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將口哨含在嘴裏,吹響的同時,揚了揚手。


    眾目睽睽之下,遲意跑了出去。


    不是以往許希爾所知道的速度,而是慢吞吞的,像蝸牛的速度,特別的慢。


    遲意看上去,就像是對周圍的任何事情,突然就沒了興趣。


    眼見著五秒一到,遲意跑的那距離,肖止寒怕是兩三步就能追上去。


    所有人都是這樣想的。


    可下一秒,就見老師抬手的下一秒,肖止寒蹲了下去。


    不少人以為他是在起勢開跑,然而,就見哨聲吹響的同時,肖止寒一把扯開自己的鞋帶,像是電影慢鏡頭一樣,緩慢地重新係好鞋帶。


    等他在抬頭的時候,遲意那龜速的跑步已經都快到達終點了。


    似乎納悶身後怎麽沒有人追上來,遲意腳步一頓,轉身看了過來。


    肖止寒還是保持著蹲著的動作,微微地抬眼,徑直對上肖止寒的雙眼。


    再一次出乎人意料的是,遲意也不趁著肖止寒明顯放水的時候趕緊跑向終點,反而直接站住不動了。


    像是在等他過來。


    這種情況再一次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別說其他人,連體育老師都看出了點什麽,畢竟也是從年輕人時候過來了,用著開玩笑的語氣看向肖止寒,“我說你怎麽會和女生跑步?”


    見他還站在原地,老師已經忍不住開口催促,“女朋友都在那裏等著了,還不趕緊跑過去?”


    肖止寒聽了,也不解釋,幾步跑向遲意。


    “你不跑你站這幹什麽?”一靠近遲意,他忍不住開口問道。


    “你故意不跑”遲意問道,“不是趣味比賽嗎?我不用你讓我。”


    “我隻是係一個鞋帶,也不是讓你。”肖止寒想也沒想地開口,忽而挑眉看向她,“你現在還不跑?”


    終點不過兩三步,她現在跑還來得及。


    遲意沒什麽表情,“不用你管我,你跑你的。”


    無論是跑完的,還是等待跑步的人,眼睜睜地看著肖止寒跑近遲意,兩個人站著不動,不知道在說些什麽。


    然後,就見肖止寒在遲意轉頭的瞬間,突然一個彎腰,一把將人抱起來往終點走。


    操場爆發了一場小小的驚呼聲。


    老師還在場呢,肖止寒直接公主抱未免也太大膽了。


    在被抱起來之後,遲意根本來不及反抗。


    在幾秒後她反應過來時,肖止寒已經在終點處將她放了下來,嗓音淡淡的。


    “我不管你誰管你,”肖止寒直直地看著她的眼睛,“我還就管定了。”


    “還有,”他兩手插著褲兜俯身,“幫你躲過了懲罰,不用太感謝我。”


    一大群人在操場旁的水泥校道上做俯臥撐的時候,圍了不少人。


    更多的是女生。


    她們緊緊地盯著肖止寒,邊和旁邊的人談論著。


    這一切,遲意都不知道。


    她待在食堂,一手翻著手上的小單詞本,邊低頭吸了幾口綠豆沙冰。


    冰冰涼涼的綠豆水一下肚,像是在發泄,把她整個人凍得都有些發抖。


    遲意垂著眼,看著自己翻書抖動的右手,抬起左手壓製著。


    方禹城拿著肖止寒的外套在食堂找到遲意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


    遲意一個人待在角落裏,安靜又孤獨,像是和周圍所有的嘈雜喧鬧都隔離開,仿佛沒有人能融入進去。


    “遲意,”他想也沒想的,在她對麵的座位坐下,“寒哥的外套,你幫我交給他?”


    遲意頭也沒抬,又翻了一頁,“你為什麽不自己拿去給他,就在外麵。”


    “……人有三急嘛,我等不及他做完俯臥撐了,”方禹城臨時想了個理由,他誒了一聲將外套從半空中伸到遲意的麵前。


    “這種天氣你也知道容易生病感冒,說到底,寒哥剛剛不是還讓你先跑了,不然現在你也得在外麵做俯臥撐了,”他頓了下,“就當是同桌間的互幫互助,畢竟,他也沒少幫助你不是。”


    方禹城這算是恩威並施了,但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麽,才能讓遲意同意。


    等他說完這句話,見她還是保持著坐著的姿勢,直接起身,將外套擱在遲意身邊的空位上,提醒道,“我進來的時候就已經開始了,你算算時間出去了。”


    為了貼合自己剛剛說的借口,方禹城起身,從另一邊的出口離開食堂。


    遲意出去的時候,憑借地理優勢,剛好就看到被圍在人群中的肖止寒。


    他雙手撐著地板,幾乎是輕輕鬆鬆地連續做了幾個標準的俯臥撐,然後起身離開。


    遲意低頭看了眼肖止寒的外套,還有他的背影,想著自己是現在過去還是隨便找個同學幫忙給他送過去。


    就剛剛圍著的任何一個女生,應該都是願意的吧。


    隻是這一想法還沒付諸行動,就看到肖止寒走到籃球架下,不知道和幾個男生說著什麽,爾後毫無預兆地轉身朝食堂門口徑直看了過來 。


    陽光下閃著金絲的光,遲意看不清他是不是笑了下,卻見他抬步又走了過來。


    等他在食堂門口站定的時候,遲意伸手,將手中的外套遞了出去。


    “你的外套。”


    肖止寒沒接,似笑非笑的樣子,“你就這樣對待你的恩人?”


    遲意一聽他這話就想起剛剛自己被他抱著的樣子,憋開眼,揚了揚手上的外套,“你不接的話我扔地上了?”


    “接啊,怎麽敢不接,”肖止寒伸手接過外套,“知道您脾氣大,不過不知道您脾氣這樣大。”


    遲意受不了他這樣,見外套送到了,轉身就想往回走。


    沒走幾步,垂放在身側的右手手腕被人握住,整個人不受控製地身後的一股力道往後一拉,越過食堂下的兩節台階,跌落一個溫熱的,帶著淡淡煙味的懷抱裏。


    然後是帶著個人氣息的外套,罩在了她的後背上,將她整個人用外套包進懷裏。


    遲意的耳朵貼著黑色t恤下堅硬的胸膛,傳來一聲接著一聲強有力的心跳聲,還有頭頂上傳來的半含著笑意的低啞嗓音。


    “背著我偷吃什麽了?嘴唇凍成這樣都不知道?”


    渾身上下似乎都染上了他的氣息,密密麻麻的。


    遲意整個人有些燥熱,幾乎是下意識的反應,她抬手推了推肖止寒。


    之前一推就能往後退的人,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還是原本就有這樣大的力氣,用外套裹著她,無論怎麽推,卻是一分也撼動不了。


    反倒將她往他懷裏裹得更緊了。


    操場上,來來往往的都是人。


    所有人都看到肖止寒站在食堂門口,兩手拉開外套,將一個女生緊緊地包進懷裏。


    偏著頭,像是在輕聲細語地講著話。


    不少人看得眼熱。


    遲意安靜地在肖止寒的懷裏待了一兩分鍾。


    等手腳不那麽冰冷,恢複了點力氣,在肖止寒整個人處於放鬆狀態後,雙手抵上他的胸膛。


    手下的溫度像是在烙鐵,她根本顧不上多想,一把將他往外推出去。


    帶著溫度的外套在一秒之內同時撤離她的後背。


    輕風刮過,帶起微微的冷意。


    遲意抬眼看了肖止寒一眼,沒說話,轉身走進食堂。


    她今天,真的是連和肖止寒計較都懶得。


    晚自習的時候,肖止寒突然就收到了方禹城發來的消息。


    “寒哥,你知道我剛剛在年段室外麵聽到什麽嗎?”


    肖止寒看了一眼一旁安靜待著的遲意,一下子有些興致索然。


    方禹城還在發著消息,明顯有些激動。


    “就遲意啊,我聽到教導主任和發哥在說……”


    他原本要將手機塞進抽屜的動作一頓,飛快地在上麵打起字,“說什麽了?”


    如果不是什麽特別的事情,方禹城不會用這樣的方式和他講話,哪怕遲意在身邊。可就因為遲意在身邊,證明他接下去要說的話,是不能在遲意麵前說的。


    “遲意居然是烈士直係親屬,教導主任在和發哥商量說烈士子女待遇可以保送公安大學深造,說是以遲意的成績,繼續保持下去估計能直接保送中國人民公安大學。”


    方禹城還在說,“媽呀,那遲意她是沒了爺爺還是爸爸,或者媽媽,臥槽不是,是直係親屬,那豈不是……”


    “你幫我去問遲意舍友一件事。”


    肖止寒打完這句話,收起手機,沒再看下去。


    他突然地就想起遲意那天在教室,和在電影院的樣子。


    像隻小刺蝟一樣,守護著自己所珍視的,紅著眼,卻倔強地不肯掉一滴眼淚。


    察覺到肖止寒的注視,遲意拿筆的動作一頓,抬眼看了過來,隻一秒又轉回頭。


    真是莫名其妙,她居然從肖止寒眼底看到了一絲心疼。


    但她到底沒忍住,拿著筆敲了敲他桌麵上的課本,“不做題你在看什麽呢?”


    學習互助小組,不僅要互相幫助,也起到了監督的作用。


    “沒什麽。”肖止寒啞著聲音回道,在遲意轉過頭的時候,低頭點開了亮著的手機。


    方禹城已經問了回來。


    “她舍友陳韻說了今天宿舍沒什麽事情啊,就是中午一起去食堂吃完飯回宿舍,希爾她爸爸給她送了箱零食過來而已。”


    肖止寒看著最後一行字,心裏突然就有了決定。


    “遲意,”他叫了一聲她的名字,在她的時候開口,“我現在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不得不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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