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吃,真的很好吃!”


    阿蟒抱著大油紙包,油紙包裏裝滿了比臉還大的梅幹菜扣肉餅,一眼看去餅子疊在一起,有四根手指並攏那麽厚,可是視線下移,他抱著油紙包的手上還提了一個敞開的油紙袋,裏麵裝了五個大包子。


    “啊,對了!”阿蟒將手上舉著的半個餅子快速塞進嘴裏,在自己衣側蹭了蹭手,從懷裏掏出一個雲錦包成長形的布包:“主子,屬下怕您錢沒帶夠,又帶了些出來。”


    從燭嫵上任之後,玉京宮與人類的接觸就變多了。


    人類的工具美食和文化被燭嫵帶入宮中,明令禁止蛇妖故意害人,化形的蛇妖也可以下山修煉,大大擴張了蛇妖分布的範圍,人類用來易物的貨幣也被帶進了蛇妖的世界。


    宮裏在人類活動的區域有幾個自己的商產,不過不歸於蔣霽手下。那些在人間生存的蛇妖隻是屈服於蔣霽的淫威,每年都會上供些東西,以求主子的庇佑。


    這些人類銀錢也是貢品之一,不過之前蔣霽很少出門,這些金銀坨、方紙張對他來說和路邊的石頭沒兩樣,之前出門時身上確實帶了些,不過失憶過後包袱也不見了,那些身外之物也就不翼而飛。


    “你先拿著吧。”蔣霽嫌棄的看了一眼那油乎乎的手指,擺了擺手,繼續朝碼頭走著:“放你那兒也一樣。”


    “噢。”阿蟒點頭,將布包收回懷袋中,又往嘴裏塞了一個包子,幸福的眼睛都眯成了彎彎的兩個半圓弧:“嗚~這個也好吃啊!”


    蔣霽將那大快朵頤的蟒蛇放置在雜房裏,自己帶著兩個夥計去船上貨艙巡貨去了。


    吱呀~


    主臥房門被推開,黑袍男子麵上帶著溫和的笑出現在門口,手裏還攥著一個不知道什麽東西。


    “......師兄。”道士還穿著寢衣趴在床上睡著,聽到動靜抬起頭來,朝門口黑袍男子打了個招呼。


    “怎麽還沒起?”殷漁輕笑一聲,慢慢走近,毫不客氣的坐在了榻邊,抬手就要拍道士的撅起的圓臀。


    “誒!誒!”道士從他進來就盯著他,當然瞧見了他的意圖,連忙朝後伸手阻止:“師兄!”


    “哼。”殷漁本就沒打算真打,見他上了當,嘴角噙著笑:“愈發沒規矩,怎麽還學會睡懶覺了?”


    “我困得很,師兄別來惹我。”謝意又將頭埋進自己兩隻胳膊環住的被子裏,他能不知道殷漁在這兒揣著明白裝糊塗嗎?可是實在沒力氣和他玩鬧。


    “擦些藥,好的快些。”


    殷漁抬手一動,謝意猛地撐起身子,側身後頭看他準備做什麽,還沒看清呢,就大喊出聲:“別,我自己來!”


    雖然說他和師兄不是沒有坦誠相見過,但是吧......如今好像就是不太方便,特別是在自己受了這種不太好啟齒的傷的時候。


    “?”殷漁被他喊的一愣,隨即就要憋不住大笑出聲,又被惱羞成怒的謝意瞪著,憋了回去。


    他隻是想把手裏的藥膏放在小九夠得到的地方,被他誤會成什麽了。


    “送給我看我都不看。”殷漁從鼻腔哼出笑,輕聲說:“你那小胳膊小腿,也就那蠢蛇寶貝得很。”


    “是嗎?”謝意側頭,將臉側墊在枕頭上,嘴角勾著壞笑,柳葉眼瞥著自己那肚子裏全是黑水兒的師兄:“之前與淮舟出門泡湯泉,淮舟可是說我身材漂亮的很啊,他怎麽說來著......”


    “篤篤向來良善,安慰你的話,你還真當真。”殷漁優雅的站起身,扯了一下謝意墊在腿下的被子,弄得他‘嗷’的叫了一聲:“哼,自個兒把藥塗了,塗了就不痛了。”


    “知,道,了。”謝意又將屁股挪了挪,不自覺的撅的高了一些,將臉埋在被子裏:“你快出去吧,快出去。”


    主臥的門被關上,謝意抬眸看了一眼被放在床榻邊櫃台上的紅瓷小藥瓶,臉上不明不白的紅了,他將自己埋在被子裏,隻露出一雙清亮的柳葉眼。


    主臥裏叮叮當當的,院子裏正在澆花喂魚的宿野偏頭看去,又看了一眼院中石板上淡定坐在竹椅子上喝茶的主子,眨了眨眼,又刨土去了。


    主子叫他買了些九裏香的種子,將這青石小徑上的雜草除一除,然後種些與那不知道哪兒來的野茉莉花作伴。


    宿野征得主子同意,種三株九裏香,另一片空地開墾出來填些肥泥,平日裏種些時鮮蔬菜。


    主臥內安靜了一瞬,下一秒房門就被推開,一瘸一拐的謝意出現在門口,揚著笑臉和院內兩人打招呼:“早啊!”


    “公子早。”宿野臉‘咻’的紅了,回了話立馬繼續埋頭幹活,用手裏的小鏟子翻著土。


    但是臉熱這事,隻有他自己和殷漁知道,因為戴了麵具,旁人隻看得到一張小嘴,可是殷漁每次瞧他小動作,都直接看他耳朵。


    “哼。”殷漁看見那熟透的耳朵,滿意了,又將頭低下看書去了。


    “宿野,幹嘛呢?”謝意緩慢的挪到青石小徑上,看著宿野挖土,宿野耳朵還熱著,心虛得很,支支吾吾的開口,聲如細蚊。


    “挖點土。”


    “烤番薯?”


    “哪兒來的番薯?”謝意來勁了,將雙手撐在膝蓋上,看著宿野手上的鏟子:“要用這些土包著烤,還是要用這些土做個土灶子?”


    “誒,前一久淮舟從皇商道上得了些進貢來的番薯種子,聽說鎮上之前已經種了些下去了。”謝意扭頭看向坐在竹椅子上看書的殷漁:“算著也差不多成熟了,去問問飛花閣的小廚房,我們也討些來吃。”


    “你快去吧。”殷漁頭也沒抬,一隻手撐著頭,另一隻手把著書頁:“叫他們看看你跛著腿如何努力的過去,說不定還多分你一些。”


    “切。”謝意回頭見宿野拿鏟子一下一下的戳這土,這才發現他頭垂的極低,麵具綁帶間露出的耳廓紅的滴血,他伸手摸向宿野後脖頸:“這麽燙?宿野,你發熱了!”


    “我,我沒有。”宿野被那微涼的手指突然觸碰嚇得身子一顫:“我隻是有點熱。”


    “昨天晚上踢被子受涼了?”謝意僵硬且緩慢的蹲在他身邊,又偏頭去看他:“不然怎麽會發熱?”


    “......”宿野感受到身旁的視線,更加心虛了,他想象力太豐富,瞧著公子就想到蔣公子,想到蔣公子就想到昨夜殿下給他說的話,‘今夜外邊兒忙’。


    公子和蔣公子能忙什麽呢?


    ‘咻’的一下,宿野站起身,麵具下露出的唇瓣和下巴都快成了一個顏色,也不知道是嘴唇白了,還是臉上過於紅了。


    “我,我去洗把臉就好了。”宿野疾步躲開了公子的視線,轉身卻看見了自己殿下那雙帶著不明意味的笑眸,那眸中明擺寫著:不知道你一天在想些什麽。


    “哎喲,他怎麽了?”謝意現在像個老頭似的,站起身來隻有撐著自己的膝蓋,慢慢的直立起小腿,然後再翹起屁股,最後才能完全站起身。


    “他思春了。”殷漁將茶杯放下,毫不客氣的揭露了宿野心中的罪行,正在拿著帕巾浸入冰涼井水的嫌疑犯動作一頓。


    “腦子也不好使。”殷漁翻了一頁書,繼續補刀:“臉上戴著麵具,我倒是真想看看他如何洗臉。”


    “殿下......”宿野麵具下露出來的嘴都委屈成一個倒弧了:“您別說了成嗎......”


    宿野要碎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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