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千淼上樓時,腿還在發飄。剛剛他又按著她親夠了,才放她上樓。


    開門進屋時,穀妙語還趴在客廳茶幾上畫著圖。


    見她回來,穀妙語抬起頭,一臉的誇張表情:“你這是下去陪他‘坐’了會兒,還是‘做’了會兒啊?”


    楚千淼心虛,臉騰地就紅了。


    穀妙語一看她這樣,鼠標都從手裏扔出去了。盤在她腿上的肥喵喵被震醒,抬起腦袋不高興地一聲喵喵叫,好像在譴責楚千淼怎麽下去“做”了這麽久似的。


    穀妙語撈起一坨肥喵喵,把它放到沙發上。


    “我靠,不會吧?真讓我說中了啊?”她起身跑到楚千淼身邊,上聞下聞左聞右聞的,“沒跑了,就這是個味兒,縱欲的味兒!”


    楚千淼覺得自己的臉燙得快能攤雞蛋。


    “小稻穀你閉嘴!”


    穀妙語不閉嘴,她笑嘻嘻地用肩膀撞了楚千淼一下,擠眉弄眼地問:“哎,老鐵,是在車裏嗎?”


    楚千淼脖子以下的血騰地一下湧到脖子以上,她整個頭都熱氣騰騰。


    “滾!”怒斥一聲後,她水煮一樣,又低聲胡亂答應了一下,“唔……”


    穀妙語立刻瞪圓了眼睛:“我去!狂野!”


    頓了頓她問:“任炎呢?‘唔’了你一下之後,走了?”


    楚千淼臉紅紅地點點頭。


    穀妙語呲牙:“感情他這是,半夜發情了,來找你發散一回?嘖嘖,老男人一開葷真可怕呀!”


    楚千淼羞死了,拍穀妙語:“穀總你好好做個人快閉嘴吧!”


    躺回到床上楚千淼不知道中了什麽邪,居然越想穀妙語的話越覺得沒什麽不對。


    他就是半夜發了情來找她發散的……吧……


    楚千淼的項目過了現場核查後馬上又上了內核會。


    參加內核會的內核小組成員,除了闞輕舟以外所有人都說楚千淼把這項目做得紮實做得好。她的項目算是最近一年上內核會的項目裏,問題最少的。而即便有問題,楚千淼也提前準備好了萬全的解決之法,讓它對日後的項目申報不會造成任何影響。


    最終內核會過得很順利。


    項目離申報又進了一步。


    內核會結束後,侯琳非常開心,連走路都像隻花蝴蝶似的,雀躍翩躚。


    侯琳跟著楚千淼進了辦公室。秦謙宇不在,最近他正在項目上出差,屋子裏隻有楚千淼和侯琳兩個人。於是侯琳一臉的美滋滋毫不掩飾。


    楚千淼問她怎麽美成這樣,不就過個內核會嗎。


    侯琳借回答的機會大肆向楚千淼表白:“這可不是單單過個內核會的事兒!這麽說吧,領導,我現在覺著我能跟著你工作,我真的是好幸運啊!不,是特別特別幸運!”


    她邊說兩眼邊冒星星:“我同班同學也在投行,他在別的券商,工作以後也在做ipo項目。我們倆的起點,按他說,不一樣,因為他覺得他跟的是一個資深保代,而我跟的是個沒啥資曆的花瓶美女——領導他說這個話的當時就被我噴了你放心——所以他覺得我們倆的起點差太多,他比我高太多了!領導你不知道,我們倆剛入行那會兒,他身上那股優越感啊,快把我淹死了!他還斷言自己一年就能出頭,而我要想跟著你混出頭,且得等五年三年呢!偏偏我們班其他同學們也都附和他的說法,氣死我了!不過現在啊,我們倆的情勢漸漸反轉過來了!”


    侯琳講得繪聲繪色,還懂得自設懸念,把楚千淼都勾出了傾聽欲。


    “怎麽反轉過的?”楚千淼笑著問。


    侯琳趴在她的辦公桌上,美滋滋地說:“我那同學啊,他那個項目上問題也多,但帶他的保代解決問題解決得不果斷,導致項目一停再停的,都過了好久了,他們現在還處在一眼望去漫無止境的輔導期呢!而我跟著您,都快把整個ipo流程經曆過一遍了,我的履曆上馬上就要寫進一個ipo項目了!”


    她捧著臉,對楚千淼表白:“領導真的,我太愛您了!您肯教我東西,不藏私,我從您身上學到好多好多!業務能力、人際處事、為人底線,真的我一入行能跟著您,我覺得真是我人生中最大的幸運事了!”


    表白完她直起身,一臉驕傲地告訴楚千淼:“我上周去參加同學聚會,他們都說我像變了一個人,談起實務問題來,有些項目流程他們沒經曆過,好些事他們還都得問我呢!尤其我那個跟了資深保代的同學,現在我們倆的地位正好顛倒過來了,我的業務能力已經比他高出好多!畢業的時候我是中等生,但我現在在我們班是上等的,是領跑的!”


    侯琳開心得臉頰都發紅,她抱著楚千淼的胳膊搖,不知道怎麽表達自己的愛才好。


    楚千淼笑得像個慈祥的姨母似的。她也特別開心,並且特別欣慰。


    她進步了,她帶的人也在進步。這可真好。進步不該是一件自私的東西,如果能夠整體協同進步,這才是一個領導者領導力的成功。


    過了內核會的當天下午,栗棠忽然來到楚千淼的辦公室。


    她還是那位漂亮的冷美人,骨子裏透著一股高高在上的傲氣勁兒。以前楚千淼見到栗棠時,總會被她的氣質吸引,忍不住要高看她一眼。可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盡管栗棠做足了她的傲氣,她也再不能吸引她的高看了。


    楚千淼覺得按照今時今日兩個人的層級,她能回給栗棠的高傲一抹平視都已經是對她極大的尊重。


    她笑著問栗棠有什麽事。


    栗棠說:“一起喝杯咖啡怎麽樣?”


    楚千淼知道喝栗棠的咖啡,那就絕對不是喝咖啡那麽簡單。不過剛過了內核會,她心情好,她倒想看看今時今日的栗棠還能把咖啡喝出什麽名堂。


    她跟著栗棠下了樓,到了大廈一層的咖啡廳。


    兩個人各自端著一杯拿鐵時,栗棠冷豔一笑。


    “我們不如就開誠布公地聊聊天吧。”栗棠抿了口咖啡,抬眼對楚千淼笑著說。


    楚千淼聳聳肩,用肢體表達“你隨意”。


    栗棠放下咖啡杯,把手交叉一握,放在交疊在一起的兩腿上。姿態優雅,形體美好。她優雅一笑,說出和優雅沒什麽關係的話:“你了解任炎嗎?他是個不婚主義者,我和他談戀愛那會兒,我剛提到結婚,他就提出了分手。”


    她看著楚千淼,眼神一瞬不瞬:“說實話,他能這麽堅定地堅持不婚,我覺得他心裏是有一個女孩的,或許他傷害過那女孩,也或許他被那女孩傷害過,所以,他變成了現在這樣。而我想告訴你的是,他如果有這樣曾經滄海的心結在,不管跟我還是跟你談戀愛,都不會輕易結婚。這一點你能忍受嗎?”


    楚千淼知道栗棠正把眼睛變成顯微鏡,在觀察自己的每一寸細微表情。如果她能從自己臉上觀察到一絲的嫉妒或者猜疑,想必她一定會很快樂。


    但楚千淼想,真不好意思,要讓她失望了。


    “栗經理怎麽又突然跟我說起這些有的沒的?”楚千淼端著咖啡杯從容地笑,“你無端跟我說起這些,不覺得其實挺無稽的嗎?”


    栗棠也笑,笑得好像了然了什麽事似的。


    “你也別遮著掩著了,”她看著楚千淼,笑容幾乎有一絲詭異,“我知道你們在一起了。”


    她直勾勾地看著楚千淼。楚千淼從她眼神的篤定中,看到她確實是知道了自己跟任炎在一起的事情了。她不像是單純地在詐她。


    意識到這一點,她反而一點也沒有想象中被人戳破時的慌張。相反她倒有了一點另一隻靴子也落了地的踏實感。


    “你如果這麽敢猜,猜我們已經在一起了,那為什麽不更大膽地猜一猜,他對我提過結婚、問我肯不肯答應他呢?”


    她這話說得其實很有技巧,讓外人聽起來,不過是她在配合栗棠的瞎猜讓她繼續瞎猜。但從栗棠那裏聽起來,栗棠她卻聽得懂,任炎是主動提出過結婚請求的。


    栗棠的臉色變了變,幾乎有些失態地問了聲:“你們已經到了這個程度了嗎?”但她馬上收住她的微微失態,忽然一笑,“那他帶你見他的家人了嗎?”


    楚千淼到這一刻,心驀地一動。


    假如栗棠不提,她還真的沒有意識到,任炎從來沒在她麵前提過家人的事,也沒有提過要帶她見家人的事。


    甚至,她忽然想,她連他真正的家都還沒有去過。


    她和他的一切活動,都隻是展開在那間公寓裏。


    在意識到這些事情的一刻裏,她說不清自己心裏是種什麽樣的感覺。有點翻天覆地的,有點莫可言說的。當她覺得自己和一個人已經無限親密時,卻又突然發現,其實她和那個人之間,還隔著一條長長的鴻溝。隻是他把鴻溝掩蓋起來了,平時不叫她看見。她現在掀開了那些遮擋,看到了鴻溝。她覺得有點難受。


    但她萬萬不能在栗棠麵前把這點難受表現出來。


    她端著咖啡杯一笑,笑得比栗棠更優雅更從容:“栗經理您猜得有點多,我和任總隻是上下級同事關係,他總沒必要帶他每一位同事都去見見父母吧。”


    栗棠聞聲卻笑起來,笑容裏有得逞的甚至是看好戲的意味:“果然,他也沒有帶你見過父母。他從前也從來不提帶我見見他的父母。跟這種有過去有秘密又不想結婚的人談戀愛,你當心最後落得和我一樣的下場!”


    聽到這裏,楚千淼已經知道了,栗棠依然是在詐她。她想栗棠最近的內心一定也是充滿了煎熬的,看她越來越風光,升了職加了薪項目做得好能力也得到大家的肯定——如果再加上情場也如意,她豈不是要氣死了栗棠。


    見不得她什麽都好,栗棠隻好來給她填點不痛快了。


    可惜她卻不知道,任炎的父母已經不在了。


    那還是小稻穀的爸爸、她的幹爸問出來的。那次穀爸爸穀媽媽來北京,大家湊巧擠在同一張餐桌吃飯,穀爸爸問了任炎家裏還有什麽人。任炎說,隻剩下一個外婆。他還說他外婆的性格跟他差不多。


    當時穀爸爸穀媽媽以為她和任炎是一對,還悄悄替她擔心來著,說老人的性格如果和任炎差不多,那應該也是挺冷的,很可能不太好相處,他們擔心她日後得不著任炎外婆的待見。但後來他們又在擔心糾結中教育她,說就算再難相處,那也是老人家,不容易,得多讓著。(46)


    她那會兒並沒有跟任炎在一起,當時她還覺得幹爸幹媽想得太多操心太多。可現下她心裏翻騰起不為人知的波瀾。


    和任炎戀愛一年多了,她甚至連知道他外婆是否難相處的機會都還沒有。她也是心大,如果今天不是栗棠提起,她居然都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


    不過這是後續她和任炎私下裏要麵談的問題,現在對於栗棠,她依然要用最無懈可擊的麵貌把對方的試探攻擊反彈回去。


    她笑著對栗棠說:“栗棠學姐想要見學長的父母,確實有點早了,恐怕還得再等個五十年。”


    栗棠聞聲臉色一變:“你這是什麽意思?”她以為楚千淼在奚落她,說她不值得任炎的父母一見。


    楚千淼平靜地告訴她:“栗棠學姐不知道嗎?任炎學長的父母早就去世了。”


    栗棠的表情差點崩掉。


    楚千淼幾乎有點同情她。


    所以她跟任炎到底是怎麽談的戀愛?她連這件事都不知道。既然是這麽一場隔心的戀愛,她又何必糾纏到現在都放不下?徒勞地把自己一點點變得醜陋起來。


    楚千淼沒忍住,對栗棠推心置腹說了一番話:“栗棠學姐,恕我直言,你或許真的應該放下這段過去了。其實我能感覺到你現在不愛任炎,真愛他不是你這種表現,你會去爭取他而不是來刺激我。但你現在,嫉妒我比掛懷他更多;所以我想,你的心其實已經不在他那,你隻是在我這裏覺得不甘心。”


    她看到栗棠的表情維持著冷淡高雅,但她的指尖卻在抖。


    “栗棠學姐,你想過你想要的到底是什麽嗎?你想過未來你想成為什麽樣嗎?”楚千淼一字一句地問她,“你究竟是不想我好過,還是想你自己好好過?哪個更重要你想過嗎?”


    栗棠看著她,表情清冷。但楚千淼從她的眼神裏看到了一絲迷亂。


    ——這問題,她自己恐怕從來也沒有清醒地認真地去想過。


    楚千淼搖搖頭,笑起來:“想讓我不好過的話,說實話這個有點難,因為我很努力,你打不倒我也擊不垮我。所以你不如放下心結吧,好好過你自己的生活,好好為你自己的未來去生活。”


    楚千淼說完這番話,看到栗棠笑了。她笑得又嘲諷又憤怒。


    “楚總真是當上了領導了,現在訓起人來都這麽厲害了?”


    楚千淼笑得從容:“楚總不隻訓人厲害,但凡嘴巴上的機鋒,楚總就沒輸過。”頓了頓,她喝光杯子裏的咖啡,衝栗棠舉舉杯子,“所以栗棠學姐,以後別再請我喝咖啡了,喝一次給你自己添堵一次。”


    她起身,瀟灑地離開。第六感告訴她,栗棠正頹敗、心酸、又不甘心地望著她。


    她其實很想告訴栗棠:你再不努力,連我帶的侯琳都超過你了。


    雖然和栗棠的一番交鋒沒有落到下風,但楚千淼一整個下午,情緒多多少少還是受到了影響。


    晚上任炎抽了個空,約她一起吃晚飯。


    她借著吃飯的時候,輕描淡寫地告訴任炎,栗棠下午又找她喝咖啡了。


    任炎的眉毛一下鎖在一起。


    “她又找你,打算幹什麽?”


    楚千淼轉頭直視任炎,說:“她在詐我們的關係,順便想挑撥我們的感情。”


    她眼睛亮亮的,視線帶著無所隱瞞的坦蕩。任何有秘密的心底被這樣的視線一掃,都會心虛。


    任炎看著楚千淼,問了聲:“她想怎麽挑撥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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