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她抬高下巴,上上下下的掃視著寧悅的臉蛋及穿著,“比我弟弟還小。”說完,她掀了掀眼皮,很嫌棄的表情。


    寧悅也低頭,瞅著自己米黃色的毛衣,隨即莞爾一笑。


    這位挑剔的肖小姐似乎對她的反應有點失望。


    “未婚?”肖遙又問。


    “未婚。”寧悅老實答。


    話音剛落,肖遙“嗤”的笑了,“有沒有男朋友?”


    寧悅垂眸,視線落在肖遙的左手上。她手腕上戴了一個玉鐲,顏色很淺,玉質溫潤,鐲子正好卡住手腕的位置隱隱有兩條傷疤,一深一淺。


    “沒有。”她不動聲色又看了一眼。


    肖遙忽的起身,眼神淩厲,“寧小姐,你既未婚,也沒有男朋友,請問你是要怎麽幫助我?”


    不等寧悅回答,她又說:“心理學本來就是虛無縹緲的東西,接受所謂的谘詢,根本就是浪費我的時間。”


    她本就不願來,不過是拗不過弟弟許淙,這才勉強來看看。但她早就打定了主意,即便是來了,她也沒真的打算把自己交給這麽虛無的東西,沒想著依靠幾條心理學定律,幾個名詞來改變自己的人生。


    所以,她的語氣愈加惡劣。


    寧悅聽完,跟著起身,與她麵對著麵。


    她沒有反駁,更沒有動怒,依舊如剛才一般用包容又溫柔的目光望著對方,笑得溫和從容。


    肖遙確實壞脾氣,可寧悅遇到過更暴躁、說話更難聽的,尤其是這位肖小姐明顯隻是為了擺脫心理谘詢,刻意裝出這麽一副刻薄的模樣。


    果真要比許淙說的更加排斥心理谘詢。


    “我不信任你。”在寧悅溫和的注視下,肖遙有些語塞,心裏滑過一絲內疚,卻很快恢複刻薄又惡劣的狀態。


    寧悅聽到這裏,臉色未變,“您想中斷谘詢?”


    肖遙沉默一瞬:“是,我不會將自己交給一個既沒有資曆又沒有生活感情閱曆的人。”她很堅定,瞪著對麵的小姑娘。


    兩個人互相打量著,寧悅在微笑,肖遙板著臉,異常嚴肅與堅持。


    最後,寧悅點頭,“好,如果您實在不願意接受我的心理輔導,我可以幫您介紹其他有資曆的心理谘詢師。”


    “不用。”說完,肖遙轉身就走,連一聲“再見”都沒有說。


    寧悅重新落座,拿起手邊肖遙的資料從頭到尾又看了一遍,而後,她將資料放在一邊,卻沒有照流程收起來。


    很快,又一次響起敲門聲。


    她笑了笑:“請進。”


    進來的依然是肖遙,還有許淙。


    寧悅笑容一頓,沒想到他也在。


    許淙攬著肖遙,徑直走到她辦公桌前,“寧醫生,抱歉,我姐姐仍然想請您為她做心理谘詢。”


    寧悅的視線不由轉到肖遙身上,她的臉色算不上好,甚至有點憋屈。


    “肖小姐,您確定?”


    肖遙的肩膀被捏了捏,她沒好氣,“我確定,開始吧,不要浪費時間了。”


    寧悅這才看向一臉無奈的許淙:“許先生,麻煩您先出去。”


    “好。”


    等許淙一走,肖遙又是一副油鹽不進的模樣。她走到沙發坐下來,雙手環胸,就是不看寧悅,也不說話,一聲不吭的熬時間。


    寧悅端著她的茶杯幫她放到茶幾上,再回到自己的辦公桌,開始翻閱資料,做自己的事情。


    明晃晃把人晾在一邊。


    本來還有些得意的肖遙默默掐算時間,見時間差不多了,慢悠悠轉過頭去。沒想到,她的心理谘詢師竟忙著翻資料和打字,壓根沒有受到冷遇的不安與忐忑。


    反倒是她自己,錯愕又尷尬。


    “寧小姐。”肖遙清了清嗓音,主動開口。


    寧悅沒停筆,隻是抬了下頭,“嗯,我在。”


    肖遙頓時語塞,憤恨的低頭玩手機。


    對方又不說話了,寧悅繼續寫資料,掐著五分鍾的點,她停筆,走到沙發前,“肖小姐,聽說你們事業單位每年年假不少。”她看了看肖遙手上的手機,是華為,而不是普遍的蘋果。


    肖遙怔住:“嗯。”不想理睬。


    “我有一個朋友,稅務局的公務員,她老公是警察,本來兩個人想去美國度假,結果,沒被批準。”寧悅邊喝茶邊說,“她老公是警察,護照被扣著。”


    肖遙掀了下眼皮:“美國?風頭上還敢去?”


    寧悅:“留在國內的人都想出國看看,到國外走一趟就知道國內有多好。”


    “崇洋媚外。”肖遙冷哼。


    “存在的必然性。”


    針對出國和留守國內,兩個人引發了一場小辯論。從出國旅遊,說到國內的本土產品和職場,肖遙侃侃而談,到最後,寧悅成了徹底的傾聽者。


    手上的計時器提示時間到了,肖遙說得停不下來,寧悅並沒有打斷,隻是不動聲色插入話題,引導著結束聊天。


    超出原本的預約時間不到十五分鍾,她起身,“肖小姐,我們下次見。”


    肖遙此刻的臉色很是精彩,她不敢置信的瞅著自己的手機屏幕,確認時間真的到了,“時間到了?”


    就這麽猝不及防的聊了這麽久,而她回憶了一下,似乎已經記不全自己到底都說了些什麽。


    “是,我們下次再聊。”寧悅笑著,按下桌上的搖鈴。


    肖遙拎起包,故作高冷的板起臉,如她來時一樣,表現的冷漠又不耐,“嗬,這就是心理學!”


    說完,她開門離開。


    大門落鎖,寧悅將茶幾上的茶杯收到門口的矮櫃上。她回到自己的辦公桌,在肖遙的資料裏添上幾筆。


    極度缺乏安全感,脾氣執拗,對於自己認定的事情,一往無前,無所畏懼。


    這是她給肖遙的點評。


    宋佳樂敲門進來收拾茶杯,她看著寫資料的寧悅,躊躇了會兒,“老師,那位肖小姐跟許先生走的時候,有說有笑的。”她大著膽子說。


    寧悅輕輕“嗯”了一聲:“今晚我加班,你下班先走,不用等我。”


    “好。”宋佳樂有點失望,沒想到寧老師會這麽波瀾不驚。


    她走到門口,一手拎著青花瓷的茶杯,一隻手握著門把手,剛擰開門,身後傳來一道溫和的聲音,“小宋,下周一上午楚先生的預約,你給他準備橙汁,不要咖啡或是溫水。”


    “好的好的。”宋佳樂忙點頭,沒去問為什麽,閃身離開。


    辦公室的門又一次被闔上,寧悅望向空無一人的門口,勾唇笑了笑。


    *


    周一上午,楚譽照例開周會,他將會議提前了一個小時,幾個活躍的老員工紛紛抱怨時間太早,沒休息夠。他隻得用一頓海鮮大餐堵住了眾律師的嘴。


    結束會議,他急匆匆收拾自己的東西,還沒能離開會議室,前台的電話進來,說陸伊萊來了,等在前台。


    楚譽:“告訴她我有事。”


    前台有些為難:“陸小姐說有很重要的事情找您。”


    “我暫時沒有時間。”他依舊拒絕,毫不留情。


    電話裏安靜下來,過了會兒,前台重新拿起電話,“對不起,楚律師,陸小姐說孟家的原告想見見您。”


    楚譽蹙眉,薄唇緊抿,半晌,他說:“好,讓她進來。”


    他回到辦公室,陸伊萊已經進來,等在門口。她穿著藍色的長風衣,長發披肩,臉色十分嚴肅。


    “進來吧。”楚譽開門,側身讓開一步,“我趕時間。”


    陸伊萊腳步一頓,麵不改色,“好。”


    “是施阿姨,還是你表妹?”他開門見山的問。


    陸伊萊雙手交握,放在自己的背包上,“她們都想見你。”同樣幹脆,不拖泥帶水。


    楚譽卻一愣:“你知道的,按照流程,我不該私下見她們。”


    她們是孟家遺產案的原告,一個是“孟先生”的原配夫人,一個是親女兒,而他卻恰恰是被告——那位流落在外的“私生子”的代表律師。


    盡管,從小到大,他跟兩位原告的接觸更多一些,尤其是施阿姨,對他向來很好。


    陸伊萊點點頭:“我明白,但你放心,我表舅媽和表妹不會幹涉你。”她歎了口氣,“我知道你的為難,就像我從不讚同我表舅的做法,也心疼我舅媽和表妹,可倫理上而言,他始終是我表舅。”


    “她們約我什麽時候?”楚譽目光沉靜,就這麽望著她。


    她慢慢笑了:“越快越好,她們希望今天中午前能見到你。”


    陸伊萊抿了抿唇:“楚譽,我表妹……”遲疑著開口,剛起了個頭,她就發現對麵的楚譽神色微變,不再是冰冷、淡漠的,反而是外露的糾結。


    她停住這個話題:“你有別的安排?”想起他先前說的趕時間,她還以為是借口。


    楚譽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嗯。”


    陸伊萊臉上的笑容僵住:“抱歉,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先見見我舅媽和表妹,她們的狀態不是很好。”她為難,卻仍選擇這麽說。


    聽到最後一句,楚譽眸子裏湧起一股難言的情緒,思忖了會兒,他答應了。


    “謝謝。”


    楚譽神色淡淡的:“我先打個電話。”邊說邊拿著電話出去。


    很快,電話被接通,他走到律所的走廊,“寧老師,我是楚譽。”


    “我知道。”


    楚譽長歎口氣,臉上帶著笑,“對不起,我手邊有事。”


    寧悅這會兒在茶水間,她端著自己的茶杯,慢慢走回辦公室,“所以,要取消預約?”


    她不由想起上周,明明是楚譽跟周霽勻插科打諢硬要來的預約,到她這兒,他偏偏又睜眼說瞎話說是周霽勻給他安排的。那時,她一瞬間特別惡劣的想要戳穿,最後,到底還是忍住了,給他留點麵子。


    免得他半夜更睡不著了!


    “是。”楚譽雖然笑著,神色有點凝重,“我……”


    他開了個頭,沒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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