歎了口氣,老先生默默的在心裏念叨,他還是好好的活著,活到將來給“黃包子”的兒子“小黃包子”做書法老師。


    千年難得的盛世天下,太平人間,怎能不想多看幾眼?怎能舍得早早地離開?


    更何況,他還要以自己的微薄之力,盡量的照看著太子殿下,幫著大清的老百姓,看好他們太子殿下的位置,讓他將來順順利利的登基為帝。


    胤礽見老先生還是沉默,就知道他又在多想了,就出言打斷,“先生,內務府根據你提供的竹葉青的方子,今年釀了不少好酒,孤這兒恰巧得了幾壇,先生可有興趣品一品?”


    老先生瞬間忘記了剛剛的憂心忡忡,睜大眼睛,既是對於太子殿下這明晃晃的轉移話題的行為,很是“不屑”,又對自己抵抗不了美酒竹葉青的誘惑,很是“不齒”。


    這兩年,因為孫之鼎的一句“需戒酒少品為上”的醫囑,他都快要成為聞酒香而醉的人了,


    可是這大清國的人,誰不知道,傅山先生對於好酒的熱愛,就和他對道家思想文化的潛心研究一樣的出名。“酒仙”和“學海”這兩個稱呼可不是白得的。


    傅山先生打年輕的時候就嗜好美酒,一邊刻苦讀書,一邊酒不離手,他在霜紅龕讀書時,就寫過“傅山徹夜醉霜紅”的詩句。


    前朝剛剛滅亡那會兒,傅山先生在長期的流寓生活中,由於感情的鬱積悲憤,對酒的愛好也越來越濃厚,又寫下“無情今夜貪除酒,有約明朝不拜年”的詩句。


    關鍵是,傅山先生與普通好酒的人還有著大大的不同。


    他除了對酒有種天然的喜歡;和他的同道中人認為酒是人間最“真淳之液”,對美酒極盡讚美之外。更是利用他高深的醫學造詣,從保健和養生的目的出發,對原來的竹葉青配方進行了很大的改善研究。


    據說有那麽一日,和汾陽很多的酒工已經混成好朋友的傅山先生,在觀看酒工浸泡藥材釀造竹葉青的過程中,有著深厚醫學知識和豐富經驗的他,便忍不住的上前去教授酒工們如何正確的浸泡,如何合理的搭配中藥藥材。


    於是,古華夏就有了,胤礽剛剛提到的這個,名重天下,享譽四海的保健養生佳釀,醫治經絡疾病的療效非常顯著的,有十二種不同的中藥材浸泡而成的美酒竹葉青。


    師生二人又開心的討論了一會兒書法的如何練習,如何保持不斷進步的問題,終於等來了魏忠小管事趕回毓慶宮取來的小酒壇。


    “先生,孤聽說,你當年還在杏花村留下了“得造花香”四字墨寶?現在被杏花村人鐫刻成碑,就豎在汾酒釀酒作坊門口供人參觀?”對曆史典故難得的泛起好奇心的胤礽,抓住曆史當事人,就直接問了出來。


    兀自沉浸在當年新鮮竹葉青的醇厚芳香中,細細回味那股兒甘甜和苦藥味的傅山先生,實在不想理睬這個“毫無風月情懷,不識酒道,耕牛飲渠”的學生。


    可是他又見不得人如此的輕慢,糟蹋這壇皇家出品的極品美酒,須知品酒如品茶,乃是一門必須認真對待的大學問。


    於是從美酒帶來的仙境中回歸人間,睜開眼睛的傅山先生,考問道:“太子殿下,你可還記得老夫上次和你講的品酒之道?”


    胤礽一愣,隨即開口答道,“先生所教授的學問,孤都牢記於心。首先,在品酒的時候一定要先小口抿酒,切記不可大口滿貫,也不可以直接一飲而下,那樣會有非常辛辣的感覺,直接讓舌頭失靈。”


    “看色澤,聞酒香;初學者可以晃動杯子,如果有掛杯的感覺,那麽此酒必定綿軟悠長。”


    “因為舌頭前端對甜比較敏感;兩端對酸比較敏感;兩側對鹹比較敏感;舌根對苦比較敏感。所以,要讓酒在口中舌頭的不同部位來回轉動,全方位的品嚐美酒的味道。”


    “釀造工藝合格的華夏白酒,一般都是口感敦厚,回味無窮。”


    “就比如這壇竹葉青,金黃透亮、色澤鮮翠、味道芳醇,清爽可口。再映襯著這個胎質細膩,釉彩沉靜,純淨豐潤,小巧精致的鬥彩雞缸杯,不愧為“酒中浮竹葉,杯中寫芙蓉”的酒中極品。”


    長長的眼睫毛一開一合,眸光微微閃動的少年太子,回答完這個簡單的問題,又追根究底的問道,“先生,你還沒說有沒有親自寫那四個字。”


    老先生不自在的冷哼一聲,“寫了。”


    他當時因為太過興奮,一時激動,就寫下了那四個字,誰知道杏花村的人,居然那麽寶貝,還把它給刻碑豎在大門口給過往遊人參觀?尤其是現在,他又頂著大清儲君書法老師的名頭,那個碑簡直是大出風頭。


    如願看到老先生尷尬難為情的神色,胤礽終於滿意了,果斷的放下了手中內務府仿照成化雞缸杯燒製的,如缸敞口臥足,一手可握的小酒杯。


    美酒很好,酒杯也非常的精美“雞祥”,可他的體質卻不適合多飲,一口足以。一口竹葉青酒,就能夠讓他兩邊臉頰都變得紅撲撲的,熱氣升騰。


    老先生看著喝了一口酒,就立刻不再繼續,眼神兒已經變得更為迷離醉人的太子殿下,微微的搖頭。


    如此一個唇紅齒白,目若朗星,形貌昳麗,貌比潘安的美少年,內裏居然是個不懂風情,不喝酒,不開竅的木頭,老天爺這個安排真的是奇妙絕倫。


    “太子殿下,酒量是要鍛煉的。你老是這麽一小口,何時才能痛快的品一次酒?感受到酒中的美好世界?”


    有點兒微醺的胤礽乖巧的點頭,“先生說的是,孤也不知道自己何時能鍛煉的千杯不醉。不過,孤記得先生你已經喝完滿滿的一酒杯了。”


    還想偷偷的再倒一杯的傅山先生···


    氣哼哼的擼了一把花白的胡須,傅山先生起身,淨手擦臉,來到他平時寫字的書案前,拿起他心愛的小羊毫毛筆,站在鋪開的生宣紙前,提神運氣,揮灑潑墨,一篇大詩人李白先生的《嘲王曆陽不肯飲酒》草書就躍然紙上。


    筆勢雄奇,風雲飛動,絢麗燦爛,氣勢宏大,瘋狂舞動的線條如古藤盤繞,時而筆斷意聯,顧盼生姿。亂頭粗服,不可羈勒,卻又不乏天真爛漫之處,一股讓人心神不安的自由奔放之美撲麵而來,震撼身魂。


    緩了緩酒勁兒,用內力將酒精都逼出體外的胤礽,穩住了心神,小心的捧起這張宣紙,細細的揣摩品味好一會兒,發自內心的誇獎道:“先生真是當世奇人也。”


    “孤有時候會擔心,京城生活的溫暖舒適,會磨消掉諸如先生和石溪道人,這些奇人異士本身的率真沉靜。如今看來,孤果然是杞人憂天。”


    傅山先生瞪了一眼就愛擔心別人的“黃包子”,“太子殿下,人的品德性情一般可以分為三部分。其一,是天生天長的,不可改變;其二是打小兒父母家人的言傳身教,這也是不可改變;其三,才是自己後天不斷磨練形成的。”


    “老夫和石溪道人又不是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都一把歲數的老人了,秉性已定,豈是輕易會有改變?”


    “皇上應該教導過太子殿下,有那樣一些人,自身意誌不堅定,聞到榮華富貴,美人官爵就騎上牆頭,心思搖擺,這樣的人最好別用。即使是用,也要小心為上,不可付出信任。”


    胤礽點頭受教,真誠的道謝,“謝先生指點。皇阿瑪確實有教導過孤這些用人方麵的事兒,奈何孤的性情太過於求真求全,皇阿瑪老擔心孤將來會逼得國子監和六部無人,學子們寧可去做買賣跑生意,也不在孤跟前做官兒。”


    怔楞片刻,反應過來的傅山先生,想到那些一見到太子殿下,就跟老鼠見到貓一樣的戶部和內務府官員,忍不住暢快的哈哈大笑。


    說起這件事兒,確實是大快人心。


    現如今整個大清國都在使用的那個,借貸記賬法,就是太子殿下本人當初親手傳授給戶部和內務府的。不管戶部和內務府的人怎麽把賬本兒做出一朵花來,裏麵的那些小道道也逃不過太子殿下的火眼金睛。


    這本來也沒什麽,就算皇上看不懂賬本兒,他也知道其中總是會有些貓膩存在,凡是隻要不過線就行。


    但是小“黃包子”不一樣,他較真兒。


    把內務府一個月內的所有賬本,全搬到毓慶宮,利用兩天的空閑時間就全給理順了,誰多報了一兩銀子,一個雞蛋,他都能一一的算出來。


    而且“黃包子”還不是那些“何不食肉糜”的皇家人,他對於京城菜市場裏麵,一個雞蛋幾文錢,十個雞蛋幾文錢這些道道門兒清。連采辦這些東西的批發價,回扣,紅包,上下打點的規矩等等也摸得明明白白。


    這下弄的那些手握錢糧大權,平時耀武揚威,拿著鼻孔看人的戶部和內務府的官員們,各個膽戰心驚,乖的跟孫子似的。就怕性格嚴厲耿直的太子殿下哪天不高興了,就去查他們的老底兒。


    但凡做官的人,那個手底下能幹淨了?當然,“黃包子”也沒要求他們都幹淨的跟以清廉奉公出名的湯斌大人一樣,家裏窮的叮當響。和康熙皇帝一樣,隻要這些人不過線,他都一個字也沒提。


    但是這樣一來,好像更嚇人了。


    他們害怕這種,太子殿下手裏捏著他們的小錯兒,隱而不發的狀態;害怕有一天太子殿下和他們“秋後算總賬”,直接摘掉他們頭上的頂戴花翎,甚至要砍他們的腦袋。


    康熙皇帝對於兒子的所謂“就是想心裏個有數兒”的說法也是沒轍兒,於是就給大清的所有官員都漲了三成俸祿,實行高薪養廉政策,這事兒才算翻篇兒。


    按照皇上和太子殿下的想法,這事兒是已經過去了。可是對於那些習慣了,在私底下和老百姓以各種名目拿錢的官員們來說,卻是雪上加霜。


    以前收些低下的孝敬或者是截留一些朝廷拔下去的銀兩,還可以光明正大的哭哭窮,說說做官以後,人情來往等等開銷大,日子過的不容易之類的。可是現在皇上都給漲了三成俸祿了,你還怎麽在哭窮?難道你一頓飯能吃十斤大米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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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0章 飛機


    胤礽聽著傅山先生暢快的笑聲, 心裏也開心起來。隻要他做的事兒真的是利國利民, 對老百姓有好處, 就無需去在乎那些官員們私底下怎麽討厭, 憎恨他。


    不過,傅山先生笑過了,卻是整整神色,對著胤礽開始諄諄教誨,“太子殿下,這事兒暫時就這樣, 不要把他們逼的狗急跳牆。為上之法,禦下之道,就和這道家的學問一樣, 要一張一弛,陰陽調和。”


    “老百姓都說, 打一棒子給個甜棗兒, 古往今來, 就是這麽一個套路。”


    胤礽放下手裏捧著的老先生剛剛寫的這篇大作,誠懇的點頭道謝,“謝先生提點, 孤明白。秦朝始皇帝曾經和大臣李斯傾訴過他的禦下之道,人主治臣,如獵師治鷹,取其向背,治其饑飽。”


    “那些舊吏老臣們, 有些確實是和始皇帝說的一樣,腦滿肥腸,屍位素餐,厚顏無恥的安於富貴。皇阿瑪賞賜他們,他們覺得應該給的;皇阿瑪處罰他們,他們也不害怕,都打量著皇阿瑪不會真的把他們怎麽著。”


    “而那些年富力強,心裏尚存有一腔熱血,一份正義的年輕新吏新臣們,卻是肯下功夫,努力的做一番事業,又對皇權和《大清律》懷有敬畏懼怕之心,不敢輕易的越雷池半步。”


    “隻是,世間之事,一向都是知道歸知道,實際的操作起來,卻是難上加難。”


    皇阿瑪心裏也跟明鏡似的,這些占著位置不幹活兒的老臣們繼續留著,不光於國於民無益,反而對帶給新晉的官員們一些壞的影響。


    可是皇阿瑪卻是下去手大力整頓。


    眼看大清的官員隊伍越來越龐大臃腫,胤礽的心裏當然是非常的著急,這些人將來都會變成一顆禍害大清的大毒瘤,此時不除,更待何時?


    可是,還是那句話,康熙皇帝下不去手。


    胤礽其實也理解自己皇阿瑪的意思,就和傅山先生剛剛說的那樣兒,凡是總是分個輕重緩急,張弛有道才好。


    因為四年前修訂《大清律》引發的朝野震蕩,也才隻是過去了四年,朝廷也才剛剛緩過來這口氣兒,康熙皇帝的意思是暫時還是求穩。畢竟,這幾年,最主要的是北邊和西邊兒的戰事。


    在心裏歎了口氣,不再想這些他暫時無能為力的事兒,胤礽捧起來先生剛剛寫的這篇草書,慢聲念道:


    “地白風色寒,雪花大如手。


    笑殺陶淵明,不飲杯中酒。


    浪撫一張琴,虛栽五株柳。


    空負頭上巾,吾於爾何有。”


    讀完了這首詞,看到老先生臉上的惆悵和懷念,胤礽發現他好像又犯了一個錯誤。


    滿清統治著當年一句“留發不留頭”,這大清目前已經有了曆史上清末時候的大辮子,不再是金錢鼠尾,可是這“千年來作為文人標誌的頭上巾”卻是實實在在的沒了。


    歎了口氣,胤礽對於在皇阿瑪的有生之年,恢複大清子民的發型自由,不抱有任何希望。


    “先生,你心裏的大拿先賢是“鬥酒詩百篇”的“詩仙”李白先生。李白先生又尊陶淵明先生是個角兒。陶淵明先生有句詩寫到,“若複不快飲,空負頭上巾”。看來這個美酒,真的賢者們的聖物。”


    老先生瞬間恢複精神,跟個大孩子教導小孩子“不逃課枉少年”之類的,哥倆將來一起去做小壞事兒一樣,一臉神秘向往的循循善誘,“太子殿下說的對。”


    “人要表達抒發感情誌向,就要有個寄托。比如石溪老道寄情山水,老夫寄情於酒,“酒逢知己千杯少”;“醉裏挑燈看劍”;“濁酒一杯家萬裏”;“酒酣胸膽尚開張”。”


    “喜怒哀樂,少了美酒,那就是如同廚師炒菜不放菜油和鹽巴,沒滋沒味的。太子殿下今兒能有這番感悟,實在是不枉老夫給你寫的這首詞了。”


    胤礽不置可否的笑著點頭,“先生說的有道理,古往今來,“酒仙”,“酒帝”,“酒樵”,“酒客”,“醉吟先生”等等多的數不過來。”


    “雖然孤認為,乙醇和水加上那一眯眯的香氣,不過是麻醉人的大腦神經,讓人飄飄然不知所以然罷了。”


    無視老先生因為不滿,激動的翹得老高的白胡子,胤礽繼續說道,“關鍵是,喝醉酒後需要很長的醒酒時間,需要有人照顧伺候。否則,“酒壯慫人膽”,喝了二兩白酒,就衝動鬧事的人很多。”


    “現在民間拖拉機和機動三輪車,小電瓶特別盛行,因為喝醉酒導致的車禍時有發生,皇阿瑪和孤正打算對駕駛人實行戒酒令。”


    說到這兩年來,因為司機醉酒導致的翻車事故,老先生也是無話可說,雖然他認為“黃包子”在強詞奪理,他又不會是開車的司機,喝醉了也多的是有人爭先恐後的上前伺候,怕什麽?


    胤礽搖頭,堅持己見,“先生,美酒很好,隻是不適合孤。對於有閑情雅致和空閑時光的人來說,美酒就是知己好友,是人生三大樂趣“詩酒茶”其中之一。可是對於孤而言,隻有酒香奪智,酒者燒身烈焰。”


    老先生明白太子殿下自持穩重的意思,可還是不大認可,皺著眉頭,想了一下,終於想到了一個好理由,“太子殿下在和那些蒙古台吉們會盟的時候,也不喝酒?豈不聞,三杯能和萬事,一醉善解千愁?”


    胤礽還是搖頭,舉行宴會或者參加典禮的時候,給他喝的一般都是白開水。


    眼見“黃包子”還是不為所動,傅山先生卻是被激起了興頭,他非要讓“黃包子”有一天能和他痛痛快快的暢飲一番不可。


    苦思片刻,傅山先生終於又想到了太子殿下肯定會感興趣的一件事兒,立刻興致勃勃的說道,“太子殿下,可聽過大相國寺的“酒色財氣詩”?”


    胤礽聽了果然來了興趣,他對於宋朝君臣在大相國寺以酒色財氣為題,先後和詩,各抒己見,情趣別致的這一段兒千古佳話,一直都很是欣賞肯定。


    “孤當然知道,隻可惜的是,大相國寺那堵題有君臣和唱墨寶的粉牆,早已不複存在了。”


    傅山先生閉著眼睛,美滋滋的擼了一把胡須。他就知道,皇上不會把這樣的小事兒告訴太子殿下。


    得意洋洋的老先生,麵對胤礽的詢問的小眼神兒,歡喜樂嗬夠了,才終於大度善良的開了尊口,“太子殿下此言差矣。人世間,失而複得的事兒,可是不少吆。”


    果然如他所料,“黃包子”聽到這個消息就會驚喜非常。瞧這雙桃花眼亮的,哎吆吆,幸好這裏沒有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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