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涿四個城門被圍,姑朗尋得就是一個出其不意的機會,誰都沒有想到他會以身犯險在這樣的風沙天氣裏進攻焦涿,因為畢竟他們是在城外進攻,而守城的可是有米有糧,所以這場出其不意的先機讓昆西占了。


    但沈維清好歹也是上過幾年戰場的人,抵抗昆西也算得上一名好將了,所以這第五次圍城的時候,雖然一切都是簡而從之,但也算是不負眾望打開了兩個城門,即北城門與東城門,而正對著昆西的西城門,即沈維清與姑朗依然對峙著。


    沈維清本想與他們耗著,等待著他們軍隊後勁不足,自會退去,可是誰料到這狼子野心的姑朗這次是鐵了心要圍城正式與周朝撕破臉了,圍城七日,昆西源源不斷的糧食與藥品被送往焦涿城外,他們竟然在焦涿城外安營紮寨,大有死賴下去的意思。沈維清其實也不曾想姑朗圍城四次這次居然來真的了,還堵著的西城門與南城門一個是焦涿門臉兒,一個是糧道的通路,這兩個被堵了,實在是令人焦頭爛額。


    “寇將軍”沈維清坐在椅子上沉思了半天終於還是說話了,他將放在桌子上的地圖拿出來說道“現在就這樣,我們城裏經過這麽多次的圍城早就使得城中兵力不足,這裏”沈維清纖長的,長有薄繭的手指指在地圖上紫陽關的位置,他斬釘截鐵地說道“紫陽關,寇將軍你拿著我的令牌領三小隊官兵從北城門出繞城往西走,去紫陽關找守城的張晉譚速來解焦涿之困。”


    寇詢仔細瞧了瞧地圖,十分疑惑,他指著北城門道“直接從北城門出去的話不是去沅城找北庭節度陳懷禮使借兵更加迅速方便嗎?”


    沈維清忽然想到在離開澧都之前梅音初所說的那句話“王爺此去焦涿,若是兵力不足,請絕不要向駐地焦涿的北庭節度使陳懷禮借兵,對他敬而遠之。”


    於是他輕輕咳嗽兩聲,立即反駁說道“不行!”說完看見寇詢正一副十分驚訝的表情看著他,於是又十分後悔自己太過直白,畢竟現在陳懷禮隻是在寧王與梅音初的計劃之中,現在還不能說出來打草驚蛇,所以隻好說道“現在雖然北城門的昆西軍隊已經退了回去,但是保不齊他們用的是以逸待勞的招數,如果我們去沅城尋陳懷禮借兵的話,一是我朝舊例就有節度使不能出封地這一說法;第二,我們能想到向陳懷禮借兵姑朗不會想不到,我到是覺得這姑朗此次部署如此縝密,並不像是要輕易退兵的樣子,所以他們居然輕易地便放棄了圍攻我們的北城門,說不定僅僅是用了引蛇出洞之法而已。所以,反其道而效之,去紫陽關是最好的選擇。”


    寇詢點點頭,讚同地道答應道“末將謹遵元帥之命!”


    就在寇詢剛要出門去的時候,沈維清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麽似的,他忽然喊了聲“寇將軍!”


    寇詢回過頭來疑惑地問“元帥您還有什麽吩咐?”


    沈維清拂去身上灰塵,畢恭畢敬地對寇詢行了個拱手禮嚴肅認真地說道“此次能與寇將軍同舟共濟,是清之幸,也是我大周之幸。在此危難之際,你我生死早已置之度外,雖然期盼你我都能平安回去澧都,但戰爭殘酷,埋骨他鄉也是常情,所以,如果你從紫陽關回來的時候,我沒有能力守住焦涿,請你一定回去告訴我的母妃與父皇,我沈維清身為周國子民,是真的,不負於父皇母妃之望了。”


    寇詢一個鐵骨錚錚的漢子讓他說得有些感動了,他的眼眶氤氳著水汽,他也同樣拱手拜,信誓旦旦地說道“元帥,今次生死之盟,末將終生難忘。若是此次突圍求救,我不能平安回去,也希望您能回去告訴寧王爺,我寇氏披肝瀝膽,碧血丹心,當得起先皇當年的‘赤膽忠肝’!更要告訴我兒冒疆,告訴他承吾未竟之誌,殺盡敵寇,光耀我寇氏門楣!”


    兩個瀕臨生死的男人的一番話別,他們不是說書人,不知道接下來他二人該有的結局,他們隻知道這是一場絕難的戰爭,生死都得拋去了,但他們一樣的甘之如飴。所以,他們做好了最無奈的打算,也絕不怨天尤人。


    “寇將軍,你從北城門出去的時候,把柳侍郎帶走吧!”沈維清擺了擺手說道。


    “柳侍郎一個文官,跟著末將顛簸恐怕不妥吧?”寇詢有些疑惑不解地問。


    “武將本該庇護保障文官生死安危,如今焦涿已經陷入危難之境,於公於私,我都不該再讓柳侍郎呆在這岌岌可危的焦涿城,跟著你們出城是最好的選擇。”沈維清目光深邃,他麵無表情的樣子仿佛在告訴別人,他已經做好與焦涿共存亡的準備了。


    為報黃金台上意,他抑或是他們,已經磨刀霍霍,準備提攜玉龍為君死了。


    “末將領命!”


    寇詢走後不久,沈維清就聽見外麵的號角聲又響起,昆西又來攻城了。


    也許會是宿命的對頭,姑朗又來了。


    他們的口號是什麽呢?殺進澧都,活擒沈維沚。


    沈維清替了長劍,輕蔑一笑,想以鐵蹄入我都城,還想生擒我朝九旒冠,你等小小蠻子,是不是有些得誌猖狂了?生死有命定,姑朗,就讓我看拭目以待,你我之間,到底是誰的命閻王爺不敢收。


    這是一片荒蕪的草地,塞外寒風凜冽,呼嘯在耳旁,寇詢騎在一匹黑色駿馬身上。暮色暗淡了,殘陽如血,落日還圓著,血紅色的長空之上,有幾隻孤寂的大雁在半空中飛著,它們飛得並不高遠。


    一輪紅日,正把他最後的一點點餘溫與熾熱撒播在大地上。接下來,就不是他的時間了,星子出來的時候,一天就已過去。


    寇詢遠眺了前方山頭,他朝後麵騎馬的柳從嘉說道“柳侍郎”他指了指前方山路,說道“柳侍郎,你順著前頭那條小路就可以去找到膠州府衙,然後告訴膠州牧讓他趕緊派人八百裏加急向陛下稟告我軍戰況,好讓陛下增派援兵前來。”


    柳從嘉點點頭,然後又問道“那寇將軍你現在是去?”


    “我去紫陽關找張晉譚將軍前來解圍。”寇詢如實說道。


    “那就辛苦寇將軍了,情況緊急,閑話不多說,我這便趕往膠州府去。”柳從嘉拱手拜,然後一拉韁繩,正準備呼嘯而去的時候,忽然回了頭,拱手拜道“寇將軍,千萬珍重!”


    “山水會有期,你也珍重!”寇詢回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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