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嘟嘟嘟~


    花茶在壺中翻滾,弄得一室馨香。


    宿野與阿蟒被留在客房顧著燭秋渡,趙九、趙五兩個陪著謝意四人到了遊槐院中。


    幾人落座,遊槐斟茶,於淮舟在屋內瞧了一圈兒,未見黑疤。


    “我叫他先下去了。”遊槐將斟好的最後一杯茶放在蔣霽麵前,給四處張望的於淮舟答疑,偏頭朝茶桌一旁那躬身立著的元宵喚道,“說吧。”


    元宵應了一聲,便將黑疤交代的過往與自己幾日探得之事娓娓道來。


    原來這黑疤自從被領進遊府之後,便跟著遊槐四處走鏢立信四處奔走,而後穩定下來,做了遊槐的探子,常年在外。


    也因為這個緣故,黑疤平日在鏢局中除了遊槐也不與人長時間接觸,本身性格孤僻,唯一一個比較熟悉的朋友,就是一個名為安濠的護院。


    這護院和貼身探子是什麽機緣巧合相識的呢?


    原來是在近三年前,遊槐受於淮舟邀請去景湖鎮遊船那回,黑疤在外探信歸府,看到遊槐留信才知自家主子出了門。


    遊槐留了不少銀子,還叫元宵替他備了新年禮給黑疤。


    可是新年前鏢師送完年鏢便都歸了家,主子不在,無事在身的玄虎衛在虎嘯閣中亦是閉門不出的。


    老爺夫人在京城團年,玄虎鏢局與遊府皆是冷清,黑疤走走逛逛,在玄虎鏢局左側鏢師花園之中看到一個被留守院中的護院,這個護院就是安濠。


    這個安濠,趁著少爺不在家中,不知從哪兒逮了幾隻野兔到鏢師花園中養著,黑疤幾次路過都瞧見那安濠給兔子堆草。


    府中無所事事,藏身於樹看安浩偷偷摸摸、做賊心虛的喂養肥肥的野兔,便成了黑疤新年每日的趣事。


    畢竟是護院,安濠亦不是全然不知黑疤所在,但是兩人默契,都沒有揭穿對方。


    就這樣,就快正月十五,在一日夜裏,安濠將那自己偷偷喂養的肥兔烤的飄香,邀請了樹上男子同食。


    一頓香噴噴的烤兔吃完,黑疤分得一對針腳粗糙的兔毛護腕,還有了第一個身份對等的朋友,就是護院安濠。


    安濠是在第二年新年去世的。


    那時黑疤替遊槐探信才歸府,手中拿著給安濠帶的新年禮,在護院屋門口守了一下午,都沒見到安濠的身影。


    從不主動在鏢局內與人交談的黑疤攔住了一個護院,沒想到詢問得來的是自己朋友安濠的死訊。


    “鏢局除了那幾個爺,誰最大?死了個不懂事的護院有什麽可惜的。”那護院想來是不知道黑疤身份,擺了擺手,一句話將安濠死訊帶過了。


    黑疤不知實情,亦不好瞞著遊槐探查遊府鏢局之事,此事本就是心中一個難平的結。


    直到第一個鏢師失蹤,黑疤從中查出蹊蹺,報給遊槐此事似乎並非人為,不過手中無實證。


    遊槐之後自己帶了幾次鏢,都無事發生,隻好暗中請了道士做法,對外隻是宣稱失蹤那鏢師自己對鏢中頗有抱怨,是自己使了性子走了,以免造成鏢局之中人心惶惶。


    沒想到今年護送去絡邑的肉鏢,又出了事,依舊是鏢師走失,本來遊槐還心存僥幸,直到於淮舟來告知謝意發現妖氣,不得不尋求謝意幫助。


    可是黑疤態度實在是叫人起疑,遊槐按照在小天山上謝意與蔣霽的思路,吩咐元宵去探查,探得失蹤的那兩個鏢師皆與黑疤無交集,卻與安濠交集頗深。


    “是什麽事?”狐狸眼瞧向元宵,於淮舟放下茶杯詢問道,“難不成那安濠死後化成了妖?”


    “這屬下就不知情了。”元宵搖了搖頭,回著於淮舟的話,“不過方才七爺提到安濠,黑疤沉默半晌隻是說,鏢中鏢師草菅人命,罪有應得,再不說話。”


    “黑疤是個話少且極倔的。”遊槐抬起放著酥餅的盤子,方便蔣霽取餅,聲音低沉道,“他不願多說,如今事情大概較為清晰,我亦不想逼他。”


    “那便放任那妖將你鏢中那些鏢師殺光?”蔣霽瞥了遊槐一眼,“此刻不知那妖大仇是否得報,亦不知你那黑疤是否參與此事,你一句不想逼,叫我先生何處去尋?”


    “未有人死化妖的說法,鏢局男子多,陽氣重,它捉那兩個鏢師時間間隔一年之久,想來是在等機會下手,它要尋仇之人應當不占多數。”謝意拍了拍身旁卷毛小蛇腿麵,對遊槐輕聲說道,“黑疤既說鏢中鏢師草菅人命,想來是知情那鬼魂目標。”


    “鬼魂?”桃花眸中疑惑,遊槐輕聲問謝意,“兄長,若那安濠是鬼魂,黑疤身上的妖氣何來?”


    “妖氣不會有錯,不過從何而來,想來還是要與那黑疤談談。”謝意抬起茶杯抿了一口花茶,凝眸接著道,“若是方便,我想單獨與那黑疤聊聊。”


    夕陽西沉,人間黃昏恍若夢境,四周一片金燦燦,卷毛蛇妖坐在花圃一大圓柱上邊晃著腿,等著自己那在屋內與黑疤談話的白衣道士。


    “阿霽。”身後傳來溫柔呼喚,蔣霽立即抬身落地,扭頭對上了不遠處道士那雙被餘暉親吻的柳葉眸。


    蔣霽張開雙手,幾步接近,毫不客氣將謝意和那清甜檀香攏入懷中,偏頭閉目在謝意耳後嗅了一大口:“談完了?”


    “嗯。”謝意語氣都帶了笑意,抬手拍了拍自己懷中蛇妖寬闊結實的背脊,“走吧,咱們回院中去瞧瞧秋渡。”


    “問出來了麽?”蔣霽大手拉住謝意溫熱的手,將人朝院外帶著。


    “嗯。”謝意頷首,捏了捏蔣霽握住自己的大手。


    “先生真厲害。”丹鳳眸中掩蓋不住的歡喜,手牽著還不夠,蔣霽將自己手臂也與謝意手臂緊緊貼在一塊兒。


    “借了人之常情而已。”謝意莞爾一笑,“不過明日出府一趟,替那安濠孤魂超度。”


    “超度?”蔣霽聞言重複一遍,有些疑惑,“......可是他害人了不是麽?”


    “害了人麽?”謝意反而問向蔣霽,柳葉眸彎彎,“為自己複仇而已,對於殘殺自己之人,難道做了鬼還要對其心慈手軟麽?”


    蔣霽挑眉,搖了搖頭。


    是了,他的道士是能容的,是不同的。


    此事何來的妖鬼害人之說?


    因果報應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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