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氏也握緊了手,心裏緊張卻也盼望著秦寧之能動手打人。


    眾人都不自覺地咽了咽口水,想著一會兒四姑娘動手她們該躲到哪兒才不會被無辜牽連。


    方氏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忙上前想阻止秦寧之,還沒走近,卻聽秦寧之沉聲道:“既然心細那二姐姐就更應該知道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所以方才二姐姐是故意的?”


    “我沒有!”秦玉之急忙反駁,可怎麽看怎麽心虛。


    “沒有?”秦寧之冷笑一聲,“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在這府中三番四次宣揚我跟譯表哥玩得好的都是二姐姐身邊的丫鬟吧?”


    秦寧之雖然喜歡和方家的人一起玩耍,但她也知道男女有別,況且她對方譯問並沒有什麽特別的心思,相處起來一向坦蕩大方,譯表哥又是大大咧咧沒心沒肺的性子,就因為年紀相仿所以傳出這樣的流言來?


    沒經曆過是非怎麽會明白流言有多可怕?


    “你,你胡說八道什麽!”秦玉之臉上白慘慘的一片。


    這控訴可就大了!


    秦寧之是不是吃錯藥了,揪著這件事不放是不是有病!


    那耳墜子本來就是方譯問送的,她本來就跟方譯問玩得好,這些都是事實,眾人都知道的事實!


    “白芍,你前陣子在祖母麵前說我與譯表哥去城郊騎馬了,那天一行有十人,書閑郡主也在,為什麽單單就說我和譯表哥?”秦寧之伸手一指秦玉之身邊的一個穿蓮青色褙子的丫鬟,質問。


    白芍瞬間白了臉,結結巴巴地想要解釋,“我,我……”


    秦玉之則瞪大了眼睛。


    秦寧之真是有病吧!她以前不是無所謂別人怎麽說嗎,今天是吃錯藥了嗎?!


    “二姐姐和陳家的幾位兄弟姐妹關係也很好,譽表哥不是還說過二姐姐虛懷若穀、清氣如蘭嗎?我的丫鬟卻從未像個八婆一樣到處宣揚譽表哥和二姐姐玩得好。”


    秦玉之的臉色騰地一下紅了。


    眾人麵麵相覷。


    大房的表少爺還說過這種話啊?二房的那位表少爺不愛讀書,大字不識幾個,更別提說出這種文縐縐的詩文了。


    可男女互相傾慕不就是詩詞歌賦你來我往嗎?像四姑娘和方少爺一見麵就舞刀弄槍打打殺殺的,也的確不像。


    眾人想起方譯問每次見到秦寧之的開場白就是一個拍肩“妹妹走,哥帶你出去耍耍。”就忍不住嘴角抽搐。


    跟譽表少爺的對比真的好大哇!


    “所以,二姐姐應該好好教育教育自己的丫鬟了,不要整日裏說一些不著調的話,害了別人不說,也影響了二姐姐你虛懷若穀、清氣如蘭的品質。”秦寧之覺得也說夠了,總結陳詞,就看秦玉之怎麽做了。


    秦玉之眼眶已經紅了。


    秦寧之卻不再管她,而是去看陳氏,“大伯母,我們進去看三姐姐吧,治好了三姐姐,您也好有精力管教管教二姐姐……”說著,一頓,旋即笑道:“身邊的丫鬟。”


    她這幅惡劣的樣子恨得陳氏想撲上去撕爛了她的嘴。


    “四姑娘,奴婢錯了!奴婢不該胡說八道!”白芍是個有眼力見的,見狀忙跪了下來,一把鼻涕一把淚地開始哭。


    陳氏的太陽穴隱隱作痛,她咬著牙,一字一句道:“你就跪在這兒,跪到四姑娘消了氣再起來!”


    “應該是跪到二姐姐原諒她再起來。”秦寧之笑眯眯地接話,她可不會中陳氏的招,要是白芍真跪出了好歹來,她豈不是變成了心狠手辣心胸狹隘之人了。


    ------------


    第二十四章 教訓


    陳氏一噎。


    秦玉之也是進退兩難不知如何是好。


    如果原諒了,豈不是說明她不把堂妹的聲譽當回事兒,任由身邊的丫鬟嚼舌頭,顯得她管教無方。


    若是不原諒,白芍要跪在這兒多久?白芍可是她最信任最喜歡的丫頭!


    秦寧之捏著手帕,恨得要吐血。


    秦老太太的心腹玉嬤嬤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裏。


    她是個人精,又在內宅摸爬滾打了幾十年,哪裏還看不出個中對錯?


    方才二姑娘把方家少爺拿出來說事她就錯了,想來是昨日受了辱所以想要暗暗陰四姑娘一把,沒想到又被四姑娘陰了。


    四姑娘又不是個傻的,隻是平日裏滿不在乎別人對她的看法,再加上性子直率,就算要計較二姑娘的用意也是直接動手,哪裏會明白頭腦才是殺人於無形的利刃?


    可是這兩次,她真的明白。


    她看以後二姑娘在四姑娘這兒是討不著好處了。


    玉嬤嬤並不厭惡會耍心機使手段的女孩子,若不會耍心機使手段在這內宅裏隻會被人給吃得骨子渣滓都不剩。


    所以她一向喜歡秦玉之,也經常在老太太麵前說秦玉之的好話,因為她覺得秦玉之這種人才能在高門大宅站穩腳跟為秦府爭光。


    隻不過這兩次,秦玉之讓她頗有些失望,反倒是秦寧之讓她刮目相看了。


    “這丫頭亂嚼舌根,該罰。”玉嬤嬤站了出來,打算幫秦寧之一把,“四姑娘說得對,做下人的就該知道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沒得辱沒了主子的名聲。”


    玉嬤嬤是秦老太太陪嫁時的大丫鬟,深得秦老太太器重,在府中威望頗高,官家的陳氏也要給她幾分薄麵。


    眾人聞言,紛紛低頭不語。


    白芍的身子更是止不住地顫抖。


    她本是想先跪下認錯堵住四姑娘的嘴,如果四姑娘還是不依不饒那就是四姑娘的不對了。


    她以為憑她在二姑娘身邊的地位,最多罰一個月俸祿了事,卻沒想到玉嬤嬤會突然站出來說話!


    玉嬤嬤的話就代表了老太太的意思,玉嬤嬤都幫著四姑娘,那她今日就是跪死在這裏又有誰敢指責四姑娘的不是?


    白芍心中驚懼,大叫道:“四姑娘饒命!四姑娘饒命!奴婢錯了,奴婢知錯了!”


    秦玉之的臉色非常難看。


    她想開口替白芍說幾句話,卻又擔心秦寧之把她也給拖下水。


    她知道,方才秦寧之將這一切都推給白芍,不僅是為了方便定罪,更是想給她一個下馬威。


    她看著秦寧之微翹的唇角,仿佛在得意洋洋地對她說:你看,我能輕易處置你身邊最受寵的丫鬟呢!


    秦寧之垂首看了白芍一眼,涼涼道:“你求我做什麽?我又沒罰你。”


    跪是你自己要跪的,不讓你起來是你家姑娘還沒原諒你,關我什麽事?


    白芍一怔,無法反駁。


    秦寧之懶得再看她了,謝過了玉嬤嬤後便對陳氏道:“大伯母,煩請帶路。”


    懲治了她女兒身邊的大丫鬟,現在居然跟沒事人一樣又要給她另一個女兒治病!


    陳氏隻覺得自己渾身上下每一處都隱隱作痛。


    可她不能生氣,她不能在這個時候為了個無關緊要的小丫鬟就跟二房撕破臉!


    現在還不是時候!


    秦寧之,我倒要看看你怎麽治病,治壞了佩兒,我要你爹娘要跪在我麵前求我原諒!


    陳氏壓下心中洶湧的怒意,對秦寧之扯出一抹笑容,“好。”


    方氏看了看她們,想要開口求情的話就凝在了唇畔,心裏,甚至隱隱有一絲歡喜。


    好像,這是寧之第一次把玉姐兒給比下去。


    昨日雖然也贏了,可到底受罰的還是她,今日,卻有些不同了,連玉嬤嬤都稱讚寧之呢!


    白芍惶惶然不知所措,一股巨大的恐懼籠罩在她周圍。


    她知道自家姑娘是最好麵子的人,輕易不會在人前出錯,昨日出了那樣的事,她把自己關在屋子裏哭了一夜,今早用冰塊敷了好久才消了腫。姑娘恨透了四姑娘,是要在今日給四姑娘一個教訓的,哪知道,哪知道……


    姑娘一定不會讓四姑娘看笑話的,四姑娘說那些話就是篤定了姑娘不會讓她起來,因為一旦讓她起來了,就坐實了姑娘放縱自己的丫鬟編排姐妹是非。


    姑娘那麽愛麵子的人,她,她會跪是死在這裏的!


    “姑娘!姑娘!奴婢錯了!求求您原諒奴婢吧!”白芍越想越害怕,彎下腰朝秦玉之的方向‘砰砰砰’地磕頭,那聲音聽得人都於心不忍。


    不一會兒就有鮮紅的血從白芍的額上流下來,因為疼痛讓她的五官都扭曲在了一起,襯著淋漓的鮮血,看上去格外猙獰可怖。


    眾人看得是心驚肉跳,都朝秦玉之望過去。


    二姑娘,您就讓人起來吧!這樣磕下去會死人的!


    秦玉之卻慘白著一張臉,踉蹌地往後退了兩步。


    “我,我……”她說著,腳下一崴,軟軟地倒了下去。


    “姑娘!”她的另一個大丫鬟入畫驚呼。


    “二姑娘暈倒了!”有人說了這麽一句。


    方氏被嚇了一跳。


    陳氏和玉嬤嬤忙要上前去查看。


    “我來。”秦寧之不等眾人反應,就已經三步並作兩步走上前,對著秦玉之的人中就是狠狠一掐。


    “啊!”秦玉之疼得叫出聲來,一睜開眼就對上秦寧之譏誚的眸子,隻見她勾了勾唇角,“醒了。”


    秦玉之恨不得下一秒就死過去。


    秦寧之卻不再看她,而是對扶著她的入畫道:“把你家姑娘扶回去吧,我看她暫時也不適合待在這裏。”


    她的話明顯帶著諷刺。


    秦玉之想要有骨氣地表示自己沒事了,不需要回避,可是看著白芍哭得狼狽不堪的樣子,心中竟隱隱生出一股莫名的恐懼,她說不清楚,隻想離開這裏。


    秦寧之看著被丫鬟仆婦們攙扶著離去的秦玉之,低低地歎了口氣。


    對著一個還不到十三歲的小姑娘耍手段,她覺得自己有些勝之不武。


    可危險,不就應該扼殺在搖籃裏嗎?


    想到這兒,秦寧之又釋然了。


    她看也沒看絕望地癱軟在地上的白芍,跟沒事人一樣無辜地笑,“走吧!”


    一出由耳墜子引發的鬧劇好像就此結束。


    眾人看著秦寧之麵不改色心不跳的樣子,心中的滋味複雜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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