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說,張秘書算是裴然一手提拔上去的,但那時裴然還隻是個高中生,公司的大權都在裴正陽手中,所以張秘書一直都是在為裴正陽做事。


    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 張秘書對老爺子的匯報越來越詳細了,大到公司的方方麵麵,小到裴然如今的公寓住宅、以及住宅鄰居發生過的微末小事, 也都進入了張秘書的匯報範圍。


    裴然一直都知道張秘書是老爺子的人, 他也知道老爺子把張秘書派到他身邊是為了監督他, 但他願意用她,因為他知道張秘書的能力, 也相信自己的能力, 結果現在……


    張秘書好像越來越礙眼了呢。


    這幾天尤念一直陪著裴然工作,他不好找機會發作, 如今趁著她不在,他剛好找到機會拔除張秘書這根刺, 於是在他來到公司開完晨會後,先將張秘書叫到了辦公室中。


    張秘書對裴正陽的匯報並不是口頭匯報,為了掩人耳目,除了需要緊急匯報的大事件以外,她都是整理好大大小小的事情對老爺子進行一周一匯報。


    不過張秘書和老爺子並不知道,那些文件在送去老爺子手中時都會經過裴然的手,玩膩了這種遊戲的他,近幾期已經開始暗自更換文件。


    他裴然,從不會做別人手中的棋子,更不會被人白白利用。


    “你還有三分鍾。”裴然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辦公室內這些淩亂的案卷紙張上都記載著裴然的行蹤,如今這些匯報落入裴然手中,他又悉數將它們還給了它的主人。


    窸窸窣窣的紙張在空中紛揚落下,大多數都打到了張秘書的臉上,混亂中她看到裴然冰冷的眸子中滿是嘲弄,他說:“你真以為我什麽都不知道嗎?”


    一次一次,張秘書仗著自己是公司的老人又有裴正陽做靠山,已經忘卻了如果不是有裴然的提拔,根本就不會有今日的她。


    當年那名決斷肆意的少年如今依舊如此,他隻是收斂了身上的不成熟,卻已經有足夠的能力隻手遮天。


    他的底線也如曾經一樣,都是不能觸及到尤念,而如今——


    張秘書已經越界了。


    那次老爺子來時的大爆.發,張秘書就隱隱察覺到了危機。


    近幾期的報告中,她的確如實寫到了裴然是因為什麽原因而遲到的。


    最後那次的原因是因為住宅小區內有人跳樓她也寫到了,當時她就覺得這事情匯報的過於詳細了,但她沒有選擇更改,於是她的災難也就來了。


    裴然所說的‘滾’,不是讓她滾出辦公室,而是讓她從現在起徹底滾出裴氏。她是裴氏的高級秘書,這些年來也經手過大大小小太多的重要文件,所以臨走時她一定會簽一項不平等條約。


    她知道,自己離開裴氏後,或許再也找不到什麽好工作了。


    收拾好淩亂的心情,張秘書從地上爬了起來。


    此時她的辯解與悔恨已經挽回不了任何,她擦幹眼淚開始撿地上的一張張報告,每撿起一張,就能回憶起上麵寫過的文字。


    她錯了,真的是選錯了。


    明明裴然才會是裴氏日後的主宰,她當初到底是因為什麽昏了頭,竟然選擇了裴正陽?!


    “裴然!”尤念從外麵逛了一上午心情很好,她到達樓層後並沒有察覺到大廳中的詭異氛圍,拎著一袋子零食推開裴然的辦公室大門,然而隻邁了一步就停住了。


    “這是……”尤念看著滿屋子散亂的白紙,一時間也不敢往前走了。


    她比預期要來的快一些,裴然將手機倒扣在桌子上,抬眸看向門邊站著的人。


    見到她回來他瞬間收斂了身上的戾氣,對著她招了招手道:“過來啊。”


    “你、你這裏是怎麽了?”


    尤念看到張秘書正蹲在地上撿文件,她的頭垂的很低,所以尤念並看不清她的表情。


    “沒事,隻是不小心把文件掃到了地上。”裴然瞥了張秘書一眼,慢悠悠下達命令道:“你先出去。”


    張秘書被他的聲音嚇了一跳,壓抑著哭聲應了一句,她不敢讓尤念看出什麽,低著頭快速走出了辦公室。


    “她——”


    尤念看出了張秘書的不對勁,她這時已經走到了裴然身邊,正要問問他張秘書是怎麽了,就被裴然一把拉入了懷中。


    “管她做什麽。”裴然已經一上午沒見到她了。


    懷中擁著軟軟香香的小妻子,他抱著人親了一下。尤念手中還拿著糖葫蘆,被裴然這樣抱住她不小心將糖衣蹭到了他的衣領上,尤念‘啊’了一聲慌慌忙忙去擦,裴然卻一點也沒在意,隻是任由她在自己身上揉擦。


    “對、對不起啊。”裴然上班時穿的都是高定西裝,她沾上去的那一小塊不大,但是留下了一個深色的印子,不起眼但也能讓人注意到。


    裴然握住她拿著糖葫蘆的小手,蹭了蹭她的臉頰道:“在外麵玩的開心嗎?”


    “開心啊。”自從尤念失憶後,這算是她第一次和朋友一起逛街玩樂。


    女孩子果然和女孩子逛街最有樂趣,裴然也曾陪她逛過好幾次,但她都沒有這次開心。


    尤念的開心表現的很明顯,她一邊和裴然說著今天去過的地方一邊咬著糖葫蘆,她眼眸亮亮道:“裴然,我明天不需要去做檢查了,但妮娜姐說她明天也很空,所以我還想再出去逛逛。”


    裴然眸色暗了一分,尤念今天都幹了什麽自然都有人匯報給他了,但他還是耐著性子又聽了一遍。


    其實他早就知道了,放出去的鳥兒再抓回來自然不可能收心,她不會因為偶爾的放縱飛翔而選擇乖巧待在籠子中,她隻會渴望更大的藍天與自由,甚至——


    永遠不再回牢籠中。


    “裴然……”


    “裴然?”尤念見裴然許久沒說話,還以為他生氣了。


    不過她並沒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麽,她隻是想和朋友出門逛逛街,難道這也不能被允許嗎?


    “可以。”裴然抬眸對著尤念一笑,明明心中戾氣橫生,但他還是很溫柔的撫了撫她的臉頰,對她輕緩回道:“隻要你喜歡,隨時都可以出去。”


    “……”


    裴然想,隻要尤念不離開自己,那麽他自己不開心一些,也是可以的。


    他不想讓她單獨出去,其實最怕的還是擔心她會遇到以前熟悉的人,不過既然她最近都是和周妮娜在一起,那麽他會提醒周妮娜,看到有些人和某些地方,就應該避開走。


    所以後來的那幾天,周妮娜都隻是帶著尤念在裴氏周圍的商場逛。


    “念念。”和尤念接觸的越久,周妮娜就越覺得愧疚。


    她帶著尤念出來,一開始隻是想宣泄自己內心的憋悶,後來她得知尤念從未自己出來過,她就想帶著她去更多的地方看看,但卻受到了裴然的控製。


    有幾次,她也想不顧裴然的交待帶著她去更遠的地方看看,但她不是沒注意到守在暗處的人,她知道,自己和尤念的一舉一動,都逃不過裴然的眼睛。


    天氣已經入冬了,尤念在右宅住了三天,於是連著做了三天的噩夢。


    “啊——”又是在夢中驚醒,尤念睜開眼睛仍舊不記得自己夢到了什麽。


    口幹舌燥,她醒來時出了一身的汗,裴然被她吵醒,坐起來想要擁她入懷。


    “別碰我。”幾乎是裴然碰到尤念的瞬間,尤念就掙紮著退離了兩步。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隻是在這一刻特別畏懼裴然,她不想讓他碰她,甚至不願意看到他。


    “念念,是我。”房間中隻開了一盞昏黃的小燈,裴然的手頓在了空中。


    眸子暗了又暗,他嗓音低緩的出了聲,接著不顧尤念的拒絕強製將她抱入了懷中。


    真像。


    剛才尤念掙紮著嗬斥他的樣子,特別像是之前的她。


    壓抑著心中的暴戾,裴然將她抱在懷中勒的緊緊的,疼痛使尤念恢複了理智,很快她就從夢中醒來,排斥感一點點散去,尤念嗚咽的哭了出來。


    “裴然,我好怕。”尤念抓緊裴然的衣襟,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裴然緊繃的身體一點點放鬆,他輕拍著她的背部,柔聲問道:“怕什麽?”


    “我、我也不知道。”尤念抽了抽鼻子,醒來時嗓音啞啞的。


    不管尤念有沒有失憶,裴然一直保持著之前的習慣,以前尤念並不知道裴然睡前總愛在桌邊放一個保溫杯是什麽意思,如今卻好像明白了。


    “先喝點水吧。”裴然一手攬著她,一手拿著保溫杯喂給她水。


    幹啞的嗓子恢複了一些,尤念在裴然懷中順著氣,渾身出的汗如今已經躥涼,雖然她不知道自己夢到了什麽,但夢中的恐懼感依舊存在著,於是是裴然抱著她去浴室衝的澡。


    “裴然……”水流輕緩,浴室中的兩人很久都沒說話。


    洗完澡換了身睡衣,尤念身上終於舒服了,她躺在床上抱住裴然的腰身,輕輕問道:“你……剛才是不是生氣了?”


    剛才的她不夠清醒,在看到裴然的那一瞬間做出的任何舉動都不受控製,她推拒他太過激烈,剛才在浴室中,尤念發現裴然的手背都被她拍紅了。


    如今她這樣抱著他,聲音軟軟的道著歉,她覺得像裴然這種性格的人一定容不下她這樣,可裴然隻頓了一下就回道:“沒有。”


    他沒有生她的氣,是真的沒有生氣。


    裴然的眼眸黝黑深邃,平時尤念就看不懂他,此時與他對視,她仍舊猜不透他。


    “睡吧。”還是深夜,這幾天天氣驟涼後夜晚全是冷冽的寒風。


    裴然將尤念抱入懷中,在她閉上眼睛時一點點親吻著她的眉眼,他動作放得很輕,像是安撫,也像是疼惜,尤念在他的親吻中不知不覺又睡了過去,迷糊中,她好像聽到他說了一句:


    “我不氣你,我隻是在生我自己的氣。”


    就算尤念夢醒後不記得自己夢到了什麽,但裴然很清楚,她的夢中一定全是他。


    這不是什麽讓人愉悅的事情,就憑他曾經對她做出的種種行為,足夠讓他成為她心中的噩夢。


    裴然不由就想起周妮娜前幾日對他說的話:“右宅曾給尤念留下的印象太深刻,無形的刺激仍舊會推進她的記憶恢複。”


    “就算你什麽都不做,尤念的記憶仍舊會恢複,這隻不過是時間問題。”


    “……”


    第二天醒來,尤念有一點感冒,裴然本想讓她留在右宅,但考慮了一下他仍舊帶著她去了公司。


    幾天的清換,如今兩人臥室中的東西已經清換了大半,今天會有人來更換臥室的大門,裴然臨走時看了眼浴室中的大鏡子,其實他還挺舍不得拆除它的。


    尤念跟著裴然去公司的路上,在路邊買了感冒藥,來到辦公室吃藥的時候,她發現一向早到的張秘書竟然沒來上班,而且她辦公桌上很多東西都沒有了,聽幾名女同事說,她被辭退了。


    今天風大,尤念原本是不想出去的,但她看了秦連碧的朋友圈,得知還有幾天就要到她的生日了,所以她決定今天去商場幫自己的婆婆挑件禮物,裴然想陪她一起去,但尤念已經約了周妮娜。


    “我走了,你要好好工作。”


    每次她說要出去,裴然雖然答應的爽快但情緒很明顯的下沉,所以她每次出去時都會先親他一下,裴然坐在辦公椅上幫她係好衣扣,淡聲道:“戴好口罩。”


    “好。”為了讓裴然安心,尤念是當著他的麵戴好口罩離開的。


    尤念沒給別人買過禮物,和周妮娜商量了一下後,兩人還是決定先去商場看看衣服。周妮娜說,隻要是女人都拒絕不了衣服和化妝品的誘.惑,尤念幹笑著摸了摸鼻子,說實在的她就對這方麵的需求不太高。


    裴氏附近的商場這兩天兩人都逛遍了,尤念知道隔壁街道有一家更大的商場,也就是陸南諸旗下的商場,上次她和裴然就是在那裏給裴老爺子買的營養品,裏麵的淘寶空間很大。


    “那裏……”周妮娜有些為難。


    尤念所說的商場,位於蕭氏與陸氏極近,是蕭辭與陸南諸出現最為頻繁的區域,也是‘危險人物’蘇糖的主要活動範圍,所以那裏是裴然重點隔離的危險區。


    “今天咱們還是別去那裏了,我一會兒還有事。”想了想,周妮娜還是拒絕了。


    昨天下午她在寫字樓坐班的時候,高格去找了她。


    高格說他這幾天上午來找了她好幾次,但每次都大門緊閉,後來他有天看到了她帶著尤念在逛商場,所以那天他是特意過來告誡她的。


    “我以前就告訴過你,尤念是裴然的底線,也告訴過你如果不想惹事就離尤念遠點兒,你是把我的話當成耳旁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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