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才不是人。”


    夏天撇了撇嘴。


    “你跟小女孩置什麽氣啊。”阿九以為夏天生氣了,連忙安撫起胡春雨,“不好意思,他就是這樣的性格,沒嚇倒你吧。”


    “沒事。”胡春雨定定地看著阿九,隨即說道:“姐姐,你身上也沒有人的那種濁氣,這是為什麽呢,難道你也不是人嗎?”


    阿九愣了愣,下意識覺得這女孩是不是有點低情商,說話也太直了吧,張嘴就說別人不是人。


    不過,很快阿九就明白過來了,這女孩應該是有種特殊的能力,可以感應到別人身上的氣息。


    夏天和她都是修仙者,早就洗髓伐骨了,身體內外已是無比的清透幹淨,從這個意義上來說,確實不算是人了。


    “嗬嗬,姐姐當然是人啦。”阿九笑著解釋了起來:“隻不過洗髓伐骨了,脫去了一些汙穢而已。”


    “這樣啊。”胡春雨似懂非懂,忽然笑著說道:“那我也能洗髓伐骨嗎?”


    “你什麽意見?”阿九不禁扭頭看向夏天,這事隻有他能辦到,自然必須征求他的同意。


    胡化雨也忍不住問道:“夏天,其實我也從你二師傅那裏知道了,你的針法是可以給人洗髓伐骨的,不知道能幫我妹妹嗎?”


    “不能。”夏天十分果斷地拒絕了。


    胡化雨有些奇怪地問道:“這是為什麽?是不是有什麽難處,還是……”


    “都不是。”夏天懶洋洋地說道:“你妹妹不需要洗髓伐骨,也不需要治療,因為她根本沒病。”


    “啊?這……”胡化雨不禁愣住了,他想過千百種回複,還真沒想到夏天會說這個,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果然是庸醫!”這時候,又有兩人緩緩走進了會客室,其中一個矮個子老者頗為不屑地喝罵道:“胡小姐的病情,在南疆幾乎人盡皆知。不少當世名醫都曾為她看過病,你卻說她沒病,難道你想說那些名醫都看錯了,就你是對的?”


    “對啊。”夏天一臉雲淡風輕的表情,“她本來就沒病,治什麽病,給她治病的就是白癡。”


    “純屬放狗屁!”矮個子老者冷哼一聲,抬起手中的拐杖:“醫界就是有你這種不學無術的混子,所以才會日漸式微,居然還有臉在這裏大放厥詞!”


    夏天有些不爽地瞪了這老者一眼:“喂,老矮子,你誰啊?”


    “簡直無禮之極!”矮個子老者勃然大怒,氣得不想跟夏天再說話了。


    矮個子身側跟著的年輕男人更是暴怒不已,指著夏天道:“我爺爺可是南疆四大名醫之一,人稱草醫之王的曹治本。”


    “沒聽說過。”夏天搖了搖頭,一臉不以為然的神情:“管你治標還是治本,連她沒病這點也看不出來,那你才是真正的庸醫。”


    曹治本怒容滿臉,扭頭看向胡化雨:“小胡公子,你請老夫過來,難道就是想讓此人當眾汙侮我嗎?”


    “這個自然不是。”胡化雨有些歉意地輕笑了兩下,緩聲說道:“奶奶讓我請您來,晚輩怎麽敢怠慢,隻是醫道博大精深,既然大家意見不一,那就先不論對錯,一起切磋進步吧。”


    曹治本愈發大怒,暴喝道:“他算什麽東西,有什麽資格跟老夫切磋?”


    “對,胡化雨,你既然請了我爺爺,那就不應該再請別的醫師了。”那個年輕男人怒視著胡化雨,咄咄逼人地說道:“你這是在看不起我們醫王堂嗎?竟然請這麽個毛頭小子跟他打擂台,該不是想借我爸來成名吧?”


    阿九聽到這話不禁笑了,還是頭一回聽到這說法,夏天需要借別人成名?


    “這個就說錯了。”胡化雨也認真地解釋起來:“這位是神醫夏天,是鬼醫張明佗的弟子,也是神醫集團的創始人,還是……”


    不等胡化雨說完,曹治本驀地雙目一凝,露出凜然地殺氣:“你就是夏天?張明佗是你師傅?”


    “對,我就是夏天。”夏天笑嘻嘻地說道:“春夏秋冬的夏,天下第一的天。張明佗是我大師傅,你如果跟他有仇的話,可以去終南山找他,別在我這裏找存在感,因為我是真的會打死你的。”


    “果然跟你師傅是一丘之貉。”曹治本咬牙切齒地說道:“四十年前,我弟弟就是死在了張明佗的手上,今天你既然遇上了我,那就是你的不幸。”


    胡化雨感覺不對,立時提醒道:“曹爺爺,你冷靜一點,夏天可是我奶奶特意交待請來的客人。”


    “好。”曹治本忽然長舒了一口氣,冷眸轉向胡化雨:“老夫今天就給胡老太太一個麵子,不在這裏殺他,但是你必須把他趕出去!”


    胡化雨有些為難地說道:“這恐怕不行。”


    “胡化雨,你什麽意思!”年輕男子叫嚷了起來:“這人是我殺父仇人的徒弟,不殺他已經是天大的麵子了。你別給臉不要臉,這小子在是要這裏,我的我爸扭頭就走,以後也絕不會再給你們胡家人看病了!”


    曹治本也是如此表態:“小胡公子,醜話就說在前頭,老夫本來很忙,沒空來蠱地,是你奶奶親自打電話,請我來的。總之,今日有我沒他,有他沒我,你好自思量。”


    “那好吧。”胡化雨歎了口氣,扭頭頗有些歉意地衝夏天說道:“夏天,不好意思,無端讓你受了這種委屈。”


    “算了,那我們走吧。”阿九歎了口氣,這次還真不能怪夏天,因為是他大師傅惹下的仇,並不關他的事,自然她也不會責怪胡化雨,他這麽做也情有可原。


    胡化雨見阿九拉著夏天就要往外走,連忙上前攔住了:“九姑娘,你別急啊,我可沒說要趕你們走啊。”


    “啊?”阿九不禁愣住了,不知道胡化雨到底想幹什麽。


    “我向你們道歉,隻是覺得有些愧疚。”胡化雨不好意思地解釋道:“請你們過來,飯還沒吃呢,就連受兩回氣,我實在是覺得不好意思。”


    阿九愣道:“所以你……”


    “所以我想請曹爺爺,還有曹公子,回去吧。”胡化雨臉上笑容滿意,十分認真地說道:“今天可能無法招待你們了。”


    那年輕男人惡狠狠地瞪著胡化雨:“姓胡的,你什麽意思!”


    “小胡公子,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曹治本微微眯著眼睛,眸底泛起一絲不諧的陰狠,“為了這種人,得罪我醫王堂,值得嗎?”


    胡化雨笑了起來:“值不值,這個誰知道呢。”


    “你最好想清楚了。”曹治本冷冷地說道:“從六十年前開始,我醫王堂便與你們胡家交好,所以也一直免費給你們胡家看病,真要因為這麽個野醫,斷了一甲子的交情?”


    “免費看病?”胡化雨氣笑了,“曹爺爺,明人不說暗話,這些年你靠著我們胡家撈了多少好處,真要我一件件說出來嗎?”


    曹治本徹底被激怒了,指著胡化雨道:“你竟敢如此侮辱老夫,那便讓你知道老夫的厲害!”


    說著,扭頭衝身後的年輕男人道:“亮兒,把袋子裏的千草彌心散拿出來!”


    那年輕男人立即從隨身的袋子裏摸出了一個白玉瓶子,遞了過去。


    “這散劑,是老夫專門為胡老太太和胡小姐研製的。”曹治本語氣變得無比的陰沉,“雖然老夫未能診斷出胡小姐所患何病,但是卻能減緩她髒腑絞痛的症狀。我最後問一次,你是選老夫,還是選這個大放厥詞的小野醫?”


    胡化雨這時候就真的有些猶豫了,因為胡春雨從小就身患怪病,五腑六腑時不時就會產生絞痛,讓她痛苦不堪。他雖然跟胡春雨不是一個媽生的,但是對這個妹妹他是真的很憐愛。即便不能根治怪病,能減緩痛苦也是好的。


    “你聞到一股奇怪的味道沒有?”阿九在空氣中嗅到一股奇怪的氣味,問夏天道:“好像就是從那瓶子裏散發出來的,裏麵裝得什麽?”


    “沒有。”夏天瞥了一眼那個瓶子,笑著調侃道:“九丫頭,那瓶子裏說不定裝得是洗衣粉呢。”


    曹治本輕哼一聲,厲喝道:“老夫再給你十秒鍾,再不決定,那老夫就把這散劑就迎風揚了,以後也不會再研製。”


    胡化雨皺緊眉頭,心裏做著衡量。


    “好,老夫明白了。”曹治本驀地揭開了瓶子,“既然你們胡家如此絕情,那這藥劑就沒必要再留著了。”


    說著,瓶口一傾,隻見細碎如沙的藥粉便淋了出來,又瞬間隨風飄散。


    空氣中,那股奇特又詭異的味道愈發濃鬱了。


    “慢著!”胡化雨終究還是遲疑了,“萬事好商量,你先別急!”


    “沒什麽好商量的。”曹治本繼續不緊不慢地倒著,“這裏有我沒他,有他沒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最後三秒鍾,再不決定,這藥可就沒了,到時候胡老太太還有胡小姐病發,可就無藥可緩解了。”


    一道頗為冷酷的聲音從外間傳了進來,分明是針對夏天和阿九的:


    “來人,把這兩個人給我叉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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