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在電到對手的同時, 難道不會電到我嗎？”
“它是被精心計算過的，隻是剛好放倒一個人。”
麵前是一排一排的靶位，曲昀開了兩槍，都有偏差, 果然這種子彈和普通子彈的飛行還是不一樣。
“普通的槍都有一定的後坐力，但是這種槍是沒有的。”淩默上前，從後麵抵住了曲昀的肩膀，“你可以更加放鬆。另外它子彈的飛行軌跡會比普通的槍要低一些, 所以你射擊的時候要略微向上。但是這種差距，需要你自己去體會和調整。”
他掌心的溫熱傳來，就像最堅實最可靠的後盾。
“我明白。距離不同，差距也會不同。”
“嗯, 宋先生正在派人修複這個差距, 但是短時間內無法解決。”
“哈哈, 如果是你，這肯定就不算問題了。”
曲昀眯著眼睛笑著回頭, 才發現淩默看著的並不是靶位, 而是他。
“你拍馬屁的方式一直這麽簡單直接麽？”
“簡單直接是因為發自內心啊！”
淩默的手伸過來, 將曲昀的腦袋掰了回去。
但是曲昀又把腦袋轉回來了：“你也是使用電離子槍的高手啊，不然咱們比比？”
“你必輸無疑。”淩默嘴上這麽說, 還真的把袖口挽了起來。
果然，他們射擊了一百二十發, 淩默最差都在九環。
“我的電離子槍一定有問題！”曲昀非常肯定地說。
“你腦子問題更大。”
曲昀覺得無法反駁。
“誰要你是師兄嘛！師兄贏師弟這不是天經地義麽！”曲昀心想還好比試之前沒定下什麽坑爹的賭約。
“耍賴的時候就知道自己是師弟了。”淩默走過來, 在曲昀的側臉上推了一下。
“哎喲！脖子斷了！”
“是麽？我給你掰回來。”
當淩默的胳膊繞過曲昀的脖子的時候, 曲昀卻一點都沒掙紮的意思。
“你怎麽了？”淩默問。
“……這好像是你第一次跟我打鬧。”
“你很寂寞麽？我勒一勒你的脖子，你就感恩戴德了。”
“走開！”曲昀不開心地揮開淩默的胳膊，“毀氣氛！”
除了電離子槍之外，淩默還教會了曲昀其他小設備的使用方式。
到了晚上睡覺的時候，曲昀這才意識到，自己和淩默是一人一個房間了。
忽然有點懷念一側過臉就能看見淩默睡臉的研究員宿舍了。
“那個，晚安了。”曲昀站在客廳對走向裏麵臥室的淩默說。
“你看起來很不想和我分開。”
“啊？我自己睡的很好！”
曲昀大步走進了自己的房間裏，床頭櫃上放著容舟派人給他們拿回來的行李。
曲昀跳到了這張大床上，趴成一個大字，當一切安靜下來，曲昀的心底深處卻有什麽不能平靜。
他把被子一卷，就覺得血管裏有什麽在奔湧，身體逐漸熱了起來，他閉上眼睛自嗨了起來。
滿腦子都是淩默的眼睛，淩默說話時候唇齒的啟合。他在自己的腦海裏一把推倒了淩默，那雙古井無波的眼睛總算有了詫異，他囂張地扯開淩默的領帶，拔掉他襯衫領口的扣子，他看著淩默的喉嚨顫動著不可自抑。
“淩默……淩默……”
空氣都在喉間灼燒著他，曲昀的眼睛閉得緊緊的，內心深處不的滿足。
“我在，怎麽了？”微涼的聲音響起。
就像是石英落入沸水之中，一陣下沉之後，緊接著是被那股力量瘋狂地推出了水麵。
一隻手覆在他的額頭上，那溫度提醒曲昀這不是他腦海中的想象。
曲昀猛地睜開眼睛，騰地坐了起來，還好腰下麵還蓋著被子。
淩默就側著身，坐在他的床邊，床頭燈柔和的燈光照在他的臉上，目光裏有什麽隱約悱惻又難以捉摸的東西。
曲昀想要一頭撞死自己。
“你……你……怎麽會在我房間裏？”
讓他原地爆炸，變成灰燼吧！
到底淩默什麽時候進來的？
他知道他剛才在幹什麽嗎？
“容舟的人送行李的時候，把你的和我的弄錯了。”
曲昀這才看見床頭桌上有兩個行李袋，淩默拎起其中一個，站起身來。
“你進我房間不敲門的嗎？”曲昀說完這句話，就後悔了。
淩默都要走了，你問這句話，要是他問你剛才在幹什麽怎麽辦？
“你門沒鎖，而且還在叫我的名字。”
一口血衝到曲昀的喉嚨間，就差沒噴出來了。
淩默走到門口，忽然停下了腳步。
曲昀坐在那裏一動不動，心裏祈求各路天神，淩默千萬不要問他為什麽剛才會叫他的名字！
“晚安，小師弟。”淩默唇角的那一絲笑，勾得曲昀心裏好像幾萬隻螞蟻在咬。
門關上了，溫度也逐漸降下來了，曲昀睜著眼睛坐在那裏，呼出一口氣來。
他第一次想要做東方不敗……
這幾天，淩默都在用平板電腦遠程遙控他的研究項目，曲昀也輕鬆了不少。
他站在落地窗前，額頭貼著玻璃，看著遠處那棟神經研究所，充滿好奇。
“喂，淩默，你認識神經研究所的負責人江城嗎？”曲昀問。
“見過，但不是很熟。怎麽了？”
“他是個怎樣的人？”曲昀繼續問。
“和所有在科研領域有所成就的人一樣，他很看重自己的研究項目，追求完美。”
“還有呢？”
“沒有了。”
“哦……”
“你好像對江城很感興趣。”淩默忽然暫停了與研究所的視頻溝通，抬起頭來。
一直看著神經研究所的曲昀忽然感覺到壓力，回過頭來，淩默正向後靠著沙發的靠背，用一種略帶審視的目光看著他。
“沒……沒有啊……有你這樣的師兄，我還能吃著碗裏的看著鍋裏的，哈哈哈哈！”
“你這一手拍馬屁，是老梁教你的嗎？”
“啊？”
“老梁欺負巨力集團新來的保全人員被容舟看見了，就是這麽說的。然後容舟問他‘誰是碗裏的，誰是鍋裏的’，老梁回答錯誤了，被修理的一周沒出來。”
“梁教官怎麽回答的？”
“你是鍋裏的，別人是碗裏的。”
“……那該怎麽回答不會被修理？”
“我碗裏是你，鍋裏麵也是你。”淩默淡淡地看著曲昀。
曲昀不知道為什麽緊張了起來，用手指隔著玻璃戳著外麵的小蟲子，但是滿腦子卻都是那句“我碗裏是你，鍋裏麵也是你”。
周末很快就到了，淩默即將參加高中同學聚會。他穿上了西裝，曲昀百般無聊地坐在沙發上看著淩默，時不時把茶幾上的橘子拋起來。
這時候淩默卻開口說：“你過來，幫我整理一下後麵的領子。”
曲昀放下了橘子，來到了淩默的身後，替他把襯衫的衣領翻下來，十分認真小心地用手指摸平。
背對著他的淩默忽然抬起手來，輕輕扣住了曲昀的手指，向前拽了拽，似乎拽到了他的鼻子前。
曲昀的食指幾乎碰到了淩默的鼻尖，感覺到他的呼吸。
“什麽味道？”
“啊？”
什麽味道？難道是自己吃完早飯沒洗幹淨手？
“好像是橘子的味道。”
“啊，哦，茶幾上有橘子。”
“好香。”他的聲音輕輕的。
好像無意，卻仿佛一口氣吹在曲昀的心頭。
說完，淩默就鬆開了曲昀的手，走到門口穿鞋子了。
曲昀咽下口水，心裏麵卻像是萬馬奔騰著要從一道細小的峽穀衝過去。
這一次，仍舊是小恒和曲昀陪著淩默去他高中同學聚會的地方。聽說容舟已經派人去把整個酒店都提前檢查了一遍，上至廚師，下至保潔，都安排了人手。
淩默去個同學聚會，比皇帝出遊還誇張。曲昀真心覺得，容舟太慣著淩默了。
一走進宴廳就是一個簽名牆，淩默拿著馬克筆，走上前去寫下自己的名字，曲昀眯著眼睛看了半天。
沉斂中帶著一絲凜然，就像他這個人一樣。
“你喜歡我的簽名嗎？”淩默問湊過來的曲昀。
“是寫的挺好看的。”
“我可以寫你的臉上。”
“啊？我才不要！”
“那樣，別人就都知道你是我的人。”
“你才是我的人呢！老實點兒，別給我和小恒添麻煩！”
曲昀覺得淩默好像笑了一下。
“走吧，進去。”
宴廳的牆壁上布置了許多他們高中時代的照片。
聽說這一次所謂的高中聚會，是一整個年級的人都來了。
看著這裏一張一張熟悉的臉孔，雖然和曲昀“夢”裏相比，要成熟許多，但自己記得這些人，更讓曲昀肯定之前的“深潛”絕對不是夢。
曲昀站在一張照片前，那是高中時代市裏遊泳隊的合影。
中間站著的就是路驍、淩默以及盛穎曦。
和曲昀記憶力不同的是，路驍站在中間，一手搭著淩默，另一手搭著盛穎曦，路驍對他們兩人的態度是一樣的。
熟悉的聲音從曲昀的身後響起。
“你不是我們年級的人，是哪位女同學的愛人嗎？”
曲昀一轉身，就看見了盛穎曦。
他比曲昀記憶中的要更加成熟，和那個時候的驕傲與外放不同，眼前的盛穎曦沉穩中帶著一絲睿智，就連嘴角下麵那顆曾經有點風流的痣，都讓曲昀覺得優雅。
“我是跟著……淩教授過來的。”
曲昀覺得在公開場合直呼淩默的名字不大好，所以還是稱呼淩默為教授。
“哦，淩默啊。”盛穎曦點了點頭，“我聽說了，最近他被‘黑雀’的人盯上了。你是集團裏派來保護他的吧？”
“嗯，是的。”
盛穎曦稱呼巨力集團為“集團”，意思是他也在為巨力集團工作嗎？
“和他相處，需要契而不舍的耐心。”盛穎曦的目光看向照片，他目光的終點是咧著嘴笑的很開心的路驍。
“是的。中間那個，是你和淩默共同的朋友嗎？”
“嗯。”盛穎曦的手指伸過來，在路驍的臉上輕輕碰了碰，“我高中時候，挺喜歡這家夥的。”
“你還請他吃麥當勞？”曲昀試探性地問了一下。
他想要知道，在之前他變成路驍的時候，淩默喜歡的是路驍，但是到底淩默和路驍之間的關係，與自己所經曆過的有什麽不同？
“淩默告訴過你這個？看來他很信任你。”盛穎曦有些驚訝。
“還好吧。”
“路驍跟誰都能玩到一起，但是對真正的朋友，他會兩肋插刀。他高中時候，迷戀網絡遊戲，當然……也有我的錯，我在網上聊天的時候被他誤會成女孩兒，讓他挺難過的，成績一落千丈。後來我挺想幫他恢複成績的，但是我沒做好的事情，淩默反倒是很認真地幫他補習。我們還一起加入了遊泳隊，但是在前往帝都的火車上，‘黑雀’的人想要帶走淩默，路驍為了保護他……”盛穎曦的眼眶有點紅。
“我知道，他去世了。”
“嗯。我本來以為淩默對待路驍就像是對待一個崇拜自己的拖油瓶，但是淩默安靜地坐在火車車廂裏，看著運動衣上路驍流下來的血一動不動的時候，我知道淩默的心不是冷的，也就不後悔交他這個朋友了。”
“那淩默喜歡路驍？”
“喜歡路驍？怎麽可能，那個時候的淩默沒有凡心。”
所以，之前自己所經曆過的一切，淩默對路驍的示愛，難道是因為自己變成了路驍，而改變的淩默的心境，讓淩默有了“凡心”嗎？
“對不起。”淩默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盛穎曦沒有回頭，隻是抬了抬手中的酒杯：“能讓你說對不起，我也是三生有幸。”
淩默走近了他們，同樣仰著頭看著照片裏的路驍。
“我知道，當初你去參加那個什麽國際奧林匹克數學比賽，然後失蹤了半年，就是為了給路驍報仇。”盛穎曦說。
“嗯。”
“你不見的那段時間，我很擔心你。路驍沒了，你要是也再不回來，日子多無聊。”盛穎曦的聲音很平靜。
這樣的平靜裏，帶著深深的寂寞。
“我回來了，你還不是會無聊。”
盛穎曦輕笑了一聲：“那是因為你去研究病了，我去研究大腦神經了，咱們不是同一個領域，我沒法兒跟你較勁兒。”
曲昀不想打擾他們兩個老同學的許久，於是一點一點地後退，給他們留出空間來。
看著這兩人的背影，空間仿佛不斷倒退了起來，曲昀看見麵前的淩默對自己說“如果路驍還活著，你們兩個應該玩得來”。
“如果我是路驍就好了。”
“你怎麽會想要變成路驍？”
“陪你一起拿全國青少年遊泳錦標賽的冠軍啊！”
“你遊泳又不快。”
“你教我，我就快了唄。”
“可是你不是路驍，你永遠隻是曲昀。”
不斷向後退步的曲昀忽然撞到了什麽人。
“對不起！”曲昀回過神來，快速替對方擋住了差點濺出來的飲料。
“沒關係，你的反應可真快。”
眼前的人正是楚婷。
二十八歲的楚婷留著利落的短發，五官卻更有女人味，她笑著看著曲昀，讓曲昀恍惚了起來。
“我沒有見過你，你是哪位……”
“我不是你們哪位女同學的愛人，我是跟著淩教授過來的。”
曲昀真的很想在自己的衣服上別一個牌子，寫著“淩默跟班”。
楚婷笑了：“原來是這樣。保護他可不是很容易的事情。我本來都勸他，同學會不要來了，哪天等安全了，我和盛穎曦請他吃飯。”
曲昀從楚婷的話裏就能判斷出，楚婷也是為巨力集團工作。
“那個，我一下子不記得了，楚小姐你是在哪個領域……”
“哦，你不用叫我楚婷或者楚博士，我是語言研究，剛從非洲那邊回來。還好淩默搞定了‘黑爾’病毒，不然我都擔心我沒命離開約翰內斯堡。”
“您從前英語就很好，怪不得能成為語言學家。”
“啊？你知道我在高中的時候時英語課代表？淩默連這個都告訴你了？”
就在這個時候，聚會的主持人用敲了敲酒杯，開始了同學聚會的致辭。
人群圍攏，曲昀沒有忘記自己的任務是保護淩默，他向楚婷微微點了點頭，回到了淩默的身邊。
主持人回顧了高中的生活之後，特別地指出了今天是楚婷的生日，並且打趣說楚婷是當年的年級之花，無數男生的夢中女神，全體未婚的男同學，都要與楚婷共舞一支。
已婚的男同學們不高興了起來，主持人趕緊說那是因為他們許多人都帶了太太來，不讓他們和楚婷跳舞，是為了避免他們回家跪搓衣板兒。
頓時，笑聲又響了起來。
淩默站在遠處，看著他們，就像是遊離在世界之外。
直到音樂響起，大家開始跳舞，首先是盛穎曦挽著楚婷滑入舞池，全場鼓掌叫好，每隔著半分鍾，就會有新的舞伴來到楚婷的身邊。
直到曲子快要結束，曲昀用膝蓋敲了淩默一下，半開玩笑地說：“別讓楚婷的生日留下遺憾啊！”
“你允許，我就去。”淩默將酒杯放進曲昀的手中，走了過去，輕輕接過了楚婷的手。
楚婷有些驚訝，隨即笑了起來。
“我以為這輩子都沒有機會和你‘接觸’一下。”
淩默淡淡地說了聲：“生日快樂。”
“謝謝。以前我喜歡過你。”楚婷看著淩默，她的目光是坦蕩的。
“這是我的榮幸。”淩默回答。
“但是我也很清楚，我可以成為你的朋友，你的戰友，但是我走不進你心裏麵最深的地方。每個人的心都有一個鎖，我越想解開你的鎖，就越是找不到。但是總有人不經意地輕輕一碰，你的鎖就開了。”楚婷笑著，很豁達，很爽朗。
站在舞池邊的曲昀揣著口袋看著他們，同時也密切注意著所有人的一舉一動。
淩默沒有說話，一曲終了，他們回到了原處。
“別擔心，我的老同學。無論重複多少遍，屬於你的，一定會在那裏等你。”
“嗯。”
淩默回過頭來，就看見曲昀站在自己的身後。
“你的酒杯還要嗎？”
“當然還要。”
酒過三巡之後，不少人都玩開了。
大家做起了遊戲，把從前高中班主任的茶杯給找了出來，玩“擊鼓傳花”。
作為壽星的楚婷蒙著眼睛，用叉子敲著酒杯，茶杯歡騰地扔來扔去，盛穎曦把茶杯扔給淩默，淩默接住之後，很自然地往身邊曲昀地手中一摁。
曲昀正要給旁邊的一位女性，誰知道楚婷就停手了，旁邊地女性不好意思地朝曲昀一笑，意思是“就你了”。
楚婷把蒙在眼睛上的東西摘下來，看著曲昀愣了愣，隨即就笑了。
“是我們淩教授的助手小曲啊！別人都是拖家帶口來的，隻有我們淩教授是帶著助手來的。看來我得好好出個考題考考小曲了。”
曲昀摸了摸後腦勺，再看一看旁邊的淩默，淩默還是那個樣子，一點都不在意。
“小曲，不如你來表演點什麽啊？”楚婷眯著眼睛笑著，其實她就是在等淩默給曲昀解圍。
誰知道曲昀卻從桌上取了一副撲克牌來：“那我給楚大美女表演個魔術？”
“喲，這個好。”
曲昀把撲克牌遞給楚婷，說了句：“那楚大美女抽一張牌？”
“好啊。”楚婷憋著笑，伸出了手指，摸了一張牌。
“它是被精心計算過的，隻是剛好放倒一個人。”
麵前是一排一排的靶位，曲昀開了兩槍，都有偏差, 果然這種子彈和普通子彈的飛行還是不一樣。
“普通的槍都有一定的後坐力，但是這種槍是沒有的。”淩默上前，從後麵抵住了曲昀的肩膀，“你可以更加放鬆。另外它子彈的飛行軌跡會比普通的槍要低一些, 所以你射擊的時候要略微向上。但是這種差距，需要你自己去體會和調整。”
他掌心的溫熱傳來，就像最堅實最可靠的後盾。
“我明白。距離不同，差距也會不同。”
“嗯, 宋先生正在派人修複這個差距, 但是短時間內無法解決。”
“哈哈, 如果是你，這肯定就不算問題了。”
曲昀眯著眼睛笑著回頭, 才發現淩默看著的並不是靶位, 而是他。
“你拍馬屁的方式一直這麽簡單直接麽？”
“簡單直接是因為發自內心啊！”
淩默的手伸過來, 將曲昀的腦袋掰了回去。
但是曲昀又把腦袋轉回來了：“你也是使用電離子槍的高手啊，不然咱們比比？”
“你必輸無疑。”淩默嘴上這麽說, 還真的把袖口挽了起來。
果然，他們射擊了一百二十發, 淩默最差都在九環。
“我的電離子槍一定有問題！”曲昀非常肯定地說。
“你腦子問題更大。”
曲昀覺得無法反駁。
“誰要你是師兄嘛！師兄贏師弟這不是天經地義麽！”曲昀心想還好比試之前沒定下什麽坑爹的賭約。
“耍賴的時候就知道自己是師弟了。”淩默走過來, 在曲昀的側臉上推了一下。
“哎喲！脖子斷了！”
“是麽？我給你掰回來。”
當淩默的胳膊繞過曲昀的脖子的時候, 曲昀卻一點都沒掙紮的意思。
“你怎麽了？”淩默問。
“……這好像是你第一次跟我打鬧。”
“你很寂寞麽？我勒一勒你的脖子，你就感恩戴德了。”
“走開！”曲昀不開心地揮開淩默的胳膊，“毀氣氛！”
除了電離子槍之外，淩默還教會了曲昀其他小設備的使用方式。
到了晚上睡覺的時候，曲昀這才意識到，自己和淩默是一人一個房間了。
忽然有點懷念一側過臉就能看見淩默睡臉的研究員宿舍了。
“那個，晚安了。”曲昀站在客廳對走向裏麵臥室的淩默說。
“你看起來很不想和我分開。”
“啊？我自己睡的很好！”
曲昀大步走進了自己的房間裏，床頭櫃上放著容舟派人給他們拿回來的行李。
曲昀跳到了這張大床上，趴成一個大字，當一切安靜下來，曲昀的心底深處卻有什麽不能平靜。
他把被子一卷，就覺得血管裏有什麽在奔湧，身體逐漸熱了起來，他閉上眼睛自嗨了起來。
滿腦子都是淩默的眼睛，淩默說話時候唇齒的啟合。他在自己的腦海裏一把推倒了淩默，那雙古井無波的眼睛總算有了詫異，他囂張地扯開淩默的領帶，拔掉他襯衫領口的扣子，他看著淩默的喉嚨顫動著不可自抑。
“淩默……淩默……”
空氣都在喉間灼燒著他，曲昀的眼睛閉得緊緊的，內心深處不的滿足。
“我在，怎麽了？”微涼的聲音響起。
就像是石英落入沸水之中，一陣下沉之後，緊接著是被那股力量瘋狂地推出了水麵。
一隻手覆在他的額頭上，那溫度提醒曲昀這不是他腦海中的想象。
曲昀猛地睜開眼睛，騰地坐了起來，還好腰下麵還蓋著被子。
淩默就側著身，坐在他的床邊，床頭燈柔和的燈光照在他的臉上，目光裏有什麽隱約悱惻又難以捉摸的東西。
曲昀想要一頭撞死自己。
“你……你……怎麽會在我房間裏？”
讓他原地爆炸，變成灰燼吧！
到底淩默什麽時候進來的？
他知道他剛才在幹什麽嗎？
“容舟的人送行李的時候，把你的和我的弄錯了。”
曲昀這才看見床頭桌上有兩個行李袋，淩默拎起其中一個，站起身來。
“你進我房間不敲門的嗎？”曲昀說完這句話，就後悔了。
淩默都要走了，你問這句話，要是他問你剛才在幹什麽怎麽辦？
“你門沒鎖，而且還在叫我的名字。”
一口血衝到曲昀的喉嚨間，就差沒噴出來了。
淩默走到門口，忽然停下了腳步。
曲昀坐在那裏一動不動，心裏祈求各路天神，淩默千萬不要問他為什麽剛才會叫他的名字！
“晚安，小師弟。”淩默唇角的那一絲笑，勾得曲昀心裏好像幾萬隻螞蟻在咬。
門關上了，溫度也逐漸降下來了，曲昀睜著眼睛坐在那裏，呼出一口氣來。
他第一次想要做東方不敗……
這幾天，淩默都在用平板電腦遠程遙控他的研究項目，曲昀也輕鬆了不少。
他站在落地窗前，額頭貼著玻璃，看著遠處那棟神經研究所，充滿好奇。
“喂，淩默，你認識神經研究所的負責人江城嗎？”曲昀問。
“見過，但不是很熟。怎麽了？”
“他是個怎樣的人？”曲昀繼續問。
“和所有在科研領域有所成就的人一樣，他很看重自己的研究項目，追求完美。”
“還有呢？”
“沒有了。”
“哦……”
“你好像對江城很感興趣。”淩默忽然暫停了與研究所的視頻溝通，抬起頭來。
一直看著神經研究所的曲昀忽然感覺到壓力，回過頭來，淩默正向後靠著沙發的靠背，用一種略帶審視的目光看著他。
“沒……沒有啊……有你這樣的師兄，我還能吃著碗裏的看著鍋裏的，哈哈哈哈！”
“你這一手拍馬屁，是老梁教你的嗎？”
“啊？”
“老梁欺負巨力集團新來的保全人員被容舟看見了，就是這麽說的。然後容舟問他‘誰是碗裏的，誰是鍋裏的’，老梁回答錯誤了，被修理的一周沒出來。”
“梁教官怎麽回答的？”
“你是鍋裏的，別人是碗裏的。”
“……那該怎麽回答不會被修理？”
“我碗裏是你，鍋裏麵也是你。”淩默淡淡地看著曲昀。
曲昀不知道為什麽緊張了起來，用手指隔著玻璃戳著外麵的小蟲子，但是滿腦子卻都是那句“我碗裏是你，鍋裏麵也是你”。
周末很快就到了，淩默即將參加高中同學聚會。他穿上了西裝，曲昀百般無聊地坐在沙發上看著淩默，時不時把茶幾上的橘子拋起來。
這時候淩默卻開口說：“你過來，幫我整理一下後麵的領子。”
曲昀放下了橘子，來到了淩默的身後，替他把襯衫的衣領翻下來，十分認真小心地用手指摸平。
背對著他的淩默忽然抬起手來，輕輕扣住了曲昀的手指，向前拽了拽，似乎拽到了他的鼻子前。
曲昀的食指幾乎碰到了淩默的鼻尖，感覺到他的呼吸。
“什麽味道？”
“啊？”
什麽味道？難道是自己吃完早飯沒洗幹淨手？
“好像是橘子的味道。”
“啊，哦，茶幾上有橘子。”
“好香。”他的聲音輕輕的。
好像無意，卻仿佛一口氣吹在曲昀的心頭。
說完，淩默就鬆開了曲昀的手，走到門口穿鞋子了。
曲昀咽下口水，心裏麵卻像是萬馬奔騰著要從一道細小的峽穀衝過去。
這一次，仍舊是小恒和曲昀陪著淩默去他高中同學聚會的地方。聽說容舟已經派人去把整個酒店都提前檢查了一遍，上至廚師，下至保潔，都安排了人手。
淩默去個同學聚會，比皇帝出遊還誇張。曲昀真心覺得，容舟太慣著淩默了。
一走進宴廳就是一個簽名牆，淩默拿著馬克筆，走上前去寫下自己的名字，曲昀眯著眼睛看了半天。
沉斂中帶著一絲凜然，就像他這個人一樣。
“你喜歡我的簽名嗎？”淩默問湊過來的曲昀。
“是寫的挺好看的。”
“我可以寫你的臉上。”
“啊？我才不要！”
“那樣，別人就都知道你是我的人。”
“你才是我的人呢！老實點兒，別給我和小恒添麻煩！”
曲昀覺得淩默好像笑了一下。
“走吧，進去。”
宴廳的牆壁上布置了許多他們高中時代的照片。
聽說這一次所謂的高中聚會，是一整個年級的人都來了。
看著這裏一張一張熟悉的臉孔，雖然和曲昀“夢”裏相比，要成熟許多，但自己記得這些人，更讓曲昀肯定之前的“深潛”絕對不是夢。
曲昀站在一張照片前，那是高中時代市裏遊泳隊的合影。
中間站著的就是路驍、淩默以及盛穎曦。
和曲昀記憶力不同的是，路驍站在中間，一手搭著淩默，另一手搭著盛穎曦，路驍對他們兩人的態度是一樣的。
熟悉的聲音從曲昀的身後響起。
“你不是我們年級的人，是哪位女同學的愛人嗎？”
曲昀一轉身，就看見了盛穎曦。
他比曲昀記憶中的要更加成熟，和那個時候的驕傲與外放不同，眼前的盛穎曦沉穩中帶著一絲睿智，就連嘴角下麵那顆曾經有點風流的痣，都讓曲昀覺得優雅。
“我是跟著……淩教授過來的。”
曲昀覺得在公開場合直呼淩默的名字不大好，所以還是稱呼淩默為教授。
“哦，淩默啊。”盛穎曦點了點頭，“我聽說了，最近他被‘黑雀’的人盯上了。你是集團裏派來保護他的吧？”
“嗯，是的。”
盛穎曦稱呼巨力集團為“集團”，意思是他也在為巨力集團工作嗎？
“和他相處，需要契而不舍的耐心。”盛穎曦的目光看向照片，他目光的終點是咧著嘴笑的很開心的路驍。
“是的。中間那個，是你和淩默共同的朋友嗎？”
“嗯。”盛穎曦的手指伸過來，在路驍的臉上輕輕碰了碰，“我高中時候，挺喜歡這家夥的。”
“你還請他吃麥當勞？”曲昀試探性地問了一下。
他想要知道，在之前他變成路驍的時候，淩默喜歡的是路驍，但是到底淩默和路驍之間的關係，與自己所經曆過的有什麽不同？
“淩默告訴過你這個？看來他很信任你。”盛穎曦有些驚訝。
“還好吧。”
“路驍跟誰都能玩到一起，但是對真正的朋友，他會兩肋插刀。他高中時候，迷戀網絡遊戲，當然……也有我的錯，我在網上聊天的時候被他誤會成女孩兒，讓他挺難過的，成績一落千丈。後來我挺想幫他恢複成績的，但是我沒做好的事情，淩默反倒是很認真地幫他補習。我們還一起加入了遊泳隊，但是在前往帝都的火車上，‘黑雀’的人想要帶走淩默，路驍為了保護他……”盛穎曦的眼眶有點紅。
“我知道，他去世了。”
“嗯。我本來以為淩默對待路驍就像是對待一個崇拜自己的拖油瓶，但是淩默安靜地坐在火車車廂裏，看著運動衣上路驍流下來的血一動不動的時候，我知道淩默的心不是冷的，也就不後悔交他這個朋友了。”
“那淩默喜歡路驍？”
“喜歡路驍？怎麽可能，那個時候的淩默沒有凡心。”
所以，之前自己所經曆過的一切，淩默對路驍的示愛，難道是因為自己變成了路驍，而改變的淩默的心境，讓淩默有了“凡心”嗎？
“對不起。”淩默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盛穎曦沒有回頭，隻是抬了抬手中的酒杯：“能讓你說對不起，我也是三生有幸。”
淩默走近了他們，同樣仰著頭看著照片裏的路驍。
“我知道，當初你去參加那個什麽國際奧林匹克數學比賽，然後失蹤了半年，就是為了給路驍報仇。”盛穎曦說。
“嗯。”
“你不見的那段時間，我很擔心你。路驍沒了，你要是也再不回來，日子多無聊。”盛穎曦的聲音很平靜。
這樣的平靜裏，帶著深深的寂寞。
“我回來了，你還不是會無聊。”
盛穎曦輕笑了一聲：“那是因為你去研究病了，我去研究大腦神經了，咱們不是同一個領域，我沒法兒跟你較勁兒。”
曲昀不想打擾他們兩個老同學的許久，於是一點一點地後退，給他們留出空間來。
看著這兩人的背影，空間仿佛不斷倒退了起來，曲昀看見麵前的淩默對自己說“如果路驍還活著，你們兩個應該玩得來”。
“如果我是路驍就好了。”
“你怎麽會想要變成路驍？”
“陪你一起拿全國青少年遊泳錦標賽的冠軍啊！”
“你遊泳又不快。”
“你教我，我就快了唄。”
“可是你不是路驍，你永遠隻是曲昀。”
不斷向後退步的曲昀忽然撞到了什麽人。
“對不起！”曲昀回過神來，快速替對方擋住了差點濺出來的飲料。
“沒關係，你的反應可真快。”
眼前的人正是楚婷。
二十八歲的楚婷留著利落的短發，五官卻更有女人味，她笑著看著曲昀，讓曲昀恍惚了起來。
“我沒有見過你，你是哪位……”
“我不是你們哪位女同學的愛人，我是跟著淩教授過來的。”
曲昀真的很想在自己的衣服上別一個牌子，寫著“淩默跟班”。
楚婷笑了：“原來是這樣。保護他可不是很容易的事情。我本來都勸他，同學會不要來了，哪天等安全了，我和盛穎曦請他吃飯。”
曲昀從楚婷的話裏就能判斷出，楚婷也是為巨力集團工作。
“那個，我一下子不記得了，楚小姐你是在哪個領域……”
“哦，你不用叫我楚婷或者楚博士，我是語言研究，剛從非洲那邊回來。還好淩默搞定了‘黑爾’病毒，不然我都擔心我沒命離開約翰內斯堡。”
“您從前英語就很好，怪不得能成為語言學家。”
“啊？你知道我在高中的時候時英語課代表？淩默連這個都告訴你了？”
就在這個時候，聚會的主持人用敲了敲酒杯，開始了同學聚會的致辭。
人群圍攏，曲昀沒有忘記自己的任務是保護淩默，他向楚婷微微點了點頭，回到了淩默的身邊。
主持人回顧了高中的生活之後，特別地指出了今天是楚婷的生日，並且打趣說楚婷是當年的年級之花，無數男生的夢中女神，全體未婚的男同學，都要與楚婷共舞一支。
已婚的男同學們不高興了起來，主持人趕緊說那是因為他們許多人都帶了太太來，不讓他們和楚婷跳舞，是為了避免他們回家跪搓衣板兒。
頓時，笑聲又響了起來。
淩默站在遠處，看著他們，就像是遊離在世界之外。
直到音樂響起，大家開始跳舞，首先是盛穎曦挽著楚婷滑入舞池，全場鼓掌叫好，每隔著半分鍾，就會有新的舞伴來到楚婷的身邊。
直到曲子快要結束，曲昀用膝蓋敲了淩默一下，半開玩笑地說：“別讓楚婷的生日留下遺憾啊！”
“你允許，我就去。”淩默將酒杯放進曲昀的手中，走了過去，輕輕接過了楚婷的手。
楚婷有些驚訝，隨即笑了起來。
“我以為這輩子都沒有機會和你‘接觸’一下。”
淩默淡淡地說了聲：“生日快樂。”
“謝謝。以前我喜歡過你。”楚婷看著淩默，她的目光是坦蕩的。
“這是我的榮幸。”淩默回答。
“但是我也很清楚，我可以成為你的朋友，你的戰友，但是我走不進你心裏麵最深的地方。每個人的心都有一個鎖，我越想解開你的鎖，就越是找不到。但是總有人不經意地輕輕一碰，你的鎖就開了。”楚婷笑著，很豁達，很爽朗。
站在舞池邊的曲昀揣著口袋看著他們，同時也密切注意著所有人的一舉一動。
淩默沒有說話，一曲終了，他們回到了原處。
“別擔心，我的老同學。無論重複多少遍，屬於你的，一定會在那裏等你。”
“嗯。”
淩默回過頭來，就看見曲昀站在自己的身後。
“你的酒杯還要嗎？”
“當然還要。”
酒過三巡之後，不少人都玩開了。
大家做起了遊戲，把從前高中班主任的茶杯給找了出來，玩“擊鼓傳花”。
作為壽星的楚婷蒙著眼睛，用叉子敲著酒杯，茶杯歡騰地扔來扔去，盛穎曦把茶杯扔給淩默，淩默接住之後，很自然地往身邊曲昀地手中一摁。
曲昀正要給旁邊的一位女性，誰知道楚婷就停手了，旁邊地女性不好意思地朝曲昀一笑，意思是“就你了”。
楚婷把蒙在眼睛上的東西摘下來，看著曲昀愣了愣，隨即就笑了。
“是我們淩教授的助手小曲啊！別人都是拖家帶口來的，隻有我們淩教授是帶著助手來的。看來我得好好出個考題考考小曲了。”
曲昀摸了摸後腦勺，再看一看旁邊的淩默，淩默還是那個樣子，一點都不在意。
“小曲，不如你來表演點什麽啊？”楚婷眯著眼睛笑著，其實她就是在等淩默給曲昀解圍。
誰知道曲昀卻從桌上取了一副撲克牌來：“那我給楚大美女表演個魔術？”
“喲，這個好。”
曲昀把撲克牌遞給楚婷，說了句：“那楚大美女抽一張牌？”
“好啊。”楚婷憋著笑，伸出了手指，摸了一張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