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覺得他麵無表情之下藏著一絲得意。辛晚成突然很想打擊下他,隨口就來:“我不會讓你在我這兒白住的,等你退燒了跟著我開工,你給我當兩個星期的助理,抵房費。”


    他眉心一緊:“助理?”


    “難不成你還想在我這兒白吃白住?”


    “砰”的關門聲。沒給他回絕的機會。


    ……


    葉南平的燒第三天就退得差不多了,辛晚成一周有兩天半在學校,其他時候都是課外實踐,她和幾個同學有個自己的攝影棚,他們能接到的私活,基本都是靠其中一個同學eric爭取來的,包括上回為設計師品牌拍攝lookbook的活,也是。eric是巴黎人,母親是lvhm集團的,所以經常有些還不錯的資源,eric也一直邀請她畢業之後正式合夥——


    這是辛晚成猶豫著要不要留在巴黎的最重要原因。時尚圈是一個圈,外人沒有契機,很難進這個圈子,而她這個同學,就是她的契機。


    辛晚成帶著葉南平來到攝影棚,葉南平第一眼就認出了eric,就是上回送辛晚成回家的那個淺棕頭發的男人。


    原來是同學?


    葉南平聽eric的口音,應該是個法蘭西土著,雖說法國人的浪漫是天性,但聽eric對辛晚成一口一個“chérie”,仍覺得有些刺耳。


    辛晚成卻顯然已經完全適應了這個浪漫的法蘭西男人對著她一口一句甜心。而葉南平唯一能做的,隻是在辛晚成讓他去外頭幫棚裏五個人買brunch時,要了五份最酸的水果酸奶。


    但其實葉南平一走,eric的手就搭上了辛晚成的肩,打聽她這新助理。


    一來驚訝,她哪來的錢請助理,二來,eric看上這位新助理了。


    eric是個gay,今天是內衣廣告的拍攝,全是女模特,eric原本工作性質不高,哪料辛晚成帶來的新助理如此可口。


    辛晚成倒有些意外,她見過eric的一任前男友,並不是葉南平這一型的。


    模特的妝發好了,開始進入拍攝,辛晚成忙起來,也就沒惦記上宣誓主權,葉南平買完brunch回來之後,eric就開始撩騷,從你的法語發音怎麽這麽標準,聊到收工要不要去喝兩杯……這麽一來二去,葉南平也聽出點苗頭來了。


    模特換裝去了,辛晚成暫時休息一下,就見葉南平和eric相談甚歡。她沒過去打攪,從葉南平買回來的那袋brunch裏拿了一盒酸奶出來,吃了一口,酸掉牙。


    也不知道是心情作祟,還是這酸奶真的太酸。


    這天收工之後,葉南平還真的去和eric喝酒去了——


    此前eric還來征詢了下辛晚成的意見,問她能不能把助理借出一晚。


    言下之意是既希望她出借助理,又不希望她也一同去喝酒做電燈泡。


    辛晚成笑著說, donc!”保持著微笑又嗔了一句,“剛退燒就去喝酒,喝死他得了……”


    eric沒聽懂她後半句中文,笑著皺了下眉。恰逢模特換完裝回來,辛晚成繼續拍攝,不再扯閑篇。


    出門時還帶著助理幫她拎東西,回到家,卻已經是一個人。


    本來今天拍完的片子,她打算讓葉助理幫她修的,最終卻還是她自己坐在電腦桌前,一張一張地修。


    修完了圖,淩晨一點。葉南平還沒回來。


    幸好葉南平是個直得不能再直的直男,她沒什麽好擔心的——


    沒想到打臉來的那麽快,eric在whatsapp上告訴她:你的助理喝醉了。


    她還沒回複,eric又來了消息:我想把他帶回家,你介不介意。


    辛晚成核對了兩遍eric發來的消息,才確認自己沒看錯。


    看見whatsapp上有對方正在編輯新消息的圖標,辛晚成生怕eric已經把人弄上車準備帶回家了,迅速回了句:不行。


    eric那邊,正在編輯新消息的圖標消失了一會兒,又重新出現。沒一會兒,eric又來了消息,問她,為什麽不行?


    辛晚成:因為他是直的。


    eric:你怎麽知道他是直的?


    辛晚成本來也沒想刻意隱瞞,隻是覺得沒有必要說而已,但現在,eric大概真的要把葉南平帶走了。


    葉南平也真是的,生了一場病之後,酒量差了那麽多?醉到要被男人撿走的地步?


    她無奈回了一句:他是我跟你提過的那個前男友。


    ……


    eric去年底失戀時,辛晚成還和他分享過自己上一次失敗的戀愛經曆。


    她當時沒說自己的前任名字,隻說是個挺有名的攝影師。eric自然想不到,她現在的助理,會是她口中提過的那個前任。


    eric那邊沉默了很久,問她:你那時候說過,你偶爾還會想起他,但是你會努力,徹底把他放下的,那現在呢,你放下他了嗎?


    她確實這麽對eric說過。


    去年12月的時候,聖誕假期的前幾天,那是她唯一一次對人說起葉南平。就連對商瑤,她都沒說過這些話。或許就因為eric是個絕對不會和葉南平有交集的人,她才有勇氣說那些。


    她結束上段戀情時,遠沒有表現得那麽瀟灑。畢竟感情這種東西,不是說收回就能徹底收回的,但她一直在努力,她還需要點時間。


    可誰能想到,他這麽快,又再一次空降到了她的生活中。


    辛晚成有點煩躁:放不下又能怎樣?也沒辦法再重新開始……


    eric:為什麽不能重新開始?


    辛晚成不知道該怎麽回答,索性不回答。


    eric要不要把他帶回家,她也不想管了,把自己扔進沙發,嗅到了他的氣息。


    明知道那不可能,明知道他這幾天用的是她的沐浴乳,沙發上就算有味道也是沐浴乳的味道,可她就是覺得自己嗅到了,把抱枕從腦袋下抽了出來,憤憤地扔到一邊,不允許自己再被招惹。


    門鈴聲在這時響起。


    距離她收到eric的消息不到五分鍾的時間。


    辛晚成從沙發上坐起來,已經意識到不對勁。已經淩晨一點了,沒有人會在這時候來按門鈴,葉南平也應該正醉死在某個地方才對……


    可她狐疑著走到門後,貓眼外站著的卻是葉南平。


    好端端的,看不出一點醉意的他。


    ……


    辛晚成在門後僵持了很久,他也沒再按門鈴。


    她拉開門的那一刻,已經隱隱意識到自己被套路了。


    葉南平站在門外,沒有走進,隔著半米的距離看她:“為什麽不能重新開始?”


    “……”


    “……”


    果然,被套路了……辛晚成強忍著要揍他的心:“eric和我聊whatsapp的時候你一直在旁邊?”


    “……”


    剛才在whatsapp上的對話,前半程確實是eric本人在和她聊,到了後半程,其實就已經換成了葉南平,最後那幾句話,都是葉南平打的。


    他和eric離開攝影棚沒多久,eric其實就已經知道了他的身份。


    那是源於eric隨口問他的一句:你住哪兒?找個離你家近的酒吧?


    葉南平當即報上了一個地址。


    eric開車送辛晚成回過家,自然知道,那是辛晚成家的地址。


    葉南平也親口證實了eric的想法:對,我住她家。


    eric那時還沒完全反應過來:你和晚晚是室友?可我怎麽記得,她的公寓隻有一個房間?


    這個想法也得到了葉南平的確認:確實,隻有一個房間。


    eric有點反應過來了,欲言又止地看向葉南平:那麽?


    葉南平那時就已直截了當地回答了eric:我和她不是室友,是男女朋友。


    準確來說,是前任男女朋友。


    後來那頓酒,自然而然成了葉南平請客。


    他其實有張信用卡沒被偷,那張卡是放在行李箱裏備用的。誰都知道歐洲近年來小偷多,來這兒出差,絕對不能把財物全都集中放在一個地方。


    但是他沒對辛晚成提過。


    不然他還怎麽住進她家?


    和eric喝酒的幾個小時,除了聊了下攝影,聊了下以後可能會有的合作,其他時候,聊的都是辛晚成。


    eric告訴他,辛晚成曾經提起過他。聽完那些,葉南平突然很慶幸,他如果這次沒來找她,大概再過個一年半載,她就真的要徹底放下他了。


    葉南平用自己剩的唯一一張信用卡結了賬,他沒手機,不好叫車,eric叫了車先送他。


    在車上,eric起了惡作劇的頭,在whatsapp上試探起了辛晚成。


    葉南平是在eric和辛晚成聊到一半時發現的。從那句“為什麽不行?”開始,就是葉南平拿著eric的手機在和她聊了。


    而他問她“為什麽不能重新開始?”時,車子正停在公寓樓外。


    然而這個問題,她選擇不回答。


    沒等到她答案的葉南平下車,一路狂奔過施工的路麵,跑上樓,按響門鈴。


    他不想再套路她了。


    隻想親口問她為什麽,不能重新開始……


    ……


    eric和我聊whatsapp的時候你一直在旁邊?——


    她的這個問題,葉南平沒回答。


    “你先回答我,為什麽不能重新開始?”


    辛晚成沉默了一會兒,呼了口氣,抬眸看他。答案他應該很清楚吧……“因為你……”


    “因為我不愛你?”


    “……”他果然很清楚……


    葉南平笑了下,淺淡卻滿是自嘲:“我不愛你的話,會做這些……這些一點都不像是我會做的事?”


    在走廊過夜。


    在地鐵站睡著。


    在沙發上徹夜不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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