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我這裏有藥!”路小漫打開自己的藥箱,將亂七八糟的瓶子都擺了出來,“這是當時我跟著師父學習如何安胎時候自己試著配製的藥丸!跟隨娘娘去涼山行宮時我還將它們帶了去!師父,您看看有沒有什麽能用的上的!”


    路小漫一一將每瓶藥的配方道來,安致君立即下了決定,選了幾瓶藥,給靜妃服下,又施以針灸之術,靜妃的出血總算止住,整個人昏厥了過去。


    光烈帝行入寢殿,心痛地扣著靜妃的手指。


    “安致君,靜妃現在到底如何?”


    “回皇上,皇嗣暫時保住了。但是此次胎氣大動,虛耗了娘娘的體力,從現在開始,靜妃必須臥榻修養,直到胎象再度穩固,之後的半個月將會是關鍵……稍有不慎隻怕皇嗣還是保不住。”


    “你告訴朕,怎麽會這樣!你說!”


    “皇上,從脈象來看……微臣懷疑靜妃服下了催產的湯藥。方才寧伊提起,今晚有人前來給靜妃送了安胎藥,可微臣與杜太醫今日未曾給靜妃下過任何藥方。皇上有命,靜妃的衣食以及所有湯藥必須經過微臣與杜太醫。”


    “寧伊!你過來!給朕說清楚今晚上是誰給靜妃送的藥!”


    “回皇上……是杜太醫的藥童洛滿!就是因為他送了藥來,奴婢才沒了戒心!”


    “杜太醫呢!靜妃今日情勢危急,怎麽沒見到她!”


    “皇上,今天下午杜太醫家中差人來告知說他的兒媳難產,杜太醫向太醫院告了假便匆匆回家去了。”


    “什麽?馬上給朕把杜太醫傳來!不早不晚偏偏這個時候他的兒媳難產!還有他的藥童!也給朕傳來!”


    沒過多久,門外傳來宮人的聲音。


    “皇上,杜太醫剛從家中趕回,與他的藥童洛滿一起正在殿外候著呢!”


    “讓他們進來!”


    光烈帝起身,來到前殿。


    杜太醫戰戰兢兢跪在光烈帝的麵前,此時光烈帝正在慍怒之中,寢殿裏的氣氛沉的令人喘不過起來。路小漫立於一旁,咽下口水,她雖不知道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卻為杜太醫擔心起來。


    習慣性地,她拽起安致君的衣角。


    “朕問你,你今日可有為靜妃開過什麽方子!”


    “回皇上,微臣今日未曾給靜妃開過什麽藥方。”


    “是嗎?”光烈帝瞥向杜太醫身後那個渾身上下顫抖的厲害的藥童,“洛滿!那你今日是為哪位太醫送藥湯來的鸞雲殿!”


    “回……回皇上!奴才是接了杜太醫的藥方熬的藥……。”


    “可你師父說他未曾開過任何藥方!你給朕說清楚,杜太醫是何時何地給你的藥方,周圍都有何人為證!”


    “皇上……這藥方是放在奴才藥案上的……奴才認得是師父的筆跡,就照著醫囑做事!藥方……藥方還在太醫院的藥案上壓著呢!”


    “胡說,老朽根本沒在留任何藥方給你!”


    “來人啊,隨洛滿去太醫院,將那張藥方找出來!若找不到就是洛滿你嫁接杜太醫之名謀害靜妃!”


    兩名侍衛押著洛滿回到太醫院,果真帶著一張藥方回來。


    光烈帝打開那張藥方,目光往下一沉,怒意排山倒海而來。


    路小漫倒抽一口氣,看向杜太醫。他年歲已高,跪了這許久早就撐不住了,而今看光烈帝的表情,這藥方極有可能是真的。


    “杜太醫,你要不要自己看清楚這是不是你的字跡!”


    一位公公將藥方送到杜太醫麵前打開,杜太醫見著上麵字跡的瞬間瞠目結舌。


    “這……這……這怎麽可能……。”


    “杜謙!朕自問待你不薄,對你信任有加!你是看著朕長大的老人了,甚至於當年疏影有孕朕都是放心交到你的手上!”


    “皇上!微臣冤枉!微臣不記得自己給靜妃下過這樣的方子!微臣的每一道藥方都是親手送到藥房,任何醫囑都要親口說給藥童聽,怎麽可能會做出將藥方壓在藥案上就離開的事情?”


    “皇上,這幾日杜太醫的兒媳婦快要生了,他每日都要往返宮中與家中,杜太醫本就年事已高,是不是太過勞累所以給靜妃娘娘開錯藥了?”


    皇上身邊的王總管說出心中想法。


    這一說,杜太醫忽然想起什麽,“皇上!這藥方不是微臣開給靜妃娘娘的,是微臣開給自己兒媳的!微臣的兒媳到了日子還沒有生產的跡象,於是微臣給她開了一副催產藥,微臣的用藥比一般催產藥的性子要柔和,因為藥力若重了,極易造成生產時的血崩……可這藥方微臣是在家中寫得,而且還親手交給了京城裏的十方藥坊,根本不應該在宮中啊!”


    路小漫這麽一聽,想起安致君說過靜妃服下的催產藥藥效不重,否則這孩子就當真保不住了。


    “皇上,微臣可否看一看杜太醫的藥方?”


    一直沉默的安致君忽然說話了。


    “拿去讓安太醫看看。”


    安致君的手指撚過紙張,低頭道:“皇上,這藥方所用的紙張確實與宮中太醫院所用不同,太醫院的紙張較之要略厚,紙張的紋理也更加細膩。這張紙應該是民間所用。微臣懷疑,是不是有人從十方藥坊得到了杜太醫的藥方,帶入宮中,魚目混珠。藥童既然認出了杜太醫的字跡,就不會再去多想這紙張與平時有何不同。”


    “那麽藥方下麵的那行醫囑如何解釋!難道那不也是杜太醫的親筆嗎!”


    路小漫原本鬆了的一口氣又再度提了起來。


    她踮起腳湊到安致君的身旁看了看,藥方下麵寫著:晚膳之後送於鸞雲殿。


    就算杜太醫說藥方是給自己兒媳的,可醫囑卻是送去鸞雲殿,這如何解釋的通?


    安致君蹙起眉頭,略微抬起紙張。


    “這行字似有不妥……。”


    路小漫眯著眼睛看了看,恍然大悟。


    “皇上!杜太醫果真冤枉啊!”


    “是小漫丫頭!你說來聽聽,杜太醫如何冤枉?他的筆跡還有什麽人能模仿的了了?”


    “皇上,這筆跡並非模仿,而是拓印下來的!皇上您看,醫囑的字跡較上麵的藥方要淡一些,刻板一些。人寫字是抑揚頓挫的,哪怕是同一個字,落筆的力道也會有所不同。可這醫囑的字跡,每一筆每一劃都一模一樣,尋常人哪裏寫得出這樣的字來?奴婢猜測,定是有人想要借杜太醫開出的催產藥方害靜妃娘娘滑胎,為了確保藥童會將催產藥送來鸞雲殿,必須要偽造杜太醫的醫囑。杜太醫之前是給靜妃娘娘寫過藥方的,隻要將之前的醫囑刻下來,再將其拓印到這張藥方上來,如果察覺不出其中的不妥當,杜太醫便百口莫辯了!”


    王總管將藥方送回到光烈帝麵前,光烈帝皺起眉頭細看,也覺出醫囑的字跡中的問題。


    光烈帝傳來宮中對拓印十分了解的畫師,畫師細細驗看之後,證實了路小漫的猜測。


    “杜太醫,起身吧。”


    杜太醫晃了晃,路小漫趕緊上前將他扶起。


    “皇上,侍衛去將十方藥坊的老板還有當日的夥計都帶來了,皇上是親自審還是交給內刑司?”


    “內刑司?隻怕重刑之下,他們還來不及張口就已經被滅口了!給朕將他們傳進來!”


    十方藥坊的老板和夥計跪在地上,頭不敢抬,大氣也不敢出一聲。這個藥坊在京中十分有名,宮中甚至一些藥材也出自十方藥坊。


    “你可知為了何事來到朕的麵前?”


    老板瑟瑟發抖,顫聲道:“皇上恕罪!草民送進宮裏的藥材都細細查驗,擯除粗劣,隻有最好的藥草民才敢呈入宮中……。”


    路小漫歎了口氣,看來這老板是以為自己送進宮的藥材出了問題。


    “朕沒說你的藥有問題,朕是要問你們,昨日午後,宮中的杜太醫給她的兒媳開了一張催產藥的藥方,那張藥方你們可還留著!杜太醫,你上前看看,當日接了你藥方的可在?”


    路小漫趕緊扶著杜太醫上前,杜太醫指著其中一名夥計道:“回皇上,微臣正是將藥方交給了此人。”


    “藥方呢?你收到何處去了?”


    那個夥計身上顫的厲害,他的老板趕緊代他回答道:“皇上,凡是在十方藥坊抓的藥,店中夥計會將大夫的藥方保留,一旦病人吃了藥有什麽不妥找上門來,草民的藥坊也有個憑據。”


    “藥方會保留多久?”


    “回皇上,是一個月。”


    “現在還沒到一個月了,那張藥方何在?”


    “應該還在藥坊之中。”


    光烈帝揚了揚下巴,宮中侍衛便將被麻線縫釘成冊的藥方送了進來。


    “你好好翻翻!看看那張催產的藥方還在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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