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兩個吵什麽吵?”一個女聲冷冷響起。


    兩個婆子聽到是人的聲音,心下稍安,忙轉頭看了過去。


    隻見門外站著一個身穿桃紅色鬥篷的女孩子,頭上戴著一頂毛絨絨的帽子,一張小臉裹在其中,被風雪吹得通紅。


    “你們耳朵聾了嗎,敲了這麽久都不開門!”對方氣呼呼道。


    “是,是月兒姑娘啊!”兩個婆子看清來人,鬆了口氣,忙笑著迎上前,諂媚道:“月兒姑娘這麽晚了要出去啊?”


    名喚月兒的丫鬟冷冷道:“良娣抱恙,我出去給她買藥。”


    “哎喲月兒姑娘,這不是老奴們不肯,如今這冰天雪地的,這麽晚了你一個姑娘家要是出了事可怎麽辦?要不明兒個一早你再出去吧!”鼠皮夾襖的婆子笑著說道。


    月兒臉色稍冷,譏諷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兩個在想什麽,你們是想著良娣失了勢,便可以隨意怠慢了是不是?我告訴你們,這府裏還沒來新人呢!良娣依然是太子府的女主人,你們還想翻了天了不成?”


    兩個婆子趕忙道:“月兒姑娘這說的是什麽話,老奴怎麽敢不把良娣放在眼裏,實在是這雪天路滑,老奴們擔心姑娘的安危呀!”


    “別跟我說這些廢話,去開門!”


    兩個婆子很無奈,隻能去給她開了鎖,等她走後,還不忘嘀咕,“拽什麽拽啊,真當我們不知道王良娣出事了啊,看王良娣被休了的時候,她還敢不敢這麽拽!”


    月兒很快出了門,可是她並沒有如她所說前往藥鋪,而是四下看了看,確定無人後才閃身躲進了一個小巷子裏。


    “我的小寶貝,你可把我等得急死了,今日怎麽這麽晚才來!”巷子裏,有一雙手將月兒摟了去,隨後便開始上下其手。


    “別說了,還不是看門的那兩個死老太婆,見良娣失了勢,便為難我。”月兒轉過身,靠在那人懷裏,嬌嗔道。


    “誰敢欺負你,我就替你殺了他們。”男人話說完,便湊上前吻住了月兒的嘴。


    一陣纏綿過後,月兒已經是氣喘籲籲。


    “你說真的嗎?”她突然紅了眼眶,抬眸楚楚可憐地看向對麵的男人。


    男人正沉醉地摸著她的腰,聞言,正色道:“寶貝怎麽哭了?是誰欺負你了?”


    月兒搖頭垂淚,“算了,是我失言了,你怎麽能把他怎麽樣,我這樣隻會害了你。”


    但凡是個男人,都不能容忍自己的女人說自己不如別的男人。


    “他是誰?你說!”男人抬起月兒的下顎,強迫他正視自己的眼睛。


    淚眼朦朧間,月兒看見男人的一雙眼睛充滿了戰鬥欲。


    她笑了,輕輕說出兩個字:太子。


    男人渾身一震,似乎沒想到會是這樣答案。


    月兒的眼淚從眼眶滑落,她哽咽道:“你也知道的,太子與良娣的關係日漸冷淡,可他也是男人,也有需求。於是,於是便把主意打到了我們這些丫鬟身上,我,我……”


    她說到最後,便說不下去了。


    可男人卻已經明白了她的意思。


    太子,玷汙了月兒的清白。


    任何男人都無法容忍自己的女人被別人玷汙,更何況,這個男人,他是太子的貼身侍衛。


    “月兒,你放心,誰欺負了你,我都會替你討回公道,哪怕是太子也一樣。”


    夜色中,男人的承諾是那麽的鏗鏘有力,月兒俯首在他胸膛,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第二日,暫時留在晉國公府的秦寧之收到了一封飛鴿傳書。


    書信上隻有簡單的一行字:一切已辦妥。


    秦寧之將書信放在燭火上點燃,燒盡。


    不一會兒,顧長寧神秘兮兮地走了進來,她關好門,上前對秦寧之道:“寧之,我二哥又帶人出去找你了,他現在不在府中。”


    “嗯。”聽到這個消息,秦寧之心裏有一絲波動,但也僅僅隻是一絲而已。


    很快,她就恢複了平靜。


    “長寧,一會兒,你便可以出發去太子府了。”秦寧之抬眸看著她,麵帶微笑,“你知道該怎麽做吧?”


    “嗯。”顧長寧點點頭,心裏雖然很緊張,但更多的是憤怒和激動。


    “長寧,一切,就拜托你了。”秦寧之站起身,給顧長寧整了整衣衫,然後握緊了她的手。


    此去一別,不知道,我們還能不能再見麵了。


    顧長寧很快離開了晉國公府,她經常往外頭跑,所以國公府的人並沒有把她今日的離開當一回兒事,隻當她又是出去玩了。


    若國公府的人能預測到將要發生的事情,恐怕他們就算是拚死,也會攔著不讓她出門吧!


    ------------


    第四百五十一章 為愛癡狂


    顧長寧離開之後,秦寧之避開國公府的下人,來到了上一世關押著顧景睿的地下通道。


    她猜測,這一世顧景睿和師父應該也關押在這個地方。


    這一世,雖然很多東西都改變了,但有些事不會變。


    果然,走過幽暗曲折的地下通道,她看到了自己上一世無意中闖入的地下室入口。


    看著黑漆漆的入口,秦寧之深呼吸了一口氣,然後,邁步走了進去。


    “啊,啊……”洞內,傳來了男人痛苦的哀嚎聲。


    然後,一道輕柔的女聲隨之響起,“沒事的,沒事的,會好起來的,景睿,你別怕。”


    是師父的聲音。


    男人的哀嚎聲並沒有停止,秦寧之想,大約是顧景睿的傷口又發作了。


    她在原地等了片刻,直到顧景睿的哀嚎聲停止,她才繼續向前走去。


    眼前突然一片明亮,秦寧之再走了幾步,便看到了躺在床榻上,雙眸禁閉,滿臉慘白的顧景睿。


    師父,則背對著她,細心地拿帕子替顧景睿擦拭額頭的汗水。


    “景睿,我一定會治好你的。”她一邊擦著,一邊輕聲承諾。


    “既然你如此心疼他,又為何不去找你的師兄求助?”秦寧之突然開口道。


    兩個人嚇了一跳。


    顧景睿猛地睜開眼睛,眼神犀利如劍,楊氏則倉惶地轉過身來,滿臉的錯愕,“秦,秦姑娘……”


    秦寧之冷笑一聲,伸手一指顧景睿,看著楊氏質問道:“他現在就是個殘廢,是晉國公府拋掉的棄子!你有大好的青春年華,為何要跟著他在這個暗無天日的地方受苦受難?你不知道你的師兄一直在找你嗎?這世上真正愛你的人絕不是顧景睿!”


    楊氏更加的震驚錯愕,“秦姑娘,你到底在說什麽?你這是怎麽了?”


    秦寧之看著楊氏粗糙的雙手,心中越發的痛苦悲涼,也越發得憤恨,她恨鐵不成鋼道:“晉國公府的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他們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枉害無辜人的性命!他顧景睿手上沾染了多少獻血你知道嗎?你一心救死扶傷,可是他們卻都是殺人的劊子手!”


    她好恨。


    恨她重活了一世才認清了這些。


    恨她最初的時候竟然還想過要和顧景元好好過!


    父親死了。


    全是太子的錯嗎?


    不,不是的!


    太子,晉國公府,譽王,铖王,錦衣衛,他們每一個想要造反的人,都是凶手,都逃脫不了關係!


    她竟然真的信了顧景元的話,以為他會救回父親。


    傻啊,她太傻了!


    顧景元和顧景睿是一母同胞的兄弟,顧景睿如此殘忍不擇手段,顧景元又會好到哪裏去?


    铖王和錦衣衛,不過全都是晉國公府為譽王鋪路的踏腳石!


    而他的父親,一個忠臣,就因為這一群想要謀朝篡位的逆賊,被白白犧牲了。


    上天不公!


    她就親手,討個公道!


    楊氏顯然被秦寧之嚇到了,她張了張嘴,一句話都說不出。


    秦寧之現在已經被痛苦和仇恨衝昏了頭腦,她突然衝上前抓住楊氏的手,激動道:“師父,你跟我走,我們離開盛京城,我們離開這個虛偽的地方,我們去江南,我們去江南好不好?”


    母親臨死前對她說,她這輩子最大的遺憾就是沒能親自去一趟江南,希望她能帶著她和父親的屍身前去江南,遠離這盛京城的人和事。


    她答應了母親。


    可是她沒有告訴母親,在她離開之前,她要讓製造這一切的人都付出應有的代價。


    隻是,師父是無辜的,她不能連累了師父,她必須要帶師父一起走!


    楊氏被她抓了個猝不及防,猛地往前衝了幾步。


    顧景睿心中急切,忙起身想要去拉楊氏,可他腿腳不便,還沒站穩,便摔倒在了地上。


    “景睿!”楊氏嚇了一跳,立刻甩開了秦寧之的手,朝顧景睿奔了過去。


    “景睿,你沒事吧?”楊氏上前攙扶起顧景睿。


    秦寧之卻又跑上前拉開了楊氏的手,道:“師父,你跟我走,別管他了,晉國公府即將大禍臨頭,你留著就是送死!”


    “趕,趕走她,趕走她!”顧景睿情緒激動,呼吸急促,隨時要暈死過去的樣子。


    楊氏立刻轉頭對秦寧之道:“秦四姑娘,我不知道你在搞什麽鬼,但我不是你的師父,我會怎麽樣也不關你的事,請你離開!”


    “你會後悔的。”麵對楊氏冷冰冰的模樣,秦寧之心裏覺得悲涼。


    為什麽,連師父都不相信她了?


    “我不會後悔,與我所愛之人在一起,哪怕是赴湯蹈火,我也在所不惜。”楊氏抬眸,看向秦寧之,聲音溫柔而堅定,“秦四姑娘,你有真的愛過一個人嗎?愛到你明知道是錯的,也願意錯下去。”


    秦寧之一愣。


    楊氏又繼續道:“真正愛一個人,是不會計較結果的,隻要當下和他在一起是幸福的,哪怕這幸福隻能維持片刻,也是值得的。”


    秦寧之鼻頭一酸,淚水充盈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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