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後,他又開始打字,屏幕再一次被湊到寧悅跟前。


    【楚譽:楚謐希望你費心了,其他事情我知道了。】


    她看完,沒想到他會乖乖聽話,狐疑的望過去,他卻隻是笑。


    楚譽忽然起身,很快刪除備忘錄的字,重新打上新的:剛才你的意思我都理解了,谘詢期間,你可以拒絕我,守住你的底線,但這並不妨礙我追你吧。


    寧悅的笑容凝固,正欲發作,他衝她笑了笑,很爽快的轉身離開辦公室。


    等楚譽走出辦公室,一眼就瞧見門口探頭探腦正跟宋佳樂聊天的楚謐,他走過去,“進去吧,態度好點,別任性。”


    楚謐指了指他心口的位置:“摸著你的良心,我容易嗎我?”


    “多跟她聊聊,對你有好處。”他笑笑,把妹妹往辦公室的方向趕。


    楚謐被推著走,邊走邊回頭看他,“我這不是要跟寧悅說你的好話嘛!”


    楚譽卻笑得風輕雲淡:“不需要,你顧好你自己。”


    說著,他使勁咳了幾下,直到嗓子舒服些才又說:“別有心理壓力和負擔,想說什麽就說什麽。”


    他替楚謐敲門,親眼看她進去,辦公室的大門在他麵前闔上。他轉過身,恰好撞上一雙滿含笑意的眼睛,眼睛裏還有那麽點好奇。


    宋佳樂是寧悅的助理,這事他知道。


    於是,楚譽難得沒有放出自己的冷臉,主動打招呼。


    宋佳樂受寵若驚:“楚律師,我帶您去休息室等楚小姐?”


    “謝謝。”


    楚謐進辦公室,先脫了自己的羽絨服,露出裏邊粉色的毛線衫,很單薄的打底衫,寧悅瞅了眼,很不讚同,“穿太少了,最近上海下雨,很冷。”


    “我抗寒。”楚謐笑著坐她對麵。


    跟楚譽第一次來谘詢一樣,不肯坐到躺椅上。


    “抗寒還能感冒?”


    楚謐聳肩:“我哥這回感冒發燒太嚴重,連我一向身強體壯都被傳染。”


    “不過,聽說我哥冒著病卻堅持要出來是因為你?”話鋒一轉,她問。


    寧悅拍了拍手:“好了,我們進入正題。”


    楚謐沒得到答案,有些遺憾,“行吧。”


    “楚小姐。”


    “等等,不用叫我楚小姐。”楚謐打斷她,“一般來谘詢的人叫你什麽?”


    寧悅完全沒有被打斷的不高興:“很多,有叫寧醫生,有叫老師,也有直呼其名的,有些比我小的小女生會叫我姐姐。”


    楚謐雙手合十,撐著下巴,“那你別叫我楚小姐,叫我楚謐就行,我也不客氣,叫你寧悅,行不行?”


    “可以。”


    “這才對,沒距離感。”


    楚謐很活潑,寧悅從她一進來就開始觀察。家世好,學曆好,應該算是個無憂無慮的小姑娘。


    “繼續剛才的話題。”寧悅回到正題,“首先,我需要強調一點,如果你是因為你哥哥來找我谘詢,完全沒必要。”


    她一直不覺得楚謐需要做心理疏導,哪怕楚譽一次次談起妹妹表情嚴肅,她都不認為楚謐有什麽問題。她猜小姑娘是為了哥哥來接近自己,創造機會。


    楚謐立馬雙手舉過耳朵:“我要說一句,這還真跟我哥哥無關。”她信誓旦旦的語氣,“老周一直說來接受心理輔導在現在而言並不單單指心理抑鬱、心理陰影、什麽創傷後遺症、暴躁或是情緒失控,更多的是減壓作用。不瞞你說,雖然跟你接觸不多,我的目的是有那麽一點點的不單純,但其實,跟你聊天確實很舒服。”


    “很榮幸。”寧悅攤手。


    楚謐放下胳膊,單手擱在辦公桌麵,撐著腦袋,“我聽說心理谘詢師會催眠?”


    “會,心理學的一個領域。”寧悅欲解釋,想起麵前的小姑娘並非專業人士,解釋多了又聽不懂,她選了最簡單的例子解釋,末了,又添了一句,“每個心理谘詢師都有自己最擅長的模塊,對於催眠,我並不擅長,隻懂皮毛。”


    楚謐卻化身好奇寶寶:“那是不是你們真的能催眠一個人?”因為好奇,她兩眼放光的盯著寧悅。


    “是,可以。這是治療的一種方式,隻不過很多心理谘詢師不會輕易嚐試。”


    “電影裏不是經常放,被催眠的人會被.操控,真的還是假的?”


    寧悅笑起來:“這是誤區,被催眠的人神誌清醒,思維等各方麵反而比正常人更清晰靈敏。”


    楚謐更好奇了,追著問了半天,她都耐心的一一解答。


    通常第一次谘詢,如果客戶不是自願直奔主題,寧悅一般都采取迂回政策,先讓對方放下戒心,不會排斥跟自己聊天。


    谘詢時間很快結束,楚謐意猶未盡。


    “我能加你微信嗎?”她已經拿出手機,火急火燎的搶先一步打開自己的微信二維碼。


    寧悅也拿出平時工作的手機:“可以,我的工作號。”


    楚謐泄氣:“你們分這麽開?”


    “規矩。”寧悅掃完二維碼,點擊添加好友,“公私分明。”


    她表情認真,楚謐放棄,“也是,我找你聊大概也是因為我的閨蜜朋友們都會感情用事的站在我這邊,我沒法聽到一個客觀而公正的答案。”


    說起這個,楚謐有些惆悵,寧悅見狀,看了眼時間,距離下一個預約還有將近一個小時。


    “可以免費贈送你時間。”她玩笑的語氣,卻真的擺出傾聽的姿勢。


    楚謐笑了,依然是樂天派的模樣,“不耽誤你的時間了,你整天當垃圾桶,休息時間不如好好休息。”十分善解人意。


    說著,她起來開始穿外套。


    寧悅按鈴,楚譽和宋佳樂敲門進來,宋佳樂帶楚謐出去,辦公室隻剩下寧悅和楚譽。


    “楚謐的情況怎麽樣?”楚譽開門見山的問。


    寧悅合上記錄本,看著他,“這個不能告訴你。”


    他思索片刻:“又是行規?”


    她點頭:“對客戶的資料絕對保密,包括我跟對方的對話,每一句都需要保密,連家屬也不能說。我們這行的保密性,楚律師,你作為律師應該能懂。”


    “我懂了。”楚譽沉吟,“我先送楚謐回去,謝謝你。”


    “不客氣。”


    許是被寧悅提醒了他此刻作為家屬的身份,在這個辦公室,他是真的重新守規矩起來,一點不逾矩,也沒再提一句追求的話。


    寧悅臉上笑意愈深:“再見,楚律師。”


    “再見。”楚譽頷首,離開。


    宋佳樂再次進來,先把整理好的病例遞過去,又說:“剛才前台接待了一位榮先生,榮先生希望在確定谘詢老師前,見見您。”


    “可以。”


    “肖小姐和楚律師的谘詢手續已經走完。”宋佳樂欲言又止。


    寧悅看著她,目光溫和,“有話說?”


    宋佳樂搖頭,又點頭。


    “說吧,我不介意。”


    “那您別生氣。”宋佳樂糾結,“肖小姐和楚律師的谘詢周期很短,真的算是完成了谘詢?”


    其實是她們同一批的實習生好奇,接二連三有客戶快速結束谘詢。尤其是楚律師,原本排了滿滿的谘詢預約,突然之間毫無征兆的全部取消並且結束谘詢關係。有的人不免猜測,是不是寧悅的谘詢方式有問題,或者是她別有所圖。


    畢竟,谘詢關係期間,不允許再建立其他關係,大多數實習生更傾向於她是因為這個原因。


    很多人曾經看到寧悅跟許淙相談甚歡。


    包括楚律師也是,聽說楚律師要追她。


    寧悅笑得風輕雲淡:“開小會了?”


    “啊?”宋佳樂沒懂,半天反應過來,她的開小會指她們的八卦群。


    “您別誤會。”宋佳樂忙解釋,“以前老師們給我們上課,說心理學的第一步是觀察,要我們常到大馬路上,或者餐廳去觀察路過的行人,就餐的客人,所以……”


    “所以,比起路上的行人,餐廳的客人,你們更好奇我?”寧悅並沒有生氣,她一直都知道這群實習生們是怎麽議論她的。剛出校園的小年輕稚氣未脫,還未走出象牙塔,又是學心理的,情有可原。哪怕是其他心理谘詢師,也都曾好奇八卦過她跟周霽勻的關係。


    宋佳樂不好意思的笑。


    “小宋,你呢?你是怎麽想的?”


    寧悅聲音溫和,宋佳樂抿了抿唇,迎上她的目光,“我覺得您不會公私不分。”


    說完,直愣愣瞅著寧悅。


    “我們這行第一守則是保密,第二守則是公私分明。”寧悅斂起笑,“這是身為心理谘詢師最基本的職業操守。不管其他人是怎麽想的,小宋,有這個八卦的時間,不如多研究研究案例。”


    宋佳樂保證:“我懂了,謝謝老師。”


    幾分鍾後,榮先生來寧悅的辦公室。


    來人四十上下的年紀,保養得頗好,西裝革履,一看就是成功人士。


    “您好,榮先生。”寧悅打招呼。


    榮先生盯著她,從頭看到腳,審視的、挑剔的目光。


    寧悅不動聲色的任他打量。


    “90後?”榮先生移開視線,又在辦公室掃了一圈。


    眼中藏著不屑和譏諷。


    “我想您看過我的資料。”寧悅不卑不亢。


    榮先生笑了一下:“心理學出身?”說完,他坐到沙發上,翹著二郎腿,重新望向她。


    隻見他眼睛微微眯起,右手食指敲擊著沙發,似乎若有所思。


    “是的。”


    “聽說你們學心理的人自己本身或多或少都有一定的心理問題。”榮先生笑起來,笑容裏是濃濃的惡意。


    寧悅麵不改色:“我想您可能對心理學有誤解。”


    榮先生“哼”了一聲:“你別給我說大道理,我如果想聽,也不會來你這麽個年紀輕輕的小姑娘這裏。我出社會的時候,小姑娘,你可能剛斷奶吧。”語氣裏掩不住的傲慢。


    “您需要什麽樣的心理谘詢?”寧悅耐著性子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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