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以為陳氏是怕秦佩之揭露秦玉之的惡行影響了她在侯府的地位。


    難道不是?


    秦寧之覺得自己有些弄不懂了,上一世的很多事情總好像隔著團團迷霧。


    她索性不去想。


    兩個人走到床邊,陳氏先行撩開幔帳往裏看了一眼,然後對秦寧之道:“她睡著了。”


    秦寧之頷首,“睡不睡著都不一樣。”說完,也不管陳氏錯愕的神色,徑自掀開幔帳鑽了進去。


    陳氏也手忙腳亂地探過去。


    隻見秦寧之將手伸到秦佩之的後腦勺,擰著眉像是在找什麽東西。


    見她麵容嚴肅認真,陳氏張了張嘴,想說什麽最終還是忍住了。


    就讓她試一試吧,無論能不能治佩兒的病,反正她不虧。


    她正這麽想著,突然聽到秦寧之道:“果然是外力所致。”


    “什麽?”陳氏下意識地問道。


    秦寧之回首,漆黑如墨的眼睛緊緊盯著她,一字一句道:“我說,三姐姐的病,是外力所致,並不是突然生了什麽重病。”


    什,什麽?!


    因為太過震撼,陳氏當場失聲。


    秦寧之卻依舊是一副不疾不徐的樣子,好像根本意識不到自己在說什麽可怕的事實,“三姐姐之所以變成這樣,是有人害了她,她是腦袋磕到了什麽硬物,導致中樞神經受損,沒殘廢已經是萬幸了。”


    秦寧之腦中回想起師父的話,耐性地給陳氏解釋,順便觀察她臉上的表情。


    滿臉的震撼和不可思議。


    原來陳氏是真的不知道秦佩之的病因。


    那是什麽原因導致上一世秦佩之病好之後,陳氏非但沒有半分欣喜反而將她匆匆遠嫁了呢?


    還是說,人是會變的?


    “不,不,不可能的。”陳氏好不容易才找回了一絲自己的聲音,她雖然聽不懂秦寧之說的那些專業術語,但能清楚明白地知道秦寧之所要表達的意思。


    她說佩兒是被人害成這樣的,不是無緣無故地發病,是被人害成這樣的?


    “是誰,是誰要害佩兒!”


    看她這般語無倫次的樣子,秦寧之心中說不出的滋味。


    原來再冷血無情的人,心中也曾有柔情似水。


    既然這樣,那就趁著陳氏對這個女兒還有感情的時候一擊即中吧!


    “不知道,但我想三姐姐一定知道。”秦寧之直起身子,黑沉沉的眸子望進陳氏的眸中,近乎誘哄般地說道:“三姐姐醒了,一切不就真相大白了嗎?大伯母,您一定想知道凶手是誰吧?一定想親手手刃了她吧?交給我,我會幫您的。”


    自相殘殺,反目成仇,她當然會親手幫一幫陳氏的。


    陳氏幾乎是下意識地點頭說好。


    可說完,她自己都愣了。


    秦寧之卻笑了,笑靨如花,好似三月春風吹散了剔透冰雪,說不出的嬌妍動人。


    不知道為什麽,陳氏狠狠打了個寒顫。


    她覺得秦寧之的笑格外詭異,好似要用這蠱惑人心的笑容將她拉到地獄裏去。


    “暫時不要告訴任何人,我怕那人知道後會有所戒備,到時反而對三姐姐不利。”秦寧之已經收起了笑容,認真地叮囑。


    陳氏才回過神來。


    她這是怎麽了?她方才是在害怕嗎?


    她竟然會害怕秦寧之?!


    一個十二歲的不懂事的小丫頭?!


    陳氏覺得不可思議。


    她這兩天都魔怔了。


    這時候,床上睡著的秦佩之突然動了動。


    陳氏顧不得多想,忙對秦寧之道:“佩兒要醒了,你快下來,否則她要嚇壞了!”


    秦寧之卻一動不動,“日後我要幫她診治,她必須熟悉我。”


    她不管陳氏急得團團轉的樣子,回想著師父當時對秦佩之做的動作,也學著將手伸到秦佩之心口,像哄孩子一樣輕輕拍著,嘴裏柔聲道:“不怕不怕,我在這裏,我會護著你的。”


    然後又輕聲唱起了童謠,“蘆葦高,蘆葦長,蘆花似雪雪茫茫。蘆葦高,蘆葦長,蘆葦蕩裏捉迷藏。”


    原本痛苦掙紮著要醒來的秦佩之竟然在這一聲聲安撫中舒展了眉眼,然後,又沉沉睡去了。


    陳氏看得是目瞪口呆。


    佩兒吃了安神藥睡著的時候也常常會被噩夢驚醒,然後就開始大喊大叫,事態就會一發不可收拾,想要讓她安靜下來不知道要費多大的功夫。


    這秦寧之竟然唱一首童謠就又讓她睡著了?


    秦寧之解釋,“三姐姐失去意識前經曆過巨大的恐懼和傷害,所以才會變得如此敏感,她怕見人,時不時打人毀物,都隻是想要保護自己。不過她雖然不認得人了,但她的潛意識裏還有過去的記憶保留著,她知道什麽時候才最安全,那就是躺在母親懷裏聽母親唱童謠哄她睡覺的時候。”


    陳氏聽著,鼻端一酸,望向秦佩之的眸子滿是苦澀。


    她竟然不知道這些,害佩兒受了這麽多苦!


    是她對不住佩兒!


    秦寧之低低地歎了口氣,“以後三姐姐睡著的時候就由我來照顧她吧,她熟悉了我的味道就不會怕我了,那麽我就可以給她治病了。三姐姐這病,不僅要用藥,還需要心理疏導,必須讓她明白,從今以後,再也不會有讓她恐懼的事情發生了,否則她自己不願意醒,再好的藥也沒有用。”


    “好好好!”陳氏連聲應道,是徹底信了秦寧之。


    秦寧之又哄了秦佩之一會兒,便說今日先到這裏,她要回去了。


    陳氏沒有異議,親自等她下了塌送她出門,隻是她冷靜下來後神色有些古怪。


    秦寧之也管不著她心裏想什麽,隻叮囑道:“暫時不要將三姐姐的病因說出去,等到能說的時候我自然會通知大伯母。”


    陳氏沒有應聲。


    秦寧之知道她是冷靜下來後覺得不舒服,但應該是將她這句話放在心裏了,也就沒再多說。


    她推門出了屋子,發現一群人都守在門外,聽到動靜,忙直勾勾地看了過來。


    “怎麽樣了?寧之,怎麽樣了?”方氏第一個忍不住,衝上前問道。


    秦寧之笑了笑,安撫方氏,“母親,沒事的。”


    沒事?


    沒事是什麽意思?到底能不能治啊?


    不過不管怎麽樣,屋子裏方才沒有動靜,就證明三姑娘沒有被四姑娘瞎折騰,也算是萬幸了。


    “我決定了,以後就讓寧之來給佩兒治病。”就在這個時候,緊隨其後的陳氏出了屋子,扔下一句不亞於聽到皇帝當街裸奔的重磅炸彈。


    開,開什麽國際玩笑?


    ------------


    第二十七章 改觀


    秦寧之回了清寧院,方氏是跟著她一塊兒回來的,就秦佩之的事情問了她一路。


    秦寧之都一一耐心作答,直答到方氏再也問不出一個問題了才停止了對話。


    “母親,您放心吧,我不會胡來的。”說話間,母女二人已經走到院門外。


    方氏還想說什麽,可張了張嘴,才發現一路上已經都說盡了,她再沒什麽好說的了。


    陳氏都信了寧之,她這個做母親的,又怎麽能因為擔心害怕而阻止女兒治病救人呢?


    “好,你心裏明白就好。”方氏拍了拍她的手,不再多談,“累了一上午了,你先回去休息,一會兒去母親那兒用午飯。”


    秦寧之點點頭,目送著方氏離開後才轉身踏進了院子。


    青瑤早就回來了,一看到她回來,就迎上前,“姑娘!”


    知道她是有事要講,秦寧之示意她進屋,又對院子裏的幾個丫鬟道:“夕照,卷碧,你們幾個都去院門外守著,不準讓任何人進來。”


    秦寧之向來說一不二,因此幾個丫鬟雖不解也隻能照做。


    進了屋子,秦寧之又對在屋子裏忙活著端茶倒水的青芽道:“青芽,你去屋門外守著。”


    青芽神采飛揚的小臉頓時垮了下來,她看了看秦寧之,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悶悶應道:“哦。”


    秦寧之看著有些心疼,青芽雖然不著調,可到死也是護著她的。


    想到這兒便寬慰道:“我跟青瑤有重要的事情要談,你在屋外守著我放心些。”


    青芽臉上又重新洋溢出笑臉,忙點點頭,歡快地出了屋子。


    秦寧之失笑。


    看來她得盡快把青芽培養起來才對。


    青芽其實挺伶俐的,又衷心,調教好了絕對是她得力的幫手。


    等屋子裏徹底安靜下來,秦寧之才示意青瑤,“說吧!”


    青瑤也不廢話,直奔主題,“可疑的人並沒有看到,可是看到了陪嫁去了韓府的王貴家的,她看上去神色匆匆的,奴婢想上前跟她打招呼她都沒注意。”


    王貴家的?大姐姐的人?


    她來幹什麽?


    秦寧之眯了眯眼眸,有一個不可思議的想法在腦海中形成。


    玉嬤嬤這邊也回了榮壽堂。


    她是奉老太太之命去查看情況的,此刻自然要來回稟。


    她進屋的時候秦老太太正斜倚在鋪了厚厚羊絨毯的軟榻上凝神看書,眉頭時而皺起,時而舒展,口中也念念有詞,很是認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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