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揉。”宋衍抓著她的手,有些著急但又輕聲哄著,“別鬧,有沒有濺進去髒東西?給我看看。”


    第27章


    蘇恬的手拿開,眼睛確實有些紅,但像是剛剛揉的,宋衍認真了看了看,再仔細的看了看,眼底的緊張才慢慢退了下去。


    “沒事。”


    “真的沒事嗎?”見他鬆了手,蘇恬又湊近了些,女人的一雙杏目黑黑亮亮含了些水似的,如蝶翼的睫毛輕眨了眨。


    宋衍忽然覺得有些呼吸困難,偏了偏頭,“這裏風大,你先回屋吧。”


    “眼睛不舒服。”女人嬌滴滴的站在水池邊聲音似乎還有剛剛指責他不關心她的委屈。


    宋衍忽然有些心疼,也忍不住暗忖自己最近是不是真的有些過分了,轉頭看了看女人眼巴巴望著他的可憐樣子,心尖像是被什麽重擊了一下,潰不成軍,他彎腰,最後還是將人抱了起來。


    “擦一擦。”將蘇恬抱到炕上,宋衍去擰了條毛巾遞給她說。


    蘇恬沒去接,而是仰起頭乖乖的問,“你要不給我吹吹?”


    其實這會她的眼睛已經不紅了,連滴眼淚都沒有,應該不會是濺進去東西,宋衍想了想,還是用溫毛巾給她擦了擦臉,然後低頭在那卷翹的睫毛上親了親,“好了嗎?”


    相處這麽久,他也不是摸不透她的那點小心思。


    蘇恬沒說話,忍著上揚的嘴角,在男人要離開時雙手摟住了他,在他下巴上親了親,“好多了。”


    軟軟甜甜的香氣撲過來,宋衍感覺心都跟著軟成了棉花,輕笑了笑,將人抱到腿上,附身親了過去。


    蘇家的飯桌上,蘇二嫂剛盛了碗小米粥放在桌上,就被站起來的小寶一手打翻,有些熱的米湯淋了一身,哇哇的哭了。


    “哎呦,燙著沒,我看看。”蘇母嚇了一跳,連忙將小寶抱了起來。


    “沒事沒事,乖寶兒不哭,奶奶將衣服換了就好了。”蘇母上下檢查,發現小寶的皮膚沒被燙壞一邊給他脫衣服一邊哄著,“小琴啊,再給小寶拿套衣服來,身上的被粥淋濕了。”


    “哪還有衣服了,光著吧。”聽到動靜的蘇二嫂進屋,將一盆玉米紅薯動靜不小的放在桌上。


    眾人將視線放在她身上,蘇二嫂沒好氣的拿了個玉米,自己坐那先吃上了。


    “讓你給孩子拿衣服呢,沒聽見哪。”蘇二柱推了她一下,“沒衣服了我去哪拿?孩子的新衣服一直沒做,之前都小了。”


    蘇父低頭不說話的吃飯,蘇母有些尷尬的笑了笑,“我找找,這箱子裏好像有一兩件小偉剩下的衣服。”


    “不用找了,被大嫂拿回去送人了。”蘇二嫂冷笑著說。


    沒有衣服總不能讓孩子光著,蘇母還是找了件大人的衣服先給小寶套上,坐下吃飯。


    “我上個月工錢不是交給你了嗎?去買幾米布給孩子做幾套新衣服。“蘇二柱說。


    蘇二嫂一聽他這話,眉毛立馬揚了起來,“你上個月一共才交給我幾個錢,家裏吃吃喝喝買菜的不需要錢啊,我還上哪去偷錢去扯幾米布?”


    這話說說又要偏到別的地方,生怕她再提金鐲子的事,蘇二柱閉嘴了,也是怕他們小兩口吵架,蘇母連忙撂下筷子說,“一會我找幾件舊衣服給小寶改一改,反正小孩子長的快。”


    “合著我們家孩子就該穿舊的破的?”蘇二嫂啪的將碗放在桌上,起身就要抱小寶走,“還吃啥吃,有你吃的份嗎?人家都吃香的喝辣的,咱們娘倆就該喝西北風,撿人家不要的破爛穿。”


    桌上的其他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臉色難看都沒說話,最後蘇二柱喊了一嗓子,“行了,大丫不是開店呢嗎,你就去她那扯幾米布,給孩子做兩身衣服。”


    “你說扯她就給你扯?你怎麽不去?”蘇二嫂諷刺說。


    “我今天得上工。”蘇二柱說。


    “再說二丫不也在那幫忙呢,不行就從她的工錢裏扣,算了,我中午和你一起過去。”金鐲子滿足不了,衣服還買不起了,加一起才幾個錢,為了以後的生活安定,蘇二柱又豪爽的說了一句,“你要是喜歡也去挑一身。”


    想到最近看到蘇恬她身上穿的那些衣服,蘇二嫂的臉色終於好了點。


    今天幾個裁縫鋪老板像是約好的一樣,一個接一個的來對賬,蘇恬從早上來便坐在這裏,桌前堆了好幾個賬本,“蘇老板,您這店裏的生意可比我那好多了。”


    說話的是一位三四十歲的男人,對街的成衣鋪老板,“蘇老板,您店裏的這些款式都是您自己設計的嗎?”


    蘇恬聽到這話,抬起頭看了他一眼,“是啊,怎麽了?”


    “嗬嗬,沒什麽。”老板笑笑,接著說道,“就是覺得您真是太厲害了,年紀輕輕設計出的衣服,連城裏的顧客都吸引過來了。”


    蘇恬倒是沒留意什麽城裏的顧客,但是最近鎮上確實越來越熱鬧了,說起這個,她又忍不住想起那天在街上看到的像她二哥的那個人,不過宋衍就在旁邊,她也沒問什麽。


    “對了,蘇老板,你和巷口右邊那家裁縫店有合作嗎?”老板隨意的胡扯兩句,問道。


    巷口右邊那家就是蘇恬之前去過的那家,她搖了搖頭,“沒有。”


    鎮上談過話後大多數店鋪都親自上門和她表達了歉意,有的要給錢有的要送東西,但也有極少數的表示無動於衷,之前她忙著合作的事,還沒來得及了解情況。


    “他們還在低價賣那些衣服嗎?”蘇恬問他。


    老板猶豫的點了點,其實還有點別的情況,但是看著眼前年輕漂亮的姑娘,已經她身邊時不時用冷漠視線掃過來的男人,老板識趣的沒說什麽,對完賬目便走了。


    蘇恬將幾家最近銷售出去的賬目整理了下,又開始琢磨其他的事,依舊賣盜版的店鋪,盤個小服裝廠,怎麽擴大銷量,還有那個很像她二哥男人……


    手中的筆被抽走,男人挨著她身邊坐了下來,深黑的目光鎖著她,“你想什麽呢?”


    蘇恬眨了眨眼,“……”


    宋衍有些不悅,這個女人一上午,從進店開始都沒看過他一眼,這會更是目光放空在神遊,雖不知道她在想什麽,但莫名的讓他心裏有些不舒服。


    “我在想你。”蘇恬反應極快的朝周圍看了一眼,然後湊近宋衍說,“我看剛剛這位老板穿的中山裝料子很好,你穿上應該很好看。”


    她沒撒謊,剛剛確實有個想法冒出來,宋衍高大成熟穩重,若穿上一身質地良好的中山裝應該會很帥。


    不知道為何,看著女人說話時紅灩灩的小嘴,男人的臉莫名的紅了。


    蘇二嫂打聽了一番才找到蘇恬的店鋪,出乎她的意料,店裏裝修明亮,貨架整齊有序,人來人往看著生意很好的樣子。


    以為自己走過了,她在周圍轉轉直到看見坐在店裏靠口一張桌子前的蘇恬。


    她今天穿了一件粉色小夾克,腳上蹬著黑色小皮鞋,膚如白雪的臉上,雙眸亮晶晶的在和旁邊宋衍說著什麽,小夫妻倆旁若無人的樣子,雖讓她有些唾棄,但心裏卻泛出一種說不出的羨慕。


    畢竟是過來人,蘇二嫂哪看不出來宋衍盯著她那小姑子的眼神,明顯是把人放在心尖尖上,想當初,她也就在成親那天晚上看到蘇二柱有這樣的眼神。


    “這匹布三塊錢一米。”蘇憐看到有個人一直在盯著門口的布料瞧,張口介紹說,不過等看清來人,她頓時有些驚訝,“二嫂?”


    “你怎麽來了?”


    “你哥說要給小寶扯幾米布做衣服,我就來看看。”蘇二嫂回過神,笑了笑,重新打量說,“大丫這個店還開的挺好的?”


    “還可以。”蘇憐說,想起不久前二嫂還口口聲聲說大姐這店做不起來,早晚敗光的話,又改口,“生意挺好的,鎮上很多鋪子都是從大姐這裏進貨的。”


    蘇二嫂目光奇怪的盯了蘇憐一眼,抬腳進了店,大張旗鼓的四處打量,遇到新奇的,忍不住上手摸摸。


    蘇憐在一旁有些緊張,“二嫂,這塊可是綢緞的,將近八塊錢一米,小寶做衣服的話,那兩匹藍色的就行。”


    蘇二嫂順著她指的方向看了看,是兩匹一深一淺的顏色的粗棉布,“那個多少錢?”


    “深色的八毛,淺色的六毛。”蘇憐說。


    其實這兩匹就比平常家裏人裁衣服用的布料好很多了,可看了幾樣細膩質地好的,蘇二嫂忽然有些嫌棄,瞥了蘇憐一眼,“小寶可是你小侄子,用點好的怎麽了?”


    蘇憐:“……”


    蘇恬這會也看到蘇二嫂了,不過看見蘇憐在招待她就一時沒動,這會瞧著倆人不知說什麽了,那丫頭的臉色有些不好,她放下賬本走了過去,“小憐,孫姨叫你。”


    “哎,我這就去。”蘇憐不放心的看了蘇二嫂一眼,抬腳走了。


    “二嫂,今天是自己來逛街的嗎?”蘇恬笑著問道。


    “還有你二哥,他一會過來。”蘇二嫂笑了笑說,看到蘇恬不禁也學她站的直溜一些,說道,“想裁幾米布給小寶做衣服,這不你也在這開店,我們就想著不去別人家買了,怎麽著也得照顧自家人的生意。”


    第28章


    照顧自己人的生意?蘇恬感覺都被逗笑了,露出幾顆潔白的貝齒,“二嫂有心了,布料都在這裏,你先看看。”


    蘇恬店裏有幾匹是她花高價進的稀有料子,她自己穿的衣服就是用它們做的,蘇二嫂也是個識貨的,專門往貴的上挑,看看摸摸最後好像哪個都喜歡。


    “她們家的料子確實不錯,有的款就是去市裏也買不到,除了貴,沒別的毛病。”旁邊有個婦人可能看蘇二嫂一直在猶豫,幫著推銷說。


    蘇二嫂點了點頭,看了一圈她又將目光放在了店裏的成衣上,沒找到和蘇恬穿的同樣款式,但也都挺好看的。


    想不到她這小姑子還挺有能耐的,真把這店裏的生意做起來了,也不知道在哪進的款式,蘇二嫂其實有種感覺,她這個小姑子可能離蘇家越來越遠了。


    “二嫂也想買衣服嗎?”蘇恬注意到她的動作,問道。


    “這套挺好看的。”蘇二嫂摸著一套紫色的連襟衣褲,呢絨料的,她心裏喜歡但臉上還裝作有些猶豫的樣,“也不知道我穿能不能好看。”


    蘇恬手裏還拿著跟筆,輕輕晃了晃,說道,“你可以去後麵試一試。”


    孫姨工作區有個簾子,有需要的顧客可以在那裏試穿衣服。


    蘇二嫂拿著衣服想試又有些難為情,早就忘了這就是當初口口聲聲說賣不出去的破玩意。


    “給你二嫂找套衣服試試。”這時候蘇二柱剛下工,風風火火的走進來說。


    蘇二柱來了,蘇二嫂就像找到了主心骨二話不說進去試衣服了。


    “老板,她那款式的給我也找一套試試。”旁邊的婦人看到蘇二嫂拿的衣服也覺得好看,說道。


    “那款就剩一套了,你要是喜歡可以訂做。”蘇恬笑著說。


    “布料挑了嗎?”等蘇二嫂出來,蘇二柱過去問道,


    “還沒有,你來看看選哪個好。”蘇二嫂拉著他,將剛剛看過的都介紹了一遍,像是自家地裏挑白菜似的這個喜歡那個也喜歡,“二哥,那些都是好幾塊錢一米的,小寶用那種就行。”一旁的蘇憐忍不住插嘴說。


    蘇二柱到底還顧忌著些當哥哥的臉上,拽了蘇二嫂一下,“小孩子用不著太好的,幾毛錢的就行。”


    最後還是扯了幾米六毛錢的淺藍色棉布,蘇恬靠在櫃台處,輕輕扒拉下算盤,“一共三十七塊,哥哥嫂子特意來照顧我生意,給三十五就行。”


    蘇二嫂身上那套衣服定價就三十五,相當於白送了他們幾米布料。


    “這麽貴?”蘇二柱一聽,頓時急了,正想說什麽這時宋衍走了過來,他剛剛進店也沒仔細看,並不知道宋衍也在,正要說出的話憋了回去,他轉頭,對蘇二嫂罵道,“給孩子買衣服你還臭美上了,快點換下來,我還著急去趕工。”


    “蘇二柱,你說什麽?!”美滋滋打量自己新衣服的蘇二嫂抬頭,就像被人潑了一盆冷水,瞪著眼睛看著蘇二柱。


    “蘇二柱,你還是不是人!不是你說的讓我選。”


    “這套衣服不適合你,花花綠綠的。”蘇二柱打斷他的話,從兜裏掏出兩塊錢,放在櫃台。


    “蘇二柱你就不是個東西!”


    “你們到底買不買,不買這套衣服我要了。”一直等著買衣服的婦人不耐煩了,吵吵鬧鬧的這麽多人看著,蘇二柱臉上掛不住轉身走了,蘇二嫂也鐵青個臉,去將衣服換了。


    “這都什麽人?買不起就不要試。”婦人嘀嘀咕咕拿著衣服去試了。


    “你怎麽不叫人?”宋衍在一旁幽幽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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