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我來吧。”安致君直接扣住了路小漫的臉頰,當她的嘴唇張開時,便將一勺藥喂進去,就這樣十幾勺下去,路小漫苦的眉頭都皺起來。


    “沒有甘草糖丸嗎?”軒轅靜川扯了扯安致君的後衣角問。


    “沒有。”安致君唇上的淡然已經隱去,略有幾分疏離。


    “這個藥已經用了,而且安太醫也說了不是什麽病……要不殿下咱們還是別擠在安太醫這兒了。一來安太醫也有事兒要忙,而來小漫也得安靜著。”


    軒轅靜川不做聲了。


    安致君略微歎了口氣,安慰道:“小漫若是沒事了,我會讓她去南園謝謝殿下將她送過來的。


    聽他這麽一說,軒轅靜川這才不緊不慢地走了。


    “四皇子,小徒未醒,您留在這裏也沒有什麽意義,不如……。”


    軒轅流霜輕笑了一聲,“好吧,既然安太醫都下了逐客令了……。”


    他絲毫沒有起身的意思,隻是不緊不慢地打開安致君的藥箱,攆著一支銀針把玩。


    “四皇子?”安致君不明白他的用意。


    軒轅流霜做了一個噤聲的姿勢,拾起路小漫的手指,忽然紮了下去。


    安致君向前邁出一步,可終究還是晚了。


    隻聽見路小漫“啊——”地一聲叫,猛然坐起捂著自己的手指,眼淚狂飆。


    “誰紮我——”


    安致君別過頭去歎了口氣。


    路小漫緩緩側過頭來,看見軒轅流霜好整以暇的表情,頓時想要再度昏死過去。


    “師……父……我頭疼……。”路小漫捂著腦袋,哼哼起來。


    “你頭疼,怎麽耳根子都紅了?”軒轅流霜的手指勾過路小漫的耳垂。


    路小漫求救般看向安致君,“師父……屋頂怎麽在轉啊……。”


    軒轅流霜撐著下巴,一副想知道路小漫接下來怎麽演的架勢。


    “殿下,寧神湯飲多了確實會導致頭暈目眩,小徒需要好好休息了。”


    安致君這一次說的聲調比方才要沉冷許多。


    軒轅流霜拍了拍衣衫,不緊不慢起了身。


    行到門口時,他頓了頓。


    “安太醫,小漫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在下知道,多謝殿下提醒。”


    待到軒轅流霜行遠了,榻上的路小漫才呼出一口氣來。


    其實她在軒轅靜川將藥汁喂進自己嘴裏的時候就醒了,可耳邊一聽見軒轅流霜的聲音,她就想起那一日他對自己做過的事情,整個人都巴不得昏死過去。


    好不容易安致君把他請走了,路小漫卻覺得另一個麻煩來了。


    自己要怎麽向安致君解釋這一切啊?


    榻邊微微一陷,她知道是安致君坐在了自己身邊。


    他的手指緩慢地伸進她的發絲裏揉捏著,低沉著嗓音問道:“四皇子對你做了什麽嗎?不然以你的性子怎麽會睡不著覺?還給自己配了藥效那麽重的寧神湯。”


    路小漫的腦袋埋在被子裏,她真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時間過的猶如刀割,安致君的沉默像是在等待路小漫的答案。


    這是宮裏最疼愛她的人,也是她最信任的人。


    她曾經答應過他,無論發生什麽都不能對他撒謊。


    咽下口水,路小漫覺著與其在那裏煩惱還真不如一口氣將它吐出來。


    “他……他親了我……。”


    安致君靜坐在那裏,良久沒有任何回應。


    路小漫不喜歡這樣的安靜,她想說些什麽,可那隻會讓自己顯得傻氣,


    “你喜歡四皇子嗎?”


    安致君終於開口了,一個問題敲在路小漫的心上。她這才發覺自己連日輾轉難眠卻從未問過自己這個問題。


    “我……。”路小漫皺著眉頭,要說喜歡,她知道自己喜歡和安致君待在一起,哪怕像隻牛皮糖一樣黏在他的背後,她也喜歡軒轅靜川,因為她知道他對自己好。


    那麽軒轅流霜呢?


    她看不清他。


    “小漫,他不是適合你的歸宿。”安致君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頂。


    他一向都隻言片語稍稍點撥,但從未像這一次直截了當說出他心中所想。


    “嗯,他是皇子,我隻是奴婢。”


    “不隻是因為這個。”安致君沒有再說下去了。


    “師父……我還暈。”


    “還暈就再睡一會兒。”


    像是得到了什麽肯定的答案,路小漫忽然覺著沒那麽煩惱了。


    端午節就快到了,宮裏邊兒也忙碌了起來。陳總管領了些食材和粽葉,讓王貝兒和其他宮人們一道包粽子。路小漫聞著糯米的味道卻皺起了眉頭,想起當年自己和另一個乞丐搶粽子,對方將路小漫死死按在地上,路小漫不得已將大半個粽子都塞進嘴裏,結果給噎著了。粘軟的糯米堵在喉嚨裏,上不去下不來,那是路小漫這輩子對食物最不美好的記憶。


    “小漫,我包了一些紅豆的粽子,想著給小麥子還有寧伊他們送去,你說呢?”


    “好啊,小麥子最愛吃八寶飯,紅豆的粽子他應該也愛吃!還有寧伊,許久都沒見過她了!”路小漫將粽子收進自己的藥箱裏,行出門去。


    東宮外的宮巷裏,路小漫就遇上了小麥子,他如今是皇後身邊的奉茶公公,那一身衣衫,看著比陳總管還神氣。


    “小漫!好久沒見著你了!”小麥子見了路小漫就和她緊緊抱在一起。


    “就知道你想我了,我給你送粽子來了!你這家夥看來過得不錯啊!”


    小麥子眼中閃過一絲神色,四下看了看,將路小漫拉到角落裏。


    “也就表麵風光,主子嫌棄著我呢。”


    “怎麽會?你不是做了奉茶公公了嗎?如果主子不喜歡你,怎麽會讓你還在她跟前待著?”


    “你啊,人是頂好的,聰明的時候太聰明,傻的時候也不接地氣!”小麥子拍了一把路小漫的腦袋,“你想一想啊,皇後娘娘雖然還是後宮之主,但皇上基本上都不來東宮了,這是為什麽啊?”


    “皇上不讚成當初皇後將痘瘡的病患全部都送到北宮去。”


    “關鍵不在於北宮,而在於一個皇子一個昭儀都給送進去了,竟然連個太醫都沒有,這不擺明了是要他們自生自滅嗎?皇後要的就是他們名正言順地死!”


    “啊?”路小漫倒抽一口氣,她想過皇後舍棄了北宮裏的人,但沒想到竟然到這種地步。


    “知道李才人嗎?說是得了痘瘡去的,但聽說有人看見她屍身的脖子上一道老粗的繩子印兒,臉上身上可是半塊兒痘瘡都沒有!人都給火花了,也就沒了證據了!”


    路小漫心中一陣冰涼,她沒想到皇後竟然有這樣的心思。


    “皇上一直在查這件事兒呢,結果當日給李才人抬屍體的小太監,一個掉進宮渠裏淹死了,一個和侍衛賭博輸了錢不還給打死了,伺候李才人的宮女杜鵑得了痘瘡去了,還有一個送去了林昭儀那兒,聽說偷了主子的東西,挨了一頓板子,結果身子骨不好發了幾夜高燒一命嗚呼了!那個林昭儀還恰恰是工部侍郎的女兒。”


    工部侍郎是右丞相的門生,林昭儀自然也是向著皇後的。


    “我跟你說這些,是叫你長個心眼兒,你跟你師父沒事兒也別來東宮問診,能叫別的太醫來救叫別人來,自個兒可什麽渾水都別淌。”


    “嗯!謝謝你對我說這些,你說的話我不會往外說!”


    “你懂就好,雖然這些話在宮裏早就傳遍了,但大家都是私底下說,一旦給主子聽見了,小命都會不保,所以哪怕對著王貝兒、小常子還有是寧伊,這些你都不能說,知道嗎?”


    路小漫下意識點了點頭。


    “如果有什麽事兒,你就去重華園找四皇子,他會照應你的!”


    “你……怎麽會突然扯到四皇子?”路小漫蹙眉,驀然想起在北宮的時候,無論自己需要什麽,小麥子都能整來,難道說……


    “我當你早就想明白了呢,原來你這腦袋瓜還真不想事!沒有四皇子,我到哪兒給你找紅糖煮雞蛋?還能熬什麽八寶粥?你想要什麽我給你找什麽?”小麥子歎了口氣,一副路小漫不知道感恩的模樣。


    原來小麥子是軒轅流霜的人。


    “那你為什麽不回去……。”


    “回去哪兒?”小麥子無奈地笑了笑,“都是宮裏的奴才,還不是皇上讓去哪兒咱們就去哪兒?我在東宮裏也好,萬一上麵這主子動了什麽心思,也有人跟你說一聲。你啊,多去趙充容那兒走一走,她挺喜歡你的,一定會幫著你擺脫宮籍,到時候你名正言順地入了太醫院,將來也好找個好歸宿。不然真等到二十五才出宮,誰要你啊?”


    路小漫心裏一暖,不管小麥子是誰的人,但對自己的這份心意令人動容。


    “本來前幾日就想去看看趙充容的,隻是路過鸞雲殿時,宮人們總說趙充容在歇息。”


    “歇息?聽著怎麽像是不想見你的說辭?”小麥子皺了皺眉。


    “也沒想的那麽嚴重,趙充容經常要陪伴在皇上身邊,興許是有些勞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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