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秋娜被蠱惑了心智,所以才對你動手。”張南解釋。


    張南重新把眼鏡戴上,王自力見了後問:“你眼睛受不受得了?”


    “還可以。”


    “剛才那一下,你的視力又變差了吧?”


    張南默不作聲,暫時閉上眼睛。


    這些人中,隻有王自力清楚,張南的一雙陰眼,雖然具有降伏邪魔鬼怪的能力,但每次使用這種能力,便會降低對陽間事物的可見度,直至最後,就見不到任何活生生的東西,映入眼簾的,全是邪魔鬼怪,他眼中的世界,也會變得毫無光明,僅剩黑暗,如同在陰間遊蕩一般。


    所以張南向來非常謹慎地使用他的陰眼,因為每次損耗,都會讓他距離世間美好的事物越來越遠。


    “她是誰?”半晌,王自力問。


    “不知道。但我可以確定一點,她是給程秋娜下蠱的人。”張南回答。


    “那她就是我們要找的人了。”


    “她讓我感覺驚奇,居然可以不動聲色地蠱惑程秋娜心智,剛才她雖然被我傷了,但如果下次再遇到她,我不一定有把握對付她。”


    “你也吃不消吧?換作以前,你絕對不會讓她那樣跑了。”


    張南被王自力說中心事,確實,剛才那番纏鬥,已令他心力交瘁,如果雙方拚個你死我活,首先他未必得勝,再者如果他失敗,其餘幾人都得陪葬,所以與其說他逼退了黑煙女人,倒不如說互相罷手。


    小伍猶在驚魂未定,又沒聽懂兩人對話,不停追問,王自力嫌麻煩,索性讓他閉嘴。


    “不管怎麽樣,我們行蹤已經徹底暴露,得盡快離開這裏。”張南說。


    小伍立即背起昏迷的程秋娜,一行人趕往絕品酒樓。


    行走中,小伍還對後背的程秋娜開玩笑說:“你可別又突然醒過來,掐我脖子啊!”


    “阿南,我有個疑問,你說剛才那女人……會不會就是孫玉梅?”王自力忽問。


    “很難說。如果是孫玉梅,那她作為陰煞實在有些離譜,居然產生人形麵貌。”張南回道。


    “可我覺得,以她剛才的本事,確實有辦法做到酒吧那樁殺人案的手法,而且四個被切割麵皮的受害者,他們的內髒和臉部也都有燒灼痕跡,像是被剛才那種黑煙燙傷的。”


    黑煙的燒灼氣息非常明顯,不止張南,其他人也感覺到了。


    談論間,程秋娜緩緩醒來,一醒來就驚慌不已,幾乎從小伍後背跳下身,不停問剛才的女人去哪了。程思琪花了好長時間才把情況跟她說明,安撫她的情緒,她卻像記起某件事似的,表情呆呆愣愣。


    “你發現什麽了?”王自力瞧出程秋娜的疑惑。


    “那個女人……那個女人……”程秋娜用拳頭輕輕捶了捶腦袋。


    “那個女人怎麽了?”


    “我肯定見過她。”


    張南一下停住腳步,問:“見過她?”


    “在哪?”王自力也急問。


    “哎呀,其實,我早應該想起來了,但以前硬是想不起來,不過剛剛我見她的時候,一下子全想起來了,結果我剛準備說,我就昏迷了!”


    “你到底想起來什麽啊?”聽程秋娜這樣說話,小伍都急死了。


    “那個女人,我不止見過一次!”程秋娜語氣斬釘截鐵。


    “哪裏見過,上海嗎?”王自力問。


    “嗯!”程秋娜重重地點點頭,“一次在酒吧,一次在醫院!”


    “說說清楚,哪家酒吧,哪所醫院?”


    “就是我駐唱的嗨擺酒吧啊!而且是在君君出事前一陣子,有天晚上我見過那女人,她一個人坐在角落的位子,也不點吃的喝的,就靜靜地坐那。”


    “酒吧客人那麽多,為什麽你會印象深刻?憑你的觀察力和記性,應該記不住那麽多吧?”


    “我告訴你,我隻是記性不好,我又不笨!因為那天很晚了,沒幾個客人,我在台上唱最後的安可曲,那女人就坐在角落盯著我瞧,特別奇怪的一點是,我們酒吧不允許白板客人,隻要進了酒吧的客人,起碼要點一份低消套餐,裏麵有幾瓶啤酒,一盤水果,一些花生米之類的,但那女人桌上啥都沒有,所以我印象才比較深刻啊。”


    “有沒有可能,她喝完吃完以後,服務員給收走了?”張南問。


    “不可能!別的酒吧我不知道,我們酒吧絕對不會在客人還沒走的時候收拾桌子,就算桌上的酒和東西全喝完吃完了。”


    張南沉寂片刻,說:“那就是……除了你以外,其他人都看不到那女人。”


    張南這話,把程秋娜嚇了一跳,著急問:“不會吧……我當時就撞鬼啦?”


    “別提酒吧了,你說你第二次是在醫院碰見她,就是你住院那次?”張南問。


    “對啊!你們還記不記得,我跟你們說過,我住院的時候,走進來一個護士,身上的味道特別難聞,讓我覺得很不舒服的?”


    “記得。你還說她聞了你的湯,當時你也說她有點眼熟。”


    “哇!你記性可真好啊,佩服佩服!”


    “現在你想起來了,她就是你酒吧看到的那個女人?”


    “對!也是剛才在小房子裏看到的。”


    “那很明顯……”王自力攤開手說,“你很早就被盯上了。”


    “這樣說的話,在醫院下蠱的人,會不會也是她啊?”一直不說話的程思琪問。


    “多半是她。”王自力回道,轉而他又對張南說:“我覺得,不止是下蠱,連跟你的那通電話,也是她打的,所以我剛才問,她會不會就是孫玉梅。”


    張南點點頭,他也承認,那女人是孫玉梅的可能性非常大,可他又想:如果她是孫玉梅,她為什麽要找上程秋娜呢?很明顯她不想要程秋娜的命,她一路做了那麽多事,用意究竟是什麽?


    議論一陣,他們繼續前行。


    此時夜路漆黑,風吹得呼呼作響,他們又對長壽村一帶不熟,所以走得很慢。走了好久,他們才回到絕品酒樓。


    飯店的門當然關了,周圍異常寧靜,隻見小毛正穿一件十分顯眼的白色毛衣,站在飯店門前等候。


    小毛直問小伍:“怎麽啦,半夜三更的……出什麽事了?”


    小伍嚷嚷:“出事了,出大事了!那破村子把我們折騰得真是……”


    “白天不還好好的嗎?”


    “哎喲……我跟你講,這個事,一般人根本不會相信,我都不知道怎麽跟你形容,算了,等會我再慢慢告訴你吧,先解決問題要緊,我們現在是又累又餓,還有人受了傷。”


    “好吧。誰受傷了?”小毛開始打量其他人。


    “我!”王自力踏前一步。


    小毛立即檢查王自力肩膀的傷口,皺眉說:“傷口很奇怪啊。”


    “那肯定奇怪啊!他本來就是被一個奇怪的東西給弄傷的。”小伍回道。


    小毛也不問具體什麽東西,就下結論說:“雖然屬於外傷,但這傷口太大,表皮損傷非常嚴重,而且已經開始流膿,我這邊隻能給他稍微清理一下傷口,再包紮好,沒法處理,得找家醫院。”


    “這附近有醫院嗎?”小伍問。


    “沒有。如果有醫院,我這種鄉村大夫就派不上用場了。”小毛苦笑一聲。


    “那先給我清理傷口吧,等明天再說。”王自力說。


    “好,不過在這不行,得找個地方。”小毛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框架。


    “你這邊熟,要不你給我們安排吧。”小伍說。


    “熟歸熟,但三更半夜的要找地方休息,除了古方長壽村,還真沒其他地方。我們這不比你們上海大城市,連家小旅館都沒有。”


    “那你們村呢?咦?你家不就在附近嘛?”


    “我們扈村沒有客房出租的,至於我家更不行,太小了,根本住不下那麽多人。”小毛尷尬地一笑,顯得很不好意思。


    “離這邊最近,又有住處的地方在哪?”張南問。


    “最近的就是瀝縣了。”小毛幹脆回答。


    “可瀝縣離這太遠了啊。”程思琪歎口氣說。


    “行了,我看也別折騰了,我索性辛苦一點,把你們送到瀝縣,瀝縣好歹是個縣城,各方麵條件都好一些,應該會有醫院。”小伍說。


    “那倒可以,但你開車行不行啊?你也累壞了吧?”程思琪關切地問。


    “哎……這對我來說都不叫事,以前我們警隊忙的時候,經常二十四小時不合眼的!”小伍略帶炫耀般說。


    “你們那叫效率低下,又疲勞工作!所以你看你這辦事能力,哪點讓人省心?”王自力直衝小伍說,小伍頓時啞口無言。


    “別多說了,走吧。”王自力指了指麵包車。


    小毛正想問他要不要去,小伍便說:“小毛,你和我們一起吧,我對這塊不熟,再說你還得幫忙處理王隊的傷口。”


    小毛猶豫了一會,即說:“那行吧,我陪你們去瀝縣。”


    “村裏沒啥事吧?”


    “沒啥事,幾個病人都安頓好了,再說我一個人住,想去哪去哪。”小毛笑了笑。


    “啊?你沒結婚啊?”程秋娜問。


    “沒。”小毛笑著搖搖頭。


    “那你家人呢?”


    “哎……你真八卦啊!要不你嫁給他得了!”小伍忍不住吐槽。


    “我才不要!我不喜歡他這個類型的。”程秋娜居然一本正經回答。


    “人家還單身,家裏人又不在了,一起都是靠自己,生活很不容易的,你以為是你啊,每個人把你慣著!”


    說話時,小伍已經上了麵包車駕駛座。程秋娜又不服氣地反駁了幾句,誰也沒當回事,接著所有人一齊上車,往瀝縣進發。


    車上,程秋娜很快睡著了,車內一時無人說話,張南想起剛才長壽村所見的滿地村民屍體,內心忽然一陣淒涼。


    “他們這一輩子過得艱難,到今天算是徹底結束了。但對他們來說,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呢?”張南自言自語問。


    “嗯?老師,他們是誰呢?”程思琪不明白。


    隻有王自力聽出張南的話意,解釋道:“他在說那些長壽村的人。”


    “是啊,他們死的……是挺慘的。”程思琪也回想起長壽村那一具具幹癟的屍體,突生感慨。


    “阿南,你說……給那些村裏人和樹林下咒的人,會不會也是那女的?”王自力問。


    “如果都是那女的做的,那她做的事真是有點多啊。”程思琪插話道。


    “是啊……做的事太多了……但更關鍵的問題是我們不清楚對方意圖究竟是什麽。”


    張南用了“對方”一詞,顯然未將對立麵限定在黑煙女人身上。他總隱隱覺得,對方就似一個夢幻的黑洞,黑煙女人也好,血獸也好,都隻是這黑洞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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