暫時失去視覺的她,卻讓其他感官都被放大。


    譬如他侵略過來的酒的香氣,混合著冷冽香水味,包圍著她。


    唇上觸感柔軟溫熱,卻在分開後,變得極為滾燙。


    他收回手,她卻怔怔的,僵硬著伸手去觸碰自己的嘴唇,好像被他親走了智商,她能感覺到自己的臉頰比嘴唇還熱。


    “你,你……”林朵漲紅了臉,聲如蚊呐,“你怎麽就知道親我啊。”


    “嗯?我去親別人,人家也不讓啊。”江禮笑眯眯的,像一隻靠偷腥而飽餐的狐狸,甚至饜足地舔了舔嘴角。


    林朵道:“你怎麽知道人家不讓,你親過啊?”


    戀愛中的女人慣愛給男朋友出一些死亡問答題,就愛看他們因此苦惱的樣子。


    江禮卻將問題拋了回來:“我說的人家,是你。”


    他們旁若無人地在這邊調著情,明明有人想舉杯過來跟江禮搭話,見此情況,都識趣的沒有過來。


    林朵哼了一聲,說:“我又沒說不讓,你想親,親就是了,你別賴在我頭上。”


    江禮就喜歡她這副口不對心的樣子,他心下暗笑,聲音低沉:“那怎麽行,我要求很高的,隻親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


    林朵已經猜到了他接下來的話,嘴角的笑容無法抑製地在上揚,她強咬著嘴唇,控製自己別太丟人。


    她的甜蜜已經順著聲音溢出來了:“哦,那你就去親啊。”


    江禮也笑,再次貼近她,聲音又低了幾分,簡直就是用氣音在講話,魅惑又性感。


    “不是已經在親了麽?”


    他捏住她的下巴,再一次吻上她的嘴唇。


    都說陷入戀愛中的人智商為零,其實並不是,隻是跟心愛的人在一起,再幼稚的事情,再無聊的話,都會因那個人的陪伴變得鮮活有趣起來。


    有些甜言蜜語早就知道,可我就是喜歡你親口說給我聽。


    他們在此處蜜裏調油好一會兒,終於有人鬥著膽子來找江禮,他才不得不去處理一些生意場上的事。


    林朵也端了杯酒,靠在牆邊遠遠地看著江禮,看他站在一群男人之中,仍舊是最耀眼的那一個。


    看他言笑晏晏,談笑風生,魅力四射。


    她微笑著,忽然想放下一切,那些患得患失的想法。


    她愛他,他也愛她,那為什麽不能在一起,正式開始這段關係。


    等宴會結束,回家之後,她要告訴他,她也像他愛她那樣,在愛著他。


    就在這時,手包裏的手機鈴聲打斷了她的想法。


    林朵接了電話,一手捂著耳朵,確保自己能夠聽清電話另一端的聲音。


    “林朵,我在樓下。”袁成的聲音帶著微微的喘。


    林朵悄悄瞥了一眼江禮,見他還在跟人談話,她嗯了一聲,回了句“我下去找你”,便掛斷電話,趁人不注意,離開了大廳。


    乘坐電梯下到一樓,建築之外的媒體早已散去,隻留下空蕩蕩的紅毯。


    此地之所以被稱為保羅花園,因為這座建築被百花包圍,紅、白、粉三色玫瑰占了大片,半人多高的綠植到處都是,令人心曠神怡。


    林朵微微提著裙擺,從建築樓宇中出來的時候,袁成正在一片紅玫瑰的花園下,徘徊等待著。


    他穿著寬大的白t恤,下麵是淺藍色牛仔褲,一雙運動鞋,穿衣打扮,都還是學生的樣子。那張帥氣臉龐寫滿憔悴,失了往日意氣。


    見到她,他不覺中蹙起的眉頭,才稍微舒展幾分,眉目也有了變化,像是看到了什麽希望。


    “林朵!”他三步並作兩步,到她近前來,想去握她雙手。


    她把手背到身後去,留他伸過來的手停在半空,微微尷尬。


    他隻得收回去,專注地望著林朵,濃眉大眼含著深情:“你還願意見我,真好。”


    林朵不想跟他念舊情:“你不是說,有話要對我說?”


    她態度如此冷淡,也在袁成意料之中,但親眼見到,他嘴角笑容還是有些泛苦。


    “是。我來的目的,是想跟你道歉。”他微微垂眸。


    “道歉?”


    “是的,朵朵。”他苦笑一聲,抬頭看她,“請原諒我這樣叫你,我想這樣叫。朵朵,對不起,我知道我誤會了你,如果再讓我重來一次,我一定不會那樣做去惹你傷心,更不該說那樣的話……”


    他忽然停頓了下,大概是回憶起曾經分開的那一幕,他覺得可笑:“我知道你一定非常討厭我,我也不奢求你原諒,我隻是想說出來。如果我今天不來當麵道歉,恐怕今後再也沒機會說。”


    她沒想到,他特意來此,就為了說這些陳年舊事。


    “你為什麽突然想通了,你不是一直覺得我背叛了你?”林朵自嘲地笑,“還有,你出國了,關靜怡怎麽辦,她將來會跟你一起去?”


    “我們已經分手了。”


    “哦,已經分手了,那將來你們——”


    她自顧自地說下去,說了一半才意識到,袁成方才說了什麽。


    她驀地停頓,收了聲,盯著袁成瞧。


    他覺得嘲諷,一副不想再提的痛苦樣子。


    夜風拂過,寂靜無聲。


    “是她先提的,剛開學不久,她就變了一個人,就好像……從前那些溫柔,都是裝出來的一樣。他怪我沒用,對我沒有任何耐心,不管我做什麽都是錯……最後我才發現,她早就出軌——她已經有了別的男人,被我發現後,她向我提出分手,還告訴我,她從來就沒有愛過我。”


    林朵聽他說起這些,隻是沉默。


    他繼續說下去:“我突然發覺自己很可笑,尤其在知道院長跟你爸的關係時,我覺得……我非常虛偽。當初她跑來吹耳邊風,我問都沒問過你,就信了她的話。我是真的愛你嗎?還是她殷勤獻得太及時,我沒有抵擋住她的誘惑,而那件事,恰好給了我一個光明正大的借口……”


    “都過去了。”她說。


    “是我意誌不堅定,還把分手的過錯歸咎到你頭上,我算什麽男人?”


    “如今她甩了我,我才清醒過來,自己究竟犯了什麽錯。這句對不起,是我欠你的。”


    “沒關係,都過去了。”林朵綻出一個笑容,“我覺得這樣挺好的,真的。”


    袁成看著林朵,抿唇未語,表情難言。


    林朵看著遠處盛放的粉色玫瑰,聲音輕鬆:“分手的根本原因,是我們在一起並不合適。如果沒有這件事,我與江先生也就不會有什麽現在。”


    袁成的神情更痛苦了幾分,卻還是艱難地,讓自己笑了一下:“你現在過得很好。”


    “是的,我非常好。”說起江禮,林朵整個人都變得溫柔起來,目光中飽含幸福,“他讓我知道了,被人捧在掌心裏愛著是什麽感覺,除了他,在這個世上,我恐怕找不出第二個,能比他對我更好的人。”


    袁成垂眸,心中酸澀,他驀地想起當初在宿舍樓下,江禮對他說的話。


    他說:“她幸福與否,你,說得不算,我說得才算。”


    他確實是說到做到了,起碼比起自己,他能給林朵的東西,遠比自己要多。


    人生中第一次嚐到無力的感覺,竟是因為沒能抓住心愛的女人。


    袁成聽見自己這樣說:“隻要你過得開心,我就放心了。”


    “那,祝你到了美國,學業順利。”她的聲音是那樣真誠,溫柔。


    兩人相對,彼此凝望,袁成突然伸臂將她攬入懷裏,緊緊摟住了她。


    “袁成!”她急了,想掙紮,卻被他用力按住。


    “別動,朵朵,就當是最後一次。”


    她身子一僵,便不再動了,嗅著他身上幹淨的味道,輕輕閉上眼睛。


    學生時代的這段錯亂的感情,到今天,終於有一個了結。


    他出國留學,她在國內,遇到了自己的愛情。


    分開之前,袁成放在她背上的手,忽然托住她的後腦,在她額頭上落下一吻。


    林朵頭皮一麻,後退一步,瞧他:“你……”


    袁成微笑:“朵朵,你一定要幸福。”


    他徹底放下了,說完了這些話,結束了這個擁抱,他已經沒什麽遺憾了。


    麵前這個女孩,將有一個更好的人,代替他去守護她。


    “我走了,再見。”他故作輕鬆地說。


    “好。”她沒有多言。


    他向她揮別,隨後轉過身,頭也不回地離開。


    不必再看了,向遠方前行,那裏有新的人生。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不見,林朵才鬆了口氣。


    她轉回身,一手提著裙擺,另隻手去撫額頭,被袁成親過的地方。


    她不知道的是,在袁成吻上她額頭的那一刻,有人站在旋轉門的門內,望著這一幕,眸光幽暗。


    黑沉沉的眼睛望不見底,有野火燎原。


    第42章  第42次貼近


    “julia, 你真的就這麽甘心把江禮拱手讓人?”


    穿著dior高定禮服的女人盯著不遠處的江禮, 憤憤不平地問。


    julia臉上是淡淡的笑, 她抿了口酒,隻說:“不甘心又能怎樣,感情這東西, 一向勉強不來。”


    “你就不準備……”


    julia打斷她:“江禮最討厭旁人自作聰明,你以為女人的把戲, 他看不穿麽?方才他故意敲打我們, 這麽快就忘了?”


    女人張了張嘴, 發現無從反駁,隻能氣悶地靠在椅子上。


    “那你總要表明心跡吧, 起碼要給自己一個被選擇的機會。”


    julia說不必:“他早就看出來了,既然沒有回應,就說明了他不喜歡我。他在保護我的自尊,我又何必去討嫌?”


    她說完話, 就見那道高大挺拔的身影邁步出了大廳。她心念一動,許是剛好聊到了他,又或者,這個晚宴上, 她一直都沒有好好與他敘舊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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