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寂寥無雲,銀月低懸。


    嘩啦,嘩啦啦......


    草叢裏一中年漢子甩了甩手,伸手將自己褲子提好,又用衣袖蹭了蹭自己的眼周。


    睡眼惺忪的,起來放水,而後晃晃悠悠朝來時之地走去。


    “咦?”漢子稍微清醒了幾分,朝四周望了望,“人呐?”


    和他一同進村的同伴不見了,方才他起身去樹叢方便的時候還在身邊的。


    男子瞧了一眼放在自己身邊的擔子和布袋,以及旁邊同伴的擔子和布袋,安了些心。


    應當是和自己一樣,尿急去放水了吧?中年漢子心想。


    銀月彎彎,沒有雲的遮擋,照的周圍亮堂堂的。


    中年漢子落座於大石旁,墊著自己半邊小臂側躺下,卻翻來覆去睡不著。


    “放水怎的這久?”漢子心中不安,將自己從地麵上撐坐起,又朝周圍看了看,自己嘟嘟囔囔的,“就算解手也該回來啦。”


    心中有事,再無睡意,男子靠著大石報膝坐下,時不時朝周圍看一眼。


    夜很安靜,越安靜越叫漢子不安。


    思來想去,當心中不安越過孤獨之時,漢子將自己和同伴布袋別在腰上,起身朝樹林中走去。


    ......


    冰涼,壓迫,窒息。


    謝意感覺自己雙腿發麻,僵硬又冰涼,馬上就要不受自己身體控製。


    “阿霽。”謝意努力動了動自己其中一隻腿,試圖喚醒身旁那蛇妖,“嘶,阿霽!”


    “唔。”蔣霽聞言,眼睛都不睜開,用手朝道士身上探著,摸到胸口跳動之處,不動了。


    “把你尾巴放開。”謝意見他那一副懶散的模樣就來氣,雙臂也被繞著,動彈不得,隻能吼道,“蔣霽!”


    隻見榻上那卷毛的半個人身之下,好大的一條黑鱗蛇尾。


    這黑鱗蛇尾繞了道士大半身不說,尾尖墊在被那粗壯的尾巴抬起身子的道士的頸後,中間還有一大段是成弧狀垂掉在榻沿的。


    蛇纏繞自己的配偶,是占有和尋愛意味的舉動,不過眼前這個道士好像並不是非常喜歡。


    蔣霽一聲不吭。默默將自己尾巴從道士頸後收回,然後一圈一圈鬆開了道士的身體,尾巴尖部甩了甩,就要變回他的一雙長腿。


    謝意一把揪住那鬼鬼祟祟的蛇尾尖,小臂上全是那蛇尾纏繞留下的鱗片紅痕。


    “想做什麽?”謝意抓著那作為物證的黑鱗蛇尾,“想假裝自己睡懵了做的,然後假裝沒有這回事兒?”


    “先生。”蔣霽用自己胳膊環著道士的腰,將臉埋在腿上的柔軟,聲音低低的,自己還委屈上了,“先生。”


    “臉放哪兒呢?!”謝意低聲斥那蛇妖,可見那蛇妖用頭側蹭了蹭自己腹前,語氣又放緩了些,“自己睡好。”


    “不睡了。”蛇尾試探著蹭了蹭謝意溫熱的手掌,蔣霽將自己半身撐起,將蛇尾中段放在謝意身上,就像謝意自己坐抱著他似的,“先生要起了麽?”


    “嗯。”謝意捏了捏手中蛇尾,將它輕輕放在榻上,“好好睡著不行麽,做什麽非要粘著人。”


    “嗯~”蔣霽伸手抱住謝意肩側,靠在他肩膀上,“那樣舒服。”


    “沒個樣子。”謝意揉了揉那卷毛柔軟蓬鬆的發絲,“誰不知道你是小蛇似的,偏要在這兒作怪,想盡辦法惹人疼你。”


    可是不得不說,這小蛇鱗片當真好看,墨玉似的,在屋內泛著暗色柔光。


    別看昨夜馬饊喝的最多,醉的最厲害,今日起的最早,非要親自下廚給這幾人露一手。


    “哎呀。”於淮舟洗漱穿戴好,在自己和殷漁的屋內彳亍著,不想出門,“哥哥昨夜怎麽不攔著點兒篤篤呢?”


    “我與小九都沒看出篤篤是當真與馬舵主相見恨晚,還是上了頭。”殷漁特意將謝意拉下水,“直到篤篤自稱馬舵主的兄長,我們才瞧出不對味來。”


    “那如今如何是好?”於淮舟雙手捏著玉扇,懊悔不已,“本是前輩,怎的如此失禮。”


    “諸位,日頭曬到窗邊啦!”房內正室堂內,馬饊將一大鍋河鮮粥放上了桌子,大聲喚著,“快出來嚐嚐馬某的手藝。”


    “馬舵主,怎的麻煩您親自下廚。”宿野連忙從侍房內出來,身後跟著依舊用絹布遮住一隻眼的趙九和朝外張望的趙五。


    “他們做不出來的,這河鮮粥,隻有我能做出這種味道。”馬饊哈哈一笑,對自己廚藝得意得很,又指了指鍋邊放的那些小菜,還有疊得極高的五六小籠包子,“不過說來慚愧,馬某也隻會做這河鮮粥,旁的菜色一竅不通,這不是,叫他們配了些送粥的小菜。”


    “好香啊。”清冽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謝意柳葉眼彎彎的,打開了自己的屋門,“馬舵主這是做了什麽好吃的,香味都飄進屋裏去了。”


    “用蝦仁和河蜆肉文火熬的軟粥。”馬饊回頭看向謝意,麵上樂嗬嗬的,“還加了香菇丁和薑絲增鮮去腥,大清早的來上一碗,胃都是暖洋洋的,舒服!”


    “聽著便叫人垂涎三尺。”蔣霽跟在謝意屁股後邊兒,接了話。


    “蔣小掌家。”馬饊見蔣霽便笑,又回頭看了看其中一屋遲遲沒有動靜,眨了眨眼問道,“我那賢兄呢?酒還沒醒啊?”


    “......馬舵主。”屋門被打開,於淮舟急急幾步走到屋內桌邊,躬身拱手低頭致歉,“昨夜淮舟醉酒,失了禮數,還望馬舵主海涵。”


    “你這是什麽意思?!”馬饊蹙眉不幹了,連忙上前扶住於淮舟兩臂,“於少爺這是嫌棄馬某身份低微,隻是一介船商漁夫,反悔了不成?”


    “不是,不是!”於淮舟自己也急了,“淮舟是晚輩,昨夜竟然自稱兄長冒犯馬舵主您,今日一早心中慚愧,這才遲遲不敢出門相見,實在是,實在是淮舟的錯,請馬舵主大人大量......”


    “行了!”馬饊拍了拍於淮舟的肩膀,笑的露出了一顆金牙,“那結拜,哪能兒戲?且你於大少爺經商之道,為人善舉,在咱們河岸縣也是為人稱道的,我馬饊又不吃虧,啊。”


    “那也不成!”於淮舟搖頭,又躬身拱手,“再如何,馬舵主也應是淮舟的兄,淮舟向來是作幼的,還請馬兄受淮舟一拜!”


    “咱們兄弟倆,哪裏還講究這些理?”馬饊笑著擺了擺手,心中確是不介意的,回頭示意侍仆盛粥,“都憑淮舟心意吧,啊!”


    一場鬧劇結束,眾人安定品嚐河鮮粥。


    馬饊做的河鮮粥的確配得上它的名字,軟糯甘甜,鮮美至極,桌上沒有人說話,連那冒著熱氣的小籠包子都無人顧及。


    “掌櫃的!”門口進來一個侍從,躬身立在了馬饊身後,聲音輕輕地,“後山出事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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