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靜川的父皇便是軒轅王朝的第三代君王軒轅仲卿——光烈帝。


    光烈帝登基十八年間,未曾大肆揮霍民脂民膏,除了水壩與官道等利國利民的工事,他也未曾動用國庫修建過一座宮殿一個花園,輕徭役重桑農,雖然沒有什麽經天緯地的大業,卻稱得上是一個明君。


    “林道遠!你先說!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路小漫憋屈了,這個林統領得了機會還不將所有事情都推到她路小漫的身上,她還有鹹魚翻身的機會嗎!


    “回皇上,今夜子時,卑臣所率的侍衛正好與王統領的侍衛在南園外交班,卑職忽然想到南園侍候五皇子的宮女春桃曾經對卑職提起過五皇子寢殿內有一些細小的財物丟失,懷疑是有宮人私自將這些財物送出宮去變賣。卑臣心想,這個宮人定然曉得內宮侍衛的交班時間,說不定會在這個時候盜出財物,於是卑臣便來到南園查看。誰知道被卑職看見這個小宮女將五皇子推入池水之中,五皇子不斷掙紮,這宮女竟然按著五皇子要將他溺死!卑職喝止抽出佩刀,那小宮女就跳入了池水中想要逃走,卑職自然也跳入水中想要將五皇子救起。沒想到這小宮女倒是喊起救命來,還沒等卑職將殿下救起,侍衛們便趕來了。是卑職失職,沒有及時察覺這個小宮女暗藏與南園之中才令五皇子遇險!卑臣跪請皇上責罰!”


    光烈帝的手指扣緊了扶手,怒不可遏,“一個小宮女子夜時分不在自己的宮舍裏待著卻跑到南園裏來!實在可疑!”


    路小漫心中一驚,知道光烈帝已經動了殺意。她驟然想起文若姍對她說過的話,她不想死在這裏!絕對不能!


    破釜沉舟的路小漫淒厲地高喊起來。


    “皇上冤枉啊!奴婢冤枉啊!難道就因為他是侍衛統領奴婢隻是個無依無靠的宮女,他說什麽就是什麽嗎?就能這樣顛倒黑白曲折是非草菅人命嗎?這宮中就沒有天理王法?舉頭三尺有神明!若皇上枉殺奴婢——皇上就枉為明君!”


    路小漫聲淚俱下,什麽顛倒黑白、曲折是非、草菅人命、天理王法……統統都是她以前在酒肆外麵行乞的時候聽說書先生說的。好似每個有冤情的人到了公堂上都要這麽喊上一遍。


    “皇上若枉殺無辜,必然會六月飛雪!顆粒無收……。”


    端裕皇後愣在那裏,還沒反應過來路小漫喊了些什麽。而光烈帝的眉毛早就抽搐起來。


    文若姍忽的用力磕在地上,“皇上,這孩子剛入宮幾日,奴婢還未來得及教她規矩,請皇上念在她年幼無知,寬恕她的口不擇言!”


    “確實是口不擇言!”光烈帝的聲音很大,但是路小漫卻覺著語調之中已經沒有了方才的殺意。


    “好,你方才說朕殺了你就是草菅人命就是枉殺無辜枉為明君!朕就給你個機會說一說事情的來龍去脈!”


    路小漫咽下口水,她知道自己得把這件事理清楚,說的不清不楚還是要掉腦袋。


    “回……回皇上……奴婢來到宮中因思念家人,夜裏睡不著覺,於是就到南園裏走一走……可沒走多久,就遇上了五皇子殿下。奴婢還在驚訝這麽晚了怎麽五皇子沒有就寢身邊也沒人跟隨,就想上前看看,誰知道奴婢聽見草叢裏有人在說話,就是林統領和一個宮女在……在一起脫了衣裳親來親去……。”


    路小漫的親來親去剛說完,皇後就別過臉去,而光烈帝的臉色也鐵青起來。


    “你這個孩子這麽小就學會含血噴人了!”林統領抬起手臂又是要打她,一旁的文若姍趕緊將她護住。


    “什麽親來親去,是幽會苟合!”文若姍小聲道。


    路小漫哪裏懂什麽幽會苟合,她肚子裏那些東西全都是聽說書聽來的。


    “繼續說!”光烈帝輕哼了一聲,看向林統領的目光也沉厲了不少。


    “林統領問那個宮女五皇子睡了沒,宮女說她在香爐裏撒了一些林統領給她的藥粉,五皇子寢殿裏的守夜宮人雷打都不會醒!還有……還有……。”


    “還有什麽?快說!”文若姍皺著眉,覺著路小漫說話怎麽這麽吊人胃口。


    “還有她說林統領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路小漫的話剛落,一個太監便喊了出來,“大膽!聖上麵前竟敢說這等粗鄙之言!”


    “讓她說!”光烈帝不耐煩地揮了揮手。


    “然後五皇子喊出了聲,他們二人就從草叢裏站了起來。林統領抽出了刀子,奴婢嚇得轉身就……。”路小漫頓了頓,想著自己可不能讓光烈帝知道她想扔掉軒轅靜川,於是硬生生擰了過來,“就拽著五皇子沒命的跑!林統領要砍五皇子,奴婢就趕緊將殿下推開!皇上您看啊,這就是那時候被林統領砍的!”


    路小漫將胳膊上的傷口亮出來,其實並不嚴重,但配上她驚恐的表情和委屈冤枉的哭訴聲,那傷口看起來有了慘不忍睹的渲染力。


    “唉……。”皇後娘娘歎了口氣,“若是真的,這孩子就可憐了!”


    “聖上麵前竟敢胡言!這道傷口明明是卑臣在水裏見你按著五皇子的腦袋時才下手砍的!”林統領跪不住了。


    “朕有叫你開口說話嗎!”


    光烈帝一喝,林統領咬緊牙關低下頭來不敢言語。


    “繼續說!”


    “奴婢打不過林統領,隻得從地上抓了一把沙土扔進他的眼睛裏。林統領的眼睛雖然看不見了卻能循著聲音追過來。奴婢沒有辦法,隻能拉著五皇子跳到水裏躲避……可是五皇子不會泅水,奴婢隻好將他頂上去……後來諸位侍衛大哥都來了,將殿下拉了上去……可是林統領卻說是奴婢要淹死五皇子,還舉著刀子要殺奴婢……。”


    路小漫的故事講完了,她也講不動了。被林統領踢中的地方疼的她冒冷汗,她隻覺得天旋地轉支撐不住忽然一口血噴出來便暈倒在地。


    看著這一幕,光烈帝驟然站起。


    “她怎麽了!”


    “小漫!小漫!丫頭你醒醒!”文若姍抱著路小漫一副著急的樣子,“回皇上,這孩子被拖上岸之後,林統領本想殺她,被奴婢喝止,林統領就踢中了這孩子的腹部。她還這麽小,林統領乃是習武之人,她如何承受的住啊!”


    文若姍這麽一說,更顯得林統領言行可疑至極!


    “來人啊!給朕傳太醫!在一切水落石出之前,朕不能讓這孩子死了!否則朕就是枉為明君!”


    天底下哪個皇帝不是要麵子的,路小漫剛才一字一句都戳著光烈帝的脊梁骨呢!


    “皇上,其實要這一切真相大白並不困難。”端裕皇後憐憫地看了路小漫一眼,“方才路小漫說與林統領幽會的宮女在靜川寢殿的香爐裏撒了什麽東西,不如就請太醫來驗明。再來靜川雖然是小孩子的心性,要他來說一說夜裏在南園裏都見到了誰應該不難。皇上以為呢?”


    “安太醫呢!給朕查!好好查!”


    此時,照顧軒轅靜川的宮女怯怯地行到前殿裏來,“皇上……五皇子不肯睡覺,吵嚷著……。”


    “不睡覺?他嚷什麽?”


    “殿下嚷著要和夜裏在南園遇上的小宮女一起玩……。”


    端裕皇後與光烈帝對視,其中的意味已經很明了了。如果軒轅靜川真的是被路小漫推入池中的,又怎麽會叫嚷著要和她一起玩呢。


    “這麽大晚上的,還玩什麽!”光烈帝的語氣似乎在發怒,表情卻流露出寵溺來。


    “回皇上,殿下說要那個小宮女頂著他在水裏走……。”


    “這算個什麽玩法!”


    “皇上!”端裕皇後拉了拉光烈帝,兩人都明白過來軒轅靜川說的是路小漫為了救他把他頂出水麵的情形。


    “來人啊!先將林遠道給朕關起來,在查明真相之前他哪裏都不許去!”光烈帝的手拍在椅背上,整個前殿都在顫動。侍衛們上前拿下林遠道,他不斷回頭喊著冤枉。


    “這人實在可惡至極!竟敢傷害朕的兒子,朕要誅他九族!”


    “皇上,您別忘了,若路小漫說的是真的,臣妾還得將那與林遠道一起行苟且之事的宮女找出來。”


    “你是該將她找出來!你身為後宮之主竟然出現宮女與侍衛統領私通!你這個皇後到底是怎麽當的!”


    “臣妾有罪!”


    光烈帝拂袖而去,來到軒轅靜川的寢殿之中。隻見宮人們正忙碌著為他擦幹頭發,他卻撅著嘴巴一臉不高興地坐在榻上。


    “靜川,怎麽了?折騰了一晚上還不睡覺?”光烈帝慈愛地將他摟入懷中,輕撫著他的後背。他的全部精力幾乎都放在了前朝政務上,隻有這個孩子最令他掛心。


    “父皇,父皇,我還沒有玩夠……。”


    “你早早睡了,明天才有氣力繼續玩。乖……。”


    端裕皇後也走了進來,坐在軒轅靜川的另一側安撫道:“靜川乖,如果真不願意睡覺,不如你對母後說說今天晚上你都看見了什麽啊?”


    光烈帝的目光中流露出責備的意味,“這麽晚了,為什麽不明日再……。”


    “皇上,到了明日隻怕就再抓不著證據了。”端裕皇後欠了欠身子,替軒轅靜川梳頭。


    “嗯……嗯……。”軒轅靜川忽然猛地在端裕皇後的臉上親了一下,驚的她愣在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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