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是抓到了八個歹人,說是铖王世子也在呢!”


    “就是铖王世子,要把人押著去衙門呢,沒想到铖王世子平時裏胡作非為的,這幹起正事來一點都不含糊!”


    “那是,畢竟是铖王的兒子呢……”


    ……


    “朱麟?他怎麽來了?怎麽回事?”顧長寧一聽到铖王世子這四個字,立馬就把秦寧之的事拋到了九霄雲外。


    顧景元回答,“他之前一直跟我在一起,後來你的朋友秦四姑娘突然打開洞庭樓的窗戶求救,之後又被人推了下來,麟……”


    “什麽?你說寧之被人推下窗戶了?”顧長寧一下子蹦起來,緊張道:“那她有沒有事,有沒有事啊!”


    顧景元淡淡地掃了她一眼,“你說呢?”


    顧長寧才一下子反應過來。


    哦,寧之方才剛從她眼皮子底下溜走,活蹦亂跳的,應該沒什麽大礙。


    顧景元就繼續道:“是麟弟救了她,之後又受她所托去洞庭樓查看情況,看情形應該是抓到人了。”


    “那我們也去看看!”顧長寧躍躍欲試,其實最主要還是想去挖苦朱麟幾句。


    她是顧景元的親妹妹,顧景元豈會不知道她心中所想?


    “回府吧,那種事不適合女孩子攙和,被母親知道又要念叨你了。”顧景元摸了摸她的頭,勸道。


    顧長寧看著前方熱鬧的樣子,有些不情願。


    孫婉瑩見狀,也上前勸道:“郡主,你不是答應了國公夫人要挑選了幾盞花燈回去嗎?咱們出來了這麽久,國公夫人該等得著急了。”


    顧長寧一想,也是。


    她這個人脾氣差,萬一到時候和朱麟一言不合動起手來,又要被父親軟禁了。


    “好吧!”她不情不願地點了點頭。


    顧景元將視線落到孫婉瑩身上,不過很快就移開了。


    孫婉瑩卻因為這一眼唇角止不住地向上揚起。


    她覺得自己大概是沒救了。


    顧長寧和顧景元往國公府走去。


    經過德勝齋的時候,卻被裏頭的夥計給攔住了。


    “誒,這位姑娘,您等一等,您等一等。”


    顧長寧連忙護住腰間的錢袋,“找我有事嗎?我買的花燈都付過銀子了。”


    夥計汗顏,連忙擺手,“不是的不是的,您的銀子都給了。”


    顧長寧詫異,“那是什麽事?”


    夥計解釋道:“是跟您認識的一位姑娘,她走的時候忘了把她的馬牽走了,這都過了一個多時辰了還沒來,這馬是上好的汗血寶馬,我們不敢亂給它喂吃的,萬一喂壞了可賠不起。您跟那位姑娘認識,所以,能不能請您把那匹馬牽回去送還給那位姑娘。”


    顧長寧愣了愣,直到看到那匹馬才反應過來。


    “這是寧之的馬。”顧長寧道。


    上次她遇見寧之還誇這馬漂亮來著,她沒有記錯。


    顧景元挑了挑眉。


    騎著馬來買花燈,應該是沒有那份閑情逸致去客棧的。


    她怎麽會出現在洞庭樓?又怎麽會恰好撞見自己的二姐被歹人輕薄?


    顧景元想起方才她在窗戶邊大喊大叫的樣子。


    那可真能稱得上是敷衍。


    她在撒謊。


    她撒謊的目的是什麽?


    她那麽一鬧,她口中二姐被輕薄的事兒就要人盡皆知了。


    還是說,這就是她的目的?


    顧景元見慣了深宅內院裏的勾心鬥角,可還是對秦寧之此舉產生了些許微妙的情緒。


    談不上反感,更談不上厭惡,或許,是好奇吧!


    “把馬牽回去吧,等她想到了自然會來找,現在過去隻是添亂,你不是也想問清楚她為什麽突然對你疏離了麽?這是個好機會。”顧景元勸住想要親自把馬送到秦府的顧長寧。


    顧長寧覺得他說得很有道理,便點頭答應。


    可心裏卻隱隱有些奇怪。


    二哥不是最討厭管別人的閑事嗎,對於她交的這些所謂的“狐朋狗友”一向是連名字都懶得知道的。


    他今天怎麽會對寧之這麽感興趣?


    奇怪。


    ------------


    第六十一章 痛苦的回憶


    感到奇怪的不止顧長寧,還有秦寧之。


    秦寧之不記得自己怎麽回的秦府。


    此時此刻,她坐在清寧院的屋子裏,望著窗戶邊的一斛寒梅發呆。


    顧景元的那一聲“秦寧之”喚起她很多的回憶。


    她已經努力忘掉的回憶。


    她為顧景元懷過一個孩子。


    那是她剛嫁到晉國公府的第一年,因為身份,戰戰兢兢地在陸氏眼皮子底下討生活。也是自己粗心大意,懷孕了都沒有發現,二房的三少奶奶丁氏因為一碗羊奶羹跟她鬧脾氣,發了瘋似的把她推倒在地上。


    她當時覺得疼,一摸,滿手的血。


    丁氏被嚇壞了,扔下盛著羊奶羹的碗就跑了。


    青瑤被嚇得手足無措。


    大廚房的丫鬟們也都被嚇懵了,過了好久才有人想到去喊人。


    當時她的血已經流了一地,她再無知也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她同樣惶惶然不知所措,甚至感到絕望。


    血越流越多,身體也越來越冷,可是人還是沒有來,青瑤的哭聲震耳欲聾,可她卻覺得很遙遠,很飄渺,好像什麽都聽不到了。


    “秦寧之。”就在她思緒飄忽快要支撐不住的時候,聽見有個人在喊她的名字。


    秦寧之,秦寧之……


    溫柔的,繾綣的,一聲一聲的,好像要把她的名字刻入骨髓裏。


    她從來沒有覺得自己的名字這樣好聽。


    然後她就醒了,睜開眼睛,看到了顧景元俊朗精致的眉眼,隻是,他的表情有些嚴肅。


    或許是她還沒有完全清醒,她覺得他看上去像是老了幾歲。


    她不忍心看他緊鎖著眉頭的樣子,伸出手替他撫平了眉心。


    他捉住了她的手。


    “秦寧之,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幹什麽?”


    她被問得有些懵。


    她在幹什麽?


    大少奶奶楊氏的聲音就在屋子裏響起,“寧之,你不要太難過,大夫的話不一定準,你和子儀都還年輕,好好調養身體,未必不能再生一個孩子。”


    青瑤的抽泣聲也隨之響起,“姑娘,大夫說您以後都不能有孩子了!”


    她如遭雷擊。


    “都是三少奶奶害了我家姑娘!”青芽抹著眼淚,憤憤不平。


    “也不全是墨兒的錯,寧之你啊就是太要強了,墨兒剛坐完月子,身子還虛得很,要喝羊奶羹你就讓給她,又何必非要跟她爭那一碗,弄得現在,唉!”二房的二夫人一副痛心的表情,話裏話外卻全在指責她的不是。


    “怎麽是我家姑娘的錯,我家姑娘在國公府還不夠低聲下氣嗎?我家姑娘也懷著身孕,羊奶羹是她親自燉的,憑什麽連一碗吃的都要讓給別人!”青芽覺得委屈,不管不顧地衝著二夫人嚷嚷。


    誰知,二夫人沒有任何反應,陸氏卻“啪”的打了青芽一個耳光,厲聲道:“秦寧之!這就是你教出來的好規矩嗎?一個丫鬟這麽沒大沒小!也是,你自己就沒規矩,秦寅一個粗人能教會你什麽規矩!連自己懷了身孕都不自知,還整日上躥下跳,害景兒失去了他的第一個孩子,怎麽你的丫頭她還覺得委屈了?”


    “夫人,您不能這麽不講道理!這件事明明是三少奶奶的錯!是三少奶……”


    “來人,把這個丫鬟給我拉下去掌嘴,晉國公府可容不下這等不懂規矩以下犯上的人,不要出去了把我們晉國公府百年的名聲給毀了!”陸氏不容分說地下了命令。


    秦寧之望著她冰冷厭惡的眼神,張了張嘴,那些求情的話就哽在喉頭,怎麽也說不出口。


    她哪來的資格跟陸氏討價還價。


    陸氏恨不得她一起死了才好吧!


    她剛剛失去了自己的孩子,可能以後都不會再有孩子了。


    這個事實如此殘忍可怕,可更可怕的,卻是陸氏是晉國公府這些人對待她的態度。


    因為丁氏出身高貴,所以她被庇護。


    因為她聲名狼藉,所以她活該被厭棄。


    晉國公府人的無情無義讓她徹底心灰意冷。


    她在昏迷中聽到的那一聲聲溫柔的呼喚大概真的隻是她的一場夢。


    顧景元,怎麽會對她這麽溫柔呢?


    她又昏睡了過去。


    她不想再聽到屋子裏這些冷血的人在商討該怎麽休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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