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韻然搖了搖頭:“我不記得。當時你找的那幾個人追的很緊, 周總又跟我說文件不能給你們,我隻好撕碎了衝進馬桶裏。那麽短的時間,我怎麽來得及看?”


    寧韻然記得文件裏的那幾個公司, 雖然看起來是外國的公司很高大上的樣子, 但都是一些中小型貿易公司。


    如果趙謙真的要跑路, 秦耀想要接下夢幻星空樂園, 也是絕不可能用這幾個貿易公司的。以它們的規模和一直以來的投資方向,如果要接手夢幻星空樂園不僅僅是吃不下的問題, 還會引起監管部門的調查。


    寧韻然覺得這份文件沒有那麽簡單。


    而且, 自己如果告訴了鄧浩,鄧浩去向趙謙要錢,趙嫿栩就知道是她泄漏的文件內容了。


    周暖如果獲救, 一定會告訴趙嫿栩,她把文件撕了衝進馬桶裏了。鄧浩還能得到文件的具體內容,隻能是寧韻然告訴她的。


    在那麽短的時間裏, 她還能記下文件裏的內容,趙嫿栩對她的懷疑會加深,搞不定還會直接出手像幹掉劉雨一樣幹掉她。


    “我真的……真的不記得。”寧韻然無奈地搖了搖頭。


    “是你撕掉了文件, 又把它們給衝馬桶了。”鄧浩聳了聳肩膀,“那就隻能你來賠錢給我了。”


    “我一個普通的集團員工,能賠你什麽錢?”寧韻然覺得鄧浩不可理喻。


    “我家老頭子說了, 人不可貌相。他沒想到你看起來一個普普通通的小姑娘, 能讓雲晟集團的莫雲舟跟在你屁股後麵跑。聽說本來趙謙想要對你出手, 氣的莫雲舟在之後的整整一周都在懟趙謙, 趙謙投資什麽股票,莫雲舟就壓什麽,把趙謙懟得都快沒脾氣了。既然趙謙和趙嫿栩是不會給我錢了,那就讓你的男朋友給我錢吧?你也正好猜猜看,在他的心裏,你值幾個錢?”


    “你瘋了!莫雲舟怎麽可能替我給贖金!我又不是他老婆!”寧韻然的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


    鄧浩笑了笑:“就算不值五千萬,五百萬總能試一試吧?”


    說完,鄧浩就拿出了一份金融時報,時間就是今天的。他將頭版頭條打開,放在寧韻然的身上,取出手機來,給寧韻然拍了個照。


    “也不知道是哪個不知道輕重的打的。你男朋友看見了,可別心疼難過了。”


    說完,鄧浩又給寧韻然貼上了膠帶,不讓她說話。


    寧韻然狠狠瞪著他。


    老天爺,什麽不好又給貼膠帶!撕下來的時候嘴巴皮都會掉下來行不行!


    鄧浩比起那幾個小混子要謹慎很多,他將寧韻然的手和腳捆在一起,讓她隻能蜷著,連站都站不起來。


    然後他才拿著手機出去了,順帶將車庫的門也給鎖了起來。


    這個車庫沒有窗,寧韻然就算神乎其技把繩子弄斷了也逃不出去。


    她在心裏把鄧浩罵了個臭頭。


    隨即她就想起自己和莫雲舟打電話的時候,他正不顧一切地趕來。


    她現在萬分後悔,當時怎麽就沒有多聽他說幾句話呢?就應該一直開著手機,一直讓他和自己說話。


    她身邊幾乎所有重要的人都走了。


    她看著親生父母的車禍現場,聽著養父在天台的樓頂給她打電話。


    那種被戳穿胸膛一切被奪走的感覺,她一直覺得很可怕,不想要再重來一次。


    那麽莫雲舟接到她的電話時,又是怎樣的感覺?


    寧韻然的眼睛紅了,剛剛才喝了幾口水,大概還沒來得及消化,就變成眼淚流出來了。


    她不能有事,無論如何她都要想辦法活下去。


    所有她經曆過的傷心和痛苦,她都不想讓莫雲舟承受。


    此時的警方還在篩選盤查國道的監控。


    顧長銘來到醫院裏,陪在周暖的身邊。


    “顧大哥……寧韻然找回來了嗎?”周暖的聲音已經啞了。


    “還沒。”顧長銘摸了摸周暖的額頭,“你都脫水了,再晚一點找到你,就要休克了。”


    “我不敢閉上眼睛。一閉上眼睛,就看見她站在倉庫的窗子那兒,叫我趕緊跑。”周暖吸了吸鼻子。


    “你放心,綁匪綁了她,早晚是要聯係我們的。等到時候再看,是給贖金,還是配合警察的行動。”


    “嗯。”周暖的眼淚沿著眼角滑落下來,小聲呢喃,“顧大哥……我覺得嫿栩姐知道……”


    顧長銘將食指放在唇間,示意周暖什麽都不要再說了。


    “我不想再這樣下去了……”周暖說。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又能如何?”


    周暖沉默了,又說:“我們算不算壞人了?”


    “怎麽了?”


    “好人成佛要九九八十一難,壞人成佛隻需要放下屠刀。”


    “你在說什麽啊?”


    “我的意思是,我們既然是壞人,手中也是有屠刀的。”周暖悶悶地說。


    “你連水果刀都用不好,還屠刀呢。”


    周暖卻說:“寧韻然力氣大,她扛得動刀就好。”


    “你說什麽?”顧長銘的聲音沉了下來。


    周暖抬起手,將顧長銘拽向自己,小聲說:“她懂莫斯電碼,她知道引誘綁匪給我們拍照勒索來暗示你綁匪手上沒有文件,她知道怎樣利用現場地形和繩結把我一個男人從高處放下去。普通女孩子會這些嗎?”


    “周暖,莫斯電碼很多人都會,比如你就會,一些密碼愛好者也會。照片的事情也隻是因為她冷靜了解綁匪意圖。她知道怎樣把你從高處放下去,也可能是她在美國留學的時候有類似的消防逃生培訓。”


    “好吧。”周暖癟了癟嘴。


    這時候走廊上傳來高跟鞋的聲音,是趙嫿栩來了,周暖立刻閉上眼睛假裝睡覺了。


    與此同時,杜若正在和淩睿通電話。


    “我沒有想到事情會進展到這個地步。章隊長到現在還沒找到小寧……真的擔心她會出事。”淩睿的聲音很緊。


    “她如果回來了,我會第一時間告訴你。這件事你千萬不要出手,全權交給章隊長,不要讓目標起疑。特別是秦耀派了人來t市之後才出事,我的直覺告訴我這不是巧合。”杜若回答。


    “我知道。”淩睿沉沉地呼出一口氣來,“我收到的線報也要我按兵不動。”


    已經早上十點多了,莫雲舟沒有上班,而是留在家裏。


    此時的他沒有任何處理公事的心情。


    他攤開報紙,一個字也沒有看見去。


    手機震了一下,他點開一看,指尖微微一顫。


    那是一張寧韻然的照片,她被捆著坐在一個沙發上,身上放著一張今天的報紙。


    莫雲舟立刻打了個電話給章隊長。


    “我收到綁匪發來的照片了,他向我要五千萬。”


    “綁匪向您索要贖金?” 章隊長有些驚訝。


    之前綁匪的勒索對象還是縱合萬象集團,怎麽忽然就變成莫雲舟了?


    “是的。”


    “莫先生,我們現在就開始對向你發郵箱的賬號進行調查。我這邊也會派同事過去了解情況,以防萬一綁匪打電話給您,也要保護您的安全。”


    “我知道你們遇到綁架勒索案的辦案流程是怎樣的。但我這邊也會做好準備,綁匪要我匯入的是一個離岸賬號,這說明綁匪是有備而來。一般人是沒有辦法匯出這麽大金額的資金的,這個綁匪要麽是不懂中國的外匯政策,要麽是很清楚我的實力,知道我可以在短時間內以貿易形勢匯出大額外匯。”


    莫雲舟的聲音很冷,聽不到一絲情感起伏。就連章隊長也無法判斷,莫雲舟此刻到底是冷靜還是衝動。


    “莫先生,你所說的準備……是指什麽?”章隊長小心地問。


    “章隊長隻需要找到她,其他的就不用擔心了。我們隨時保持聯絡。”


    掛了手機,莫雲舟向後靠著椅背,閉上眼睛。


    他調整著自己的呼吸,明明臉上仍舊是平靜的表情,死死捏住手機的手指卻暴露了他此刻是多麽緊張。


    將近一分鍾的沉默之後,莫雲舟驟然睜開眼睛,立刻撥打電話給自己的財務助理。


    “麥莉,你預計我在華洋銀行和匯豐還有花旗的私人賬戶資產,有多少資金現在是可以活動的?我不計較投資損失。”


    “稍等,先生。大概人民幣兩千六百萬。”


    “美元呢?”


    “美元有三百萬,但現在匯率不佳,如果兌換的話,會有損失。”


    “你預計一下,能夠湊出多少來?”


    “大概八百萬左右。不知道您什麽時候需要,我們需要準備資料,否則銀行是不會通過這麽大金額的外匯兌換。”麥莉頓了頓,回答說,“先生,能告訴我您為什麽需要這麽多美元流動資金嗎?”


    “我有點私事要處理,不方便告訴你。還有其他的嗎?”


    “其他的在投資過程中暫時無法回籠。”


    “把可以賣掉的基金全部賣掉,我要湊五千萬人民幣左右的美元。”


    “先生?如果您現在賣到您名下的基金……現在會虧損嚴重。如果您是有什麽大型投資的話,強烈建議您交給我們進行一下評估,冷靜出手。”


    莫雲舟低下頭來無奈地一笑。


    “你計算一下吧,可以流動的資金有多少。不要動任何與雲晟集團和海帆集團有關的資產,我指的是我個人的。”


    “是的,先生。”麥莉雖然猶豫,但莫雲舟的堅定讓她隻能尊重他的意願。


    掛了電話,莫雲舟深深吸了一口氣,用力摁了一下眼角。


    “莫先生,您的咖啡。”


    孟阿姨將咖啡端到了莫雲舟的麵前,將杯柄挪向他的方向。


    莫雲舟搖了搖手說:“孟阿姨,今天就不喝咖啡了。”


    “怎麽了,先生?”


    “再喝,我的心髒都要跳到天花板上去了。”莫雲舟無奈地扯起唇角。


    “好的,先生。”


    十幾分鍾之後,別墅的門打開,陸毓生連鞋子都沒來得及拖,就跑到了他的麵前。


    “小舅舅,剛才麥莉打電話來跟我說你要拋售名下基金!還要兌換外匯!”


    “沒什麽,你去玩你的手遊吧。”莫雲舟又要閉上眼睛。


    “誒?你不是最討厭我玩手遊的嗎?”


    陸毓生一臉不可思議,用力嗅了嗅,然後跑到廚房裏,發現孟阿姨正把咖啡壺裏的咖啡倒出來。


    “孟阿姨,你在幹什麽呢?”陸毓生將腦袋湊過去。


    孟阿姨小聲說:“也不知道先生怎麽了……今天沒有去上班。還跟我說咖啡不喝了,再喝心髒都要跳到天花板上去了。”


    陸毓生的笑容緩緩收起,說了句:“咖啡別倒了,涼了之後做冰鎮的。他不喝,我喝。”


    “哦。”


    陸毓生快步回到了客廳,隻看見自己的小舅舅直接躺在了沙發上,一隻手搭在眼睛上。


    他很疲倦。


    但就算疲倦,也不肯休息。


    陸毓生在他的身邊坐下,挪開了莫雲舟的手臂,很認真地問:“小舅舅,我不是小孩子了。有什麽事情不需要叫我去打手遊來支開我。”


    “你放心,是我自己的事情。”莫雲舟伸出手來,正要揉陸毓生的腦袋,陸毓生卻偏開了。


    “你再不說發生什麽事了,我就打電話給我母上,讓你的姐姐大人來問你到底出什麽事了。”


    莫雲舟看著陸毓生,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歎了一口氣。


    這時候,別墅的門鈴響了,陸毓生坐在那裏一動不動,莫雲舟直接抬起腿來踹了他一下。


    “開門去。”


    “不去。你先告訴我到底發生什麽了。”陸毓生執著地看著莫雲舟的眼睛。


    這時候孟阿姨已經從廚房裏出來,去開門了。


    “先生,是幾個警察同誌啊!”


    陸毓生感覺到事情更加嚴重了。


    為首的是章隊長,而莫雲舟也從沙發上坐了起來,神色也嚴肅了起來。


    “沒想到章隊長你親自來了。”


    “局裏很重視這個案子。我們一直以為綁匪的目標是縱合萬象集團,但沒想他們竟然轉移目標了。我們怎麽能不重視。”


    “綁匪?綁匪綁架誰了?”陸毓生看向莫雲舟,“小舅舅……你說話啊!”


    “小寧。”


    莫雲舟說完這一句,陸毓生的臉色立刻變了。


    章隊長和莫雲舟又說了幾句話,他帶來的人正在安裝儀器,陸毓生拽著莫雲舟的手臂,壓低了聲音說了一句:“小舅舅,你給我過來。”


    陸毓生將莫雲舟拉進了書房裏。


    “寧韻然被綁架了?”


    “嗯。”莫雲舟背靠著書桌,微微點了點頭。


    “他們勒索的是你?”陸毓生又問。


    “是。她沒有父母,沒有有錢的親戚,不勒索我,還能勒索誰?”莫雲舟自嘲地一笑。


    “所以你兌換外匯也好,賣基金也好,是要湊贖金?你想要支付贖金?”陸毓生瞪圓了眼睛。


    “我沒有說我一定會支付,我隻是要做好準備。這個綁匪很聰明,如果章隊長在今天到明天中午之前都找不到綁匪在哪裏,我就要支付贖金了。”


    “綁匪要多少錢?”


    “等值人民幣五千萬的美金。”莫雲舟回答。


    陸毓生頓住了,幾秒鍾之後又說:“這麽大金額,是不可能要現金的。如果是境內銀行賬戶,警方立刻就會知道綁匪身份,資金流向也會被警方控製。難道他們要求轉賬去境外銀行?”


    “是的。”莫雲舟點了點頭。


    “但是……這麽大筆金額,不是說匯就匯的!”


    “他們要我購買一個境外空殼公司。相關文件會快遞過來。”


    “你知道莫家和陸家對於綁架這件事的一貫守則是什麽!”陸毓生忍不住叫出聲來。


    “絕不支付贖金。”


    “對,否則人人都能打我們的主意!”


    “但是寧韻然不是莫家的人。”莫雲舟回答。


    陸毓生梗在那裏,半天才說一句:“那麽你有沒有想過,等你把一切都準備妥當了,錢也匯出了,但是綁匪還是撕票了!你花五千萬就為了給她收屍嗎?”


    “毓生,”莫雲舟看著陸毓生的眼睛,他的目光很穩,也很決然,“這世上總有一些事情,我們明知不可為,還是會為之。”


    陸毓生側過臉去,想了很久:“要是被我母上知道了,她絕不會讓你這麽做。”


    “五千萬對於一般人來說,很多。但對於我來說,能讓她回來的話,已經占了大便宜了。”


    陸毓生看著莫雲舟的眼睛,他從那雙深如寒潭的眼睛裏看到了莫雲舟的決心。


    “我跟麥莉說了,無論如何這件事要保密,不要告訴我媽。麥莉也在打理我媽媽的個人資產。”


    “謝謝。”


    “我每個月可以從家族信托領到大概三萬美金,我也沒有買飛機買小島的愛好,所以大學畢業之後攢了一點。我有六七十萬美金,也給你吧。”


    “謝謝你。”莫雲舟抬手摁了摁陸毓生的肩膀。


    “不用謝我……寧韻然也是我的朋友……如果綁匪向我勒索……也許我也會做同樣的決定。隻是我拿不出五千萬人民幣。”陸毓生還是歪著腦袋,“但願章隊長能找到她……退一萬步,但願我們支付了贖金,綁匪會放她回來。”


    隻是一整個下午,莫雲舟都沒有接到任何來自綁匪的電話。


    這個時候杜若正在電腦前忙碌著。


    綁匪發送給莫雲舟的郵件使用了非常複雜的ip代理技術,多次中轉。經過杜若的排查,終於找到了發郵件的地址。


    “是南城區金線路788號的一家網吧,我把終端號發過去給你。”


    章隊長得到了杜若發來的消息之後,立刻派人前去網吧調出了錄像。


    但是錄像中的人,一直戴著鴨舌帽,從錄像上看不到臉,而他進入網吧所使用的身份證也是別人的。


    章隊長調出了所有道路的監控,追蹤這個人。他沒有開車,坐的公交車。


    下車之後又進入了地鐵,接著步行進入了巷子。


    脫離了交通信號燈之後,就很難繼續追蹤他的行蹤了。


    就在這個時候,章隊長的同事在離城的客運車站抓到了周東。


    這個周東就是參與綁架寧韻然與周暖並且假扮警察的家夥。


    根據周東的口供,章隊長他們雖然沒有得到綁匪的名字,卻拿到了綁匪的手機號碼。


    根據手機號碼的定位,他們終於找到了綁匪的地址,通過附近居民問訪,他們終於得知了綁匪的名字是鄧浩,目前住在第一地下車庫裏。


    寧韻然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感覺自己被人從沙發上扛了起來。


    她嘴巴被封著,說不出話來,隻能“唔唔”兩聲。


    鄧浩拍了拍她的背脊說:“怕什麽,我並不是要殺人棄屍。”


    他將寧韻然放進了後車廂裏,然後將車子後麵的車牌給換了。


    一邊換著,一邊說:“這裏不安全了。剛才出去買包煙,就聽見遛孩子的大媽們聊天說有人在打聽我。”


    換好了車牌,鄧浩將車後蓋蓋上。


    “哐”地一聲之後,黑暗降臨,寧韻然的心中沒來由的一陣恐慌。


    就算鄧浩說這一次不是要撕票,但是像是這樣的綁架案,結局總是充滿變數。


    這裏空間很小,空氣也很渾濁。


    寧韻然不得不擔憂,如果鄧浩是要開長途的話,自己說不定還沒熬到目的地,就被憋死在裏麵了。


    鄧浩戴著鴨舌帽,當車離開小區的時候,他從後視鏡裏看見警車正開進小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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