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你一個人回來,我就懷疑了,白白從小到大什麽性子我是知道的,她從來不會撒謊,更不會和那些壞男生有來往。我現在真是越來越不明白,緋緋,你心裏在想什麽了,為什麽你要傷害妹妹?”


    “媽媽,難道你是這樣想我的嗎?”寂緋緋眼圈通紅,淚珠子“刷”地一下掉了出來:“我為什麽要這樣做,還...還不是因為...因為...”


    寂緋緋故作悲傷地掩麵哭泣:“因為我嫉妒妹妹,你們那樣疼愛她,這讓我覺得難過,我害怕你們會不要我,我生了病,你們生下妹妹就不要我了,嗚嗚嗚。”


    眼淚是寂緋緋的終極武器,隻要每次挨罵的時候,哭一哭,裝裝可憐,父母一定會心軟,所有事情都會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果不其然,陶嘉芝的態度已經鬆動了:“緋緋啊,你怎麽會這樣想呢,爸爸媽媽怎麽會不要你呢。”


    “真的嗎?”


    “對啊,爸爸媽媽最疼你了。”


    這時,寂白恰如其分地開口道:“姐姐,父母生下我,難道不是為了給你治病嗎,你早就知道這一點,又何必說這樣誅心的話。”


    寂緋緋眼神淩厲地剜了寂白一眼。


    寂明誌聽到寂白這樣說,愧疚感更是溢於言表:“白白,你千萬不要這樣想,你和緋緋都是我們的孩子,沒有誰更重要,你們都重要。”


    這樣的話,上一世他們也講過,卻隻是為了安撫寂白,聽聽便罷,寂白已經不會當真了。


    寂明誌嚴厲地對寂緋緋道:“做錯了事,哭有什麽用,快跟妹妹道歉,然後去琴房呆三個小時再出來!”


    “爸!”


    “道歉!”


    寂緋緋咬牙切齒地看著寂白,非常不甘心地說了“對不起”三個字,然後噔噔噔地上樓,進琴房,用力關上了門。


    陶嘉芝說:“這緋緋的脾氣越來越大了。”


    寂明誌神情複雜地看向寂白:“白白,真是委屈你了。”


    寂白搖了搖頭,也起身回了房間。


    一場自導自演的鬧劇,以寂緋緋慘淡收場而告終。


    **


    德新高中每周五的下午最後兩節課是大掃除日,不參與大掃除的同學都會提前離開,寂白也不例外,她匆匆忙忙收拾了書包,騎上自行車,朝著學校後山湖畔飛奔而去。


    她穿著寬大的藍白校服,勉強遮住手上的手銬,這手銬是情趣的樣式,還帶著粉粉的絨毛。


    寂白也是醉了。


    每次抬手的時候,她袖子裏都會發出嘩啦啦的響聲,引得殷夏夏不住地看她。


    無論如何,寂白必須找謝隨解開手銬了。


    學校後山湖畔一片荒蕪,野草叢生,人跡罕至,是學校裏不良少年們經常聚集抽煙的地方。


    今天有風,半人高的草籠隨風飄擺著,謝隨散了他的那幫兄弟,一個人蹲在湖畔,嘴裏叼著根草芥,平靜地凝望著湖畔。


    其實好幾次都想要離開的,他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約她來有什麽意思...…


    終究還是控製不住身體裏那股…發了瘋想見她的欲望。


    就在他發呆的時候,一塊石子驀然飛了過來,落在湖畔,冰涼的水花濺了他一身。


    謝隨回頭,看到幾個打扮非常殺馬特的男孩走了過來,其中一個飛機頭男孩身邊倚靠的…正是昨日酒吧裏討好謝隨吃了悶虧的女孩。


    “謝哥,怎麽落單了?”飛機頭男孩率先開口了:“你那幾個公不離婆秤不離砣的兄弟呢?”


    謝隨吐掉了嘴裏的草芥,稍稍活動了一下右手筋骨,不想和他們廢話:“有事說事。”


    “你昨天欺負我女人,這事怎麽算啊。”


    謝隨睨了那女孩一眼,淡淡道:“你他媽自己頭頂一片綠,幹老子屁事。”


    女孩立刻哭哭啼啼地辯解:“不是的,超哥,是他調戲我。”


    謝隨咧嘴:“老子眼睛不瞎,就你這樣的,看不上。”


    “你他媽說什麽呢!嘴巴放幹淨點!”


    謝隨囂張跋扈慣了,對誰都沒什麽好脾氣,幾個男孩平日裏沒膽子惹他,此刻見他是一個人,也沒帶怕的。


    “要打架速度點,老子今天還有事。”


    殺馬特男孩一哄而上,朝他撲了過去。


    他們打架沒有章法,大鍋亂燉式,隻會用蠻力,東一榔頭西一棒子的...謝隨截然不同,他給人打//黑拳的,身手練過,一等一的好手,分分鍾邊撂倒了周圍幾人。


    殺馬特男孩被他揍得嗷嗷叫,飛機頭身邊的幾個男孩見勢不妙,紛紛從包裏摸出了刀子,朝著謝隨跑過來。


    明晃晃的刀子帶著鋒銳的光芒,謝隨隻身肉搏,也知道應該避其鋒芒,因此連連後退,閃身躲過了幾刀。


    少年們下手沒有輕重,都是往肚子上劃,一不小心就是要腸穿肚爛的。


    這時,謝隨聽到了最不想聽見的自行車鈴鐺聲。


    謝隨回頭,隻見女孩穿著寬大的藍白校服,手裏推著自行車,站在步道邊,目瞪口呆地望著眼前發生的一切,嘴唇都在哆嗦。


    嚇壞了。


    謝隨是亡命之徒,哪怕幾次於死亡邊緣擦過他都沒有一刻感覺害怕,但現在,看著女孩那般惶恐的神情,他居然有點怕了。


    冷鋒般的刀子,手臂沾染的鮮血,還有喪失理智的暴戾...


    這一切,足以嚇退任何一個乖巧聽話的好女孩。


    謝隨趁著躲避的間隙,撿起地上的一塊石頭砸到寂白腳邊,聲嘶力竭地喊了聲:“看什麽,滾啊!”


    寂白這才反應過來,連忙重新騎上自行車,歪歪斜斜地騎著跑掉了。


    謝隨鬆了一口氣,也開始亡命奔逃。


    身後的男孩們顯然是殺紅了眼,不讓謝隨血濺當場,他們決不罷休。


    不知跑了多久,在灌木叢生的樹林子裏,眾人聽到了呼啦呼啦的警車鳴笛聲。


    “操/他媽...有人報警了!”


    “超哥,怎麽辦!”


    “什麽怎麽辦,跑啊!”


    幾個男孩轉眼跑了個無影無蹤,警察衝進林子裏,擒住的是筋疲力竭的謝隨。


    謝隨被警察銬著手帶出來,警車邊,寂白呼吸急促,斷斷續續向警察解釋情況。


    柔和的夕陽光鋪在她的臉上,她額頭滲滿了汗珠,劉海也濕潤了,黏黏糊糊地沾在耳側。


    看到謝隨的時候,她停下了比劃,緊蹙的小眉頭驟然鬆懈下來,儼然是鬆了一大口氣。


    謝隨這麽多年沒進過局子,這次算是陰溝裏翻了船,不過...好歹撿回一條命。


    警察按著謝隨的腦袋,讓他坐進警車裏,謝隨並沒有輕易就範,凶狠地吼了聲:“別碰老子!”


    他衝寂白揚了揚下頜,喊了聲:“過來。”


    寂白連忙朝他跑過去,還沒開口,謝隨側了側身——


    “鑰匙,左邊褲兜裏,自己摸。”


    第12章 丟琴


    寂白也被帶進了警局,作為目擊證人,做筆錄。


    “是那些人,我親眼看到他們拿刀要...要傷害他!”


    “他是無辜的,是受害者。”


    “嗯嗯,警察叔叔,你們一定不要放過壞人。”


    “他是我同學,唔...他平時表現,很好的。”


    在寂白剛說出“很好的”三個字,隔壁審訊室傳來謝隨暴躁的聲音——


    “還要我說多少遍,沒有父母,都他媽死了!”


    做筆錄的女警官嘴角抽了抽:“他表現很好?”


    寂白吞吞吐吐地解釋:“就...脾氣不好,其他都很好。”


    做完筆錄已經是晚上七點,女警官溫柔地拍了拍寂白的肩膀:“同學,你今天及時報警的做法很正確,沒事了,快回家吃晚飯吧。”


    寂白連忙問道:“那他什麽時候能走?”


    “他的問題比較嚴重,等他父母過來領人吧。”


    寂白點了點頭,背著書包走出了警局。


    但她並沒有立刻離開,而是在馬路對麵的水餃鋪點了盤韭菜餡兒水餃,邊吃邊等著謝隨。


    即便謝隨打死不肯開口透露父母信息,但這世界上就沒有警察叔叔查不到的事,他們了解到謝隨的父親早年進了局子,判的是終身牢獄。


    母親還在,不過已經改嫁了。


    警察當下便聯係了她。


    很快,謝隨的母親程女士急匆匆趕到警局,辦理了手續,將人領了出來。


    程女士看上去很年輕,五官與謝隨有七八分相似,模樣非常漂亮,是個美人坯子。


    仿佛是見不得光,程女士將謝隨領到狹窄潮濕的泥巷子裏,細長的指尖戳了戳他硬梆梆的胸膛:“我早就已經說過了,橋歸橋路歸路,你都已經快成年了,還要害我到什麽時候!”


    謝隨冷著臉,沒有說話。


    寂白坐在馬路對麵的餃子鋪,探頭朝小巷望去,小巷幽暗,他的身影籠罩在陰影中,隻能看見模模糊糊的輪廓。


    他伸手摸煙,程女士一把將煙盒打翻在地:“我先生的家庭對我嫁過人的事非常敏感,婆婆讓我跟你斷幹淨,如果不是還有你弟弟,我的日子真的不好過,求求你了,別再找我了,就當我沒有生過你吧!”


    謝隨依舊沒有講話,程女士又從古馳的手包裏摸出一遝錢塞進他兜裏:“要錢是吧,全都給你,隻要你別害我了。”


    他的脊梁曲成了緊繃的弓,突然,他將那些錢揚天灑了出去,嗓音陰冷地喃出了一個字——


    “滾。”


    他轉身,側臉從陰影中出來,眼底帶著刻骨的恨意。


    紅豔豔的票子漫天紛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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