怕自己會做錯什麽事,惹得別人不開心。


    她隻是她自己。


    謝易之已經看過,夜空的吸引力便沒有那麽大。他的眼神不自覺落在了對麵,隻見黃啾啾仰著白皙修長的脖頸,像一隻天鵝,看見澄清明澈的湖畔那般欣喜。


    ……小傻子。


    穀老知道謝易之能抽出時間來後沒說話,隻是哼了一聲,這回黃啾啾完全聽不出來穀老是滿意還是不滿意。


    謝易之最近能抽出時間來實在不易,楓葉樂團受了刺激,訓練主動加倍,他身為指揮自然得兜著。


    “周四休息,不用過來加練。”謝易之立在指揮台,身體修長如竹,“有張有馳才能更好進步。”


    “指揮……等等。”黃希月從後麵追趕上來,“我有個問題想請教您。”


    謝易之停下腳步,回頭淡淡望去,用眼神示意她有什麽問題。


    黃希月問了一個小提琴方麵的問題,,她問得很認真,還隨手拉了一小段讓謝易之聽。


    “指揮,您覺得我哪有問題嗎?”黃希月問得小心,眼底卻閃著誌得意滿。她練了很久這段音樂,連孫康兒練這段曲子都有點不太連貫。


    “沒有問題。”謝易之似乎終於正眼看黃希月,“這一段你拉得很好。”


    “真的嗎?”黃希月臉上露出小女生的雀躍,原地小跳了一步,v字領的裙子卻沒那麽紮實,領口微微滑下了肩,白皙的肌膚紮眼的很,一瞬間將自己天真與魅惑顯示的淋漓盡致。


    謝易之不著痕跡皺眉,退後了兩步道:“曲子的音調對了沒什麽用,你需要去理解整個樂譜的內容。”


    聽著明顯不讚同的話,黃希月神色一僵:“我會繼續努力的。”


    謝易之說完愣在原地,沒有理會黃希月,眼神透過她似乎在思考什麽。


    黃希月原本便心中有打算,見到謝易之這樣盯著她,不免心中發怵,結結巴巴開口:“指揮,怎麽了?”


    “無事,你自己好好練。”謝易之丟下一句便匆匆離開。


    有時候瓶頸被破開一點都是讓人振奮的事,至少……謝易之看到了希望。


    回公寓的路上,謝易之強壓住自己的心情,俊美的臉上卻更顯冷冽。在之前教黃啾啾拉小提琴時,他便發現一件事,黃啾啾有時候記譜沒記全會自己往下編。


    謝易之對這些譜子心中有數,幾乎立刻便能察覺,可是偏偏聽黃啾啾拉出來卻並不突兀。他觀察過黃啾啾記譜練習,她似乎總會投入相當大的情感進去,去領悟解釋曲子的內涵,站在作曲人的角度來看。


    謝易之並不會這麽做,他天賦極高,這些譜子隻需看上一遍,練上一次,便能演奏出極高的水平。有這個工夫他能學會好幾首,又何必折騰。


    之前單獨聽黃啾啾將近一個月的練習,沒有察覺。今天聽黃希月這突如其來的一段,謝易之忽然明白過來一段缺乏感情,隻是機械按照樂譜,和投入感情的音樂差別有多大。


    謝易之技巧高,這是毋庸置疑的。但隻有他自己知道樂譜投入的情感有多少,或者說來不及。


    年少成名,謝易之在世界來回飛。秦震坤似乎將他當成了自己的所有物,如同填鴨式的教育,若不是謝易之天分極高,指不定便毀了。也不盡然,如果謝易之天分沒這麽高,秦震坤說不定還會慢慢教導,當年不會那麽瘋狂拔高謝易之的水平。


    習慣這種快速訓練的教育,謝易之這麽久都未曾發現過自己的問題。


    天賦比謝易之強的人不多,至少之前謝易之沒有遇見過。這也導致他無從比較,隻以為自己是正確的。


    如今黃啾啾天賦不比自己差,又同樣具有絕對音感……


    謝易之此刻才反應過來,比之穀老,或許從黃啾啾身上更能找到自己所缺少的東西。


    因為想通了一些事,謝易之周四去的時候,心情不錯,麵對穀老橫眉豎眼倒也不在乎。


    “姿勢擺正!”穀老皺眉衝謝易之喊道,“別以為你小提琴拉得好,在二胡方麵就行。”


    謝易之並不反駁,依言將二胡定在自己的大腿上,對麵黃啾啾比他姿勢端正多了。雖然她拉得不好,但好歹練了這些多年,平時又乖,或站或立都挺得筆直筆直的。


    當然和謝易之這種姿勢挺拔中透著漫不經心相比,黃啾啾更顯得稚嫩小孩子氣。


    “樂譜雖然是死物,但它能講話,你們……也能和它們交流。”說這話時,穀鴻良眼神落在謝易之身上,但很快移開了。


    黃啾啾聽著一直點頭,雙眼亮晶晶的。而謝易之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垂下眼眸,長睫輕顫。


    “不要一味想著技巧,技巧再高又能怎麽樣?”穀鴻良繞著兩人走,嘴裏雖然在說二胡,但總感覺有些味道不對。“音樂是用來聽的,不是用來看的。”


    一旁的黃啾啾還在點頭:“嗯嗯。”


    穀老爺子看到這麽乖的黃啾啾,忍住上麵摸頭的衝動,又瞪了一眼對麵的謝易之,要不是為了說給這小子聽,他才懶得浪費時間。早帶著啾啾去公園溜達,拉拉小曲就好了。


    第40章


    華恒道街口處掛有一個室外電視,平常多放國內外交響樂隊的轉播。今日也在轉一檔國外音樂大廳的某樂團演奏,屏幕卻忽然間暗了下來。


    畢朱幾人正趕上和黃啾啾一起出來,一行人有所有笑的。似乎若有所覺,黃啾啾擰眉抬頭朝室外電視屏看去——


    原本一片典雅莊重的音樂大廳早已不見,忽而換上了某央級電視新聞,主持人似乎連頭發都有些亂,語氣凝重:“臨時插播,據本台消息報道,安城突發地震……”


    眾人隨著黃啾啾的目光望去,也看到了這條插播新聞,皆愣住了。


    能讓該台全國臨時插播,說明這次災害一定嚴重。幾人下意識拿出手機,查看新聞,果然各大平台全在討論這件事。路上已經有人因為聽到安城的消息,情緒失控而導致出現連環車禍。


    華恒道經過一陣騷亂,很快平定下來。安城隻是一座四五線城市,離定城遠的很。在華恒道的樂手,家中大多來自一二線城市,幾乎沒有安城的人。


    不過等大家反應過來後,都開始尋找募捐的地方,試圖盡自己一份心力。


    黃啾啾恍神回到自己公寓,她的確不是安城人,可離市就在安城邊上。不知道離市怎麽樣了,叔嬸他們……


    黃家便在離市,黃啾啾坐下胡亂按著電視按鈕,試圖從中聽到一點關於離市的消息。叔嬸對她不好,但到底有血緣關係,黃啾啾總不希望看見他們人出事。


    這一天,整個華國的心都被提了起來,路上行人許多都皺著眉為遠方的安城祈禱。


    “篤篤篤……”有規律的敲門聲響起,黃啾啾受驚般地看了過去,片刻後她才收拾好心情去開門。


    門外站著謝易之。


    “我來拿二胡。”聽見開門聲,謝易之原本垂下的眉目輕抬起,“方便麽?”


    之前有天謝易之和黃啾啾一道練習時,臨時有事便將二胡落在了訓練室,今天有空正好過來找她。


    黃啾啾挪了挪位置讓謝易之進來,自己轉身去拿他的二胡。


    客廳裏的電視還在轉播安城的消息,聽著便覺得心驚。謝易之目光落在沙發上,轉頭問道:“離市在安城附近?”


    黃啾啾拎著二胡過來一愣,後點頭小聲道:“叔嬸在離市,不知道怎麽樣了。待會我要去找希月。”


    即便黃家再不好,人命關天,她雖不能去救援,但總不能裝作不知道。


    謝易之皺眉:“不必去問,剛才我在路上見到黃希月,她父母應該無礙。”


    “這樣啊……”黃啾啾稍微放下心,她很久沒有和黃家聯係過,現在想起來恍如隔世。之前路上曾碰見過黃希月一次,希月老遠便扭開了頭。黃啾啾也不想再一味倒貼上去。


    “在公寓裏好好練小提琴。”謝易之壓抑住自己要伸手摸摸小傻子頭的衝動,接過了她手裏的琴盒,“不然穀老生氣。”


    “可穀爺爺一直罵的人是你。”黃啾啾眉目微抬,偷偷瞥了一眼對麵的謝易之小聲道。


    小提琴黃啾啾上手極快,穀老根本沒有機會去生氣。至於二胡,她雖然拉得不好又難聽,但穀老爺子就是樂在其中,一點也不會嫌棄黃啾啾。隻會嫌棄學二胡的謝易之,時不時說教老長一段。


    “……你好好練琴。”謝易之沉聲說完,鎮定轉身。


    因為地震的事,華恒道停了好幾天訓練,眾人都在替遠處的安城擔憂,之後才漸漸恢複訓練和演出。


    期間黃啾啾又碰見過一次黃希月,她看起來狀態還不錯,黃家應該沒受到地震牽連。


    媒體呼籲大家不要自行前去幫忙營救或者當誌願者,以免造成交通堵塞,給各地來的救援隊帶來不便。


    一直到一個月後災後重建,素竹樂團和楓葉樂團受邀去安城做慰問表演,兩個樂團的人頭一次沒有了什麽爭上下名次的心思。


    兩個樂團代表定城,華恒道統一安排了大巴坐過去。一共五輛車,一輛空車專門放樂團的樂器,剩下的四輛車搭載兩個樂團的成員。


    兩個樂團的人數並不相等,但大巴的位子都是一樣的,勢必有一輛車裏需要載兩個樂團的人。畢朱帶著黃啾啾幾人率先摸上了那輛車,幾人在楓葉樂團的朋友見狀立刻跟了過來。


    “你們在車上不要胡鬧,雅路你看著點人。”穀城敬肅著臉道,他需要在另外一輛車上照顧其他成員。


    “好。”江雅路點頭後也跟著上了那輛車。


    最後上車的人是謝易之和黃希月兩人。


    原先一段時間,黃希月便總是來找謝易之問些小提琴方麵的問題。她積極提出問題,謝易之身為指揮,自然要解答。雖然對黃希月的人品存疑,但經過早先的碰壁,她的度把握的剛剛好,讓謝易之隻能停下來解疑。


    這段時間安城發生地震,因為知道黃啾啾是離市人,謝易之在路上便問了一句黃希月家中情況。奈何好像黃希月誤認為他在關心自己,湊上來挑些樂器方麵的問題問完後,便不著痕跡總說些關於自己在離市的事。


    按謝易之原本的脾氣早讓她離遠點,偏偏他不知想起了什麽,竟然由得黃希月在耳邊絮叨著關於她在離市的生活。


    今天一大早從華恒道過來,黃希月又跟在後麵說些關於她自認在離市有趣的事,見謝易之認真聽的樣子,不免多說了些,導致兩人落在後麵上車。


    “謝指揮,現在四號車還有些空位。”華恒道負責人過來指了指最裏麵一輛大巴道。


    四號車便是畢朱他們上去的那輛車。


    “嗯。”謝易之帶著幾名還站在外麵觀望的楓葉樂團成員上了四號車,黃希月尾隨其後。


    他們上去時,畢朱正坐在後車廂圍著黃啾啾問一大堆關於坐長途大巴的經驗。


    華恒道這些人確實是天之驕子,平日成團的更不用說,演出的目標許多都是奔著國外的。即便在國內也是一線繁華城市,多是一個樂團包機飛來飛去,哪像黃啾啾以前的樂團一樣,出差演出經常性租個長途大巴來來回回好幾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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