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現在對什麽都興趣缺缺,或許是缺乏運動的關係,稍微走動幾步都能感覺到疲憊。


    在景區用了飯,有晃悠了會,何遇的配合度下來了,她表示想回去了。


    餘一洋沒什麽意見。


    出口的地方有一欄的祈福便簽,上麵掛滿了祈福簽文,何遇駐足看了會。


    餘一洋說:“要求一個嗎?”


    何遇想起了過年時,跟段孟一起求過的那支簽,也不知道那個男人現在怎麽樣了。


    她搖頭:“這玩意都是騙人的。”


    “掛這些的人也知道是騙人的,但是心裏有個寄托也不錯。”


    何遇說:“我已經沒什麽可求的了。”


    “哦?”餘一洋冷淡的挑了挑眉,“你這麽一說我倒是想求一個了。”


    他說完便去邊上買了一個,拿到何遇眼前晃了晃:“就求我們恩愛白頭。”


    真他媽誠心來惡心她的。


    何遇冷眼看著不作聲,餘一洋又往前遞了遞:“你來掛。”


    “你自個求的,讓我掛?”


    餘一洋說:“畢竟求的願景與我們有關,合作著來效果翻倍也說不定。”


    何遇想了想,從他手裏接過,一邊往上掛,一邊說:“也對心誠則靈,反之應該也一樣。”


    餘一洋隻當沒聽見,笑盈盈的看著,雪白挺直的鼻梁架了一副無框眼鏡,眉目溫和,無害純良的一逼。


    過後他去了趟洗手間,何遇在原地站著。


    背後突然伸出一隻胳膊橫到了何遇眼前,她連忙反身要躲,對方先一步拎住她的衣領,將人拽到了祈願欄後麵。


    何遇驚懼的回頭,對上的是段孟那張毫無血色,滿下巴胡渣的臉,表情又秒變驚愕。


    “你怎麽在這?”何遇驚呼出聲。


    那天被魯成洲帶走之後,段孟後麵又偷偷返了回來,他記得餘一洋的車牌號,便躲在出口那邊一直等著,守到今天終於被他給等到了。


    各種細節有多苦逼隻有他自己明白,他也懶得跟何遇訴說自己的委屈,壓根沒這個必要,甚至都已經沒這個資格。


    “為什麽?”段孟盯著何遇清瘦了很多的臉,“為什麽要這麽對我?真的是玩玩的?”


    他就隻想要這個答案,他想聽何遇親口說出來,死守這麽多天,為的也僅僅就是這個。


    何遇抿著唇,皺眉看著他。


    沒回答那個問題,反而說:“你最好趕緊走,他馬上就要回來了,給不了你多少時間。”


    “就因為時間不多,所以你抓緊回答我的問題。”段孟死死的盯著她,沒吃好沒睡好,他整個人看過去都很憔悴,眼底衝著血,搭配上白裏透著黃的臉色,簡直就跟大病初愈一樣。


    段孟接著說:“是不是那個人逼你了?你為什麽要妥協?我們鬥不過,我們也能走啊,地大物博,難道我們還不能隨便找個旮旯過日子嗎?他難道還能翻天嗎?”


    段孟越說越激動,突然撈住何遇的肩膀,滿眼的哀求的說:“你現在跟我走,我們馬上買車票,我們走的越遠越好,行不行?”


    這個男人已經喪失了理智。


    何遇看著他略有瘋狂的模樣,心口一陣陣的緊縮著,從裏到外的疼痛和酸澀讓她眼底起了點水汽。


    何遇快速撇開頭,語氣不穩的說:“不行。”


    其實這個答案段孟已經想到了,但是等她真正說出來時,他發現自己還是接受不了,近乎絕望到死。


    “為什麽?”段孟輕輕的搖了搖頭,“為什麽?我不懂。”


    何遇說:“現實就是現實,你清醒一點,你不管你媽了?就算你真不管了,我還得管我媽呢,我能走哪去?”


    是啊,他們身後有的不隻是自己,還有那一段不堪回首的經曆,以及自己造就的所需要背負的責任。


    段孟完全沒有反駁的能力。


    他垂死掙紮的說:“那報警呢?我們總能報警吧,警察難道還能不管?”


    何遇笑了下,諷刺的說:“報警?他犯什麽事了?性騷擾了?我跟他在一起十年,同進同出是個人都看得見,你覺得這個理由站得住?還是說告他商業不正當競爭?你自己感覺說的過去?”


    “你在幫他找理由?”


    何遇搖頭:“不是理由,是現實。”


    段孟沉默下來,因為何遇說的這些,他找不出錯處,這也間接表明,自己已經無路可走了。


    何遇說:“我可能最大的錯,就是不該遇上你,招惹你,我很抱歉。”


    段孟臉頰上的肌肉抽動了下,眼底的紅色瞬間更甚。


    “我走了,別再來找我。”這樣對你才比較好。


    何遇看著他,慢慢往後退,一段距離後,轉身快步走了,越走越快,最後還小跑起來,直到那座休息亭才停下。


    喘了好一會,等來了餘一洋,他是從另一個方向過來的,臉上帶著點說不出來的笑意。


    “累不累?”他問。


    “還好。”何遇站直了身子,將呼吸調慢。


    “是嗎?我看你們聊的好像挺不愉快的。”他笑著說,“跟那樣的人交流實在太沒意思了,有些人點一點就透,這才比較輕鬆。”


    何遇冷冷的勾了下嘴角:“沒發現,你現在還有聽人牆角的喜好了。”


    “不,正巧路過。”餘一洋滿意的看著何遇,他為何遇方才口中表露出來的覺悟感到欣慰。


    回去的時候何遇突然有點暈車,頭難受的厲害,方向盤便交到了她的手上。


    有了這一次出行之後,後麵又找了幾個地方,陸續晃悠了一圈。


    何遇沒覺得多高興,但也沒表現的多排斥。


    隻是有一次返回的途上,她說:“路都太近了,能看到的東西都差不多,沒什麽意思。”


    “你挑個自己喜歡的,我帶你去。”


    何遇看過去一眼:“你現在這麽閑?”


    “托你的福。”


    回去後何遇真去上網搜了一番,最後選了個同省的古鎮。


    餘一洋知道後“唔”了聲,說:“選的也不遠啊,我以為你打算出國。”


    “夠了。”何遇低低的說,“這個距離足夠了。”


    近期都是何遇駕車,做了幾天準備後,出發去古鎮當天,同樣由何遇駕駛。


    選了一個大清早,一路沿著中橫線往西上高速,這條高速是新建,開通不久,部分岔口還封閉著。


    這個點高速上一輛車都沒有,何遇盯著灰蒙蒙的遠處,不斷加油門。


    “超120了,”這時餘一洋提醒了句,“別太快。”


    何遇充耳不聞,她陡然起了另一個話題:“我第一次聽說你的時候還是在我爸口中,說你很聰明,又長得好,以後肯定很有出息。”


    餘一洋挺意外,後笑說:“那在你看來現在算不算說中了?”


    “算吧,年輕有為,在老一輩的人看來已經很出色了,雖然你跟你父親不對盤,但想來他內心中還是為你驕傲的。”


    餘一洋不接話,他跟他父親現在的關係不是一天兩天演變的,是日積月累的。


    何遇又說:“你聽了這話有沒有不是滋味?”


    “有點,”餘一洋說,“跟你爸爸沒什麽交流,還能注意到我,挺讓人意外的。”


    何遇冷笑:“那若我爸知道你害的我媽現今模樣,又會是何種想法呢?”


    餘一洋愣住,猛地扭頭看她。


    何遇盯著空曠無人的高速路,接著說:“在我媽傷勢逐漸好轉的時候,拔了她的醫療設備,我說呢,一開始明明能清醒著跟我說話了,怎麽轉眼就又不行了,原來是你在搗鬼。”


    餘一洋目光從震驚到陰翳,咬牙說:“誰告訴你的?”


    “你說呢?”


    餘一洋看了眼表盤,速度還在飆升,他連聲警告:“馬上把速度降下來,你不要命了。”


    “我就是不要命了。”何遇輕描淡寫的說,“這十年,我活著是為了什麽我都不知道,我熬了這麽久,忍了這麽久,結果到頭來全是一場空,你告訴我,我活著是為了什麽?”


    “你還有你母親,她還在療養院躺著,你難道不管她了?”餘一洋吼道。


    何遇笑了下,不可思議的說:“這話你到底是怎麽有臉說出來的。”


    “降速!聽到沒有,趕緊降速!”


    “怕了?”何遇欣賞的看了眼餘一洋已然猙獰的表情,“能讓你露出現在這副緊張恐懼的樣子,真是不容易。”


    車子因速度過快,已經有點不穩,餘一洋下意識抬手抓住了扶手。


    何遇可笑的看了他一眼,繼續道:“我既然玩不過你,那索性就玩死你,對大家都一了百了,對誰都是件好事。”


    “你是有多恨我?”


    “沿著我的經曆,你去過一遭也就明白了,這條高速是新修的,不會有人來,等得到消息,再到救援趕到時,我倆基本也可以涼透了。”


    餘一洋額頭上布滿了汗,現在的車速也不可能讓他去搶方向盤。


    何遇:“你非要把我綁在你身邊,今天連死都由我陪葬,你也應該滿足了。”


    餘一洋盯著何遇直到這一刻仍舊淡漠,但如記憶中白皙清秀的側臉,突然便失了聲,他知道說什麽都晚了。


    何遇扭頭,看著餘一洋僵住的臉,惡劣的笑了笑:“再見嘍!”


    方向盤用力一打,直接撞向了護欄,發出一聲巨響後,車子因慣性之後給翻了出去。


    最後一刻,餘一洋鬆了扶手,撲向了何遇,將這個女人給死死的護在了懷裏。


    車子翻滾著停下後,兩人被壓得動彈不得,各種味道撲麵而來,還有熱量迅速流失得感覺。


    餘一洋的臉就在何遇麵前,上麵紅紅的一片,但當下兩人都還活著。


    何遇看到餘一洋緩慢睜開的一條眼縫。


    “我沒想著要讓你活著出去。”何遇吃力的說。


    “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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