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是戴上去拿下來不麻煩嗎?”


    “還行。”


    回答王自力這幾句話時,柴虹一直低著頭,嗓音很輕。


    “你把你左手伸過來,放到茶幾上就行。”王自力說。


    柴虹先遲疑一下,最後隻能照做。


    王自力湊近柴虹平放在茶幾上的左手,看一眼便說:“你手指上很幹淨嘛,不像是長期戴戒指的,連戒指的勒痕都沒有。”


    柴虹快速將手抽回,慌慌張張地說:“我戒指挺鬆的,所以……沒留什麽痕跡。”


    “不對。”張南終於插話了,“柴女士,我記得很清楚,你那戒指很緊,緊到你甚至感覺不舒服,經常要用手去撥。”


    “啊?你沒記錯嗎?”


    “別的不談,我對我記憶力還挺自信的,況且才昨天的事。”張南穩穩地坐著說。


    柴虹一時語塞,望望王自力,又望望張南,半晌不敢說話。


    王自力哼了一聲,發出重重的鼻音,隨即站起身,慢慢挪步到窗邊。


    他拉開窗簾,朝下俯視,並問柴虹:“我記得你跟我說,你在樓上經常見那男人在下麵等你,有時躲在電線杆子後頭,有時躲在小樹林裏,可你家住這麽高的樓,又是晚上,你視力該有多好,才能瞧見那男人呢?”


    王自力邊說邊回頭,一道淩厲的目光射向柴虹,柴虹眼睛瞪得極大,臉漲得通紅,氣喘連連。


    她不敢再解釋,也不知道怎麽解釋。


    “說吧,你老公屍體在哪。”王自力終於攤牌。


    “什麽?我老公是失蹤了,我又沒殺我老公!”柴虹手捂肚子,看著相當難受。


    “我沒耐心聽你廢話,不說就跟我回警局慢慢說!”


    “真沒有,王警官,你信我。”柴虹表情極為痛苦。


    “你這女人,滿嘴的謊話,還惡人先告狀,報案說你老公失蹤。你就想撇清嫌疑,怕你老公很久不出現,別人懷疑到你頭上是吧?”王自力指著柴虹質問。


    見柴虹即將崩潰,張南卻在想:這女人無疑是凶手,不過她來找我,肯定也真的是有求於我,否則她根本不用冒這個險。她精神雖然有點錯亂,把她老公想象成惡魔,但懷孕和打胎的事已被證實是真的,她懷的究竟是什麽?


    滿腹疑慮間,張南望向那閣樓,突然想到個問題:她為什麽喜歡呆在閣樓上呢?


    “我想再上去看看。”張南忽對王自力說。


    “行,我們一起去。”王自力示意柴虹也要一起。


    於是,三人重新走上閣樓,然而此刻柴虹一臉痛苦的表情,精神恍惚,不停幹嘔。


    張南集中注意力,盡量不被柴虹幹擾,仔細檢查這間不足五平米的閣樓。


    閣樓的臭味比客廳更重,這是最明顯的區別。


    說明散播臭味的源頭,極有可能在閣樓。


    張南終於留意到了閣樓頂部,正中的一塊木板可以打開。


    他和王自力都有一米八以上身高,所以一伸手便能摸到閣樓的小天花板。


    張南很順利地找著了木板把手,一下拉開,裏麵一股更為難聞和濃重的腥臭味撲鼻而來。


    王自力嗅覺十分靈敏,忙湊近那小窗聞了聞,斬釘截鐵地說:“屍臭味!”


    他轉身想問柴虹,但發現柴虹已經雙手撐地,不停地吐白沫和口水,眼睛血紅血紅,臉部表情可用猙獰來形容。


    王自力見狀索性也不再問,直接從旁邊搬來張凳子,將頭伸入到這閣樓上的閣樓中去,忍著惡臭,檢視那狹小空間,果然,他一下找到了所謂的惡臭來源,便是一堆血淋淋的人骨!


    憑著豐富的辦案經驗和強硬的心理素質,王自力沒有感到驚慌,反而是更湊近那堆人骨,仔細查看,他發現人骨並非是采取某些專業手法剔除下來的,因為骨頭上的肉剔得並不幹淨,還粘著許許多多碎肉。


    “什麽情況?”張南問。


    “你自己上去看看。”王自力指了指。


    當見那堆人骨,張南並未感到有多意外,隻看一眼,他就下來了。


    “那些骨頭,是你老公的吧?”王自力問柴虹。


    柴虹發出一聲聲痛苦的呻吟,精神崩潰到極點,所以沒把王自力的問話聽進去。


    “毫無疑問。”張南回了句。


    “屍體的其他部分哪去了,怎麽剩一堆骨頭,她怎麽弄的?”王自力轉頭問張南。


    張南沉默了幾個呼吸時間,好像在思考什麽,然後回道:“她把她老公吃了。”


    “哦?”王自力一愣,“吃了?哪看出來?”


    “憑人骨上的碎肉。你忘了我在黑暗中視力比你好得多麽?我看的清清楚楚,那些碎肉上都是齒印,被人咬過的。她肯定已經吃了好久,所以她老公隻剩下這一點點屍骸。”


    “嗯,一會我讓人把這點屍骸帶回去,讓法醫鑒定下。”王自力說。


    “你覺得她為什麽要吃了她老公?”張南問。


    “可能她找不到太好的辦法來處理屍體吧,所以采用這種極端血腥和變態的方式?”


    “不止這麽簡單,我前麵跟你說過,基本上所有問題,都出在你給這女人總結的四個字:恨之入骨。”


    “我懂了,一方麵,她想通過這種方法消滅屍體,另一方麵,她在泄恨,恨到一口口將她老公身上的肉給撕咬下來?”


    “差不多吧。所以我剛奇怪,她為什麽喜歡呆在閣樓,現在我懂了,她在回味那股屍臭味,繼續發泄她對她老公長年積累的怨恨。”


    “這樣說來……她兩次懷孕,特別第二次莫名其妙就懷上了,難不成是……”王自力心中湧起一個可怕猜想。


    “是啊。”張南望向王自力,麵色沉重,“不就因為她老公……被她給吃了,在她身體裏麽?”


    當張南說到這句話時,柴虹再也無法克製,猛然大吼一聲,一張臉竟慢慢開始膨脹,脖子上青筋暴起,身體也不由自主地劇烈抖動起來。


    下一刻,柴虹的眼耳口鼻中,竟鑽出一些頭發,還伴有黑裏透紅的血水。緊接著,她不斷嘔吐帶血的碎肉,她的身體也漸漸膨脹並撕裂,甚至有碎肉從她身體縫隙中拚命擠出來。


    張南和王自力隻靜靜注視,隨後王自力大聲說了句:“變!你給老子變,我看你能變成什麽!”


    “我看她快完了。”張南說。


    確實,一團團碎肉正從柴虹體內掉出來,滿地的血水。


    片刻後,張南問王自力:“你不救她嗎?”


    王自力用下巴戳了戳,說:“你看她這樣子,還怎麽救?”


    兩人正前方,柴虹已然化作一灘模糊狀的血肉,包括五髒六腑和骨頭,混亂不堪地堆成一團,仿佛剛被絞肉機絞過。僅剩一顆人頭,安穩地擺在地板上。


    這時候,從柴虹體內擠出來的,並把柴虹撐破的一部分碎肉慢慢蠕動起來,拚湊成了某樣東西。


    “你現在知道,她肚子裏懷的是什麽了吧?”王自力指了指,對張南說。


    “嗯,她的惡魔男人。”


    隻見在柴虹的頭顱對麵,同樣出現了另一顆血肉模糊的男性頭顱,與她近距離,麵對麵相望。那是柴虹生前最厭惡,最痛恨的一張臉。


    倏地,地板發出一絲輕響,原來是柴虹那件染血睡衣的口袋內,掉出了一枚戒指,正是柴虹的結婚戒指。


    戒指剛好落在柴虹和她老公兩顆頭顱中間,在一片血水裏,閃爍著光亮。


    【十九】岩隙


    郭逸一腳踩在鬆軟的土地上,隻見麵前一片片綠油油的山林,正中間一條清澈見底的溪流,豔陽照耀下,風光無限美好。


    “爸,往哪邊走啊?”郭逸回頭,問他身後的父親郭勇。


    郭勇伸長脖子瞧了瞧,說:“左邊吧,感覺那地方樹不多,應該好走。”


    郭逸應了聲,準備上山。


    郭勇和郭逸父子同屬一個名為“秦木”的荒野探險俱樂部成員,郭勇更是該俱樂部的核心元老,向來對荒野探險有著濃厚的興趣,而在他培養下,現年十七歲的兒子郭逸同樣迷戀上了荒野探險,並追隨父親腳步,也加入了秦木俱樂部。


    今天他們到來的,是一個叫作長恨島的地方。由於地理位置偏僻,交通不便,該島長年處於荒廢狀態,無人居住,不過兩年多以前,當地政府預備將來在島上開發建設,修築了一座大橋,從陸地直通長恨島,這才使得交通便利不少,也吸引了一批觀光客。但好景不長,很快,島上傳聞鬧鬼,甚至還跟出來段故事,說是古代有個婦人,被丈夫殘忍地殺害,拋屍在這一帶,怨氣極重,所以半夜經常能聽到山間有女鬼叫喚。


    雖說如此,郭勇卻沒把這些傳聞放在心上,自打他探險以來,去過不少危險古怪的地方,從來沒翻過車。豐富的經驗,過人的膽識,都令他信心十足。


    但與以往不同的是,今天他隻和兒子郭逸兩人來探險,並無其他俱樂部成員參與。郭逸剛涉足這一領域,經驗尚淺,說起來兩個人到這種地方,有一定危險性,好在今天隻打算踩踩點,不準備深入探索,郭勇想著等采集些信息,做足功課,日後再像模像樣地來島上探一次。


    因此當他們踏入這片山林時,郭勇便叮囑郭逸,今天隻是初探,天黑前必須回家。


    他們也沒帶幹糧和急救包等探險必備工具,父子倆隻各帶一瓶水,一把求生刀,郭勇還帶了塊打火石。


    山林間很潮濕,像昨晚剛下過場雨,偶爾有些嗡嗡的蟲鳴聲從不知何處傳來,令郭逸總不自覺地拍打胳膊。


    郭逸隻穿了件短袖,而且走得很急,好幾次差些滑倒。


    “小逸,別太急,我說過好多次了,探險跟爬山不一樣,得穩著點。”郭勇對郭逸大聲說。


    “怕什麽啊,這邊都是樹,我又掉不下去。”郭逸回頭笑著說。


    郭勇搖了搖頭,歎口氣,他發現郭逸性格真和他完全不同,也可能是還太年輕,沒吃過多少苦,做事情總不夠穩重,毛毛躁躁的,容易興奮。


    對於荒野探險,毛躁和過度興奮都是大忌諱,通常會影響客觀冷靜的判斷。


    “你真該穿件外套來,這點是常識,以後給我記著。”郭勇又說了郭逸一句。


    “哎喲,知道知道了,爸你怎麽跟媽一樣囉嗦,你不是說今天來踩點嘛,反正天黑前就回家,怕什麽啊?”


    “話是這麽說,可萬一發生意外,回不去呢?”郭勇反問。


    郭逸聽了先一愣,然後笑笑說:“怎麽可能!”


    “那說不準,來野外探險,任何情況都可能發生,沒法預料的。所以你還是小心點,走路時多看看腳下。”


    “行,聽你的。”


    郭勇這麽一說,還算起了點效果,郭逸總算放慢步伐,跟郭勇並肩行走。


    也是郭逸年輕,畢竟怕死。


    “爸,你說這島叫什麽來著?”行走間,郭逸問郭勇。


    “長恨島。”


    “聽說有點不吉利是吧?”


    “嗯,傳聞說鬧鬼,而且來的人有去無回。”


    “那麽嚇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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