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老夫人是個心高氣傲,目下無塵的性子,怎能忍受這樣的屈辱,當晚便寫了一封和離書自請下堂。


    可晉國公和國公夫人又怎麽會同意?他們先是狠狠訓斥了晉國公世子,又請了信平候夫人前來勸解顧老夫人。信平候夫人勸了整整一夜,顧老夫人才勉強同意不和離,隻是卻因此與晉國公世子結下了梁子,成了一對名副其實的怨偶。


    起先,晉國公世子礙於晉國公與國公夫人的麵子,對顧老夫人尚算有七分收斂忍讓,再加上顧老夫人又相繼誕下了嫡長子和嫡次子,便也過過幾年安生的日子。


    後來,隨著晉國公和國公夫人的離世,晉國公世子承繼了爵位,才終於原形畢露。他先是將外頭養的外室及他們生的孩子帶回了府,後又將自己的一應物品都從顧老夫人的院子裏搬了出來,與她徹底分居。


    顧老夫人是氣過一陣子的,也想過要和離,隻是看著自己的兩個兒子卻又舍不得了,於是便將自己的一顆心全心全意地投入到了兒子身上,打算眼不見為淨。


    誰知好景不長,她的長子長到十歲的時候,突然意外跌落了池水中,死了。


    顧老夫人當時發了瘋般的絕望,差點要一尺白綾隨著兒子一同去了,卻被仆婦告知看到是那外室動的手。


    失去孩子的悲痛讓顧老夫人徹底失去了理智,她不管不顧地帶了一堆丫鬟婆子衝進了那外室的院子裏,命下人給她喂毒酒,隻不過片刻的功夫,便將那個外室和她生的一雙兒女全都毒死了。


    晉國公回府後,震怒異常,罵顧老夫人是個蛇蠍毒婦,要一紙休書將她休了,顧老夫人沒想到晉國公第一時間想到的不是他們的嫡長子,而是為那個外室打抱不平,一時間心灰意冷,對晉國公徹底死了心。


    可晉國公冷靜下來後卻沒再提過休書的事,十幾年過去了,他已經不再是當初剛成親時候的毛頭小子,他有他的政治考量,隻是同時失去了三個孩子和心愛的女人,心中難免悲痛,便終日寄情於酒,不久,竟抑鬱成病了。


    顧老夫人雖然已經徹底死了心,但她也有自己的考量,她的次子才隻有五歲,太過年幼,若將他一個人扔在這吃人不吐骨頭的國公府,隻怕也會遭人暗害,若沒有旁的兄弟姐妹幫襯,這碩大的家業也隻會造人算計了去。


    作者的話:終於從年會滾回來了,累死了,這三天風塵仆仆,簡直不是人過的啊,還丟了一支口紅和一支洗麵奶,抽獎也什麽獎都沒抽到,嗚嗚嗚求安慰!


    ps晚上還有一章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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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一十九章 重大發現


    為了自己的孩子,顧老夫人終於不再是一幅目下無塵,高高在上的樣子,她變了,變得溫柔體貼,柔情蜜意,不僅貼身照顧生了病的晉國公,也開始試著討好他,努力讓晉國公喜歡上自己。


    不過多久,晉國公對她的態度便有所轉變,甚至同她說了知心話,說這麽多年不喜愛她,不過是因為她這個人太過於強勢厲害,他在她麵前從來都沒有征服感,有的隻是深深的挫敗,若是她早先知道示弱,他們之間也不至於互相埋怨十幾年。


    顧老夫人聽在心裏,不住地冷笑,隻是麵上卻不顯,就這樣,開始虛情假意地與晉國公過上了恩愛夫妻的日子,短短的幾年內,便又相繼生下了兩個兒子和一個女兒。


    等到次子十八歲那年,又為他謀到了世子之位,替他求娶了一門極好的婚事,見兒子已然長成人中龍鳳,能夠獨當一麵,才終於放了心,終於開始決定做回自己,不僅不再願意見晉國公,還沉迷上禮佛。從此以後潛心向佛,不問世事。


    晉國公之前虧損了身子,沒多久也過世了,享年四十五歲,顧老夫人的次子也就是現在的晉國公承繼了爵位。他這麽多年來深深知道母親的難處,他也痛恨父親,感念母親的苦心,因此極為孝順,這麽多年來,從來不敢違抗顧老夫人的命令。


    隻是顧老夫人早已經不問世事,也甚少去插手晉國公的決定。


    可人人都知道,隻要顧老夫人想去插手的事,沒有哪樣是辦不成的。


    也因此,大家都拚了命地去討好顧老夫人,可顧老夫人,哪有這麽容易討好?這麽多年來,就隻有一個顧三小姐,入了她的眼。


    秦寧之她們隨小丫鬟進了用飯的東次間。


    幾個穿紅著綠的丫鬟正忙著布菜,顧老夫人則坐在一旁的暖炕上翻閱著手中的佛書。


    見她們來了,隻抬頭瞥了一眼,便淡淡道:“一會兒開飯了,隨意坐吧!”說完,重又低下頭去翻看手中的佛書。


    顧長寧一聲不吭地坐了下來。


    秦寧之則默默觀察著顧老夫人。


    顧老夫人再過幾天便要過六十大壽了,可因為保養得當,看起來隻有五十出頭的模樣,她身穿一件鴉青色暗紋繡白邊團花右衽交領褙子,下著一條藍色雲翔符幅紋襦裙,梳著一絲不苟的圓髻,發髻上隻插了一根古樸的木質刻花簪子,顯得她整個人幹淨通透,氣質不凡。


    隻是,她的臉色卻不大好,白皙的皮膚下隱隱透著些灰暗,方才抬頭看她們時雖眼神淡然,卻略顯渾濁,不夠明亮,也不知道是不是禮佛的緣故,她周身上下都透著不容於世的遊離感。


    秦寧之想到了秦老太太,也是差不多的年紀,卻精神矍鑠很多。


    她不覺得蹙了蹙眉,看來顧老夫人的身體狀況真的不是很好。


    過了一會兒,丫鬟們布完了菜,顧老夫人便放下佛書,朝她們招呼道:“來坐吧!”


    顧長寧磨磨蹭蹭地站起身。


    秦寧之也站了起來,隨著顧長寧一道兒坐到了顧老夫人對麵。


    顧老夫人是大家族出身,吃飯的時候講究食不言寢不語,因此一頓飯吃到一半,隻能聽見碗筷偶爾的碰撞聲和人輕微的呼吸聲。


    氣氛格外的詭異安靜,一旁侍候的丫鬟們顯然已經習慣,神色淡然無波,手腳伶俐地幫顧老夫人夾菜。顧老夫人更不用提,從頭到尾,她的表情幾乎都沒變過。秦寧之倒也還好,上一世在晉國公府的時候,比這種還壓抑難受的場麵她見都見識過了,所以也算不得什麽。隻有顧長寧如坐針氈,食不甘味,想要立刻逃離。


    飯畢,顧老夫人放下碗筷,小丫鬟立刻端來了銅盆巾帕和漱口的茶盅,顧老夫人擦了擦手,又漱了口,便站起身,對她們道:“既餓了就多吃一些,吃完就回去吧!”說完,抬腳便朝屋外走去。


    顧長寧咬緊了牙關,眸中突然蓄滿了淚水。


    秦寧之推了推她,暗示她說些話。


    顧長寧卻不理她,隻一抹淚,大口地吃起飯來。


    秦寧之歎了一口氣,對此也是無可奈何。


    比起祖母以前對她的訓斥責罵,她覺著,還是顧老夫人這樣漠視的態度更傷人心。


    難怪長寧不願意見顧老夫人,她總算是深有體會了。


    顧長寧狼吞虎咽地填飽了肚子,便對秦寧之道:“我要回去了。”


    秦寧之覺得拉攏顧老夫人一事還急不得,需要徐徐圖之,便放下碗筷,點點頭道:“好。”


    小丫鬟給她們端來了漱口的茶盅和擦手的巾帕,秦寧之擦完手,無意間瞥見方才顧老夫人擦手的帕子上有些淡淡的紅斑,像是未洗幹淨的血跡。


    她蹙了蹙眉,下意識地問道:“這帕子上的紅斑是什麽?”


    小丫鬟被她突然的一問嚇了一跳,忙道:“奴婢不知,或許是和旁的東西一起洗的時候染上的。”


    秦寧之探手將那塊帕子拿了起來,仔細看了看,又放到鼻端嗅了嗅,斬釘截鐵道:“不對,這分明是血跡。”


    顧長寧也被她嚇到了,“什麽血跡?哪兒來的?”


    秦寧之指了指麵無血色的小丫鬟,“這就要問她了。”


    小丫鬟連忙擺擺手,“奴婢不知,這,這怎麽會是血跡?這是染料。”


    秦寧之擰起了眉,“你不要忘了,我會醫術,是血是染料我分不清嗎?”


    顧長寧也跟著厲聲道:“說!到底怎麽回事?你要是不說我就把這塊帕子呈給父親,讓他來問問你們這到底是什麽東西?到時候你還想抵賴不成?!”


    小丫鬟嚇得立刻腿軟了,忙跪了下來,帶著哭腔道:“郡主,奴婢,奴婢不是故意隱瞞的,是老夫人,老夫人不讓奴婢們說!”


    “老夫人不讓你們說你們就真的不說了?你們身為老夫人的婢女,應該知道怎麽樣才是對老夫人好!”秦寧之的臉色立刻就沉了下來,其實她也不清楚是血跡還是染料,她隻是詐這小丫頭的,不過現在,她已經斷定這就是血跡了,還是顧老夫人的血跡。


    “你快說,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顧長寧也急了,雖然她不願意和顧老夫人親近,但顧老夫人畢竟是她的親祖母,她也不想祖母出事。


    小丫鬟猶豫了幾秒,怕顧長寧真會把這事鬧到晉國公那兒,隻好把實情說了,“老夫人,老夫人從一年前就突然有了咳血的症狀,奴婢們第一次發現的時候也很驚慌,想要替老夫人請大夫,隻是老夫人卻不準,奴婢們,奴婢們不敢違抗老夫人的命令,這才瞞了下來。不過後來有偷偷地替老夫人去醫館抓藥,可是老夫人連藥也不肯服,奴婢們一點辦法都沒有。”


    顧長寧聽完,因為害怕立刻暴跳如雷,“祖母都咳血了你們居然也不說!你們這是愚忠!”


    小丫鬟嚇得瑟瑟發抖,不敢說話。


    秦寧之拉過顧長寧,沉聲道:“顧老夫人一定有她的理由,咱們先去找顧老夫人問清楚,不要貿貿然說出去,但也不能就這麽算了。”


    顧長寧點點頭,也不怕再見到顧老夫人了,隻焦急道:“走,現在就去。”


    她二人很快出了屋子,小丫鬟也慌慌張張地跟了過去。


    顧老夫人此時正準備安寢,突然聽到了門外傳來了嚷嚷聲,好像是守門的丫鬟與人起了衝突,再仔細一聽,竟是顧長寧。


    昨天章節名錯誤一直審核未通過,剛剛才發現,抱歉了,立刻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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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二十章 祖孫


    顧老夫人朝身邊的丫鬟擺擺手,“讓她進來。”


    丫鬟得令走了出去,不一會兒便將神色焦急的顧長寧請了進來。


    顧長寧一見到顧老夫人,也顧不上什麽規矩不規矩,立刻衝上前,擔憂道:“祖母!聽說您咳血了?您沒事吧?”


    顧老夫人的眉頭立刻擰了起來,片刻後,才沉聲道:“你聽誰說的?”


    “是寧之發現了祖母擦手用的巾帕上有血跡,這才從碧桃嘴裏套出了話來。”顧長寧簡單地解釋了一下,又立刻追問道:“祖母?碧桃說您一年前就開始有咳血的症狀?您要不要緊?為什麽不請大夫來看看?”


    顧老夫人見顧長寧的臉上滿是擔憂和關切,麵龐不自覺地柔和了幾分,聲音也緩了下來,道:“祖母沒什麽大礙,你不要聽碧桃胡說。”


    顧長寧卻還是不放心,“都咳血了怎麽會沒有大礙?不行,我要告訴父親找大夫來給祖母治病!”說完,轉身便要走。


    顧長寧這雷厲風行的樣子突然讓顧老夫人想起了從前的自己。


    她年輕的時候也是這樣,自認為是對的事情便不管不顧,必須要達到目的才肯罷休。國公爺曾說過她是天之驕女,所以才這般高高在上,自以為是,做任何事都沒有顧慮過他的感受,讓他覺得心很累,這才會從那些柔情小意的外室身上尋找慰藉。


    她從前認為這些都是國公爺找的借口,覺得十分虛偽可笑,後來曆盡千帆,參悟了佛書,看透了一些人後,突然明白過來,她這般生硬霸道,說一不二的性子,無論做的事是好是壞,是對是錯,永遠都落不著別人一句好。


    可惜,她這目下無塵,眼裏容不得沙子的性子是改不掉的,索性便不問世事,眼不見為淨,也不至於叫國公爺恨透了她後,又讓自己的兒子媳婦也恨上她。


    長寧這樣的性子,隻怕將來也是要吃大虧的。


    “長寧。”顧老夫人喊住顧長寧,“你過來,祖母有話同你說。”


    顧長寧腳步一頓,隻好轉過身,皺著眉頭道:“祖母您可千萬不要說您沒什麽大礙,您都咳血了,怎麽會沒什麽大礙?”說著,又覺得自己太過激動關心了,隻好咳嗽了一聲,替自己解釋道:“若,若是叫父親知道了,一定會責怪我沒有盡早告訴他,我可不想受父親的責罵。”


    顧老夫人無奈地搖搖頭,頭一次覺得這個每回見到她跟耗子見到貓似的孫女兒也有固執難纏一麵。


    “祖母確實沒什麽大礙,你父親公事繁忙,不可因為這樣的小事去打擾他。”顧老夫人將顧長寧拉到身邊,神色嚴肅地叮囑,企圖嚇退這個孫女兒。


    “可是祖母您咳血了啊!”顧長寧這回不僅沒有被嚇退,反倒更急切道:“我既然發現了就不能這麽算了,要是祖母以後出了事,那我下半輩子都要在悔恨中度過了!”


    顧老夫人很無奈,對於這個性子和自己年輕時有七八分像的孫女兒,她很清楚自己是說服不了她了。


    沒辦法,顧老夫人隻好換了個角度,對她道:“這樣吧,你的那位小姐妹不是懂醫術嗎?你叫她來替祖母看看如何?先暫時不要驚動到其他人。”


    “這怎麽行,祖母您的身體可不能隨便開玩笑!”顧長寧可不敢賭,而且萬一寧之治懷了祖母,寧之也要倒大黴的。


    顧老夫人卻反駁道:“祖母可聽說她治好了長平兒子的傷勢,而且又是她發現了巾帕上的血跡,想來醫術是不會差的。再者,祖母確實也不想驚動太多的人。你要知道,祖母一向喜愛清淨,這榮壽堂平日裏也沒什麽人來,若是祖母生病的消息一旦傳出去,隻怕這榮壽堂的門檻都要踏破了。若祖母真的生病了,到時候影響了祖母的心情,那也於祖母的病情不利,你說是不是?”


    顧長寧依舊皺著眉頭,可仔細想了想,覺得顧老夫人說的也有些道理,她要給祖母請大夫是為了祖母好,可不能因此反倒讓祖母病重了。


    寧之的醫術她這些日子以來看在眼裏,確實是不差的,若是寧之有本事治好祖母那是最好不過的,若是沒本事治好,大不了她偷偷摸摸給祖母請大夫便是了。


    “好。”顧長寧終於鬆口,點頭應了下來。


    顧老夫人也鬆了一口氣,仍然不忘叮囑,“你要記住不能將此事說出去,這件事就算作祖母跟你之間的小秘密,如何?”


    顧長寧思考了一會兒,道:“那也要先等寧之來看過祖母到底是什麽情況才行。”


    顧老夫人失笑著搖頭,“你這丫頭也真是難纏,這若是你三姐,可不會這樣忤逆祖母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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