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這話的時候,蕭煜的眼睛仿佛黯淡的星辰,讓沈初根本點不下頭。


    “我今日才是第二次遇見小郡主,怎麽會娶她,更何況我與她家世不相當,根本不可能……不可能在一起的。”話說著沈初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輕到聽不見。


    沈初已經忘記了蕭煜還把他抱在懷裏,他現在滿腦子都是粉紅色的嘴唇,看上去又嫩又軟,好想舔一下。


    可這話聽起來卻像是……不好意思的說法。他明明想娶郡主,卻因為家世娶不到。


    “你若是喜歡……”蕭煜本想把話說清楚,話卻卡在嘴裏說不出來。


    “什麽?”沈初隻顧得上望著那張開開合合的嘴唇,卻沒有聽清蕭煜的話。


    “無事。”蕭煜的語氣冷了下來,環在沈初腰間的手也緩緩鬆了下來。眼睛低垂著,沈初隻能看到細密的一排睫毛,看不到那雙幹淨的眼睛。


    “我……”他哪裏說錯話了嗎?沈初眨巴眨巴眼睛,不知道他哪句話讓蕭煜反應這麽大。


    “你先休息。”蕭煜往後退了一步,嘴唇抿得很緊,一臉什麽都不願意說的模樣。“今日有晴回了將軍府,無人看著你也不可偷懶,基本功還是要繼續。”


    沈初聽的一臉懵逼,連忙點頭稱是。


    之後蕭煜一扭頭就離開了,沈初送到門口的時候愣了一下人已經隻剩下一道小小的背影,看起來竟有一絲孤單。


    蕭煜總是做些讓他覺得莫名其妙的事情,但是即便如此他也實在是討厭不起來。沈初望著遠處藍色的天空,靠在門框上,心中若有所思。


    同樣若有所思的還有皇帝,尤其是當他走在延慶宮前麵的宮巷裏的時候,他常常會想很多事情。


    今日是怡嬪的生辰,他想的就更多了。


    當年的謝婉然是名動京城才女,她不僅才情極好,容貌也是頂好的。又出身將門世家謝家,天生有一股自由不馴的勁頭。他隻是在謝府看到過一次便再難忘記。


    為了得到謝婉然,他用了不少手段,然而最後還是沒能得到她的心。現在想想……倒是可笑。


    “陛下……既來了可要進去瞧瞧?”趙總管低聲問道。


    “不……”皇帝的話還沒說完,從延慶宮裏傳來一聲清幽清寧的笛聲。


    那笛聲仿佛會說話一樣,皇帝愣在了原地,仿佛被笛聲裏的纏綿悱惻給裹住了腳,動彈不得。


    “陛下?”趙總管微微抬頭,試探性的詢問。


    皇帝望著朱紅色的宮牆發愣,一時沒了言語。就在趙總管以為皇帝會離開的時候,皇帝低聲道,“走,進去看看。”


    終究還是舍不得心裏的白月光。


    十年沒有打開的延慶宮前殿的大門終於再次被打開。高大的宮門上掛了一層灰塵,一開門的時候甚至會像下雪一樣掉下來。


    怡嬪站在院子中央的鵝卵石路上,一襲鵝黃色的衣衫明媚如春日的陽光,手裏拿著一支橫笛。那笛聲宛若實質,纏繞在皇帝的身上。


    怡嬪淺淺一笑讓人恍若穿越到數十年前,名動京城的謝婉然依舊眉眼如初,每一個見過她的人都會為之傾倒。


    “嬪妾拜見陛下,願陛下萬安。”怡嬪半蹲行禮,淺笑盈盈,聲音依舊是那樣的好聽。


    可再怎麽相似,怡嬪也不會是當初的謝婉然了。


    作者有話要說:小劇場,蕭煜:你想娶小郡主?


    沈初:我怎麽敢……


    蕭煜:記著你的話!


    沈初:你下邊頂著我,我怎麽敢……不敢不敢……你……你別頂著了……


    蕭煜:嗯?


    沈初:(聲音小小的)好哥哥……


    前兩天的都是改的段子,不是劇情,大家不喜歡的話我就不發了,喜歡的可以自己在評論裏改。愛你們,麽麽噠!


    啊啊啊啊啊,晉江好難用,設置的發表時間結果自己跳成別的時間了!!!氣鼓鼓!


    第41章 麻煩


    謝將軍府


    偌大的府邸裏看不到人,隻有幾個年邁的老仆人在外邊打掃庭院。府裏大多數院子房屋都空置著, 早已經無人居住。


    謝家之前也算是名門望族, 子嗣眾多。隻是到謝飲歌爺爺那一輩突然分了家,庶子一係搬回了老家, 嫡子一係人丁稀少,到謝飲歌這裏隻有他一個。等謝家夫婦去世, 整個謝家也隻剩下謝飲歌一個, 兄弟姐妹都沒有。


    此時謝飲歌正坐在大堂裏,手邊擺著一杯熱氣騰騰的茶。他與賀衍自幼習武, 身體健壯, 所以寒冬臘月屋裏也隻有一個炭火盆。


    大堂外夜色深沉, 難得能見到大片的星辰。屋裏點著燈, 卻也不甚明亮。


    賀衍跪在大堂冰涼的地磚上, 跪的規規矩矩, 眼睛直勾勾的望著謝飲歌,挺直的後背,抿著的嘴顯示他的倔強與不肯屈服。他整個人幾乎都在陰影裏, 讓人看不出他的情緒。


    “知道哪裏錯了嗎?”謝飲歌拿起茶杯緩緩地喝了一口茶,黑色的衣袖裏露出白皙的手指,一綹長發落在胸前, 茶杯擋住了他的臉。


    “有晴不該擅自去禦花園偷看, 不應該輕舉妄動。”賀衍跪的正,說話也響亮,一點都不是認錯的態度。


    “呦, 你還知道?我以為你都不知道規矩二字怎麽寫了!”謝飲歌語氣嘲諷,重重的把茶杯放到桌子上,發出砰的一聲響。杯子裏的茶水被震出來,灑在桌麵上。


    “那小叔在家裏養小倌養孌童就是懂得規矩二字如何寫了嗎!”賀衍下半身依然跪在地上,上半身卻幾乎要站起來一樣,身子因為憤怒而顫抖著。


    “你是家主還是我是家主,我要養什麽你管得著麽?”謝飲歌眉尖微蹙,清秀的五官滿是無奈。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敲打著桌麵,心裏實在是煩躁的很。


    “小叔你……真的要娶小郡主嗎?”賀衍依舊抬著頭,目光亮得幾乎灼傷謝飲歌的眼睛,他的聲音堅定裏透著哀傷。


    謝飲歌像是受不了這樣的咆哮,他站了起來,走到賀衍麵前,眼神裏盛著不知名的情緒。“賀衍,你雖住在將軍府,可並不是我謝飲歌的長輩,我想做什麽,還輪不到你來管,你知道嗎?”


    謝飲歌的聲音冷漠而無情,這些話仿佛已經用盡了他全部的力氣,他不想再多說什麽。


    “徵羽!”


    “你!”謝飲歌感覺到身後的衣擺被人拽住,他剛一回身,跪在地上的賀衍已經站起來。十七歲的少年幾乎同他一般高,眼神裏冒出了火,就連身經百戰的謝將軍都愣了一下。


    就是這麽愣了一下,賀衍已經親了上來。柔軟的嘴唇莽撞的碰上謝飲歌的嘴唇,緊接著就粗魯的伸出舌尖,打算強行突破謝飲歌的牙關。


    如今的賀衍已經要瘋了,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麽。


    他隻知道他喜歡麵前的這個人,從小到大,他一直都喜歡。可是麵前這人,從來都隻有拒絕他。


    這次也沒有例外。


    謝飲歌膝蓋一頂,拉開距離,手掌輕推,賀衍便不得已往後退了兩三步。


    “你這是要做什麽。”謝飲歌轉身,沒有麵對賀衍,他的態度冷淡得就像是之前根本沒有做出那樣親密的事情一樣。


    謝飲歌一向都知道,賀衍表麵上溫潤如玉,實際上骨子裏隨他叔叔賀長汀,莽撞不顧及大局,想什麽做什麽。他因為這個罰跪了賀衍無數次,也改不掉骨子裏的衝動。


    “我想做什麽,小叔不明白嗎?”賀衍的臉在昏黃的燈光下顯得十分立體,卻也因為燈光不足顯得晦暗而絕望。


    “我不需要明白。”謝飲歌閉上眼睛,忍下胸膛劇烈的起伏,深吸一口氣再度轉過身來。“今日的事我會當做沒發生過,你去休息吧,過幾日再回宮裏。”


    “謝飲歌!”賀衍瞪大眼睛,不敢相信這件事就這麽揭了過去。


    “來人,送少爺回房。”謝飲歌的語氣冷冷的,眼神也毫無波瀾。


    守在外邊的侍衛聽到了謝飲歌的聲音,立馬進來站在賀衍的身旁,輕聲道,“少爺,請回房。”


    這都是謝飲歌身邊的親衛,武功都很不錯。賀衍並不是打不過,而是不能打。麵前的人一點都不打算軟化,賀衍最終還是咬咬牙,眼睛一閉選擇了離開。


    謝飲歌站在燈火昏暗的大堂裏,看著賀衍離開的深灰色的背影。那背影離開的很快,越來越小,最後被大門給掩蓋起來。


    他摸了摸被咬痛的嘴唇,上邊並沒有鮮血,不知道為何卻出奇的疼。


    他謝飲歌是縱橫沙場的人,即便是刀劍入體,鮮血淋漓,他都從來不覺得疼。這一次被輕輕碰一下反倒疼了。


    真是……奇怪。


    謝飲歌茫然的往後退了兩步,坐在椅子上,露出了一個無聲的笑容。屋裏的燈火照不到他,全然把他留在了陰影裏。


    他是一個將軍,他不會接受任何人,他不敢讓賀衍一直……等著他。


    隻是時間不會等待任何人,一晃就又過去了好幾日。


    這幾日裏皇宮傳出了三件有意思的事情。


    一是吳王選妃,沈家的沈二小姐沈秋池以為自己得了淑貴妃賞賜的一塊玉佩便覺得自己是未來的吳王妃了,到處和別人說自己是過幾日將會嫁給吳王。


    結果吳王選擇了兵部尚書的女兒,沈秋池在京城臉麵丟盡,不肯再出門。


    二是葉家的葉小郡主看上了沈家沈三少爺沈雁初。聽說是在禦花園,沈雁初幫小郡主救了一隻貓,所以小郡主對此人極有好感。


    不過大多數人都不相信沈雁初能娶到葉小郡主,家世實在是差了太多。


    三則是怡嬪的延慶宮開了門。怡嬪的事情隻有在宮裏十多年的老人才清楚,很多人並不清楚這個怡嬪到底是怎麽一回事。有人覺得怡嬪必然是不受寵的,不然不會在延慶宮囚禁多時。而聰明一些的很快便能反應過來,宮裏的局勢怕是要變天了。


    把自己鎖在延慶宮近十年,皇帝居然沒有懲罰。說能繼續當妃子便能繼續當妃子,皇帝就能接納。這能是一般人嗎?


    自然是不一般的,蕭煜想。


    窗外的日光正盛,陽光透過窗戶照在殿內的桌子上。屋裏擺放著好幾個炭盆,裏邊都是最好的無煙炭,把偌大的宮殿熏得暖意融融。


    他麵前的博古架上擺放的都是地方進貢的珍品,地磚上鋪著厚實的地毯,床榻前掛的是千金難買的月光紗。


    在他麵前這個女人沒出來的時候,這樣的東西他從來都沒見過。


    “孩兒拜見母親,母親安好。”蕭煜站定,恭敬的行禮問安。隻是聲音裏並沒有對母親的依賴與親昵。


    在大梁,皇子隻能稱皇後為母後,妃位以上才能稱母妃,若是妃以下便隻能稱封號加娘娘二字,私下裏倒是也可以稱母親。


    現如今皇帝隻是來過這裏一次,並沒有留宿,之前怡嬪的封號地位已經算作沒有了,皇帝暫時還沒有發話。所以怡嬪暫時也不必去向皇後請安,隻有皇帝把事情定下來,她出延慶宮這件事才算是定下來。


    在皇帝心裏怡嬪出延慶宮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不然也不會把東西送過來。現在的拖延隻是為了讓皇後出口氣,不要讓怡嬪過於被針對。


    “你我母子之間不必多禮。”怡嬪的聲音淡淡的,也沒有多親昵。她心中對蕭煜有愧疚,也有一絲微弱的母愛。


    隻是多年不見,實在是無從親密得起來。


    “是,謝母親關懷。”蕭煜在一旁站著,麵無表情,連假笑都不願意。


    怡嬪抬眼看了一眼蕭煜,伸手擺弄著首飾盒子裏那幾朵折疊精致的玉簪花,隨手拿起一朵來別在了發間。


    蕭煜一抬頭,最先瞧見了怡嬪發間的玉簪花,隨即愣在了原地。


    “年輕的時候我最喜歡玉簪花。”怡嬪見蕭煜愣著,微微一笑,“這還多虧你那位沈小公子,不然我也不會願意踏出延慶宮。”


    蕭煜沒有接話。


    “聽說今日小郡主又進宮了,隻是我身子乏了,無緣見她。煜兒,你也回去罷。”怡嬪這話前言不搭後語,似是沒有了說話的興致,一扭頭便一句話都不再說。


    這時候蕭煜已經恢複如常,行禮告退。


    離開延慶宮前殿之後蕭煜望著已經打開大門的延慶宮,露出一種十分複雜的眼神來。怡嬪給他看玉簪花並不是隨意之舉,而是隱晦的告訴他,她決定出來是因為沈雁初的緣故。也是在隱晦的提醒,如果這件事不是他指使的,沈雁初便是有問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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