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音感覺眉心一涼,就好像在酷暑盛夏,有一滴冰水落在了額頭。


    此時,她才察覺到,有東西鑽進了腦海。


    但,那是什麽呢?


    南音抬起頭,發現所有人都在看她。


    這讓她更加迷惑。


    咦?剛才那個散發著光芒的‘聖格’去哪裏了?


    它,它不會鑽入我眉心了吧?


    她從師尊的稱呼上,得知那個東西叫做【聖格】,但具體代表什麽,她並不清楚。


    師尊一直在阻止石頭上的老者送出聖格。


    陸白旁邊的兩位前輩也在阻止。


    而它,卻鑽進了自己腦海?


    南音思緒翻飛,剛要產生更多的想法,她便感覺到頭顱像要炸開一樣疼痛難忍。


    然後,意識就開始變得混沌和模糊。


    再然後,她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咚!


    南音昏過去之後,身體一軟,倒向地麵。


    “南姨!”


    這時,旁邊傳來一聲驚呼。


    接著,陸白閃身而至,攔腰將南姨抱住,一邊慢慢蹲伏到地上一邊搖晃著呼喚她。


    “南音。”


    寧中責也縱身過來,臉上帶著關切之色。


    就在這時,顧喬那邊忽然傳來劇烈的‘魂元’波動,瞬間就將他身下盤坐的那塊石頭碾為齏粉,然後連帶旁邊的湖水也受到影響,掀起數尺高的波浪。


    寧中責,包括陸元直和白庭芳,全都轉頭望去。


    失去‘聖格’的顧喬,變得蒼老至極。


    裸露在外麵的肌膚,就像失去所有水分的木耳一樣皺皺巴巴。


    一個人怎麽可以枯朽到這種程度?


    呼!


    一陣海風吹過,掀翻顧喬戴在頭頂的鬥笠,滿頭如銀似雪的發絲隨風飄揚。


    他的頭發已經全白了。


    也不知是失去‘聖格’之後才變成這樣,還是原本就如此。


    “憔悴!”


    寧中責悲呼一聲,丟下南音就向顧喬那邊縱過去。


    南音得到聖格,隻是暫時被衝昏而已,最終不但不會有任何事情,還會有不少收獲。


    而顧喬就不一樣了。


    他失去聖格,便相當於失去生命。


    寧中責一把將顧喬抱在懷中,她也顧不上對方喜不喜歡了。


    抱住顧喬之後,寧中責什麽都沒有說,隻是默默流著眼淚。


    此時此刻,一切語言都已失去意義。


    如果說之前,她還抱有一絲希望,想要通過她聖丹師的能力,幫助顧喬調養恢複。但這一刻,她徹底絕望了。


    在人界曆史上,沒有人在失去聖格之後,依然還能活著。


    人們都說:忘川的煉丹師可以與天爭命。


    但寧中責知道,他們不能。


    所以,她的‘憔悴’要死了。


    顧喬這個名字可能屬於很多人,但獨孤憔悴專屬於她。


    然而現在,她的一生摯愛,她的心靈寄托,就要煙消雲散了。


    寧中責失魂落魄,隻是本能地將顧喬越抱越緊。


    而她懷中的顧喬,兩隻眼睛仰望天空,也不知在看什麽。


    漸漸地,他眼中的神采越來越少,焦點也越來越分散。


    某一刻。


    顧喬的嘴角微微翹起,似乎勾起了一絲微笑。


    然後,他便永遠地閉上了眼睛。


    一個敢與天意對賭的瘋狂賭徒,就這樣謝幕了。


    他輸了之後,並沒有捶胸頓足的懊惱,也沒有歇斯底裏的不甘,隻有心平氣和的接受。甚至,他連僅剩的一點賭注,也瀟灑地丟了出去,盡顯專業賭徒的素養。


    不管賺得盆滿缽滿,還是輸得一塌糊塗,退場時都要保持體麵。


    另一邊。


    陸白感受到懷中的嬌軀越來越冰涼,他內心充滿焦急,但又不知道該怎麽辦。


    忽然,他想起自己的【吞噬】技能。


    南姨變成這樣,乃是因為‘聖格’入體。


    是不是隻要用【吞噬】技能將聖格吞噬掉,她就會好了?


    陸白來不及思考他的【吞噬】技能到底能不能將聖格吞噬掉,反正試一試再說。


    就在他伸出手掌,將要貼上南姨額頭時,白庭芳閃身來到旁邊阻止道:“不要輕舉妄動。”


    她以為兒子要用‘魂元’探查南音的識海。


    那樣,不但無濟於事,還會遭受‘聖格’的反噬。


    白庭芳安撫道:“你先別著急。聖格入體,並不會對她造成什麽傷害,隻是會讓她昏迷一些時間而已。等到聖格化開,她就會醒過來。”


    “唉!”


    說著,白庭芳歎一口氣,自責道:“都怪我和你爹,沒能阻止顧喬。聖格一旦入體,便會落地生根,再也取不出來了。”


    其實,她和陸元直之所以沒能阻止,並不是因為被顧喬打了一個措手不及,而是,當時他們根本就不知道這個跟在寧中責身旁的女娃,竟然跟兒子有關係。


    直到陸白叫她南姨,寧中責叫她南音,白庭芳稍一思量,才反應過來,她就是《硯彩集》中提到的兒子的紅顏知己之一,那個‘大小通吃’中的大,南音是也。


    如果早知道是她,哪怕顧喬速度再快,他們也有辦法阻止。


    說到底,還是私心作祟。


    顧喬把‘聖格’給了別人,那麽,就不會有陸白什麽事了。


    然而現在,兜兜轉轉,陸白終究沒有逃過去。


    顧喬將‘聖格’送給南音,她必然會傳承‘情’之聖意,也必然會沾染一定的天意。而南音又跟陸白糾纏不清,最終,陸白還是會受到一定影響。


    顧喬之前說:她也是局中人。


    原來是這個意思。


    白庭芳恍然大悟。


    而旁邊的陸元直,則半懂不懂。


    雖然他對兒子和南音的關係,了解沒有妻子那麽深,但他也知道,南音就是萬藥穀那兩個沾染了顧喬聖意的女娃之一。


    陸白聽完娘親的話,立刻停住手掌。


    但是他思量片刻之後,還是按了上去。


    並抬頭對白庭芳說道:“娘請放心,我有分寸。”


    說完,他便默默開啟了【吞噬】技能。


    一般來說,聖格入體後是沒有辦法再取出來的,但那不代表,係統技能也不行。


    雖然煉化聖格,可以得到無盡好處,但陸白並不想讓南姨跟獨孤憔悴扯上什麽聯係。


    那是一個瘋子。


    誰也無法預料,他的行為將會造成什麽後果。


    陸白寧願以後氪命殺掉一名高階聖人,剝奪他的聖格送給南姨,也不願意南姨煉化獨孤憔悴的這一枚。


    當然,現在說這些都沒有用。


    最重要的是【吞噬】技能能夠發揮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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