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其實都特別有默契,都覺得隻要踏出了今晚這一步,彼此間又能回到幾年前甜甜蜜蜜的樣子,那個無法開口的秘密差了那麽一點兒就要給捅破了,但事實並不能總如人意。


    就像喬喃這次回來,毫無準備地就碰到了周含,可勇氣積攢到了一定的地步,沒說出口的話,過了這個時機,就再也沒有之前的壯誌。


    電話鈴聲刺耳,周含終於放過了被吻得暈乎乎的喬喃,可手掌還壓在她背上,不讓她的身體離開自己的胸膛。


    似乎這樣的接觸才能時刻提醒他,剛才那樣的火熱不是一場夢。


    但家裏來的電話,不能不接。


    “媽,什麽事兒?”周含聲音有些啞,許是親吻時低吼的那幾聲太用力。


    喬喃的頭枕在他另一側肩膀上,聽得出周媽媽的聲音有些哽咽,她說:“你奶奶住院了,情況不太好,一直念叨你,盡快回來看看吧。”


    周含身子僵了一下,眉頭皺緊,良久才回答,“嗯,我訂最快的機票。”


    他讓助理辦妥這事兒,九點半起飛,十二點半落地新京,便開車把喬喃送回壹號公館。


    兩人又恢複了之前的沉默,直到在出了電梯,即將分開的時候,周含才拽住她的手腕,眸色深沉,“等我回來,咱把一切都說清楚。”


    這種時候,喬喃說不出任何反駁的話,也不能說,他有多愛家裏人,她都知道。


    “嗯,你安心回去,我等你回來。”輕輕的一句,像是承諾,似飛蛾,明知前方烈火炎炎,卻也想試一試有沒有成功的機會。


    周含緊繃著的身子有了鬆懈的跡象,他咧了下嘴,是真心實意地笑,捏著她的臉蛋,“親一下。”


    喬喃踮起腳尖,在他右臉頰落下一個吻,“去吧。”


    --


    梁梵提著一瓶路易十三敲開喬喃的門時,她剛吃完外賣,身上穿著一條印著小黃鴨圖案的寬鬆睡裙。


    “你這風格換的,讓人有些猝不及防啊!”梁梵接到她的電話就從會所殺回來了,不光人來了,還帶著戰利品。


    喬喃很默契地從冰箱裏拿出一排冰塊兒倒進冰桶裏,拿了倆杯子,都擱在茶幾上,“一晚上還學會說成語了,林燃還挺能的!”


    “跟他有什麽關係,姐就是那麽一個有文化的人!”梁梵朝她眨了眨眼,長睫毛忽閃忽閃的,麻利兒地夾了冰塊兒,倒好酒。


    兩人一塊兒脫了鞋,一人一個角兒倚著沙發窩好,手裏還都捧著杯巨貴的酒,看表象,小日子很舒坦。


    但就跟蘋果似的,心兒裏可能都爛了,外皮還能光鮮亮麗。


    做人亦是如此,有時候挺累的。


    梁梵晃了晃杯子,看著喬喃眼神有些失焦,故意嚇唬她,“喂,這麽悵然若失的,別告訴我你倆剛才那一個半小時去開房了啊!”


    喬喃忽然愣住,“你怎麽知道的?”


    這下輪到梁梵懵了,兩隻大眼睛都要把她盯出個窟窿了,“你真是我偶像,為你這麽迅速的拿下周總,幹杯!”


    酒杯舉起碰了碰,清脆的聲響在橘色落地燈的籠罩下,格外動聽。


    “差一點兒!沒脫褲子。”喬喃抿了一小口,眼皮耷拉著,沒什麽精神。


    梁梵恰好喝了一口,聽完這句,差點兒噴出來,勉勉強強咽下去,辣到嗓子,猛咳了幾聲。


    “就這點兒出息?那林燃看樣子是個公子哥兒,你降得住嗎?”喬喃壓低身子,從茶幾上抽了幾張紙巾塞過去。


    梁梵擦了擦嘴角溢出的液體,擺擺手,“你別跟我這兒轉移話題,林燃的事情待會兒說,先講你和周含的!我今天必須得詳細聽聽除了脫褲子之外的事情!”


    小色女一般癡癡的模樣,逗得喬喃笑了起來,“你真是缺乏生活實戰經驗,聽見點兒帶顏色的東西就受不了呀!”


    “不,我內心很堅強,隻是對你們倆這戰鬥速度十分欽佩,特別好奇整個過程。”梁梵換了個姿勢,跪在沙發上,想離她近一點。


    喬喃抬腳抵住她的胸口,踩了一腳軟綿,“呦,姑娘,多日未見,二次發育了!”


    梁梵嫌棄地一把推開她的腿,“快點兒,不然一會兒我就找林燃要周含電話!”


    “過程就跟你平時看的小電影差不多,就是沒脫褲子,我剛才都說過了!”她倆之間聊天,就沒有純潔的時候。


    在彼此麵前,都是不用任何掩飾,怎麽舒坦怎麽來,假模假式的東西她倆都不稀罕,所以,這麽多年的姐妹做下來,相處模式都已經成型了。


    梁梵咯咯咯笑成了小鴨子,“你可真行,連我平時看小電影都逃不過你的法眼晶晶啊!”


    “那叫火眼金睛,剛說你有文化就露怯!”喬喃主動把酒杯遞過去,跟她碰了一下,準備開始她的演講。


    自詡愛情大師卻深陷其中無法自拔的新時代獨立女性喬喃女士,登場了。


    梁梵把頭靠在沙發上,彎了彎唇角,“說吧,想哭我陪你。”


    喬喃深吸了一口氣,“我知道我還喜歡他,多看他一眼,想複合的心思就多一分。”


    “我懂。”


    “你懂屁啊!”


    剛剛烘托出的唯美氣氛,被一個‘屁’字兒給吹得煙消雲散。


    喬喃眨了下眼睛,接著往下講,“他吻我的時候,那種感覺,實在是忘不了,一想到一個月以後離開,我就舍不得,這次比四年前更舍不得,你說,這樣能行嗎?”


    “如果你不給他一個肯定的答複,隻為了追求肉體上的刺激,那肯定是不行,估計周總會把你喀嚓了。”梁梵說著,把手臂橫過來,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喬喃把杯中的酒一飲而盡,又從茶幾上提了瓶子給自己倒了一杯,“但是我又怕他恨我,我是不是太自私了,想讓他愛我又不要恨我,還不想讓他喜歡上別人,我這樣的人是不是活該生不出來孩子?”


    一杯酒下去,她就醉了,絕對不可能。


    所以,梁梵聽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心裏一緊,心髒咚咚咚地強力震動,敲著胸腔,提醒了她事情可能有些複雜,“呢喃,這事兒你跟我說清楚了。”


    喬喃臉上浮著一抹似笑非笑,把酒杯遞過來跟她碰了一下,又仰頭喝光,酒液有幾滴順著她的天鵝頸滑下來,滑過鎖骨,越過胸口,沒入了心窩。


    明明隻是酒滴,卻紮得她心裏刺痛。


    “四年前家裏出事兒的時候查出來的,一側輸卵管先天性畸形,已經切除了。”喬喃說得雲淡風輕,就跟不是自己事兒似的。


    但這麽大的事情,她瞞了所有人,梁梵是第一個知道的。


    因為她實在受不了了,再不說出來,可能憋在心裏會憋出毛病。


    梁梵沒了往日的嘻嘻哈哈,伸手拿過喬喃手裏的杯子,把兩杯酒都放在茶幾上,握住她的手,“我覺得這事兒你應該跟他講,現在醫學那麽發達,生孩子這種事兒,試管嬰兒哪都有,你就這麽退縮了,是對兩個人都不負責任。”


    喬喃硬擠出一個笑容,“我谘詢過很多醫生了,試管嬰兒成功的幾率因人而異,並不是百分之百能成功,要是我們倆真結婚了,萬一試了很多次都成功不了呢?”


    “那就你倆過啊,你看不出來嗎,周含那眼睛裏全是你,什麽都容不下。”梁梵有點兒著急,她覺得自己這個一貫雷厲風行的姐們,在這件事兒上做的太傻了。


    喬喃回握她的手,眼眶微微泛紅,“但我不敢賭,梵梵,你明白嗎?我不敢用他的人生賭,我知道如果跟他說了,他不要孩子也能跟我私奔,天涯海角都會陪我去,可是他家裏人呢?剛才他媽媽打電話過來,說他奶奶情況不太好,他爺爺,他父母,甚至是周含自己,都特別喜歡孩子,你說,我能在明知道自己不能生的情況下,還去招惹他嗎?”


    “你不是不能生!”梁梵脾氣有點兒炸了,語氣很衝。


    喬喃說完那一長串話,心裏也舒坦了不少,像是擁堵了很久的地方通氣兒了,腦瓜兒比剛才喝酒前還清醒,“差不多吧。”


    梁梵見不得她這種軟塌塌的模樣,心疼極了,“我明白你說的那些,要不你搬我那兒去住幾天,我陪你在這邊兒好好玩玩,然後咱倆再出國,反正我現在拿到遺產了,不用裝殘疾,想去哪就去哪,聽說歐洲男人身材都挺好的,又帥又猛,走起嗎?”


    喬喃噗嗤一笑,摟著她肩膀把頭靠上去,“有你這麽個小妖精是真好!”


    梁梵歎了口氣,這丫頭活得太累了。


    茶幾上的手機突然震了一下,是喬喃的。


    她舉起來看了一眼,周含發來的微信:【飛機落地,奶奶情況也穩定了,一切都好,安心。】


    喬喃咬著牙,沒回。


    梁梵掃到了內容,她就是故意想看的,然後拍了下喬喃肩膀,“行了,時間也不早了,先睡,明天一早我就把出去這事兒安排上,你們倆都先冷靜冷靜。”


    喬喃像是握住了一棵救命稻草,默許了。


    第5章


    轉天,梁梵起得特別早,風風火火收拾了一通,就去叫喬喃。


    她睡得還迷迷糊糊的,朦朧中就聽見有人在她耳邊說了一句‘機票都訂好了,十一點的飛機,夏威夷嗨起來!’


    喬喃瞬間就清醒了,“你說啥?”


    “我們要提前一個半小時到機場,也就是說除去從這兒到機場的半個小時,你還有半個小時的時間洗澡加收拾行李!”梁梵朝她飛了個吻,就去廚房找吃的。


    喬姑娘速度堪比小野貓,蹭蹭蹭半個小時搞定一切,就是差點兒把梁梵給罵死。


    順利到達機場,順利登上飛機,順利在頭等艙裏爽了一把。


    “你這遺產是拿了多少?”喬喃自己有積蓄,是個小富婆,但這種動輒十幾萬的頭等艙,她也就坐過兩次。


    梁梵造作地擺了個嬌羞的表情,掩麵而笑,“不多,兩個億而已。”


    “臥...”第二個字兒沒說出來,被喬喃咽了下去,公共場合要有氣質,“你好好理財,最近有新聞,中了七億美金彩票的那一家子人,六年就把錢給花光了,家破人亡!”


    梁梵狀態恢複正常,“知道,那錢我就留了一小部分,剩下的都存起來買理財了。”


    “買理財你也得小心別讓理財經理套出密碼什麽的!”喬喃又囑咐了一句。


    “知道了知道了,跟我媽似的能叨叨,她老人家泉下有知,非得謝謝你!”梁梵白了她一眼,開始拿筆寫卡片。


    喬喃湊過去看,“寫給誰的啊?”


    “林燃啊,他非讓我落地之後給他寄一張明信片,就寫兩筆咯!”梁梵小時候練過字兒,小楷寫得賊溜兒,行雲流水,好看得不行。


    喬喃拿過她寫好的明信片,仔細看了看,“我看你倆真能成!”


    梁梵笑得挺開心,但一提到這個問題,就扭捏得不行,“八字兒還沒一撇兒呢,別瞎說!”


    “沒一撇你給人家寫首情詩,當我沒讀過書啊!”喬喃點了下腦袋,把明信片遞過去。


    梁梵看著自己寫的那首詩,咬了下嘴唇,“呢喃,你信命嗎?我看見他第一眼的時候就挺喜歡的,而且,昨天我才知道,他跟你一個月份的生日,我算了下年份,也是火命!”


    月老送來了良緣,是她梁梵的命好。


    喬喃特別走心地點點頭,“我有預感,你以後會子孫滿堂,幸福一輩子!”


    梁梵傻笑一下,繼續盯著明信片看。


    “還有嗎?給我來一張!”喬喃也突然想給周含寫一張,這次旅行,她要趁著沒有客觀因素的打擾,捋一捋清楚。


    以前的時候,看電影,她總會對愛而不得,愛而不敢的女主角劈頭蓋臉罵一頓,直到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她才明白,沒經曆過,真的不好去評論。


    愛情這碼子事兒,雖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但當局者要較起真兒來的琢磨通透,還是自己最清楚。


    畢竟,愛不愛,能不能愛,心說了算。


    梁梵從手包裏掏出一遝明信片,拍到她麵前的小桌上,“隨便挑。”


    喬喃衝她笑了笑,拿起明信片開始挑圖案,忽然看見右下角一個熟悉的名字時,恍然大悟,“我天,這都是你自己設計的嗎?”


    梁梵似乎就在等著她發現這個小秘密,嘖嘖嘴,“那當然了,姐這麽文藝範兒,做點兒明信片有什麽稀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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