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纖纖被夏天說得一愣一愣地,一時半會都不知道該怎麽反駁。這種話屬於那種乍聽起來有點問題,細想之下似乎有那麽一點道理,再細想又完全沒有什麽卵用的……廢話。


    “我還是覺得你這是在強詞奪理,胡說八道。”白纖纖理了理夏天的邏輯,發現完全狗屁不通,“白叔不可能是蕭門主,白叔就是白叔。我不知道你們為什麽要找陰後,也不知道你們為什麽要找蕭門主。既然雨姐姐信任你們,那麽我也不會過問。但是白叔,你們不能動,他是我的親人。”


    夏天卻覺得白纖纖的邏輯有問題,忍不住說道:“你腦子確實不大好使,簡直比小長腿妹還要笨一些。”


    “你才笨呢!”白纖纖沒好氣地反駁道。


    “他是不是你親人,跟他是不是那個陰醫門的老門主,又不衝突。”夏天懶洋洋地說道:“再說了,隻要他不搞事情,我們沒事動他幹什麽?”


    伊筱音淡淡地看了白纖纖一眼,心中不無感慨,這個少女跟她小時候還真有幾分相似,不由得輕聲說道:“他也是把我撫養長大的親人,你以為我會對他做什麽?”


    白纖纖已經漸漸接受現實了,沒有再說什麽。


    倒是蕭豔豔,眼睛直直地盯著白胡子老頭看了半天,還是搖頭:“不對啊,蕭無病是我叔祖,我見過他幾次啊,根本不長這樣啊。”說著,還扭頭衝夏天嚷了起來,“夏天,你眼睛是不是有問題,看錯了吧。”


    對這種白癡問題,夏天連回答的欲望都沒有,誰讓蕭豔豔長得不夠漂亮呢。


    “你還要繼續偽裝下去嗎?”伊筱音也沒有搭理蕭豔豔,隻是神情淡然地看著白胡子老頭,輕聲問了一句:“師傅?”


    白胡子老頭撫須笑了起來,眉眼一舒,衝伊筱音說道:“筱音,這些年你倒是成長了。”


    聽到這話,伊筱音心下百般滋味,她既感激這個人,同時也厭憎這個人。是這個人將她撫養成人,同時也是這個人在很長的時間裏把她當成純粹的賺錢機器。這個博愛得像是聖人,幾乎對他門下的所有弟子都一視同仁,傾注相同的心血進行培養;同時這個人也冷血得可怕,一旦沒有利用價值,就會將那個人毫不猶豫地處理掉。


    伊筱音仔細想了想,這個世界上竟然沒有一個詞,可以恰如其分的形容眼前這個人,也沒有哪句話可以概括出他一生的為人處事。


    曾經有一段時間,她以為自己在老門主的心中確實有些特殊的分量,畢竟她是門中最受矚目的弟子,從他那裏所學到的醫術也是最精湛的。但是十二年前,當她遭遇不順,被嶽之風等京城老牌家族針對的時候,也是這個人默許陸小瑩對她的逼迫。當夏天解決了陸小瑩和京城那些勢力的麻煩時,這個人又毫不猶豫地將門主之位傳給了她,而且從此銷聲匿跡。


    這次來到霜月島,伊筱音知道自己想解決陰後,第一個阻礙就是陰醫門的老門主,也即是眼前這個人。他是陰後最忠實的擁躉,也是陰後最艱不可摧的盾牌。隻是,不到萬不得已,她又真的不想對如師如父的人動手。


    其他人聽到白胡子老頭的話,臉上都露出了驚訝地神情,因為這相當於默認了伊筱音的指認。


    陰無雨也無比的愕然,因為這些年她一直以齊白樓為心腹,不管做什麽事都從來不避諱他,甚至於某些時候對陰後的命令陽奉陰違,也沒有避忌過他。誰曾想到,這個看著忠誠穩重的愛將,竟然就是她一直以來的死對頭蕭無病。要知道陰醫門總是從霜月島上攜取大量資源,還經常從霜月島挑人出去,但是經常被挑出去的人大多數都沒有再回來過,而蕭無病也從來沒有給過她任何說法,這使得她相當不滿。再加上有陰後刻意讓兩人保持敵對的姿態,陰無雨每每想起蕭無病都恨得牙癢癢。萬萬沒想到,她最恨的人,竟然一直就在她身邊,還得到了她的無限信任,命運真是何等的諷刺。


    白纖纖也有些接受不了,她小時候見過蕭無病,但對那個神情陰鷙的黑發老者完全沒什麽好感,甚至感到害怕。而眼前的白胡子老頭,卻像是她親爺爺一般的存在,和藹可親、平易近人,對她無限關愛,她不願意看到他老去,所以一直叫他白叔。


    “白叔,你……”白纖纖不知道為什麽,眼淚就在眼眶中打轉,想說些什麽卻又覺得一瞬間什麽話都已經毫無意義。


    “哎,纖纖,你不用傷心。”白胡子老頭仍舊和藹地撫摸著白纖纖的頭發,“我雖然是蕭無病,但同時也是齊白樓,這兩者之間並沒有混淆,就是兩個不同的人,其實我把你當成自家的親孫女,隻是你喜歡叫叔,那就叔吧。”


    白纖纖似懂非懂,不過心裏也確實好受了一些。


    “什麽意思,人格分裂?”蕭豔豔聽到白胡子老頭的話,不由得驚訝出聲:“但是人格分裂也不至於,連外貌和體型也分裂了吧?”


    “你究竟是誰,清楚明白地說出來!”應曉月神情一直很戒備,甚至暗暗扣住了幾枚毒針,準備隨時發難,“蕭無病,還是齊白樓?”


    白胡子老頭嗬嗬輕笑,抬眼看著應曉月:“小四,其實你脫離陰醫門後,生活過得還算不錯,為什麽還要回來,踏入這泥潭之中呢?”


    “別叫我小四,我叫應曉月。”應曉月糾正道。


    “好吧,應曉月。”白胡子老頭歎了口氣,直迎上應曉月的目光:“手裏扣著七根無影骨針,你這是打算讓我這個老人家粉身碎骨嗎?”


    應曉月沒想到這麽快就被看穿了,不過也沒有多驚慌,隻是冷聲說道:“像你這種人,粉身碎骨都算是蒼天無眼給的福報。”


    “嗯,這話說得有理。”白胡子老頭仍舊笑著,不過眸子深處卻藏著一絲絲的冷漠,又扭頭看向伊筱音等人:“你們也是想殺了我嗎?”


    伊筱音淡淡地說道:“師傅,隻要你說出陰後在哪兒,並不在插手這裏的事情,我可以放你走。”


    “伊筱音,你瘋了吧!”應曉月氣得直接吼了起來,“放虎歸山,難道你還想過那種被人控製的生活嗎?他和陰後一日不死,我們就永遠寧日,誰知道他們當年在我們身上做了多少手腳,不絕後患,我們都沒好日子過。”


    “你才沒好日子過呢。”夏天不爽地瞪了應曉月一眼,“我跟伊伊老婆過得不知道有多好,她身上沒有任何人做的手腳,也不可能有人可以控製得了她。因為她是我老婆。”


    “想秀恩愛,你們還是另選時間吧。”應曉月冷哼一聲:“我和伊筱音都在霜月島上呆過,又都在陰醫門中長大,為了學習所謂的針法、醫術,不知道被這個老毒物用銀針紮過多少次,也不知道被毒過多少次……身體裏的隱患不知道堆積了多少,你們以為我不想過正常人的生活,你們以為我真的想再踏進這泥潭中?”她冷冷地盯著白胡子老頭,罵道:“是這老毒物,還有那個老妖婆,留給我的傷害實在太大了,如果不報複回來,我怎麽可能消卻心頭之恨。”


    “那你確實挺慘的。”夏天點點頭。


    白胡子老頭淡淡地說道:“一切苦難,都是為了造就你們。如果連那點苦都吃不了,自然不配當陰醫門弟子。看到你們無病無災地長大成人,還有能力回來島上尋仇,老夫其實相當開心。你們是我教過的弟子中,確實是最優秀的一批,如果你們殺得了我,那老夫就更加欣慰了,說明你們的醫術和武功都已經超越我了。”說著,停頓了兩三秒鍾,又笑道:“後繼有人這種事情,本就是師者的榮光。”


    “說得比唱得好聽!”應曉月對此嗤之以鼻:“你若真這麽偉大,那把這些年用我們這些弟子斂聚的巨額財富都吐出來吧。”


    白胡子老頭擺了擺手,苦笑道:“那是不可能的,那些錢都給陰後了,她有大用。”


    “所以說,你就是陰後養的一條狗。”應曉月解恨似地笑了起來。


    “不許你這麽說白叔。”白纖纖聽著很是刺耳,忍不住上前懟了一句:“他是好人。”


    “是好人,是壞人,又有什麽意義?”應曉月笑聲一斂,冷冷地看著伊筱音和夏天:“你們兩個打算怎麽做?蕭無病可是陰後的最大助力,不殺他,隻怕我們後麵的計劃更難進行。你們還在等什麽?”


    伊筱音緩緩說道:“應曉月,你要弄清楚,我們並不是你的部下。所謂的計劃,也僅僅是相互幫助,一起抵達霜月島對付陰後而已。其他的事情,不在計劃之列,你也沒有對我們發號施令的資格。”


    夏天笑嘻嘻地說道:“伊伊老婆,你別生氣,這人本來跟我們主不是一路的,她的計劃太蠢了,一點用都沒有。可惜她自己還覺得自己很厲害。”


    “果然指望不上你們兩個。”應曉月怒火飆升,指著伊筱音道:“當斷不斷,反受其亂,伊筱音,這麽多年了,你竟然一點長進都沒有。好,竟然你下不了手,那就讓我來!”


    說著,應曉月掌心中扣著的七枚毒針驀地激射而出,隻是詭異的是,這些毒針射向的人竟然不是白胡子老頭,其中六根都是射向了伊筱音和夏天,剩下一根是射向陰無雨的。


    與此同時,白胡子老頭倏地動了,如同一團薄淡的煙霧,瞬間到了夏天的跟前,半秒鍾內用十九根金針封住了夏天的周身要害,讓他動彈不得。


    異變來得太快,伊筱音陷入極度驚愕之中,再想閃避已經來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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