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楚,你真的好可怕……”


    尤念眼眶紅的厲害,她的淚一滴滴落在裴楚的手背上,也燙傷了他的心。


    “裴楚你放我走好不好?”


    “我不想恨你,我真的不想恨你……”


    裴楚麵無表情的站起身看著她,一點點擦拭幹淨她落在他手背上的淚,他啞聲說道:“我會放你走的。”


    等到,裴然一無所有的時候。


    “……”


    其實在很早之前,裴楚就在病房外聽到了周貝才和裴然的談話。


    也就是在那個時候,他靜靜蟄伏,明明不想對尤念放手卻平靜接受了他們二人結婚的事情。最開始他隻是想給裴然致命一擊,可是隨著後麵事情的發展,他覺得讓裴然變得一無所有才是最暢快的事情了。


    如果有一天,高高在上的天子驕子從高處摔落,他一定會受不了吧?


    裴楚想,隻要尤念和裴然離婚,那麽他的計劃就成功了。


    就在尤念發現那些合同書和裴然爭吵的時候,他已經看到了勝利的曙光,他都在想著該如何讓尤念嫁給自己了,可上天卻給他開了個大玩笑,尤念的失憶腰斬了他後麵的所有部署,這算是對他的懲罰嗎?


    自尤念失憶後,一切開始向著不可控製發展。到了如今的地步,他已經和尤念決裂了,但當他見到裴然,看到曾經的天子驕子一臉陰冷的讓他把尤念還給他的時候,他還是暢快的笑了。


    “你的念念?”裴楚仰了仰眸子,失去那成溫潤的外貌他的氣質一點點發生變化:“她以前可是我的呢。”


    “隻要你和她離婚,我就把她放了。”


    在尤念被困在方宅的第二天清晨,裴雅明帶著他來到裴宅談條件。


    裴楚冷眼看著和裴老爺子談家產的裴雅明,心中惡毒一閃而過,他微笑著說道:“離婚協議我已經幫你們打好了,我給你三天的時間考慮。”


    他知道裴然不會輕易簽字的,所以他故意補充了一句:“裴然你可要考慮清楚,如今念念不吃不喝情況很不好。”


    “你可以想盡辦法救她,也可以把我推入地獄,但是在臨死前,我會讓念念陪著我一起死。”


    “裴楚你瘋了嗎?”這話是裴雅明說的。


    裴雅明抓尤念,就隻是想用她給自己、給方氏和自己的兒子換些巨大利益再遠走高飛,並沒想過要玩命的擊垮裴然,畢竟裴然是什麽人她很清楚,而且老爺子的養育之恩她也沒往忘,她並不想真的把事情鬧得無法收場。


    而就在裴楚他們還在方家談判的時候,尤念想盡辦法的逃跑,情緒波動太大又因為吃不下什麽東西,所以此時的她虛弱無比,甚至在裴楚回來的時候,她還暈倒過一次。


    再次醒來,她仍舊在那間封閉的房間中,桌子上擺著熱乎乎的飯菜,尤念為了肚子裏的孩子硬著頭皮吃了許多,可是之後還是全吐了。


    “念念,你離開裴然好不好?”


    裴楚進來看到她如此難受,貼心的給她倒了杯熱水,尤念冷冷將杯子揮開打翻,熱水灑到他們二人的手上,尤念的手背迅速泛紅,明明他自己的手背也燙紅一大塊,他卻不曾理會。


    “裴楚,如果你不想讓我恨你就放我離開!”


    這兩天尤念與他都是這樣的相處模式,在聽說裴楚逼著裴然和她離婚後,她將自己所有能砸的東西全部砸到了他的身上,就算這樣裴楚還是問她:“如果裴然真的同意離婚,那麽你還願意和他在一起嗎?”


    他後麵似乎還有話要說,可是他眉頭皺了皺並沒有開口。


    尤念也不知怎麽就被他逗笑了,她搖了搖頭很肯定的說道:“他不會同意離婚的。”


    當初她和他鬧得這麽凶他都沒同意離婚,怎麽可能在這個時候輕易鬆口。況且他們二人的離婚牽扯的是裴家的整個利益,就算他真的同意,那麽極為在乎裴家的裴老爺子會同意嗎?


    裴楚也跟著笑了笑,他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在起身離開的時候輕飄飄說道:“他會同意離婚的。”


    尤念想的太簡單了,她料到了裴然的偏執與強硬,卻料不到裴楚會把事情做的有多絕。此時的裴楚無異於豁出一切的亡命之徒,他是在用尤念的性命來要挾裴然,如果裴然真的在乎尤念,那麽他勢必會在離婚協議書上簽字。


    所以當裴楚真的帶著那份簽有裴然名字的離婚協議書放到尤念麵前時,尤念愣了好久好久。


    裴楚將那張紙小心的放好,對著她平靜道:“念念,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自由嗎?我幫你拿到了。”


    在尤念和裴然剛剛結婚後,因為心中存著‘是周貝才逼婚’的疙瘩,所以尤念一直想和裴然離婚,再加上裴然的控製欲一日比一日強,尤念在右宅時就如同待在牢籠,時常感到壓抑煩悶,所以她不止一次和裴楚說過,她想和裴然離婚。


    裴楚當時安靜聽完後總會安慰她,他說她的願望終有一日可以實現,尤念笑了笑也隻當是安慰,如今想想隻覺後怕,原來這一切都在裴楚的計劃內。


    如今裴楚當初的話成了真,尤念卻沒有半分高興,她眨了眨眼睛就有滾燙的淚珠一滴滴落下,裴楚看到時眸光閃了閃,卻蠱.惑她道:“念念,隻要你簽字,你就可以擺脫裴然了。”


    “隻要你簽了字,整個裴氏也都是你的了。你還記得你媽媽當初對你說的話嗎?她說要讓你不擇手段的成為有錢人,你一直不理解你媽媽為什麽要逼迫你和裴然結婚,難道現在你還不明白嗎?”


    當裴氏的夫人,遠不如擁有整個裴氏。


    其實周貝才埋在心中最深的目的,就是想讓尤念和裴然離婚。因為她知道裴然愛她,而她也清楚尤念看不穿裴然對她的愛。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周貝才真真是下了一盤好棋,就連裴然也被這一層層的假象迷惑,如今他是明白了,卻換來了一無所有。


    尤念沒有受裴楚誘.惑,她到最後也沒有在那張紙上簽字,隻是哭到最後,她含著淚水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看向裴楚,那雙眼睛一如曾經那般信賴的看向他,就在裴楚心神恍惚的時候,尤念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腕,她緩緩吐出幾個字:


    “裴楚,你和我媽媽一樣——”


    “都讓我覺得,好惡心。”


    自私自利內心又無比扭曲,用感情來當做籌碼的人都是最惡心冷漠的人。曾經那個會溫柔陪伴她的小哥哥正在一點點消散,尤念是真的要抓不住他了。


    尤念哭了好久,之後就捂著肚子疼的厲害。裴楚見她疼的渾身發顫瞬間就慌了,他不顧裴雅明的勸阻當即就抱著尤念奔去了醫院,夜晚的風帶著絲絲的涼意,尤念虛弱的問裴楚:“如果我一直不簽字,你是不是要一直關著我?”


    裴楚未答,在送她去醫院的路上一言不發。


    其實尤念是裝的,她沒有任何不舒服,是故意騙裴楚帶她出來的,隻有離開了方宅,她才有更多的機會逃跑。在醫生的一通檢查後,尤念被推去了病房,裴楚笑了笑沒什麽憤怒:“我早知道你是裝的。”


    “可就算知道你是裝的,我也不敢冒險。”


    尤念低頭把玩著自己垂在肩膀上的長發,其實直到此刻她的手都在輕微顫抖,因為她剛才也是在賭,她想賭裴楚到底對她還有沒有感情,還好她是賭對了。


    “裴楚,你還記得咱們一起上學的那段日子嗎?”


    尤念忽然開口:“其實就算我後來喜歡上了裴然,你在我心裏都是最特殊的存在。”


    “我記得,我最初去裴宅時惶恐不安,再被裴然戲耍了之後,就更加排斥那個地方。當時是你牽起了我的手,你告訴我你姓方,你要我喊你哥哥,帶著我一點點熟悉裴家、融入裴家,當時的你是真心對我的吧?”


    隨著尤念的回憶,裴楚眸色柔化了一分,他低垂時微微動了動手,喉嚨中輕輕發出了一聲‘嗯’,其實他想說,他對她做過的每一件事都是真心的,哪怕……他在這過程中也不斷帶給她傷害。


    “我永遠不會忘記,有一年冬天你拉著我的手送了我一杯熱奶茶,還把自己的圍巾圈在了我的脖子上。後來你牽著我的手送我回了那間黑漆漆的小巷,我回頭時看到你站在原地還在看著我,那場景我永遠忘不了,所以我至今不信……你會做出那些事。”


    裴楚沒想到她還會記得這些細微小事,手指顫了顫卻始終沒有道歉。


    一個可以不擇手段把別人感情玩弄在手掌中的人,又怎麽會懂被傷之人的痛,在他們眼中,這不過是為了達到自己目的必須要做的某個環節。


    周貝才是裴楚也是,還好裴然沒有喪心病狂到這個地方。


    想起他,尤念彎了彎眼睛心情好了一分,看了眼沉默不語的裴楚,她開口道:“裴楚,你真的想讓我從此恨你嗎?”


    “如果我真的恨你,那麽我就再也不會原諒你。我再也不會對你笑再也不會對你說話,甚至未來的幾十年裏我都不會再見你,你可以用手段分離我和裴然,也可以讓我簽字然後讓裴然和裴爺爺一無所有。”


    “可是……”尤念略微嘲諷的笑了笑:“那麽你呢?他們一無所有後你又得到了什麽?”


    “不管你能不能再耍手段把我手中的裴氏搶走,有一點都是真的。”


    在與裴楚對視時,她緩緩說道:“裴然不會失去我,但你會徹底失去我。”


    “……”


    尤念說完這些話後,裴楚就離開了。


    他沒有把尤念接回方宅,但是病房門外卻多了幾名保鏢,尤念隻往門外瞥了一眼就收回目光,此時的她手中攥著一張小小紙條,無比的鎮定。


    當天夜裏,尤念睡得迷迷糊糊時,忽然感覺有人站在病床前看著她。


    她猛地驚醒,打開燈看到的是一晚上不見的裴楚,他也不知道在漆黑的晚上盯著她看了多久,尤念又慌又憤怒,同時又覺得這場景荒誕的和她剛失憶的那晚對上了,但是她沒了失憶那會兒的怯弱好脾氣,而是張口罵道:“裴楚你有病嗎?”


    這大半夜嚇人是在報複她白天說的那些話嗎?


    裴楚盯著她憤怒的表情眼睛一眨不眨,隱晦不明的眸子劃過一抹暗光,他別開臉笑了笑:“我以前也這樣半夜出現過,你當時也很害怕,但是在發現那個人是我後,瞬間就變得溫溫軟軟,沒了絲毫防備。


    尤念一愣,她想起他們還在上學的時候,的確發現過類似的事情。就是因為裴楚半夜出現在她房間又在離開時被裴然撞見,他們二人還差點打了起來。


    “果然是變了。”


    裴楚看著尤念如今的防備憤怒,不由就想起了尤念白天時說過的話,他喃喃的說道:“看來我真的是要失去你了。”


    “什麽?”尤念沒有聽清楚。


    而裴楚也沒有再重複,他隻是坐到她的床前拆開了手中的一直抓著的小盒子,從裏麵拎出一條粉色獨角獸項鏈。


    “這是遲來的新年禮物。”裴楚將那條項鏈放在了尤念的被子上。


    在尤念還沒出車禍失憶的時候,她就特別喜歡粉色的獨角獸,她說粉色獨角獸不僅僅是好看,還象征著幸福和祝福,於是裴楚就把她的話記在了心裏,準備了一條獨角獸項鏈送給她。


    他準備了很久,也想過尤念見到它會有多開心。但是這個禮物他最後還是沒能送出去,因為尤念身邊有了裴然,而且她有了更好的‘獨角獸’。


    尤念在聽到‘新年禮物’時眼睛就紅了,過年那天裴楚離開時,她就看到了他手中閃閃發光的小盒子,她原以為她今年不會收到他的禮物了,沒想到他竟然還是準備了……


    “你覺得,以我們現在的關係,我應該收嗎?”


    尤念未動,盯著那條項鏈看了幾眼就移開了目光。


    “如果你執意要我在那張紙上簽字,執意想拿著我來威脅裴然,我覺得我現在應該把你這份所謂的‘新年禮物’扔出去,順便在惡狠狠的罵你幾句。”


    裴楚已經料到尤念會是這個反應了,但是在親耳聽到她這些話時,他還是怔了怔。


    良久之後他才幹啞道:“念念,你收下吧。”


    尤念抬眸看了他一眼,她讀懂了他話中的深意,於是她將被子上的那條項鏈抓在了手中,平靜的說道:“這是我最後一次信你。”


    “……”


    可能是被尤念的話說動了,又或許是裴楚覺得這一切都沒有意義了,當天在他離開的時候,他問尤念:“如果我在很早之前就開始追求你,你有沒有可能喜歡上我?”


    尤念想也不想的回答:“會。”


    裴楚點了點頭,心裏終於多了分安慰。接下來在尤念說餓了想要吃東西的時候,他出門去買,離開時他問:“在我離開後,你會想盡辦法逃嗎?”


    尤念搖了搖頭,再次回道:“不會。”


    因為裴楚剛剛承諾她,天亮後就會送她回右宅。


    裴楚也不知是信了還是沒信,他應該是察覺到了什麽,門前的保鏢依舊沒撤,隻是再次承諾道:“天亮後我一定送你回去。”


    然後在他走後,沒過一會兒病房門就再次打開了,幾天未見的裴老管家拿著外套進來,他輕聲道:“夫人,我帶你離開這裏。”


    其實自裴老管家背叛裴家後,尤念就懂了,那個一直在右宅照顧著裴然的老人是裴楚的人,他按照裴楚的要求總是會在不經意間挑撥尤念和裴然的感情,其實她早該察覺到了,在照顧裴然和裴楚的時候,裴遠望總是更心疼裴楚一些。


    “現在你是誰的人?”尤念未動,隻是冷冷看著裴遠望。


    裴遠望滄桑的眼中劃過一抹難言,他手指哆嗦了一下才開口:“我不是誰的人,一直以來我幫小八也隻是覺得他太苦了,可我沒想到他這次竟然想毀掉整個裴家。”


    “我、我是心疼小八,可我也看著裴然從小長大,我也不忍心讓他難過啊。”


    其實,這個老人還是在偏疼裴楚。


    他隻不過是受了裴然威脅,擔心被惹怒的裴然會對裴楚做出些什麽。裴楚玩心計可以,但是比起真正的手段,他遠不如裴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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