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旁這艘比旁的要大上許多,樓屋層疊,高約百尺,箭駑炮台整齊排列,海風之中帆旗獵獵,威武雄壯……


    所以對船上都有火把一字排開熊熊燃燒,照的這一片海域亮如白晝


    就在藍淺淺張嘴看傻之際,“轟隆——”一聲巨響,在水麵上炸起巨大的水花,驚得她一個哆嗦。


    下意識回身,就見遠處一顆碩大的火氣直直朝她砸來……


    “啊啊啊啊——”


    就在那火球離她麵門還有幾寸距離,藍淺淺終於回過神來,嘩啦縮回水中,那火球在她頭頂險險擦過,最終砸進離她不遠處水裏,轟然炸起一片水花。


    然後,周圍接二連三地炸起水花,間或還有有一隻隻利箭嗖嗖亂飛,射入水中。


    藍淺淺左躲右閃,狼狽地逃竄,一支利箭帶著雷霆萬鈞之勢射入水中,雖然在水中減緩了近半的力道,但顯然射箭之人是下了十分的力氣,藍淺淺一個不查躲避不及,那銳利的箭頭挨著藍淺淺的鮫尾狠狠擦過……


    然後,藍淺淺便看到一片足有手掌大小的鱗片從自己尾端被蹭落,順勢帶出來縷縷鮮紅血絲,鮫鱗幽幽地飄在水中,在水上光線映照下光華瑩瑩,最終緩緩下沉。


    “啊嗚嗚嗚啊啊……”


    藍淺淺痛得吱哇亂叫,一連串泡泡自她口中吐出。


    她的鱗片呀,她的精心養護八百年的寶貝鱗片啊!平日在深海裏,誰若敢傷她半寸鱗片,她必派蝦兵蟹將追擊三千裏與之不共戴天!


    可是現在就這般輕易的被人削掉了一整片鮫鱗,連凶手是誰她都不知道!


    嗚嗚嗚,看來阿娘說得果然沒錯,凡間世人,皆凶殘狡猾之輩!


    “轟隆——”


    “殺呀——”


    海麵上的動靜越來越大,藍淺淺總算意識到了不對勁,這……這是在打架還是在打仗?!


    四周圍一片都是“殺呀、打呀、衝呀”的喊聲,火光衝天,劈裏啪啦的,有不少船隻已經開始起火,藍淺淺甚至還看到了不斷掉入水中的人,有些在呼喊掙紮,而有的則已是血肉模糊的僵硬屍體,海水被暈染出一片淡紅。


    藍淺淺有些害怕,她靠在那大船的船身旁,緊扒在船身上,一會沉入水中一會浮出水麵,陷入了無線糾結中——


    凡人原來是這般凶殘可怖,她好想回深海……可是,自己盼了八百年才盼來的機會,好不容易才冒出水麵,世間的其他風光她還一眼都不曾瞧見過,就這般灰溜溜逃回深海,她著實心有不甘,回去後還指不定被藍深深怎麽看笑話呢!


    “殿下,刀劍無眼恐傷到殿下,不若末將先命人小船護送殿下離開回岸邊營地,後續指揮之事便交由末將即可……”


    藍淺淺正在天人交戰之際,聽到頭頂的甲板上傳來交談之聲,嚇得她急忙貼緊了船壁,以免被人發現。


    “林將軍所言甚是,此戰我軍早已勝券在握,剩下掃尾之事便交給林將軍罷,殿下的安危才是重中之重,為免東臨寇賊們在最後狗急跳牆,殿下還是隨小人先行離開得好。”


    另一個鴨公嗓的聲音附和道。


    “不必,孤便在此親自指揮督戰,孤要親眼看著……”


    又一個男聲響起,區別與方才兩人一個粗獷一個尖細的聲音,這是個年輕男人男的聲音,低沉而渾厚,滿是磁性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儀感,如海浪撞擊玉石,自從遠處傳來,神秘卻格外動聽。


    藍淺淺好奇,有這麽這麽好聽聲音對雄性凡人到底長什麽樣,她放輕了動作悄悄遊到船頭,藏身在槳葉後頭,想抬頭從正麵看清那雄性的模樣。


    隻見甲板上站著約莫二十來個人,皆是勁裝鐵甲,殺氣肅然,站在船頭的三人便是方才說話的三人,其中為首的青年猶為顯眼——


    一身玄鐵鎧甲的青年金冠束發,獵獵海風中幾簇發絲逃脫了束縛吹拂在如玉麵上,輪廓如刀鑿般鋒利分明,劍眉星目,五官無一處不是陌上如玉的精致,舒朗如星月,寬肩細腰,身姿凜凜,颯颯修竹,舉手投足間帶著清貴氣質渾然天成。


    竟是俊得那般恰到好處,多一分便太過女氣,少一分則略顯粗獷。


    青年雙手緊緊窩在船欄上,舉目望著前方戰火騰起的艘艘戰船,眉眼沉沉,深邃漆黑的眼眸中倒影出星星點點的火光。


    趙元衡俊眉微蹙,麵色沉凝,他靜靜地眺著望不遠處海麵上戰火交織,喊殺成片的景象,不易察覺之下,緊緊握在船欄上的手,骨節處已經泛起青白。


    大梁之東以沿海岸線為境,臨海千裏之地有數座島嶼合而成國,名曰東臨。


    東臨聚島成國,地勢險峻,物資匱乏,數百年來常有東臨海寇行船而下,在大梁東境沿海之地燒殺搶掠,凶狠殘暴,所過之處一片血腥狼藉。


    東臨海寇之難由來已久,自大梁立國起到如今兩百餘年,兩國之紛爭便從未斷過,大梁也曾多次派兵追擊海寇。


    然東臨人世代島居,以漁而生,水性極佳,百姓野蠻彪悍,幾乎是全民皆兵,這些海寇背後又有東臨王庭撐腰,使其有恃無恐,梁兵屢戰屢敗,百年來隻得封鎖海岸邊境,卻仍是收效甚微。


    原本肥沃豐饒應與京城同樣富裕繁華的東海之境百餘年來因為東臨海寇的滋擾,卻一直是民不聊生、淒涼荒蕪的境地


    東臨海寇幾乎成了大梁每一任帝王心病。


    甚至在約莫一百二十年前趁著大梁內局不穩之時,東境沿海數千裏沃土曾被東臨人強占長達二十年之久,直到一百年前大梁出了一位強硬果敢的帝王——嘉和皇帝。


    嘉和帝重武強悍,曾數次禦駕親征,用兵神武,最終擊退東臨人將其趕出大梁,可本該乘勝追擊之際,嘉和帝卻開始意外沉迷於修道之術,而後神秘失蹤又不曾留下子嗣詔書,大梁一時間內亂四起,致使東臨又卷土重來。


    後帝位傳到趙元衡祖父手裏,東臨這顆燙手的毒瘤也由此留給了趙元衡的皇祖父。


    趙元衡的祖父麵對的是一個內亂結束後的爛攤子,雖有心拔除這顆毒瘤卻是心有餘而力不足,隻能一麵隱忍求和,一麵恢複內政養精蓄銳。


    而後趙元衡父親繼承先帝的遺誌,此時大梁修養生息已經恢複了實力,今上登基到如今,花了近二十年底時間布置籌謀,建立了一隻足矣與東臨對抗的水師,便是在今日兩軍對壘,決一生死!


    為了今日一戰,大梁已經忍受了百年的屈辱,融入了近兩代帝王的全部心血,趙元衡被他父皇派來督戰,他明白今日一戰隻許勝不許敗,必須要讓東臨在今後的五十年間都再無還手之力!


    海風陣陣,帶著特有的鹹鹹濕意,青年深吸一口氣,再輕輕吐出,而後薄唇輕啟,“傳孤旨令,大梁將士,凡斬獲一顆東臨賊寇頭顱,便得賞金十兩,斬獲東臨軍主帥之首級者,賞金千兩,封邑萬戶之侯!”


    聲音不大,低啞而沉穩,隨著海風飄進在場所以人耳裏,明明是平緩而溫和的音調,卻不容置疑,使人自發心生敬畏。


    船頭下的藍淺淺早已經看呆,好俊的雄性人類!


    藍淺淺絞盡腦汁地想適合青年的形容之詞,嗯……這模樣,就如同……如同她阿爹一般!


    阿娘說過,她的海神爹爹有著這天上地下最俊俏的容貌,本就是天人之姿,能令四海為之傾倒,可傲世天地。


    九天之上的天神們早已隕落,淺淺不知天人們究竟長什麽模樣,也沒見過自己阿爹究竟有怎樣迷倒天地的仙人之姿,可她來根深蒂固的想法便是,她阿爹就是這天上底下第一俊俏的美男子!


    而眼前的男子是她八百年來親眼所見過的最是好看的一個雄性!


    既如此……便麵前將其排在她阿爹同等級之中吧!


    藍淺淺無意識張著嘴,抬著腦袋,看得眼神迷離,嫩生的臉蛋不自覺一片緋紅——


    啊……真的是俊呀,越瞧越是好看!


    這麽好看的雄性,真想拉回深海作夫婿,可比流光那條騷魚俊上千百倍,若做了她的伴侶,帶出去在深海溜上一圈,定是特別有麵子,估計藍深深能氣出鼻血來!


    “轟隆——啪——殺呀——”


    就在藍淺淺浮想聯翩之際,一陣更加劇烈的喊打聲在她耳邊炸響,到處都是兵刃交接之聲,四周圍的海麵上燃起了熊熊烈火。


    藍淺淺被嚇傻了,緊緊地抱著槳葉,尾巴尖都崩直了。


    ……


    “報——東臨主帥首級被拿下!”


    “報——東臨賊寇拉轉風帆開始潰逃!”


    “好!再傳孤旨令,截住潰逃東臨兵,凡斬獲一顆東臨賊寇頭顱者賞金十五兩!”


    船頭的青年手掌在船欄上重重一撫,一直微蹙的鋒眉終於舒展,嘴角漾起了一絲弧度,刹那芳華,燦若星漢。


    於是原本抱著槳葉慫得聳肩縮脖、瑟瑟發抖的藍淺淺又看呆了……


    眼饞……真的真的真的真的真的好像把這雄性凡人拖回深海去呀!


    第3章 美救英雄


    遠遠近近,傳來高聲呐喊,有接連不斷的船隻在燃燒沉沒,在藍淺淺愣神的空檔——


    “報——我們贏了,殿下……我們贏了,剩餘潰逃的三萬東臨軍被悉數圍剿,我們贏了!”


    “好哈哈!”


    “哈哈哈太好了!恭喜殿下大勝東臨!”


    “東臨狗賊全滅,當真是痛快任性!”


    “恭喜殿下,就此立下赫赫戰功!”


    ……


    終於,大船上不複方才緊張肅然的氛圍,那些原本緊繃著臉都人都紛紛露出了笑意。


    站在青年身邊那個被叫作林將軍的中年男人,兩手伸開交疊,躬身深深一禮,正好兩隻手臂將臉擋住,船上沒人看清他的表情,可躲在下方且感官異於常人敏銳的藍淺淺卻撲捉到了此人一閃而逝的詭異笑容……


    這林將軍道:“恭喜殿下,不負皇命大勝東臨,以此次赫赫戰功為仗殿下儲君之位必更穩固,隻是……”


    男人停頓一下,抬起頭來,原本忠厚正氣的表情一瞬間撕裂,變得異常狠戾,“隻是殿下命不好,怕是要葬身魚腹再無回京登臨帝位的機會了……來人!”


    話音一落,就見船艙裏如流水般一下湧出黑壓壓一群鎧甲利刃的兵士,將原本甲板上的人圍得密不透風。


    原本甲板上的二十幾人也很快反應過來,紛紛扒出兵器圍攏過來,將趙元衡護在中央。


    麵對一群手持利刃滿臉殺氣的士兵們,青年隻是初始時幽暗的眸中劃過異色,很快便恢複平靜,沉穩內斂依舊叫人看不出喜怒,完全看不出身臨險境的急色之態,他隻是輕嗤一聲,“嗬……好算計!沒成想竟會是你!隻是不知是老三還是老四的手筆?”


    那被喚林將軍的男人噌一下拔出腰間的佩刀,刀劍直指青年,哈哈一笑麵容微獰,“哈哈哈……究竟是三皇子的算計還是四皇子的,對即將橫屍大海的太子殿下您來說都不重要,因為屆時在世人眼中的便是太子殿下戰死於東臨人之手!本想在殿下做小船離開時動手,既然殿下不肯離開,那便隻能在此得罪了!”


    “林建虎!你這狼心狗肺的東西!殿下待你不薄,賞識你重用你,沒有殿下哪來如今這般風光的你,叛主的狗東西合該千刀萬剮!”


    剛才鴨公嗓的男人張手擋在青年跟前,聲音尖利叱罵名叫林建虎的男人。


    林建虎麵上有愧色閃現但很快便消失在他徒然猙獰的麵色之中,“林某有愧於殿下厚愛,隻是這幕後之人早已謀劃好一切,殿下死則林某立功進爵,殿下活則林某闔族替死……殿下,對不住了……殺!”


    於是林建虎猛然出劍朝著青年襲去,那些士兵們也朝著那包圍圈一擁而上群起而攻之。


    而護衛住趙元衡的這二十幾個渾身散發駭人煞氣侍衛顯然也不是吃素的,個個身形矯健出手淩厲。


    很快甲板上兵刃交接,混亂成一團。


    唉唉唉……這是怎麽了怎麽了?


    方才還有說有笑的,怎麽眨眼間就打成團了呢?!看來阿娘真沒說錯,人類不但狡猾凶殘,還喜怒不定,就跟蝦蛄子似的,脾氣暴躁冷不丁就上手幹架了,真真兒是一點點防備都沒有!


    藍淺淺仰頭看著船上乒乒乓乓打得你死我活的一群人,焦急地


    甩動水中的尾巴——


    啊呀真是的,剛剛那一劍差點就戳到那“和她阿爹一樣俊”的雄性凡人身上了!都削掉了人家都一束頭發了,真是的!


    青年不斷遭受著凶猛的襲擊,不但被削掉了一束頭發,臉上身上也濺上了不知是誰的血跡,不複方才不染凡塵的仙人之姿,顯得有些狼狽,但他劍眉微蹙持劍淩然,騰轉挪移間,在膠著的一群人中殺出一片血路,悍然淩厲卻俊逸飄灑。


    藍淺淺又有些看呆了……真的好想把他拖回海裏去藏在她的珊瑚珍珠床上!


    就在藍淺淺犯癡之際,林建虎回身舉刀,刀片正好映在火光下,刀鋒的冷光驟然一閃,刺了一下趙元衡的眼,使他有一瞬的滯緩,也就是這眨眼的空檔,林建虎便利用這個時機朝趙元衡心口處刺去,動作快如虛影。


    一切皆在火光電石間,趙元衡反應也算迅速,急忙閃避,但終究是慢了半拍,隻堪堪避過了心口要害處,鋒利的刀劍竟劃破鐵甲噗嗤一下刺入他的左肩。


    趙元衡痛苦悶哼一聲,眸色驟然加深,一個發力揮劍向林建虎砍去,卻被對方敏捷地回身閃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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