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著不窺探他人隱私的想法,林競快步走到窗邊的辦公桌前,將手中的報告放下。


    剛準備靜悄悄地遛人,浴室的門就被人從裏拉開了……


    “老師,外麵怎麽那麽吵?發生什麽事……”


    齊玥:“……”


    林競:“……”


    看清屋內來人,齊玥本來擦著頭的動作,頓時像卡了殼的電影膠帶,一幀一幀慢慢停下。手和腳都尷尬得無處安放。


    一時間屋內靜得詭異,隻能聽見‘啪嗒——啪嗒——’的聲音。那是從齊玥發尖上滴落的水珠砸在地毯上時發出的聲音。


    她平時都是一副英氣幹練的模樣,此時看向林競的眼神卻有了幾分猝不及防的動搖,和羞赧。濕漉漉的頭發柔順地貼在雙頰邊,襯得下頜線條極為秀氣,眸中氤著水汽,莫名的有了幾分柔弱的感覺。雖然‘柔弱’這個詞和齊玥很不搭。


    她身上隻裹著一條白色的浴巾。


    那浴巾也不大,上方匆匆裹在胸前,下方堪堪沒過臀部。


    平時被軍裝和白大褂掩蓋住的玲瓏曲線在半濕的浴巾包裹下毫無保留地被展現了出來。


    胸前的兩團飽滿而柔軟,正隨著她的呼吸微微起伏著。浴巾將它們緊緊擠壓在一處,中間形成一條漂亮的溝壑。發絲上不斷滴落的水珠沿著她漂亮的鎖骨一路下行,有幾顆恰好沒入了那條深壑中,消影無蹤。


    線條緊實纖細的長腿從浴巾下擺支出來,輕盈地踩在柔軟的地毯上。更要命的是那裸露的雙足,肌膚白皙,五趾線條漂亮,如玉雕冰琢,指甲蓋呈淡粉色,不見一絲暇疵。有種天真的性感。


    那一瞬間,林競隻覺口幹舌燥,渾身血液都在翻騰上湧,四肢僵硬,心跳如雷,像是被人捏住了七寸的蛇。


    他的視線落在她裸露在外的光潔皮膚上,仿佛帶著灼人的溫度,燙到了她一般。


    齊玥在他安靜的注視下動了動手指,而後抬手掩在胸前,艱澀開口:“你……”


    林競卻因為她的那個動作,徒然驚醒一般。他未說隻言片語,僅僅是在原地杵了片刻,而後便迅速邁開長腿,似風一般地奪門而去。


    “砰——”


    門被帶上的時候,震得山響,似乎連門框都在輕微搖晃……


    齊玥:“……”她瞬間覺得有點暈眩,後知後覺地那種,臉‘騰’地燒得緋紅。


    真是怕什麽來什麽。


    顯然這麽想的不止她一個人。


    林競回屋後便將自己關進了浴室。


    裏麵的水聲持續響了一個多小時。這時間長到連心比海寬的陳衝都開始擔憂了。


    他先輕輕敲了敲門:“隊長,你沒事吧?”


    沒人回應。


    陳衝等了一會兒,再次抬起手,這次便重重地用拳頭砸在了門上,一次又一次:“隊長!隊長,開門呐!隊長你沒事吧?隊……”


    浴室門被霍然拉開,林競冷著一張臉走了出來。


    和陳衝錯身而過的時候,他身上冰涼刺骨的水汽引得陳衝哆嗦了一下。


    “隊長,你很熱嗎?”


    不然怎麽會洗一個小時的冷水澡。


    陳衝有些疑惑地摸了摸後腦勺,他們房裏有冷氣,一般都開的是二十度。難道溫度開太高了?


    林競徑自走到房裏的小冰櫃麵前,拉開櫃門。


    “之前買的冰棍呢?”林競的聲音低而啞。


    陳衝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被我吃完了……”


    林競從裏麵拿出冷凍冰塊的模具,從裏麵敲了十幾個冰塊出來,扔進杯中。


    他又往杯中倒了些水,端著杯子坐到了窗邊,拿出手機來看。


    安靜的屋子內,一時隻聽得見林競咀嚼冰塊的聲音。


    那嘎嘣嘎嘣的脆響聽得陳衝毛骨悚然,險些以為被嚼的不是冰塊,而是他的骨頭。


    他小心翼翼地摸過空調遙控器,將溫度又調低了幾度。


    “隊,隊長,我把冷氣調到十六度了。”


    林競沒理他,他低頭看著手機裏的照片,腦子裏卻依舊在不斷回放著剛才看到的那一幕……


    如同跗骨之蛆,揮之不去。


    第17章


    齊玥原定計劃是等阿麗婭母親來醫療營簽字後,再給她做手術的。


    然而她沒有等到阿麗婭的母親,卻等來了一個噩耗。


    “村子被轟平了。男人都死了,女人和小孩兒不知所蹤。”


    齊玥手中的針劑應聲落地。


    “姐姐,你的東西掉了。”躺在病床上的阿麗婭輕輕拉了拉下齊玥的衣袖,用當地語言小聲說道。


    齊玥將針劑撿起來,摸了摸小女孩兒的頭。


    阿麗婭乖巧地衝齊玥笑了笑。


    齊玥握緊那瓶針劑,心情複雜。她還不知道要怎麽跟女孩兒解釋,一夕之間,她可能已經成了一個孤兒。


    “慘,太慘了!”像是怕齊玥不相信一樣,陳衝還在沒眼水地繼續補充著細節,“滿地的斷臂殘肢,大部分人連個全屍都沒有,簡直就像是屠宰場一樣,而且你知道嗎……”


    “啪——”陳衝的腦袋瓜子狠狠地挨了一下。


    本來林競是打算出手的,但這次有人搶了他的先。


    出手的是趙天昕,她插著腰數落陳衝:“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你都不會看氣氛的嗎?”


    陳衝摸著被敲的腦袋,訕訕閉上嘴。他嘴角委屈地向下癟,眼睛卻還一直偷偷地瞟著趙天昕。


    齊玥:“……”


    林競:“……”


    齊玥輕咳一聲,幹澀地對林競說道:“謝謝你們跑一趟,我知道了。”


    林競低頭看著她,眸色深沉:“你接下來打算怎麽辦?”


    齊玥緩緩籲出一口氣:“先做手術,把病治好了再說。”


    手術自然是順利的。齊玥幫阿麗婭清除了體內所有現有的成蟲和蟲卵。


    阿麗婭雖然年紀小,卻比很多大人都更能忍耐。齊玥怕影響她的智力發育,手術麻醉藥效過了之後,也沒敢用太強的鎮痛藥。大部分時候,她都默默忍受著身上的疼痛,不哭也不鬧。隻是,她半夜睡不著的時候,總會盯著病房的門看,像是在期待什麽似的。


    然而真正讓齊玥覺得煎熬的部分才剛開始。


    齊玥第一次去檢查阿麗婭的術後情況,小姑娘便一直拉她的手,眼裏淚光盈盈。


    一開始齊玥以為她是因為疼,後來才發現不是。她在找她的母親。


    “umm……”阿麗婭眼裏噙著淚花,嘴裏翻來覆去地就隻有這一個詞。


    阿拉伯語裏麵umm就是媽媽的意思。


    每次換藥和查房時麵對阿麗婭單純清澈的目光,齊玥都覺得如鯁在喉。她隻能讓翻譯員告訴阿麗婭,她媽媽有事情不能來看她。等她病好了,就帶她去找她媽媽。


    “我覺得是我太魯莽了。”


    忙碌了一天的齊玥坐在病房外的階梯上,接過趙天昕遞給她的飯盒,卻沒有打開。


    “也許是因為我們動了雷區,打草驚蛇,那幫人才會急著將他們滅口。”


    趙天昕拍了拍她的肩,在她身邊坐了下來:“想這麽多,活得多累?再說你當時也隻是想救人。這也能怪到你頭上?”


    齊玥安靜了一會兒:“是我考慮不周吧。”


    趙天昕:“你已經盡你所能阻止了他們荼毒更多的人,也算是功德一件了。”


    趙天昕說的是齊玥讓人去調查市場上鐵線蟲打蟲藥的事。結果他們發現打蟲藥果然全部斷了貨。齊玥已經向上級報告了這件事,緊急調了一批打蟲藥過來,準備投入水源中,並分發到沿河的村莊去。


    見齊玥依然沒說話,趙天昕拍了拍她的肩,伸手掀開飯盒蓋:“吃飯!今天有你愛吃的糖醋排骨。”


    她知道言語上的安慰在這種時候並沒有任何意義。在生死麵前,再漂亮的話都顯得太空了。


    齊玥點了點頭:“說得對。吃飽飯,還得繼續幹活兒。”


    離她們不遠處的石柱後杵著一個人,也不知道在那兒站了多久了。齊玥拿起筷子開始吃飯後,那身影才轉身離去。


    ***


    林競回到宿舍,餘海他們仨正坐在床上打鬥地主。


    “回來啦,隊長。要不要加入戰局?”陳衝興致勃勃地招呼他。


    林競掃了他們一眼:“讓你們查的事情有眉目了?”


    餘海:“隊長你預料得沒錯,確實是‘以瑟’組織的人。我們在村落附近找到了幾個他們的聯絡站。這幾天好像確實有過行動的樣子。”


    林競:“查到失蹤人口的下落了嗎?”


    單世鈞:“暫時還沒有。不過,我聽說首都南麵的集市上最近經常有販賣奴隸的交易。”


    林競皺了皺眉:“派幾個人去盯一下。”


    單世鈞:“已經安排好了。”


    “做得好。”林競微微點一點頭,徑自走到牆角,彎腰從桌子下麵提溜出一個塑料袋。


    裏麵是他們白天去河邊清理□□時順手挖回來的鳶尾。


    “衝子,你那個淘汰掉的飯盒呢?”


    陳衝:“在抽屜裏。對了,隊長你挖這花來幹什麽啊?”


    林競:“看著好看。”


    陳衝:“哦。”


    半晌,他又覺得哪兒邏輯不太對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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