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題目,林聲久不作聲了。


    她低下頭又審了一遍平板上的題,果斷下筆寫了個解。


    然後,怎麽辦?想哭...這道題她不會做!


    原來,這就是失憶的感覺。


    腦子裏空空如也,題目和方程都那麽簡潔,一定是很簡單的題目,可自己卻一點思路都沒有。


    隱函數什麽意思?偏導數怎麽求?


    完了,一定會被學校退學的,好不容易考上的大學啊。


    林聲久不願意相信自己的記憶出現了問題,明明醫生都說沒事的啊!


    除了祁直,她記得大學裏發生的所有事情,別說大學裏,就是往前再推幾年,那些她也能想起來。


    高考數學最後一題沒有答出來,英語聽力第一題選d,隔壁鄰居家的金毛叫追風少年,父母是高二那年離的婚,母親去年和新男友一起移民去了法國,上個星期和父親吵架被斷了生活費。


    更早以前,她從五歲開始學鋼琴,後來又學畫畫,熟悉的譜子沒忘各種顏色都能分清,這樣怎麽能算失憶呢?


    林聲久咬緊嘴唇,唰的一下眼淚就冒出來了,她眨了眨眼,克製著不讓眼淚掉下。


    半晌,祁直見她寫了個解字後就再沒動作,走過去一看,才發現林聲久撇著嘴一副要哭不哭的表情,眼淚還在眼眶裏打轉。


    他蹲下來,抽出一張紙巾,輕柔為她拭去眼角的淚。


    鼓勵道:“不要哭,這題不會做就先做下一題。”


    林聲久吸了吸鼻子,很誠實:“每一題我都不會做!是每一題。”她又強調了一遍。


    聽到她這麽說,祁直腦子裏嗡得一下,但還是強打起精神撫慰道:“別擔心,再去做個檢查,看醫生怎麽說。”


    “對。”紀桐桐附和道,她接過林聲久手中的平板,瞟了一眼後驚呼:“祁直你是不是人?出這麽難的題。”


    難?祁直拿回平板又看了一遍,一個從小學開始就是全校第一的學霸困惑了。


    “別說久妹了,我也不會做,我還比她複習得還早呢。”


    “誒?對啊,我忘了我是個學渣。”林聲久恍然大悟,“我才剛把高數課本看到第十章 ,課後習題還沒做呢。”


    祁直扶額:“這是你們書本中的例題啊。”他千算萬算,沒有算到到林聲久的學渣程度。


    林聲久的英文本來不差,專業課也選擇性地聽過幾門,由同水平的紀桐桐接任出題老師,後麵的學習測驗很順利地都通過了。


    免於遭受被退學的悲慘命運,林聲久心情頓時放晴了。


    “快速搶答:你的愛豆是誰?所屬經濟公司是哪家?什麽時候在什麽地點開演唱會?”


    “紀女士,這種廢話我不想聽到第二次!”林聲久又接著道:“我就是死了,被釘在棺材裏,也要在墓裏,用腐朽的聲帶喊出“我哥宇宙第一好看!””


    “ok,恭喜林女士順利通過測試,我將贈出一張你哥12月北京演唱會門票作為你的獎勵。”


    兩個女孩子擁在一起,嘰嘰喳喳討論著出院後去哪慶祝。


    祁直倚在牆上,苦笑著搖頭,對啊,除了和他有關的事情,其餘學習生活的記憶一點沒出問題,這當然是值得慶祝的事情。


    僅僅隻是把他給忘了而已,這算什麽失憶呢?


    “有可能是選擇性失憶。”趙醫生拿出林聲久下午新拍的ct片子,端詳了片刻後,接著道:“和上次的結果一樣,腦部沒有結構性損傷。”


    “人類的腦部呢,有個部分叫做海馬體,位於大腦丘腦和內側顳葉之間,主要負責長時記憶的存儲轉換和定向等等。”-引用1


    “這種選擇性失憶有可能是因為劇烈壓力導致海馬切斷神經連接,也有可能是輕度腦震蕩引起的。我的建議是不影響正常生活的情況下順其自然,也可以借助輸液恢複記憶,不過效果可能不大。”


    說完,趙醫生看了看三人。


    祁直斟酌了片刻問道:“這種選擇性失憶會不會和她腦部沒有散開的淤血有關?”


    “有這種先例,撞擊後腦積血,血塊壓住部分記憶神經係統造成失憶,一般呢放血後會自行恢複。但林同學腦部的淤血麵積非常小,快的話十來天就會自體吸收掉,到時候再來複查吧。”


    “謝謝醫生。”


    三人離開辦公室,紀桐桐陪著心情看起來還不錯的林聲久去衛生間。


    祁直獨自回到病房,沉默地將東西裝進背包。


    他覺得他需要出去冷靜冷靜,沒有想過,這樣戲劇化的事情竟然會發生在現實生活中。


    更沒有想到,有一天,他和林聲久會形同陌路。


    臨走前,他回過頭看了一眼林聲久躺過的病床。


    莊蘅好奇地問道:“她們還沒回來,你就要走啦?”


    “嗯,先走了,再見。”祁直關上門,現在的林聲久也許根本不會在意他的離開。


    是的,她們二人回到病房後甚至沒有發現祁直離開了。


    本來隻要聚在一起就有說不完的話,更何況現在林聲久對自己缺失的這段記憶很是好奇。


    “什麽?我是他的追求者?還是死纏爛打的那種?”林聲久覺得這比失憶聽起來還讓人恐懼。不自覺反駁道:“可他不是我喜歡的類型啊!”


    紀桐桐拍了拍她的肩,解釋道:“這學期剛開學那會兒,我不是來的遲了嗎,就拜托你幫我把飯卡還給劉衡,這你還記得嗎?”


    “記得,我親自送到劉衡宿舍樓下的呀。”


    “你送完飯卡回來就給我發微信說你陷入愛河了。”


    “我不是經常陷入愛河嗎?”林聲久意外道。


    “我也以為你和往常一樣隻是嘴炮,誰知道你正兒八經追了祁直一學期,祁直十動然拒。”


    “竟然沒追到?”林聲久難以置信地捂住自己的臉,反問道:“我沒毀容吧?”


    “哈哈哈哈林聲久你可不可以正經一點!”


    這段話從紀桐桐的嘴裏說出來,好像是在聽另一個人的故事,在她的心裏沒有掀起絲毫漣漪。


    林聲久覺得她陷入祁直愛河的程度應該不比胡醫生深多少,這樣看來,忘記這個人也不是很難理解了。


    相同的,現在她也想不起來高中時暗戀的男生叫什麽名字了,這很意外嗎?


    沒心沒肺的林聲久並不覺得意外。


    s大男生宿舍裏,劉衡正坐在電腦前大殺四方。


    有敲門聲響起,他不耐煩地胡亂答應了一句:“來了來了!”


    十分鍾後,對戰結束,劉衡舒展地伸了個懶腰,這才想起剛剛似乎有人敲門。


    不曉得還在不在?算了,去看看吧。


    他趿拉著拖鞋,走到門後擰開把手。


    沒有人。


    他探出頭左右看了看。


    黑暗的走廊盡頭,一個高大的身影倚在牆上,似乎是在發呆。


    “直哥?”劉衡試探性地問了一句。


    “嗯。”祁直簡單應了一聲,直起身,繞過堵在門口的劉衡徑直進了寢室。


    “哎等一下。”劉衡想喊住祁直。


    還好,他扭頭看到祁直直接進了浴室洗澡。


    劉衡關上門,遊戲也不打了,衝到祁直位子就開始收拾,祁直回家這幾天,他把人桌子攪得亂七八糟,堆滿了零食不說,借來抄的報告還七零八落地散落在櫃子旁。


    把報告一股腦塞回櫃子,又把薯片物歸原主扔回朱晉床上。


    水聲停了——


    祁直披了件浴袍,走到衣櫃前換了睡衣,略微把頭發擦了個半幹,就躺床上了。


    全程冷漠,看也沒看自己的桌子一眼?


    “直哥,不是周一才回來嗎?”劉衡鬆了口氣,湊過去問道:“明天要不要一起去醫院看看林同學啊?”


    “去過了。”祁直側過身麵向牆壁,悶悶地回道。


    啊?劉衡不明所以,追問道:“發生什麽事了?林同學還好嗎?”


    “挺好的。”


    這是挺好的樣子嗎完全就是在敷衍他嘛!


    劉衡想了想,有一說一:“你不是拒絕了人家嗎?你這一回來就趕著去看她,萬一林同學再誤會你對她有意。這,總歸不太好。”


    祁直不語,半晌才回了一句:“睡了。”


    什麽回答嘛。


    劉衡也沒有心思玩遊戲了,一直以來,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這個詞就是為祁直量身定製的,剛開學那會兒他甚至懷疑祁直這個小火汁是不是麵癱,別人嘴角能揚四十五度他頂多十五度。


    結果今晚,他從祁直的麵癱裏察覺到了低落,這種情緒之前認識的一年裏他從未在祁直身上見過。


    他從前一直以為祁直是個內心強大嚴於律己的機器人。


    學習上既是天賦型也是努力型。在人才濟濟一個蘋果砸食堂就能砸到三個狀元的s大,能做到三個學期的期末考每科都是專業第一名的,有且隻有一個祁直。


    總是鎮定自如從容不迫,仿佛天大的難題在他那裏都可以迎刃而解。


    如果說還有解決不了的難題,那就是感情了。


    一定是林聲久的追擊太猛烈了,唉,強扭的瓜不甜就是不甜。劉衡想,林聲久雖然是個好姑娘,但戀愛哪能強求,祁直不喜歡就是不喜歡,瞧瞧把孩子逼成啥樣了。


    叮——


    微信接收到了一個新消息


    劉衡看完後,火速衝到祁直床邊喊他起來:“別煩了,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林聲久要走了!”


    祁直:“......”


    作者有話要說:  引用1 海馬體的定義來自百科,有不正確的地方歡迎指出~


    點擊和收藏都少,感覺除了我就沒人看了,單機碼字沒在怕的。


    第5章 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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