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可怕!


    她轉頭看向任炎。她不用張嘴,她的眼神、她蒼白的臉色、她驚恐的表情已經在對他說:告訴我這是怎麽回事!


    任炎卻不敢迎視她的目光。


    他轉去看譚深,冷冷怒問他:“你到底想幹什麽?”


    譚深被他這句話點燃了。


    他幾乎即刻暴跳起來, 指著任炎咆哮:“問你自己啊!你不是說我們倆誰都不碰她嗎?我答應你了, 我也做到了,我好一陣子沒有找她,不是嗎?!可你都幹了什麽?你私下把她變成你女朋友?!她楚千淼,是我的, 我的女人!”他表情忽然陰森下來,嘴角彎著詭異的猙獰的弧度,聲音也帶著古怪的抑揚頓挫,“表哥,不是我的女人你都不屑碰嗎,為什麽你還碰她呢?”


    譚深說到最後時,看著任炎,抬手朝楚千淼一指。


    “譚深你閉嘴!你真的要當著她說這些嗎?!”任炎喝止譚深。


    他轉頭看,楚千淼臉上的血色在消失。他的心也跟著失了血的疼。


    可他無法讓癲狂的譚深閉嘴。


    “我為什麽要閉嘴?不是你親口說把她讓給我的嗎?那為什麽食言?任炎,你就是個背信棄義的小人!”譚深指著任炎,表情越發猙獰。


    不是我的女人你都不屑碰嗎……不是你親口說把她讓給我的嗎……為什麽食言……


    耳朵裏循環著這幾句話,楚千淼覺得自己要站不住了,哪怕她正在扶著桌子。


    任炎過來扶她,轉頭對譚深低吼:“譚深你閉嘴,滾出去!”


    她腦子和耳朵裏都嗡嗡地響。她把他推開,她不必他來攙扶。


    她是物件嗎?要被這兄弟倆讓來讓去?


    她忽然想到每次一提起譚深後,任炎就瘋狂地要她,他在床第間仿佛較勁的用力,用力得她幾乎發疼。她以為他隻是在吃醋。可原來,他是在跟他的不屑原則糾結較勁嗎?她要感激他嗎,因為他太喜歡她了,連那麽重要的原則都放棄了?


    她咬著牙根,喉嚨口幾乎泛出腥味。


    且不論她和譚深到底進展到哪一步,他們憑什麽,憑什麽就這麽聯合起來把她置於這樣的境地?!如果他們中有任何一個人告訴她,他們到底是什麽關係,她一定躲得他們遠遠的!


    她努力穩住自己,別暈眩,別跌倒。她想說話,卻幾乎發不出聲音。她像用盡了全身力氣才把黏合在一起的聲帶撕開一條口子,送出沙啞的聲音。她轉頭問任炎:“你們是表兄弟嗎?為什麽要瞞著我?這樣瞞著我,看著我夾在你們兄弟之間,我算什麽呢?”是笑話嗎?是物件嗎?是逗悶子嗎?


    譚深在一旁笑得猙獰,吊兒郎當地告訴她:“你算我們兄弟倆共有的女人!”


    楚千淼臉上的血色徹底消失。


    任炎衝上去一拳揮在譚深下巴上。他用拳頭擋住他傷人的汙言穢語。譚深被打翻了,踉蹌著差點摔倒。站穩後他也衝過來揮拳反擊。


    楚千淼扶著桌子看著他們兄弟倆纏打在一起。


    真是醜陋。


    他們的樣子真是醜陋!


    她就在那一刻忽然又想明白了一件事。


    每次提到譚深後,任炎那麽瘋狂的用力的要她,甚至他隻要和她在一起,就是要她,一次次地要她……這除了他是在跟他自己妥協以外,也是要以此證明她是全然屬於他的、她不是他們兄弟共有的女人吧。


    那一刻楚千淼暈頭轉向,雙耳狂鳴,腦子裏亂得像被人連根拔起所有的神經。


    她覺得自己沒辦法呼吸、也沒辦法思考了。桌子已經撐不住她,她踉蹌退了兩步,靠在牆上。她拚命讓自己冷靜。


    她看著那對纏打在一起的兄弟。


    她想他們究竟是怎麽做到的?明明是兄弟,可他們每次在她眼前的碰麵,卻好像是陌生人一樣。他們太可怕了,太可怕了!他們每次見麵,互相在心裏叫著對方哥哥或者弟弟時,她正夾在他們中間做著一無所知的傻子!


    她心口嘔著一大團的憋悶,她覺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她想他們兄弟間到底在玩什麽變態的把戲?


    兄弟共有的女人?


    她真的覺得這個人世間,太醜陋了。


    她咽下窒息,費盡力氣張嘴說話。她終於找到自己的聲音。她感覺到自己在吼,卻吼不出如願的大嗓門,她的聲音像被卡住了一樣,用盡力氣卻也隻是透出沙啞的一線。


    “你們倆,停下來!”


    纏鬥在一起兩個人動作停下來,一起看她。


    她聽到自己的聲音幾乎有了地獄使者那樣的味道,淒絕,冷極,陰惻惻。


    “所以一直以來,你們是把我當傻子嗎?瞞著我看我周轉在你們兩個人之間?”


    她看到任炎臉上有了痛。她看到譚深臉上有了猶豫。


    她看著任炎想好啊,你就再痛一點,痛到我現在痛的程度!這種一直被人欺騙的蝕心的痛!


    她撕裂開聲帶,發出聲音:“你們聽著,我楚千淼就算再沒出息,也不要一輩子周旋在你們倆之間,做你們兄弟爭強鬥勝的戰利品!”


    她聽到任炎叫她千淼,想向她走過來。他嘴角都裂開了。


    她喝止他站住。


    她對看著他,心口忽然像萬箭穿心地痛,像烈火焚燒般地痛,像千刀萬剮地痛。


    如果是這樣的結果,當初他又何必回頭找她。就讓他們在她的告白被拒絕後,彼此錯過不好嗎?何必兜兜繞繞這麽一圈後,還是走到同一個結果————


    “我不想,再跟你們兩人中的任何一個,有任何私人瓜葛!”


    她抬手指著門,對他們說:“出去!”


    他叫了她一聲“千淼”。她從他聲音裏聽到他心碎了。


    也好啊,她的心早就碎了。


    譚深也叫她一聲。她聽都不想聽。


    “你們都出去!”她再說一次。


    他們誰都沒有動。


    她別過臉,不想再看他們。


    “滾。”


    她輕輕地,又絕然地說。


    *


    楚千淼差點報警。在這之前,她終於把任炎和譚深都轟走了。


    她把兩個人的聯係方式通通拉進黑名單。她坐在辦公室裏待了好一會兒。她以為自己會哭,哭得歇斯底裏,哭得抱頭崩潰。結果她卻一滴眼淚都流不出來。


    她笑著想,這就是哀莫大於心死嗎?


    她知道任炎一定沒有真的走。他一定還在附近。她不想單獨麵對他。


    她躲在辦公室裏,顫抖地坐著。


    手機忽然響起來。來電顯示上跳動著穀妙語的名字。


    穀妙語的聲音裏透著疑惑:“水水,你跟任炎吵架了?他說他把你惹了,問我有沒有時間,有時間的話,讓我去你公司接你。”


    楚千淼覺得自己是很鎮定的。可她的聲音讓她知道,她在騙自己。她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她對穀妙語說:“我們沒吵架,我們隻是,分手了。”


    穀妙語立刻說:“你待在公司別動,我這就去接你!”


    晚上楚千淼被穀妙語接回家後就一頭躺倒在床上。


    她頭痛欲裂,什麽也無法思考。


    欺騙,背叛,傷心,世間所有最負麵的情緒一起襲擊向她。


    她吃了頭疼藥,躺下昏昏沉沉地睡。睡到不知什麽時候,又昏昏沉沉地醒了。她喝了水,喝了粥,昏昏沉沉地把晚上的事情講給穀妙語聽。


    她在穀妙語震驚和心疼的眼神中,又昏昏沉沉地睡過去。


    臨睡過去前,她聽到穀妙語一邊摸著她的頭一邊痛心疾首地說:“這家人是神經病嗎?互相活得這麽戲精?可他們戲精憑什麽把你卷進去?媽的,男人都是大豬蹄子!水水你做得對,他們家這麽亂,你是該分手!以後離他們遠點,天下好男人多的是!”


    她聽著穀妙語的話,嘴角彎了下,彎得心口疼。


    她想她得趕緊睡著才行,睡著了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她覺得“睡著”這東西可真好,它像一個城堡,能把希望忘憂的人藏在裏麵,在睡夢中一世安穩。


    可終究是不能一睡不醒。


    第二天早上楚千淼照常醒來。


    拉開窗簾,窗外太陽照常升起,地球沒有因為誰的傷心欲絕而一夜毀滅。


    她也還有工作要做,有自己要養。項目也申報在即,原來她能悲傷的時間,也就一晚上那麽多。


    她走出房間。


    穀妙語已經準備好早餐,對她欲言又止。


    她問怎麽了,發生了什麽事。


    穀妙語猶豫了一下,告訴她:“也沒什麽,就是我早上下樓買早餐,看到了任炎,他在樓下待了一整夜,看到我就問,你怎麽樣,還好嗎。”


    她淡淡地“嗯”了一聲,走進衛生間洗漱。


    一抬頭她看到鏡子裏的自己,眼睛居然是腫的。她想真奇怪,難道是夢裏掉淚了嗎。


    白天楚千淼在會議室裏如常帶著大家過申報材料。她都奇怪自己是怎麽做到的,仿佛昨天傍晚的事從沒發生過。


    開會時,她看到任炎從會議室外的玻璃牆外走過,走向他的辦公室。


    他來公司了。


    於是趁著會議間歇時,她敲了他辦公室的門,走進去,落落大方地叫了聲任總,還對他很有職場禮儀地微笑起來。


    她看到他緊緊蹙起了雙眉,有那麽一瞬他好像無法呼吸似的。


    她一想到昨晚他們兄弟倆的每一句話,都會變得無法呼吸。她想原來傷心這事也是公平的,不會她一個人在痛。


    她微笑著對他說:“任總,做完傑亨集團這個項目,我打算辭職。提前給您說一聲。”畢竟是她自己承攬的項目,怎麽也要做完。


    他看著她,直直地望進她的眼底。開口時,他啞著聲地問了句:“我們沒辦法挽回了嗎?”


    她衝他笑:“嗯。沒辦法挽回了。” 又提醒他,“任總,上班時間,我們不適合談私事。”


    該怎麽挽回呢?


    原諒他的欺騙,繼續做他們兄弟共有的女人嗎?即便她不是,可他在心底最陰暗的角落裏,一定曾經覺得她是吧。否則譚深的名字怎麽那麽不能提呢。


    所以怎麽挽回呢?她不能為了愛情,連尊嚴都不要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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