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七,黃道吉日。


    也是江宗寶成親的大好日子。


    太陽已經掛樹梢了,新郎官兒卻還賴在床上,臉上半點看不出喜色。


    “宗寶你聽話,趕緊起來把衣裳換了好不好?外麵大夥兒都在催了。”曹氏拿著喜服,在床邊苦口婆心地勸。


    江宗寶翻了個身,鬱悶地道:“誰催誰去,反正我不去!”


    郝金枝那個醜娘們兒,長得又黑又壯跟頭熊似的,看著就倒胃口。


    而且還是個克夫命,自己已經被她害得連雀兒都立不起來了,要是再娶了她,豈不是連命都要搭進去了?


    想到這些江宗寶就五心煩躁,恨不得一頭撞死在床頭上。


    曹氏也知道兒子心裏苦,可是……


    “兒啊,不去不行啊。這事兒已經鬧大了,郝家那邊說了,你要是不娶那個郝金枝,他們就上衙門裏告你去!難道你還真想坐牢不成?”


    “坐牢就坐牢,老子寧願坐牢也不要娶那個醜八怪!”江宗寶哼道。


    “又說胡話了不是?”曹氏抬手輕輕拍了他一下,“你以為牢裏的日子好過啊?那裏邊全都是些沒人性的家夥,想著法子折磨你,吃也吃不飽,睡也睡不好,還動不動就挨打,娘的屁股到現在還疼呢。”


    江宗寶便不吭聲了。


    他也就嘴巴上逞能而已,真要去坐牢,他是不敢的。


    可要去迎親的話,郝家村那邊肯定會有很多人跑來圍觀,像看猴子一樣看他的笑話,實在是太丟臉了!


    要是能有人代替他去迎親就好了……


    對呀,找個人代替他不就行了麽?


    江宗寶眼睛一亮,呼啦坐了起來,急切地問道:“娘,二房的人來了沒有?”


    曹氏翻了個白眼,“來個屁,都這麽晚了,人影子都不見一個!”


    她疑惑地看著兒子,“你問他們做什麽?”


    “自然是有事的。娘你還記不記得,之前杜氏進門的時候,可不是江漓去迎的親,而是他家老二江湛去的。既然江漓可以這樣,我為什麽不可以?”


    曹氏沒聽懂,“你的意思是……”


    江宗寶陰險地笑笑,“我的意思是,何不讓江晟代替我去迎親?”


    到時候被人看笑話的就是江晟那個臭小子了,哈哈。


    曹氏想想,覺得可行。


    “那宗寶你等著,我這就去把那小兔崽子逮過來!”


    她把喜服放到床上,樂顛顛地出了房門。


    外麵的院子裏,冷冷清清擺著三張八仙桌,桌旁坐著七八個漢子。


    大夥兒臉色都不好看。


    叫他們來幫忙迎親,卻連一點吃的都不舍得拿出來,讓他們喝了一肚子涼水。


    看在都是一個家族的份上,他們忍了。


    結果人家倒好,都這個點兒了,還在擺譜不肯出來!


    “嬸子,到底還要不要迎親了?我地裏還一堆活計呢,不去我可就走了啊。”有那暴脾氣的就衝著曹氏喊。


    曹氏滿臉堆笑,“快了快了,馬上就可以出發了。”


    她加快腳步往院子外麵走。


    剛出院門,迎麵就撞上了拄著拐杖進來的江族長。


    江族長看曹氏急色匆匆的,隨口問了句:“你不在家裏招待客人,幹啥去?”


    “是這樣的,宗寶又犯病了,起不來,沒辦法親自去迎親了。”


    曹氏眼神閃爍,“所以我想著去二房一趟,讓三郎過來頂一頂。”


    聽了這話,江族長擺擺手。


    “不用去了,他們家今兒動工建宅子,都不在屋裏。”


    “啥?”曹氏臉上的痦子猛地一凸,氣急敗壞地叫嚷起來,“我就說呢,怎麽到這會兒了人都沒來,敢情是專門跟我們大房作對來了。早不動晚不動,偏偏挑著今兒這日子動,敢說不是故意的?”


    江族長眉毛豎了起來,“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了,都知道今兒這日子好,準你們辦事,就不準別人辦事了?”


    他不耐煩地揮了揮手,“行了,別去打擾二房幾個孩子了,江宗寶要實在起不來,抱一隻公雞去。”


    公雞?曹氏為難,“這不好吧?”


    “好不好的你們看著辦,反正讓三郎代替你兒子迎親的事,我不同意!”


    江族長從懷裏摸出一串銅板扔給曹氏,“這裏六十文錢,是二房的禮金,你數數。”


    曹氏還真的數了數,總共六十個,一個不多一個不少。


    “怎麽就隻有這麽點兒?二房如今發了大財,親堂哥辦喜事,怎麽著也得一兩銀子起步才是。”


    她懷疑地看著江族長,“不會是您搞錯了吧?”


    那眼神,就差沒明著說江族長從中貪錢了。


    江族長氣了個倒仰。


    然後一把從曹氏手中把錢又搶了回去,“禮尚往來,你們家娶兒媳婦是喜事,二房送了禮金;二房建宅子也是喜事,按理你們也要送的,這錢就算是抵了!”


    說完扭頭氣衝衝地走了。


    “噯,族長您別走啊……”曹氏連忙往回喊,結果她越喊人家走得越快,頭都不回一下。


    看方向,正是二房宅基地那邊。


    曹氏衝著他的背影呸了一口,嘀咕道:“老不死的,盡偏心二房。”


    想讓江晟代替迎親的打算看來是落空了,沒辦法,她隻好又回到了房裏,把這事兒跟江宗寶說了。


    江宗寶臉臭得跟吃了大糞一樣,再不情願,也隻能乖乖起來換衣裳。


    真要拿公雞過去迎親,郝金枝的幾個兄弟還不撕了他?


    那兄妹幾個都長得一個德行,又高又壯,惹不起。


    “對了,怎麽沒看見祖母?”江宗寶問。


    曹氏替他整理了一下領子,隨口道:“你祖母去骨閣亭了,說是要把你續娶的事兒跟秦氏說一聲,省得她陰魂不散,到時候找新媳婦的麻煩。”


    江宗寶撇了撇嘴。


    秦氏才不會呢,秦氏眼裏隻有那個石青,根本就不在意自己這個丈夫,又怎麽會來找郝金枝的麻煩呢?


    可惜秦氏到死都不知道,她最愛的表哥還活著。


    估計這會兒正在宮裏伺候某位娘娘吧?


    ......


    江宗寶成親,村裏的人都沒什麽興趣。


    連洞房都現場看過了,還有什麽能吸引他們的呢?


    倒是江家二房要建新宅子,引得大夥兒紛紛跑過去看熱鬧。


    “呀,怎麽來了這麽多工匠?這是打算建多大啊?”


    “指定不小,以前咱們村兒誰家有這麽大的陣仗?不都是請幾個泥瓦匠了事嘛。”


    “那得花不少錢吧?江家二房這是要成地主老爺咯!”


    “可不咋的,老大是捕頭,老二是縣案首,老三……咳咳,最小的妹子都送進學堂裏念書去了,哪個在村裏不是頭一份兒?”


    村民們個個羨慕得直咂嘴。


    吉時已到,魯工帶著江家二房的人開始祭拜土地神靈。


    “日積食糧天地開張,今日來動土,動土大吉昌;前有朱雀旺人丁,後有玄武鎮明堂,左有青龍送財寶,右有北虎進錢莊;一要人丁千萬口,二要財源自營方,三要子孫永昌盛,四要兒孫坐朝中,五要登科及第早……”


    之後便由一家之主的江漓破土,也就是在宅基地的四個角落分別挖上一鍬,寓意四方平順。


    杜若這個女主人也沒閑著,領著鄭氏跟春花給大夥兒分發瓜果小食。


    開工嘛,當然是越熱鬧越好。


    村裏人得了吃的,奉承話張嘴就來,不要錢似的往杜若身上砸。


    杜若也都笑吟吟回應。


    等全部程序走完,工匠們便在魯工的指揮下動工了,第一步就是拆除原來的老房子,也就是古大夫住的那個宅子。


    然後再打地基。


    這些杜若就不管了,她信得過魯工,所以全數交給他安排。


    自己則跟姚玉蘭她們準備午飯去了。


    做飯的地方在宅基地不遠處,江漓跟江晟新搭了幾個棚子,壘了幾個灶台,鍋碗瓢盆和桌椅什麽的也都借了來。


    至於掌勺的人,杜若打算讓春花上,春花在這方麵很有天分,做出來的味道跟杜若已經相差無幾。


    年紀是小了點,但有姚玉蘭跟她那十幾個嬸嬸妯娌在一旁照顧著,也出不了什麽事。


    第一天就這樣在忙忙碌碌中過去了。


    傍晚時分,一家人回到了原來的院子,累是有些累,心裏卻是高興又激動的。


    杜若還親自下廚做了幾道好菜犒勞大家。


    剛吃完正準備休息呢,姚玉蘭上門來了,給他們說了一個笑話。


    “江宗寶今兒去迎親,掉溝裏了!”話才剛開頭,姚玉蘭就哈哈哈笑得前仰後合。


    杜若跟鄭氏對視一眼,也跟著笑。


    新郎官兒掉溝裏了,確實值得樂一樂。


    但也不至於笑成這樣吧?


    “好好的,怎麽會掉溝裏呢?”杜若問。


    姚玉蘭抹了抹笑出來的眼淚,繼續往下說:“那郝家村的人實在太熱情了,裏三層外三層的圍著江宗寶看,跟看猴兒一樣。江宗寶本來就長得瘦小,擠來擠去的,差點沒被踩死,還好跳進溝裏才保住了一條狗命。”


    杜若驚訝,“這麽瘋狂的嗎?”


    “這你就不懂了吧?”姚玉蘭滿臉寫著幸災樂禍,“我也是才知道,原來那個郝金枝前頭克死了好幾任未婚夫,所以他們都想來看看這最新一任的倒黴鬼長什麽樣,才來了那麽多的人。”


    鄭氏忍不住插話,“江宗寶差點被踩死,不會是郝金枝克的吧?”


    姚玉蘭本來沒往那方麵想,突然被點撥了一下,頓時恍然大悟。


    “對呀,肯定是這樣!哎喲,那個郝金枝的命可太硬了,成親第一天就差點把丈夫克死了,噗。”


    杜若倒是不信這些,不過能看到江宗寶倒黴,她還是很開心的。


    自求多福吧死渣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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