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下來後窗外一片暗沉,她從床下走到窗邊,剛好看到裴然站在樹下發呆。


    裴然在樹下站了多久,尤念就盯著他手中那團模糊的花看了多久,等到裴然丟下花轉身離開的時候,她頭鈍鈍的疼著,像是有什麽記憶在喧囂,卻找不到發泄的出口。


    下午她跟著護士去檢查時,詢問下才知道這間vip病房是屬於裴然的專屬病房,從風格到布置再到房間位置,都是這大少爺少年時期住院時自己選的。


    而經常住院的不僅僅是他,還有尤念自己。聽這護士的意思,大概是她那時身體不好,所以才會經常住院。


    “那……你看當時我們二人的關係好嗎?”


    當尤念這樣問的時候,護士隻露出一抹莫測的笑容,從她的表情中尤念判斷不出什麽,如今看著樹下沉默的裴然,她卻總覺得,她和裴然之間沒那麽簡單。


    晚上睡得很不安穩,失憶後有了記憶的第一晚,她夢中看到的全是樹下對著燃花發呆的裴然,迷迷糊糊中她還聽到了什麽聲音,口幹舌燥的睜開雙眸時,恰好看到病床前站著一抹黑影。


    一慌一懵之間,正當尤念嚇得要尖叫出聲時,一雙大掌先她一步出手。


    那人一手捧住她的臉一手蓋在她的嘴上,尤念瞪大雙眸,眼看著那團黑影緩緩俯身靠近,沉聲在她耳邊道:“別叫,是我。”


    作者有話要說:  尤念:什、什麽鬼??


    裴然:不是鬼,是你老公。


    ……


    上章紅包發放完畢,這章26字依舊送紅包,補充一句,每章的截止時間都是下章更新時。


    第4章 可怕的老公(四)


    “……”


    暗夜中的醫院極為安靜,病房中窗簾緊拉,四周黑漆漆的隻有門外閃著微弱的光。


    尤念剛在下午聽到護士們惋惜又一病人搶救失敗,她路過時還聽到有人在撕心裂肺的哭喊,那是她第一次感受到醫院的壓抑,夜晚沒有睡好,誰知醒來時還看到有黑影站在她的床前。


    “你、你是誰?”


    來人的聲音很陌生,尤念並不知道自己失憶前是不是認識。在確定她不會出聲後,那人鬆了口氣趕緊去按壁燈,隨著燈光大亮,眼前的人也變得清晰起來。


    “連我的聲音都聽不出來了嗎?”


    暴.露在燈光下的,是一張帶著黑色口罩的麵容。那人有著一雙很溫柔的眼睛,眉眼彎彎間讓人心生好感,當他將口罩摘下時,膚白溫雅,唇角的笑意很是柔和。


    這是張完全陌生的臉,而尤念見到他的第一眼,卻自帶著一種熟悉感。


    “我失憶了。”


    尤念抱緊被子往床邊靠了靠,無論是以前的朋友還是仇人,她覺得這種深夜闖病房的舉動都很奇怪。


    “失……憶?”裴楚唇邊的笑容淡了一分,見尤念仍舊是副防備姿態,他很貼心的往後退了一步,留給她足夠的安全感。


    尤念倒是沒想到他這麽輕易就會相信她說的話,想到自己一開始對裴然說失憶時他那副嘲諷的樣子,她剛想問出疑問,就聽到男人主動解釋道:“如果你還有記憶的話,是絕不會用這種防備的目光看著我的。”


    “我叫裴楚。”


    溫雅的男人總是體貼又讓人心生好感,尤念在聽到他的名字後眨了眨眼睛,不由道:“你也姓裴,那你和裴然……”


    “我們是表兄弟。”裴楚笑了笑,見尤念目光中滿是好奇,於是他又補充了一句:“我在家排行第八,外號叫裴小八。”


    “裴小八?”尤念眸子睜大了一分。


    將這個名字又重複了一遍,她歪了歪頭,就在尤念想說些什麽的時候,就看到裴楚笑容擴大,他含笑道:“是不是覺得這個外號和我本人不符?”


    尤念有些驚訝“怎麽我想說什麽你都知道?”


    “因為我是最了解你的人。”


    裴然認識尤念有多久,那麽裴楚就認識尤念有多久,如果真的要計較時間分個高低的話,那也隻能說他比裴然晚了半天認識她。


    其實他還是要感謝這半天的,就是因為多了這半天讓尤念與裴然的相處時光,才有了尤念後來對裴楚的親近與依賴。


    “我們之前……關係很好嗎?”


    病房中的壁燈暖黃,莫名就使氣氛變得有些奇怪了,尤念幹咳了一聲,小心翼翼問出這話時,她看到裴楚頓了頓,微垂著眸子笑得有些無奈。


    “這讓我怎麽說呢?”


    他似乎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這個問題,按了按額角,最後就隻是歎息著說道:“你曾告訴過我你埋在心中最深的秘密。”


    這話看似輕飄飄不像是答案,其實卻暗含著很多信息。


    他裴楚,曾經是尤念最信任的人,不僅僅是信任,還十分依賴。


    僅這兩點,他們的關係就已超出普通朋友,甚至還淩駕於友情之上。


    尤念是失憶了,但她智商還在。出車禍時她傷到了頭部,此刻的反應是慢了一些,但並不是聽不出他話中之意。


    裴楚給她一種很舒服的感覺,但在舒服之時,她總覺得還有哪裏不太對勁兒,空白的記憶讓她不敢輕易對人拋出信任,在這之後,她就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


    “念念,裴然現在對你好嗎?”


    裴楚告訴她,自從她車禍之後,裴然就封鎖了關於她的一切消息。這些天來他四處探聽,今日好不容易才得知她的消息,馬上就趕了過來。


    在說到裴然的時候,裴楚清雅的眉間輕皺,看向尤念的目光莫名就複雜了一分。他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般,走到尤念病床邊蹲下身子,輕聲道:“念念,你願意跟著我離開這裏嗎?”


    ……這是什麽情況?


    見裴楚滿臉的認真,尤念有些懵了。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她現在應該是已婚身份吧?


    這裴楚是想帶著她從裴然眼皮子底下逃跑嗎?


    不等她開口詢問,尤念就聽到病房門被人推開的聲音。隨之而來的是裴然比秋夜更寒的聲音,他倚靠在門邊看著二人,陰沉沉道:“離開?”


    “你準備帶著她去哪兒?”


    “……”


    今夜注定是不平常的一夜,尤念隻感覺自己的心一再下沉,小心肝不停顫啊顫啊的,快要承受不住這一係列的變故了。


    裴然並不是一個人來的,在他之後還出現了十幾名保鏢,那些人將這間病房包圍,不過驚慌的隻有尤念一個,裴家那兩位兄弟表現的十分平靜。


    裴楚知道輕重,所以在裴然到來後,他很快就離開了。隻是他在離開時望向尤念的目光愧疚又柔和,在路過門邊時,他垂下眸子對裴然道:“好好對她。”


    與病床內的暖黃不同,走廊上的燈光白亮。


    裴然此時站立在門邊,身體一半明一半暗,在聽到裴楚的聲音後,他轉了轉指尖閃眼的婚戒,揚眉對裴楚慢悠悠道:“你算個什麽東西?”


    尤念是他裴然的妻子,是他張揚高調娶進門的愛人,他想怎麽對待她那是他的事,他裴楚有什麽資格指手劃腳?


    裴楚離開後,那些保鏢左右分開,盡職的守在外麵。而裴然卻沒有馬上進來,他倚立在門邊周身疏離,淡漠陰鬱的樣子,與剛才跋扈的姿態完全不符。


    “裴、裴然?”尤念是有些心虛的。


    雖然這人不是她招來的,但裴楚那些話卻是對著她說的。如今看到裴然這樣,她莫名的就感到心慌。


    秋夜的風有些寒氣,此時從走廊中吹來的冷風呼呼往裏灌著,尤念將身體蜷縮成一團,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裴然後背抵在門邊微微仰頭,良久後,他半閉著眸子不含情緒問道:“如果……我剛剛沒有進來的話,你會跟著他離開嗎?”


    【如果……我沒有在這裏截住你,你是不是真的要離開我?】


    【是。】


    記憶開始在喧囂,此刻他問出的問題,像極了他當年在圍追尤念時說出的話。


    那時的尤念怯弱又膽大,她提著行李箱明明身體抖得厲害,卻很是倔強的抬頭直視他,紅著眼眶一字一句道:“我為什麽不能離開你?”


    “裴然,我從來就不是你的。”


    不是,他的嗎?


    冷風呼嘯著吹過,裴然垂下目光又轉了轉手上的婚戒。修長的五指合上又張開,幾次反複之後,他無聲的笑了,眸光比夜色還涼。


    他似乎是感覺到了尤念的冷意,終於關門走了進來。


    隨著房門的閉闔,昏暗的房間中就隻剩下他們二人,尤念裹緊被子,喃喃著說道:“我失憶了,我現在不認識他的。”


    “可他不是向你介紹了他自己嗎?”


    裴然緩步走到病床前,他微俯下身子去摸尤念的小臉,溫柔的說道:“他給你的第一印象,一定比我帶給你的好吧?”


    裴然的指尖涼的像冰,尤念溫熱的臉頰被他這麽一碰,很快就涼了。也正是因為如此,她才沒有因裴然的溫和語氣而放鬆警惕。


    這算是什麽?溫柔中的利刃嗎?


    尤念不是傻子,知道自己此刻絕不能接他這話,於是她大著膽子將手覆在了他的掌上,輕聲解釋道:“他看起來的確是個好人,從他的語氣中我也聽得出我們二人以前很親近,可你不才是我老公嗎?”


    裴然睫毛顫了一下,抬眸看向尤念。


    尤念眸光清澈的與他對上,“雖然我失憶了,但我知道夫妻之間意味著什麽。”


    所以就算裴然沒有出現,尤念也絕不敢跟著裴楚走。


    裴然行事雖然霸道變態些,但兩人好歹還有一層夫妻的身份,什麽都可以假,但夫妻身份假不了。而裴楚不一樣,他說了再多也隻告訴尤念一個信息,那就是他們二人曾經很親近,除此之外,別無其他。


    可親近有什麽用呢?


    他說的再真給尤念的感覺再好尤念也不記得過去的事了,她不能隻聽他的一麵之詞,所以絕不敢隨意跟著這個人離開。


    失憶的人都極度沒有安全感,有夫妻身份的裴然她尚且不能全部信任,何況是裴楚。


    “你真的,不會跟他走?”


    尤念的答案似乎是裴然意料之外的,見她又很肯定的點了點頭後,他周身的陰冷驟散,忽然就俯身抱住了她。


    差一點,就差一點了……


    裴然懷抱著她身體繃緊,他差一點就被黑暗吞噬,煎熬的內心因為得不到而滿足,險些再一次將尤念拖入地獄。


    他從未想過,有朝一日他能在尤念這裏勝過裴楚。


    要知道,從小到大間,尤念不論理由也不管對錯,隻要有選擇的機會,她選裴楚一百次都不會選他裴然一次。他的惡魔形象已經在她心中紮了根,哪怕他此後為她付出的再多,她都選擇視而不見。


    “以後離他遠點吧。”


    裴然閉上眼眸,將自己曾經說過無數遍的話再重複一遍。“他不是個好人。”


    尤念被他禁錮在懷中不安的扭動了一下,推了兩下都沒能推開身上的人,於是她索性放棄,將下巴抵在了他的肩膀上。


    想起裴楚對她的別扭情緒,她抓了抓他的衣服,試探著開口道:“我和裴楚……到底是什麽關係呀?”


    裴然嘖了一聲,還是很不喜歡聽到尤念提起這個名字。


    微微撐起身體,深深望了眼身下白紙般的姑娘後,他眯了眯眸,似笑非笑的吐出幾個字:“騙子與蠢貨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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