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福爾紮,”女人看起來雍容而又沉靜,連聲音都帶著幾分威嚴:“好久不見。”


    男人麵帶笑容,氣質也與從前迥然不同。


    他看起來俊美優雅,仿佛也是貴族出身。


    米蘭領主眯起了眼睛,像模像樣的行了個禮。


    “好久不見。”


    第77章


    斯福爾紮是真沒想到,這個女人談起生意來能不留餘地到這種地步。


    她看起來溫文爾雅地毫無威脅,坐姿也像極了名門淑女,偏偏在話術上沒有絲毫的讓步,完全沒有她表現的那樣好相處。


    ——這種女人當年流落成達芬奇的女仆,而且還被美第奇的人輾轉著找了回來,簡直是不可思議。


    斯福爾紮冷眼瞧著她謙恭有禮的姿態,一路上心裏擬好的一長條事務就沒幾個談成的,內心變得焦躁又煩悶。


    如果洛倫佐那個老瘸子還在這裏——他至少能謀得不少好處!而且也不至於被動到這種地步!


    “那,我就不打擾陛下的休憩了。”他站起身來的時候,禮節性的語句都一板一眼,猶如機械地重複一遍般毫無感情:“祝您有個好夢。”


    斯福爾紮回到臥室之後,先是確認左右房間的人都是他的手下,以及外麵走廊上也全都是自己的衛兵,才示意隨從奧蘭多過來談話。


    這房間寬大又舒適,從地毯到床褥都用的是最好的料子。


    雖然窗戶不算大,但由於有四個通風管道的緣故,室內的空氣確實清新而涼快。


    奧蘭多一看見斯福爾紮那憂心忡忡的模樣,就立刻會意今晚的商談並不算成功。


    “大人,”他行禮道:“您現在希望我做些什麽?”


    “必須要除掉這個娘兒們——必須要除掉她。”斯福爾紮來回踱著步子,如同秋日裏焦躁又警覺的花栗鼠:“她再這麽胡來,米蘭的那些貴族遲早要找我割肉喝血!”


    他好不容易把商貿經營到今天的規模,偏偏橫插一個意大利帝國搶了他幾乎七成的訂單,而且價格還該死的便宜,事情都到了這個地步了,她還輕描淡寫地就是不鬆口——這個三流貨色是怎麽當上皇帝的?!


    “那就……”奧蘭多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這樣?”


    “不行。”斯福爾紮果斷地搖頭道:“你沒看見嗎,她出來開個會都裏三層外三層有人圍著,晚上休憩之後附近的人隻會更多。”


    “毒藥?”奧蘭多掏出內袋裏的玻璃小瓶:“隻要這東西進入她的血液裏,當天晚上就得暴斃。”


    斯福爾紮的眼睛立刻亮了起來。


    “對,下毒,”他咽了口唾沫:“不能用那種能防範的法子,要做就隻能做絕。”


    “聽著,奧蘭多,從現在開始,你是我們斯福爾紮家族的遠方親戚,也是米蘭城裏赫赫有名的公爵。”斯福爾紮靠近了他,抓住了他的手腕道:“我來引薦你,你去和她握手,指縫裏就藏著這個毒針——隻要刺破她的手心,你就會是真正的公爵!”


    奧蘭多對此頗為自負,笑容裏都帶著幾分得意:“我會做到的,大人。”


    他們開始議論接下來該怎麽收場和狡辯,以及有沒有可能利用僅有的親衛隊把整個舊宮和佛羅倫薩都搶下來。


    殊不知這口音濃重的每一句話,最後都順著通風管道傳到了樓上的監聽區裏。


    海蒂抱著軟枕睡意沉沉,在看完記錄以後掩唇打了個哈欠。


    “吻手禮?這就是他想到的主意?”


    “明天直接抓活的。”尼可羅笑眯眯道:“場麵估計會很尷尬。”


    早在他們重新修繕杜卡萊王宮的時候,這附近的幾個房間就已經做了周密的措施。


    地毯其實很薄,這樣才能減少對聲音的吸收,加強四麵牆壁對聲音的反射。


    而通風管道內部也有特殊的塗層,位置也卡的頗為精妙。


    入住者甚至不會注意到它們的存在,隻是覺得這房間涼快又空氣好。


    當初達芬奇在發現這個短距離傳音法的時候,一度試圖隔著四樓跟海蒂隔空聊天——然而下頭陪聊的是尼可羅,臨走前還揶揄了老師好幾句。


    第二天一到,盛大的宴會如期開始。


    佛羅倫薩和米蘭的名流全都應邀前來,克拉麗切夫人的神色恢複了許多,帶著孩子們笑的平靜又溫和。


    也就在這個檔口,盧多維器·斯福爾紮帶著另一個強壯的年輕人走了過來,聲音又恢複了熱切與友好:“陛下,請允許我向您引薦另一位斯福爾紮——他如今是米蘭的又一顆新星,從學問到談吐都無可挑剔。”


    海蒂含著笑容向他伸出了手,年輕的公爵做事俯身要握住她的手。


    下一秒,海蒂身邊的侍衛尼諾突然一個橫踢把那人打翻在地,短短幾秒鍾內就已經翻身騎到了那男人的身上,抬手就從他袖側拔出了一個尖利的東西:“你為什麽帶著這種東西?!你想對女王做什麽”


    伴隨著這場廝打的發生,附近的人群都驚呼著連連後退。


    海蒂紅了眼眶往後退了兩步,看起來如同被背叛的和平者:“斯福爾紮——這就是你對待我的方式嗎?在這種時候為我引薦一位刺客?!”


    還沒等那公爵反抗,附近兩個侍衛也用閃電般的速度跑了過去,一人按住他的一側不說,還掏出布段來把他的嘴塞了個嚴嚴實實。


    “都不要動——這宮裏有刺客!”尼可羅厲聲道:“把斯福爾紮先生帶下去!任何人再靠近女王,都一律視為反賊處理!”


    德喬兩步護在了海蒂的身前,條理頗為清晰:“現在就關閉杜卡萊王宮的宮門,任何人在盤查結束之前不允許離開這裏。”


    克拉麗切鬆了一口氣,帶著孩子們回臥室裏休憩去了。


    她已經疲於這些真真假假的事物,也並不希望孩子們再去招惹這些是非。


    如果洛倫佐沒有死,也許她還會有野心和寄托。


    可在眼下的環境裏,她能做的是把風險都降到最低,陪伴著這幾個孩子,看他們平安長大。


    賓客們的神情都頗為詫異,可誰也不願意承認自己是斯福爾紮那邊的人。


    就連米蘭來的許多遠客都在試圖澄清自己,表示他們對女王的崇敬和認同。


    ——這個雇傭兵頭子的兒子才上位幾年,根本不配和他們這些老貴族相提並論。


    哪怕這些年來這領主做盡了討好他們的事情,那些對貴族們而言也像個笑話一樣。


    他們更認同海蒂的身份和背景。


    美第奇的曆史不算長久,可起碼也有幾百年了。


    也正因這宮裏的牆頭草實在太多,關押一溜斯福爾紮成為名正言順的事情。


    斯福爾紮直到雙手雙腿被綁住,才意識到自己是被那娘們兒給算計了。


    這不可能——


    她是怎麽做到的?!


    奧蘭多是她的內應?不,絕不可能,可她是怎麽知道這件事的?


    剛才奧蘭多行禮的時候,他還特意側身遮擋她的視線,可那幾個侍衛就好像是準備好了一般!


    他被五花大綁著捆到了椅子上,還被檢查了牙齒裏是否藏有毒藥,如同一頭等待閹割的驢子一般被鎖在角落裏。


    大概在寂靜的幾個小時之後,那女王才帶著人緩緩走了過來。


    “領主大人,”她的語氣依舊帶著淡淡笑意:“這裏好像太冷了一些,晚上我會叫人給你備一些熱湯的。”


    “你……”斯福爾紮冷了神色,沒有半分的讓步:“你把米蘭的領主綁在這裏,可曾想過後果是什麽?”


    “後果?”海蒂坐在仆人推過來的椅子上,抬手虛撫著身旁的列奧納多,垂眸時笑意加深:“貴族們已經在詢問和我的合作了,我應該降息多少才好?”


    原來她不和他的合作的原因,是早就有了策反籠絡那些蠢貨的心思?!


    斯福爾紮的聲音變得頗有些陰冷,說話時幾乎是咬著字句往外蹦:“你這是在向米蘭宣戰。”


    “是您先向我宣戰的。”海蒂靠在天鵝絨軟墊上,看那老男人滿身稻草的狼狽樣子,眼神溫和又平靜:“不然那位年輕的公爵所做的事情,您又想如何解釋?”


    “他估計是個瘋子,與我沒有半分關係——”斯福爾紮寒聲道:“你把我放開!”


    “既然您不承認,那我們也沒有客套的必要了。”海蒂一抬下巴,尼可羅就把文件遞到了那男人的鼻子底下:“同意,你現在就可以回溫暖的臥房裏好好休息了。”


    伴隨著燭火被舉了過來,上麵的條款也曆曆在目。


    一、同意代表米蘭公國向意大利帝國表示歸順,並且把所有的治理權如數奉還。


    二、交出斯福爾紮的所有軍隊,且……


    斯福爾紮扯起嘴角,嘲諷道:“看來中邪的人是你,這種東西也想讓我簽?”


    “您現在還被捆著的和豪豬一樣,”尼可羅慢悠悠道:“到底在嘚瑟個什麽勁?”


    “我的親衛隊會——”


    “您的親衛隊一共城堡內有四十二人,城外有兩千人。”尼可羅直接打斷道:“該藥倒的早就藥倒了,真以為就您家會下毒呢——現在連跑去米蘭送信的人都沒有,您懂了嗎?”


    斯福爾紮剛才還猙獰的表情僵在那裏,他翕動著嘴唇想要辯解什麽,卻半晌說不出話來。


    “我說過了,”尼可羅瞧了一眼背後的眾人:“這種場合就很尷尬。”


    “我是不會簽的,”他開始瘋狂的搖頭:“我爺爺花了這麽多心力才奪得這個位置——我不可能把米蘭讓給你們!”


    “而且我在走之前就說過了——”斯福爾紮猛地抬起頭來,眼睛都彌漫著血氣:“我如果兩個月之後還沒有回去,他們就直接出兵打過來!”


    “這並不是什麽威脅。”海蒂不緊不慢道:“你們的人能不能拆掉我們的外城牆都是個問題——更何況,我們 有辦法讓他們停在原地,心甘情願地把軍隊和國家都交給我們。”


    “你!”


    “你應該在這裏多住一段時間。”她緩緩起身,語氣裏帶著憐憫:“這樣才方便讓腦子恢複清醒。”


    沒等那老男人再咆哮些什麽,她就帶著手下施施然離去,沒有多逗留一分鍾。


    -2-


    斐迪南一世來的有些晚。


    他原本就有些猶豫不定,而且本能地感覺這女人會是個麻煩人物。


    也正因如此,他選擇在路上多拖延些時日,好讓斯福爾紮先碰夠釘子了,自己再去慢慢地消磨那女人的脾氣。


    ……對待這種女人明明直接用鞭子抽一頓就能解決的事情,非要搞得這麽麻煩,仔細一想也是讓人煩悶。


    他雖然來得晚,但受到的歡迎也不輸前一位客人。


    米蘭的許多貴族都出來迎接他,晚上的盛宴和舞會也頗為宏大。


    斐迪南注視著那幾個舞者的屁股,偶爾才聽兩句使臣和那些官員的對話。


    “斯福爾紮先生呢”他繃出一個自以為親切友好的笑容,有些生疏地使用敬語:“在這麽美妙的場合裏,客人貿然缺席恐怕不夠尊重人吧。”


    “斯福爾紮?”旁邊的人吃吃地笑了起來,擺著手仿佛在共同保守著一個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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