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辛睿最後說了一句,實在不行,找大哥幫忙。


    助理才覺得自己隨時會梗死的心髒又恢複了順暢。


    喬喃睡醒出來時,大家都已經把桌子擺好了,她看見辛睿也跟著一塊兒忙碌的身影時,有片刻的呆滯,但是周含突然從她眼前走過,又把她那點兒還沒消下去的氣性給勾起來,白了他一眼朝桌子走去。


    其他人都大概知道她跟周含可能是有過不愉快的回憶,但誰都沒往地雷上撞,笑嗬嗬地讓她坐。


    喬喃坐在蔣星落旁邊,辛睿擺完盤子坐到她另外一側,其他人也都一一坐好,周含挑了個特別好的位置,一抬眼就能看見喬喃。


    不過,這坐對門的感覺太糾結,能看見她,也能看見那個煩人的跟屁蟲。


    辛睿到了一杯水,遞到喬喃麵前,“聽趙隊說你腿傷了,怎麽回事?”


    喬喃很自然地接過來,喝了一口,“門口不是有個土坡嗎,下來時沒踩穩,正好磕石頭上了。”


    “你說你這樣,讓我怎麽放心走?”辛睿歎了口氣。


    話裏曖昧氣息冒出來,帶著無邊無際的寵溺,周含看了兩眼就很理智的沒繼續自虐,垂下頭專心致誌地拿勺子舀調料。


    帶他就跟腦袋頂上長了眼睛似的,能察覺出喬喃沒有以前那種抗拒的態度,反而坦然接受了辛睿的關心。


    喬喃捧著水杯,臉上雖然沒什麽表情,但挺放鬆的,“你可別又在這兒呆那麽久,我們明天就去村子裏了,沒時間陪你的,這邊兒網絡也不是特別好,你會耽誤工作。”


    辛睿說:“是是是,都聽你的,這次少呆幾天。”


    喬喃這才點點頭。


    通上電,趙青鬆以茶代酒,站起來發表一線火鍋前的正式演說,“咱們這個團隊,在一塊兒共事三年了,其中有人進,有人出,在座的最少也是待過一年的,很感激大家信任我,願意為奉獻自己的時間去幫助那些飽受疾病困擾的人們,做我們這一行,很辛苦,但很幸福!希望這次無國界之旅,會讓我們永遠銘記於心,一切順利!”


    大家全都站起來,舉起杯子往中間湊,齊聲說道,‘for the good of my patient!’


    血液中熱情因子被煽.動,跟鍋子裏冒著氣泡的湯底一樣,奔騰不息。


    一頓飯,辛睿簡直就像在照顧女兒一樣照顧喬喃,她碗裏就沒有空著的時候,張日光實在看不下去,打趣道,“辛總你自己都沒怎麽吃啊,晚上可沒有夜宵。”


    周含跟著扯了個笑容。


    辛睿說:“沒辦法,習慣了。”


    周含抬眸看向他,下意識去捕捉喬喃表情的時候,卻看到她給辛睿夾了一筷子菜,雖然沒說話,但大夥兒都看在眼裏。


    不過,就在周含心裏堵上了一塊兒大石頭的瞬間,喬喃又給旁邊的蔣星落夾了菜,接著又給江斐夾了菜,甚至伸直了胳膊給對麵的大夥兒都夾了菜。


    當然,這其中不包括周含。


    蔣星落偷偷抿嘴笑,她其實跟江斐一樣,總覺得喬喃心裏是有周含的,但這架勢,他今後的路不太好走。


    周含其實很高興,就算沒吃到她親手夾過來的菜,但起碼在她心裏自己是個例外。


    反麵例外也值得。


    辛睿隻笑笑不說話,吃著自己碗裏的東西。


    趙青鬆起了個頭,張日光、江斐還有隊裏另外兩名醫生就跟著一塊兒聊起來了,他們說的專業上的事兒,蔣星落聽得懂,喬喃偶爾也能插上一句,反而是辛睿和周含兩個人完全插不上話。


    他倆倒也沒閑著,一會兒你瞪我一眼,一會兒我瞪你一眼,隔著鍋子用目光打架的,真是世上頭一遭。


    蔣星落無意間瞥見了這兩位已過而立之年的男士如此幼稚的舉動,拉著喬喃胳膊偷偷湊到她耳邊,“你發現沒有,他倆跟拍電影似的,暗流湧動。”


    喬喃說:“演技太差,都拿不到大獎。”


    蔣星落故作驚訝狀,“大獎是不是你呀?”


    喬喃看著她眨了兩下眼睛,“大獎是戰勝對方而獲得的爽感。”


    “太深奧了,我聽不懂。”蔣星落咬著筷子撅起嘴。


    “聽不懂就對了,吃東西吧,想太多容易胖。”喬喃又給她夾了些吃的放進碗裏。


    蔣星落乖乖聽話,吃了幾口才發覺不對,“吃的多不是更容易胖嗎?”


    喬喃也給自己夾了好多肉和菜,笑著說:“我陪你一起。”


    晚飯結束之後,大夥兒把桌子收拾幹淨,洗完碗筷後就各自回房,為明天的工作做著最後的準備。


    本來周含過來是可以自己住一間的,但沒人想到辛睿會突然來,這樣看,他倆隻能湊活在一起,不過還好,江斐是個挺上道兒的小孩兒,主動提出讓辛睿住自己那床,畢竟他和趙青鬆的房間稍微大了一些。


    辛睿同意,周含也不反對。


    喬喃根本沒理他們這幾個男人之間的事兒,回到房間之後,就準備洗個澡早點休息,結果她剛要進衛生間,就有人敲門,她離得近就直接給開了,開完門才看見周含杵在大門口,手裏還拿著一個小提袋。


    喬喃問,“什麽事?”


    周含把提袋遞過去,“這邊日照足,紫外線太毒,我給你...們帶了點特效防曬膏,你明天出門前記得塗上。”


    喬喃垂眸看了一眼袋子,又抬起眼皮看向他,“不用,我帶了。”


    說完,她就要關門,周含愣是一掌推住了門,往裏擠著說:“你就試試吧,曬傷了又脫好幾層皮,回頭起疹子耽誤你工作。”


    喬喃默了幾秒,“我以前也都這樣過來的。”


    其實他說的這個問題對喬喃來說確實挺難解決的,她皮膚敏感,來非洲的話,每次出門都得塗三層防曬霜,還得罩上兩層防曬服,不然就會像周含說的那樣脫皮起紅疹子,以前不知道的時候,兩人熱帶島嶼旅遊,就因為這事兒,她還被周含脫去了醫院,不然那一身的皮膚都沒法兒要了。


    周含見她猶豫,直接把袋子塞到她手裏,“行了,你也別有負擔,我關心我的,不敢癡心妄想。”


    喬喃一愣,他倒是很敢說。


    果然,這話起了作用,喬喃把東西拿進去,‘砰’的一聲關上門。


    不敢癡心妄想...是不可能的。


    周含盯著自己的手,他摸過的袋子,她又拿著,四舍五入,等於牽手了。


    第45章


    周含回到自己房間, 看見江斐正靠在床頭讀書,很意外的,不是醫學類書籍, 而是一本法語教材。


    他沒想打擾, 把手機充上電, 站在窗戶前看天兒。


    過了一會兒,江斐問,“你當初為什麽要放棄喬喃?”


    周含身子一僵,他背對著江斐,調整了好一會兒, 才把麵部緊繃的肌肉給放鬆下來, “小屁孩兒瞎猜什麽!”


    江斐笑了聲, “你是年紀大, 不過也別這樣叫我,我都二十五了。”


    周含轉過身來,靠在窗戶邊上,“二十五就不是小屁孩了?我二十五的時候.....”


    他沒好意思往下說, 被人給甩了。


    不過, 經曆了兩次分手,倆人還能再遇上, 也算是奇跡。


    江斐問, “你二十五歲怎麽了?不會是先被喬喃甩了吧!”


    周含瞪大雙眼,哪怕隻有幾秒鍾,也足夠小屁孩兒理解一切。


    “你倆可真行, 分來分去的,不累嗎?”江斐無語,一直以來,他以為蔣星落是個特別二的人,現在終於認識到了兩個比她還要二的人。


    周含被他都笑了,“累啊,但總比看著她折磨自己好吧。”


    江斐放下書,直勾勾盯著他,“你覺得喬喃會是那種人?”


    “不管是不是,我都不敢去嚐試。”周含垂下頭,雖然他知道這是自己的理由,但說出來就覺得特別傻逼,簡直傻逼到家了。


    江斐說:“其實你在心裏已經把自己罵過無數次了吧?”


    周含有點兒詫異,“你是有特異功能嗎?怎麽說什麽都這麽準?”


    江斐勾了下唇角,“這麽多年讓蔣星落那個二貨給訓練出來的。”


    “怎麽說?”周含坐到自己床上,胳膊壓在膝蓋上,躬著身子看他。


    “她很聰明,學東西特快,但有個致命的缺點,想法太簡單,說好聽了就是單純,說難聽了就是傻,不管出什麽事兒,總是隻能看到表麵現象就輕易下了結論,然後很多情況下呢,她都會因為自己的衝動魯莽而感到後悔,我呢,就練就了一種本領,叫察言觀色。”江斐說得很平靜,但這功能其實挺厲害的。


    周含朝他豎了個大拇指,“你牛。”


    “所以,在我們碰到某些事情的時候,沒等她反應過來,我就要根據事情的大致情況,去揣測她的內心活動,在她做出某些舉動或說出某些話的之前,就把能猜到的不太合適的地方給糾正過來。”江斐說完,自顧自點點頭。


    “你大概想舉個例子?”周含試探性問道。


    江斐笑了下,“不錯,孺子可教也。”


    周含也笑了,搖搖頭,示意他繼續往下講。


    江斐說,“大五寫論文那會兒,她的論文導師突然承接了一個國家級重點項目,把她轉到了另一個導師那兒,當時論文一稿已經定了,可到了新導師那裏卻沒給過,給了幾條建議就讓她重改,當時我們是一邊實習一邊寫論文,挺忙的,她就不幹了,差點兒跟那位導師當麵鬧起來。”


    “幸虧你在了?”


    “啊,我看她那火兒都到了太陽穴了,馬上就要竄出腦頂,趕緊跟那導師提了幾個問題,也是情急之下能立刻想到的那種,她在旁邊聽了,一點兒一點想,然後發現好像這個導師說得也沒錯。後來我倆回去重新分析了一下她的論文一稿,才捋清思路,可能是之前那個導師接項目前太忙,沒顧得上挑出她的這些問題。”


    “回去之後,她就服了你了?”周含挑了下眉毛問。


    江斐笑著,“可服了,我就是她偶像,不過現在她該看帥哥還是看,一點兒都不懂得要矜持,畢竟我長得也不醜,哪哪都還行,她還老氣人。”


    周含說:“還真是挺羨慕你們的,這麽多年,還在一塊兒。”


    江斐拿起床邊櫃上的水杯,喝了一口,“其實你明白我想跟你說什麽。”


    周含盯了他一會兒沒說話。


    “我們剛認識喬喃的時候不是在趙隊這兒,是在甘南那邊兒的小山村裏,我們暑假過去給那邊的村民們做義診,她跟著一個公益組織去支教,你沒看見,當時她整個人是什麽樣的狀態,看到孩子的時候眼睛裏冒著光,下了課就誰也不理,整整兩個月,我們都在一塊兒,她隻跟蔣星落一個人說過話,還就來來回回那幾句日常對白。”江斐說完,就一直看著周含,沒再繼續講下去,可能是在給對麵這位壯士一些消化的時間。


    周含雙手握在一起,互相死扣著,過了一會兒,他才回了一句,“謝謝你告訴我這些,我知道該怎麽做。”


    江斐下床穿好拖鞋,拿了自己的洗漱用品,“我相信那段時間你也不會好過,但兩個人為什麽在一塊兒,你比我大,你應該比我更清楚。”


    周含看著他走出房間,房門被關上的那一刻,世界好像突然被蓋上了一層玻璃罩子,氧氣都要被吸幹淨了。


    他想象得出來當時喬喃會是怎麽個樣子,因為他也是那樣過來的,但就因為他不能隻考慮兩個人,還要考慮到兩個家庭,他錯過了太多值得珍惜的時刻。


    如今,該怎麽還,都是應該的。


    其實周含還很想問江斐,明明他跟辛睿認識的時間更長,怎麽會突然站在自己這邊呢?


    不過,等他江斐回來了,周含也沒問出口,就當時他賺了吧。


    醫療隊正式進入的是離駐紮區最遠的一個村莊,他們剛把車子開進去,就引來一群人的圍觀。


    婦女三五成群,抱著孩子,背著孩子的比比皆是,倒是看不見幾個男人,應該都是出去打工賺錢了。


    打好簡易遮陽蓬,擺上三張折疊桌,義診便開始了。


    喬喃腿不方便,但也跟了過來,她本來做的就是一些基礎性工作,用不上腿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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